人事一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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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3:42

人事一

景德中,河北用兵, 车驾欲幸澶渊,中外之论不一。独㓂忠?賛成 上意。乗舆方渡河,虏骑充斥,至于城下,人情恟恟。 上使人微觇凖所为。而凖方酣寝于中书,?息如雷。人以其一时镇物。比之谢安。

武昌张谔好学能议论,常自约仕至县令,则致仕而归。后登进士第,除中允。谔于所居营一舎,榜为中允亭,以志素约也。后谔稍稍进用,数年间为集贤校理,直舎人院、检正中书五房公事、判司农寺,皆要官,权任渐重。无何,坐事夺数官归武昌。未几捐馆,遂终于太子中允,岂非前定。

许懐德为殿帅甞,有一举人,因怀德乳姥求为门客,怀德许之,举子曵襕拜于庭下。懐德据座受之。人谓怀德武人,不知事体。宻谓之曰:举人无设堦之礼,冝少降接也。怀德应之曰:我得打乳姥关节,秀才只消如此待之。

夏文庄性豪侈,禀赋异于人才,睡即身冷而僵,一如逝者。既觉,须令人温之,良乆方能动。人有见其陆行,两车相连,载一物巍然。问之,乃绵帐也。以数千两绵为之。常服仙茅、钟乳、硫黄,莫知纪极。晨朝每食钟乳粥,有小吏窃食之,遂发疽,几不可救。

郑毅夫自负时名,国子监以第五人?,意甚不平。谢主司启词,有李广事业,自谓无?。杜牧文章,止得第五之句。又云骐?已老。甘驽马以先之。巨鼇不灵。因顽石之在上。主司深衔之。他日廷䇿。主司复为考官。必欲黜落以报其不逊。有试业似獬者。枉遭斥逐。既而发考卷则獬乃第一人及第。又嘉祐中士人刘几累为国学第一人。骤为怪崄之语。学者翕然効之。遂成风俗。欧阳公深?之。㑹公主文。决意痛惩凢为新文者一切弃黜。时体为之一变。欧阳之功也。有一举人论曰。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公曰。此必刘几也。戯续之曰。秀才刺试官刷。乃以大朱笔横抹之。自首至尾谓之红勒帛。判大纰缪字榜之,既而果几也。复数年,公为 衘试考官,而几在庭。公曰:除?务力,今必痛斥轻薄子,以除文章之害。有一士人论曰: 主上收精藏明于冕旒之下。公曰:吾已得刘几矣。既黜,乃吴人萧稷也。是时试尧舜性仁赋,有曰:故得静而延年,独髙五帝之寿;动而有勇,形为四罪之诛。公大称赏,擢为第一人。及唱名,乃刘煇,人有识之者,曰:此刘几也,易名矣。公愕然乆之,因欲成就其名。小赋有内积安行之德,盖禀于天。公以谓积近于学,改为蕴。人莫不以公为知言。

古人谓贵人多知人,以其阅人物多也。张邓公为殿中丞,一见王城东,遂厚遇之,语必移时。王公素所厚唯杨大年。公有一茶囊,唯大年至,则取茶嚢具茶,他客莫与也。公之子弟但闻取茶囊,则知大年至。一日,公命取茶囊,群子弟皆出窥大年,及至,乃邓公。他日,公复取茶囊,又徃窥之,亦邓公也。子弟乃问公:张殿中者何人?公待之如此。公曰:张有贵人法,不十年当据吾座。后果如其言。又文潞公为太常慱士,通判兖州时,谒吕许公,公一见器之,问潞公大博曾在东鲁,必当别墨。令取一丸墨,濒堦磨之,揖潞公就观此墨何如,乃是欲从后相。其背既而宻,语潞公曰:异日必大贵达。即日擢为监察御史,不十年入相。潞公自庆暦八年登相,至七十九?以太师致仕,凢带平章事三十七年,未甞改易。名位?重,福寿康宁,近丗未有其比。

王延政据建州,令大将章某守建州城,甞遣部将刺事于军前,后期当斩,惜其材未有以处。归语其妻,其妻连氏有贤智,私使人谓部将曰:汝法当死,急迯乃免。与之银数十两,曰:径行,无頋家也。部将得以潜去,投江南李主,以?查文徽麾下。文徽攻廷政,部将适主是役。城将陷,先喻城中能全连氏一门者,有重赏。连氏使人谓之曰:建民无罪,将军幸赦之。妾夫妇罪当死,不敢图生。若将军不释建民,妾愿先百姓死,誓不独生也。词气感慨,发于至诚,不得巳为之戢兵而入,一城获全。至今连氏为建安大族,官至?相者相踵,皆连氏之后也。又李景使大将胡则守江州,江南国下,曹翰以兵围之三年,城坚不可破。一日,则怒一饔人鲙鱼不精,欲杀之,其妻遽止之曰:士卒守城累年矣,暴骨满地,奈何以一食杀士卒耶!则乃舍之。此卒夜缒城走投曹翰,具言城中虚实。先是城西南依崄,素不设俻卒,乃引王师自西南攻之,是夜城陷,胡则一门无遗?。二人者其为德一也,何其报効之不同。

王文正太尉局量寛厚,未甞见其怒,饮食有不精洁者,但不食而已。家人欲试其量,以少埃墨投羮中,公唯啖飰而已。问其何以不食,羮曰:我偶不喜肉。一日,又墨其饭,公视之,曰:吾今日不喜飰,可具粥。其子弟愬于公曰:庖肉为饔人所私,食肉不饱,乞治之。公曰:汝軰人料肉几何?曰:一斤。今但得半斤食,其半为饔人所廋。公曰:尽一斤可得饱乎?曰:尽一斤,固当饱。曰:此后人料一斤半可也。其不发人过,皆?此甞。宅门坏,主者彻屋新之,暂于廊庑下启一门以出入。公至侧门,门低,据鞍俯伏而过,都不问。门毕复行正门亦不问。有控马卒歳满辤公,公问:汝控马几时?曰:五年矣。公曰:吾不省有汝,既去。复呼回曰:汝乃某人乎?于是厚赠之。乃是逐日控马,但见背未甞视其面,因去见其背。方省也。

石曼?居蔡河下曲,隣有一豪家,日闻歌钟之声,其家僮仆数十人,常徃来曼?之门。曼?呼一仆,问豪为何人。对曰:姓李氏,主人方二十歳,并无昆第,家妾曳罗绮者数十人。曼?求欲见之,其人曰:郎君素未甞接士大夫,他人必不可见。然喜饮酒,屡言闻学士能饮酒,意亦似欲相见,待试问之。一日果使人延曼?,曼?即着帽徃见之,坐于堂上,乆之方出。主人者头巾系勒帛,都不具衣冠,见曼?全不知拱揖之礼。引曼?入一别馆,供张赫然。坐良乆,有二鬟妾,各持一小槃至曼?前。槃中红牙牌十余,其一槃是酒凢十余品,令曼?择一牌;其一槃肴馔名,令择五品既,而二鬟去。有群妓十余人,各执肴果乐器、粧服人品,皆艳丽粲然。一妓酌酒以进,酒罢乐作,群妓执果肴者萃立其前,食罢则分列其左右,京师人谓之软槃。酒五行,群妓皆退,主人者亦翩然而入,略不揖客。曼?独歩而岀。曼?言豪者之状,懵然愚騃,殆不分菽麦,而奉飬如此,极可怪也。他日试使人通郑重,则闭门不纳,亦无应门者。问其近邻,云:其人未甞,与人徃还,虽隣家亦不识面。古人谓之钱痴,信有之颕,昌阳翟县有一杜生者,不知其名,邑人但谓之杜五郎。所居去县三十余里,唯有屋两间,其一间自居,一间其子居之。室之前有空地丈余,即是篱门,杜生不出篱门,凢三十年矣。?阳尉孙?曽徃访之,见其人颇萧洒,自陈村民,无所能,何为见访?孙问其不出门之因,其人?曰:以告者过也。指门外一桑曰:十五年前亦曾到此桑下纳凉,何谓不出门也?但无用于时,无求于人,偶自不出耳,何足尚哉!问其所以为生,曰:昔时居邑之南,有田五十畒,与兄同耕。后兄之子娶妇,度所耕不足赡,乃以田与兄,携妻子至此。偶有郷人借此屋,遂居之。唯与人择日,又卖一药以具饘粥,亦有时不継。后子能耕,郷人见怜,与田三十畒,令子耕之,尚有余力,又为人佣耕。自此食足。郷人贫,以医自给者甚多,自食既足,不当更兼郷人之利。自尓择日卖药,一切不为。又问:常日何所为?曰:端坐耳,无可为也。问:颇观书否?曰:二十年前亦曾观书。问:观何书?曰:曽有人恵一书,?无题号,其间多说净名经,亦不知净名经何书也。当时极爱其议论,今亦忘之,并书亦不知所在。乆矣气韵闲旷,言词精简,有道之士也。盛寒但布袍草履,室中枵然一榻而已。问其子之为人,曰村童也。然质性甚淳厚,未甞妄言,未甞嬉游,唯买塩酪则一。至邑中,可数其行迹,以待其归。径徃径还未甞傍逰一歩也。予时方有军事。至夜半未卧。疲甚。与官属闲话。?遂及此。不觉肃然。顿忘烦劳。

唐白乐天居洛。与髙年者八人游。谓之九老。洛中士大夫至今居者为多。継而为九老之㑹者再矣。元丰五年,文潞公守洛。又为?年㑹人为一诗。命?工郑奂图于妙觉佛寺。凢十三人,守司徒致仕韩国公冨弼,年七十九,守太尉判河南府潞国公文彦博,年七十七,司封郎中致仕席汝言,年七十七,朝议大夫致仕王尚恭,年七十六,太常少?致仕赵丙年七十五,秘书监刘几年七十五,卫州防御使冯行已年七十五,太中大夫、充天章阁待制楚建中年七十三,朝议大夫致仕王㥀言年七十二,宣徽南院使、检校太尉、判大名府王拱辰年七十一,太中大夫张问年七十,龙图阁直学士、通议大夫张焘年七十,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太中大夫司马光年六十四。王文正太尉气羸多病, 真宗面赐药酒一注鉼,令空腹饮之,可以和气血、辟外邪。文正饮之,大觉安健。因对称谢。 上曰、此苏合香酒也。毎一斗酒,以苏合香丸一两同煑。极能调五脏,却腹中诸疾。毎冒寒夙兴,则饮一杯。因各出数榼赐近臣,自此臣庻之家,皆倣为之。苏合香丸盛行于时。此方本出广济方,谓之白术丸,后人亦编入千金外台,治疾有殊効,予于良方叙之甚详,然昔人未知用之。钱文僖公集箧中方苏合香丸注云,此药本出禁中,祥符中甞赐近臣,即谓此也。李士衡为馆职,使髙丽,一武人为副。髙丽礼币赠遗之物,士衡皆不关意,一切委于副使。时舩底踈漏,副使者以士衡所得缣帛藉舩底,然后实己物,以避漏湿。至海中,遇大风,舩欲倾覆,舟人大恐,请尽弃所载,不尓舡乗,必难免。副使苍惶。悉取舡中之物。投之海中。更不暇拣择。约投及半。风息舩定既而㸃捡所投。皆副使之物。士衡所得。在舡底一无所失。

刘美少时善鍜金。后贵显。赐与中有上方金银器。皆刻工名。其间多有美所造者。又杨景宗㣲时,常荷畚为丁晋公筑第。后晋公籍?其家,以第赐景宗。二人者,方其微贱时,一造上方器,一为宰相,筑弟安敢自期身飨其用哉!

旧制,天下贡举人到阙,悉皆入对,数不下三千人,谓之群见逺。方士皆未知 朝廷仪范,班列纷错,有司不能绳勒。见之日,先设禁围于著位之前,举人皆拜于禁围之外,盖欲限其前列也。至有更相抱持以望黼座者,有司患之,近歳遂止令解头入见,然尚不减数百人。嘉祐中,予忝在解头,别为一班,最在前列。目见班中唯从前一两行稍应拜起之节,自余亦终不成班缀而罢。毎为合门之累。常言殿庭中班列不可整齐者,唯有三色,谓举人、蕃人骆駞,

两浙田税畒三㪷。钱氏国除, 朝廷遣王方贽均两浙杂税,方贽悉令畒出一㪷。使还,责擅减税额,方贽以谓畒税一㪷者,天下之通法,两浙既巳为王民,岂当复循伪国之法。 上从其说。至今畒税一㪷者,自方贽始,唯江南、福建犹循旧额,盖当时无人论列,遂为永式。方贽㝷除右司諌,终于京东转运使,有五子,臯、准、覃、巩、罕。准之子珪为宰相,其他亦多显者,岂惠民之报欤?

孙之翰人甞与一砚直三十千,孙曰:砚有何异,而如此之价也?客曰:砚以石润为贵,此石呵之则水流。孙曰:一日呵得一担水,才直三钱,买此何用?竟不受。王荆公病喘,药用紫团山人参不可得。时薛师政自河东还,适有之,赠公数两,不受。人有劝公曰:公之疾,非此药不可治。疾可忧,药不足辞。公曰:平生无紫圑参。亦活到今日。竟不受。公面黧黒。门人忧之。以问医。医曰。此垢汗。非疾也。进澡豆。令公颒面。公曰。天生黒于予。澡豆其如予何。

王子野生平不茹荤腥。居之甚安。

赵阅道为成都转运使。出行部内。唯携一琴一鹤。坐则看鹤鼔琴。甞过青城山遇雪。舎于逆旅。逆旅之人。不知其使者也。或慢狎之。公颓然鼔琴不问。

淮南孔旻。隐居笃行。终身不仕。羙节甚髙。甞有窃其园中竹。旻愍其渉水冰寒。为架一小桥渡之。推此则其爱人可知。然予闻之庄子妻死鼔盆而歌。妻死而不辍。鼔可也。为其死而鼔之,则不若不鼔之愈也。犹邴原耕而得金,掷之墙外,不若管宁不视之愈也。狄青为枢宻使,有狄梁公之后持梁公?像及告身十余通,诣青献之,以谓青之逺祖。青谢之曰:一时遭际,安敢自比梁公。厚有所赠而还之,比之郭崇韬哭子仪之墓,青所得多矣。

郭进有材略,累有战功,甞刺邢州,今邢州城乃进所筑,其厚六丈,至今坚完。铠仗精巧,以至封贮亦有法度。进于城北治第,既成,聚族人賔客落之,下至土木之工皆与。乃设诸工之席于东庑,群子之席于西庑。人或曰:诸子安可与工徒齿?进指诸工曰:此造宅者。指诸子曰:此卖宅者。固冝坐造宅者下也。进死未几,果为他人所有。今资政殿学士陈彦?宅,乃进旧第东南一隅也。

有一武人,忘其名,志乐闲放,而家甚贫,忽吟诗曰:人生本无累,何必买山钱。遂投檄去,至今致仕尚康宁。

真宗皇帝时,向文简拜右仆射,麻下日,李昌武为翰林学士,当对, 上谓之曰:朕自即位以来,未甞除仆射,今日以命敏中,此殊命也。敏中应甚喜,对曰:臣今自早?对,亦未知宣麻,不知敏中何如? 上曰:敏中门下,今日贺客必多,?徃观之,明日却对来,勿言朕意也。昌武?丞相归,乃徃见丞相谢客,门䦨悄然无一人。昌武与向亲,径入见之,徐贺曰:今日闻降麻,士大夫莫不欢慰,朝野相庆。公但唯唯。又曰:自 上即位,未甞除端揆,此非常之命,自非勲德?重,眷?殊越,何以至此。公复唯唯,终未测其意。又歴陈前丗为仆射者,勲劳德业之盛,礼命之重。公亦唯唯,卒无一言。既退,复使人至庖厨中,问今日有无亲戚賔客,饮食宴㑹,亦寂无一人。明日再对, 上问:昨日见敏中否?对曰:见之。敏中之意何如?乃具以所见对。 上?曰:向敏中大耐官职。晏元献公为童子时,张文节荐之于朝廷,召至阙下,适值 御试进士,便令公就试。公一见试题曰:臣十日前已作此赋,有赋草尚在,乞别命题。 上极爱其不隐。及为馆职时,天下无事,许臣竂择胜燕饮。当时侍从文馆,士大夫为燕集。以至市楼酒肆徃徃皆供帐为逰息之地。公是时贫甚不能出。独家居与昆弟讲习。一日选东宫官。忽自中批除晏殊。执政莫谕所因。次日进覆。上谕之曰。近闻馆阁臣寮。无不嬉逰燕赏。弥日継夕。唯殊杜门与兄弟读书。如此谨厚。正可为东宫官。公既受命得对, 上面谕除授之意,公语言质野,则曰:臣非不乐燕逰者,直以贫无可为之臣,若有钱亦须徃,但无钱不能出耳。 上益嘉其诚实,知事君体,眷注日深。 仁宗朝卒至大用。

寳元中,忠穆王吏部为枢宻使,河西首领赵元昊叛, 上问边备。辅臣皆不能对明日枢宻四人皆罢忠穆谪 州翰林学士苏公仪与忠穆善出城见之忠穆谓公仪曰:?之此行前十年已有人言之公仪曰:必术士也。忠穆曰:非也。昔时为三司塩䥫副使䟽决狱囚至河北。是时曹南院自陜西谪官,初起为定帅,?至定洽事毕,玮谓?曰:决事巳毕,自此当还。明日愿少留一日,欲有所言。?既爱其雄材,又闻欲有所言,遂为之留。明日具馔甚简俭,食罢,屏左右曰:公满面权骨,不为枢辅,即边帅。或谓公当作相,则不然也。然不十年必惣枢柄,此时西方当有警,公冝预讲边备,搜阅人材,不然无以应。卒?曰:四境之事,唯公知之,幸以见教。曹曰:玮实知之,今当为公言。玮在陜西日,河西赵德明甞使人以马博易于中国,怒其息微,欲杀之,莫可諌止。德明有一子,方十余歳,极諌不已,曰:以战马资邻国,已是失计,今更以货杀边人,则谁肯为我用者?玮闻其言,私念之曰:此子欲用其人矣,是必有异志。闻其常徃来牙市中,玮欲一识之,屡使人诱致之,不可得,乃使善?者图形容。既至观之,真英物也。此子必须为边患,计其时节,正在公秉政之日。公其勉之。?是时殊未以为然,今知其所?乃元昊也。皆如其言也。

石曼?喜豪饮,与布衣刘潜为友。甞通判海州,刘潜来访之,曼?迎之于石闼堰,与潜剧饮。中夜酒欲竭,顾舡中有醋斗余,乃倾入酒中并饮之。至明日,酒醋俱尽,每与客痛饮,露髪跣足,着械而坐,谓之囚饮。饮于木杪,谓之巢饮。以藁束之,引首出饮,复就束,谓之鼈饮。其狂纵大率如此。廨后为一庵,常卧其间,名之曰扪虱庵。未甞,一日不酔。仁宗爱其才,甞对辅臣言,欲其戒酒。延年闻之,因不饮,遂成疾而卒。

工部胡侍郎则为邑日,丁晋公为逰客,见之,胡待之甚厚,丁因投诗索米。明日,胡延晋公常日所用樽罍悉屏去,但陶器而已。丁失望,以为厌已,遂辞去。胡徃见之,出银一箧遗丁曰:家素贫,唯此饮器,愿以赆行。丁始谕设陶器之因,甚愧德之。后晋公骤逹,极力携挽,卒至显位。庆暦中,諌官李兢坐言事谪湖南物务,内殿承制范亢为黄、蔡间都监,以言事官坐谪,后多至显官,乃悉倾家物与兢办行。兢至湖南,少日遂卒。前軰有言:人不可有意,有意即差,事固不可前料也。

朱寿昌,刑部朱侍郎巽之子,其母㣲寿昌流落贫家。十余歳方得归。遂失母所在。寿昌哀慕不巳。及长乃解官访母。遍走四方。备歴艰难。见者莫不怜之。闻佛书有水懴者。其说谓欲见父母者。诵之当获所愿。寿昌乃昼夜诵持。仍刺血书懴。摹板印施于人。唯愿见母。歴年甚多。忽一日至河中府,遂得其母,相持恸绝,感动行路,乃迎以归。事母至孝,复出从仕,今为司农少?。士人为之传者数人。丞相荆公而下,皆有朱孝子诗数百篇。

朝士刘廷式,本田家隣舎翁甚贫,有一女,约与廷式为㛰。后契阔数年,廷式读书登科,归郷闾。访隣翁。而翁巳死。女因病??。家极困饿。廷式使人申前好。而女子之家辞以疾,仍以佣耕。不敢姻士大夫。廷式坚不可。与翁有约,岂可以翁死子疾而背之。卒与成㛰。闺门极雍睦。其妻相携而后能行。凢生数子。廷式甞坐小谴。监司欲逐之。嘉其有美行,遂为之阔略。其后廷式管干江州太平宫而妻死,哭之极哀。苏子瞻爱其义,为文以美之。桞开少好任气,大言凌物。应举时,以文章投主司于帘前,凢千轴,载以独轮车。引试日,衣襕自拥车以入,欲以此骇众取名。时张景能文有名,唯䄂一书,帘前献之,主司大称赏,擢景优等。时人为之语曰:栁开千轴,不如张景一书。梦溪笔谈卷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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