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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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3:37

人事一

景德中,河北用兵, 車駕欲幸澶淵,中外之論不一。獨㓂忠?賛成 上意。乗輿方渡河,虜騎充斥,至于城下,人情恟恟。 上使人微覘凖所爲。而凖方酣寢於中書,?息如雷。人以其一時鎮物。比之謝安。

武昌張諤好學能議論,常自約仕至縣令,則致仕而歸。後登進士第,除中允。諤於所居營一舎,榜爲中允亭,以誌素約也。後諤稍稍進用,數年間爲集賢校理,直舎人院、檢正中書五房公事、判司農寺,皆要官,權任漸重。無何,坐事奪數官歸武昌。未幾捐舘,遂終於太子中允,豈非前定。

許懐德爲殿帥甞,有一舉人,因懷德乳姥求爲門客,懷德許之,舉子曵襕拜于庭下。懐德據座受之。人謂懷德武人,不知事體。宻謂之曰:舉人無設堦之禮,冝少降接也。懷德應之曰:我得打乳姥關節,秀才只消如此待之。

夏文莊性豪侈,禀賦異於人纔,睡即身冷而僵,一如逝者。旣覺,須令人温之,良乆方能動。人有見其陸行,兩車相連,載一物巍然。問之,乃綿帳也。以數千兩綿爲之。常服仙茅、鍾乳、硫黄,莫知紀極。晨朝每食鍾乳粥,有小吏竊食之,遂發疽,幾不可救。

鄭毅夫自負時名,國子監以第五人?,意甚不平。謝主司啓詞,有李廣事業,自謂无?。杜牧文章,止得第五之句。又云騏?已老。甘駑馬以先之。巨鼇不靈。因頑石之在上。主司深銜之。他日廷䇿。主司復爲考官。必欲黜落以報其不遜。有試業似獬者。枉遭斥逐。旣而發考卷則獬乃第一人及第。又嘉祐中士人劉幾累爲國學第一人。驟爲怪嶮之語。學者翕然効之。遂成風俗。歐陽公深?之。㑹公主文。决意痛懲凢爲新文者一切弃黜。時體爲之一變。歐陽之功也。有一舉人論曰。天地軋。万物茁。聖人發。公曰。此必劉幾也。戯續之曰。秀才刺試官刷。乃以大朱筆横抹之。自首至尾謂之紅勒帛。判大紕繆字榜之,旣而果幾也。復數年,公爲 衘試考官,而幾在庭。公曰:除?務力,今必痛斥輕薄子,以除文章之害。有一士人論曰: 主上收精藏明於冕旒之下。公曰:吾已得劉幾矣。旣黜,乃吴人蕭稷也。是時試堯舜性仁賦,有曰:故得静而延年,獨髙五帝之壽;動而有勇,形爲四罪之誅。公大稱賞,擢爲第一人。及唱名,乃劉煇,人有識之者,曰:此劉幾也,易名矣。公愕然乆之,因欲成就其名。小賦有内積安行之德,盖禀於天。公以謂積近於學,改爲藴。人莫不以公爲知言。

古人謂貴人多知人,以其閱人物多也。張鄧公爲殿中丞,一見王城東,遂厚遇之,語必移時。王公素所厚唯楊大年。公有一茶囊,唯大年至,則取茶嚢具茶,他客莫與也。公之子弟但聞取茶囊,則知大年至。一日,公命取茶囊,群子弟皆出窺大年,及至,乃鄧公。他日,公復取茶囊,又徃窺之,亦鄧公也。子弟乃問公:張殿中者何人?公待之如此。公曰:張有貴人法,不十年當據吾座。後果如其言。又文潞公爲太常慱士,通判兖州時,謁吕許公,公一見器之,問潞公大博曾在東魯,必當別墨。令取一丸墨,瀕堦磨之,揖潞公就觀此墨何如,乃是欲從後相。其背旣而宻,語潞公曰:異日必大貴達。即日擢爲監察御史,不十年入相。潞公自慶暦八年登相,至七十九?以太師致仕,凢帶平章事三十七年,未甞改易。名位?重,福壽康寧,近丗未有其比。

王延政據建州,令大將章某守建州城,甞遣部將刺事于軍前,後期當斬,惜其材未有以處。歸語其妻,其妻連氏有賢智,私使人謂部將曰:汝法當死,急迯乃免。與之銀數十兩,曰:徑行,無頋家也。部將得以潜去,投江南李主,以?查文徽麾下。文徽攻廷政,部將適主是役。城將陷,先喻城中能全連氏一門者,有重賞。連氏使人謂之曰:建民無罪,將軍幸赦之。妾夫婦罪當死,不敢圖生。若將軍不釋建民,妾願先百姓死,誓不獨生也。詞氣感慨,發於至誠,不得巳爲之戢兵而入,一城獲全。至今連氏爲建安大族,官至?相者相踵,皆連氏之後也。又李景使大將胡則守江州,江南國下,曹翰以兵圍之三年,城堅不可破。一日,則怒一饔人鱠魚不精,欲殺之,其妻遽止之曰:士卒守城累年矣,暴骨滿地,奈何以一食殺士卒耶!則乃捨之。此卒夜縋城走投曹翰,具言城中虚實。先是城西南依嶮,素不設俻卒,乃引王師自西南攻之,是夜城陷,胡則一門無遺?。二人者其爲德一也,何其報効之不同。

王文正太尉局量寛厚,未甞見其怒,飲食有不精潔者,但不食而已。家人欲試其量,以少埃墨投羮中,公唯啖飰而已。問其何以不食,羮曰:我偶不喜肉。一日,又墨其飯,公視之,曰:吾今日不喜飰,可具粥。其子弟愬於公曰:庖肉爲饔人所私,食肉不飽,乞治之。公曰:汝軰人料肉幾何?曰:一斤。今但得半斤食,其半爲饔人所廋。公曰:盡一斤可得飽乎?曰:盡一斤,固當飽。曰:此後人料一斤半可也。其不發人過,皆?此甞。宅門壞,主者徹屋新之,暫於廊廡下啓一門以出入。公至側門,門低,據鞍俯伏而過,都不問。門畢復行正門亦不問。有控馬卒歳滿辤公,公問:汝控馬幾時?曰:五年矣。公曰:吾不省有汝,旣去。復呼回曰:汝乃某人乎?於是厚贈之。乃是逐日控馬,但見背未甞視其面,因去見其背。方省也。

石曼?居蔡河下曲,隣有一豪家,日聞歌鍾之聲,其家僮僕數十人,常徃來曼?之門。曼?呼一僕,問豪爲何人。對曰:姓李氏,主人方二十歳,並無昆第,家妾曳羅綺者數十人。曼?求欲見之,其人曰:郎君素未甞接士大夫,他人必不可見。然喜飲酒,屢言聞學士能飲酒,意亦似欲相見,待試問之。一日果使人延曼?,曼?即着帽徃見之,坐于堂上,乆之方出。主人者頭巾繫勒帛,都不具衣冠,見曼?全不知拱揖之禮。引曼?入一別舘,供張赫然。坐良乆,有二鬟妾,各持一小槃至曼?前。槃中紅牙牌十餘,其一槃是酒凢十餘品,令曼?擇一牌;其一槃肴饌名,令擇五品旣,而二鬟去。有群妓十餘人,各執肴果樂器、粧服人品,皆艷麗粲然。一妓酌酒以進,酒罷樂作,群妓執果肴者萃立其前,食罷則分列其左右,京師人謂之軟槃。酒五行,群妓皆退,主人者亦翩然而入,略不揖客。曼?獨歩而岀。曼?言豪者之狀,懵然愚騃,殆不分菽麥,而奉飬如此,極可怪也。他日試使人通鄭重,則閉門不納,亦無應門者。問其近鄰,云:其人未甞,與人徃還,雖隣家亦不識面。古人謂之錢癡,信有之頴,昌陽翟縣有一杜生者,不知其名,邑人但謂之杜五郎。所居去縣三十餘里,唯有屋兩間,其一間自居,一間其子居之。室之前有空地丈餘,即是籬門,杜生不出籬門,凢三十年矣。?陽尉孫?曽徃訪之,見其人頗蕭灑,自陳村民,無所能,何爲見訪?孫問其不出門之因,其人?曰:以告者過也。指門外一桑曰:十五年前亦曾到此桑下納涼,何謂不出門也?但無用於時,無求於人,偶自不出耳,何足尚哉!問其所以爲生,曰:昔時居邑之南,有田五十畒,與兄同耕。後兄之子娶婦,度所耕不足贍,乃以田與兄,携妻子至此。偶有郷人借此屋,遂居之。唯與人擇日,又賣一藥以具饘粥,亦有時不継。後子能耕,郷人見憐,與田三十畒,令子耕之,尚有餘力,又爲人傭耕。自此食足。郷人貧,以醫自給者甚多,自食旣足,不當更兼郷人之利。自尓擇日賣藥,一切不爲。又問:常日何所爲?曰:端坐耳,無可爲也。問:頗觀書否?曰:二十年前亦曾觀書。問:觀何書?曰:曽有人恵一書,?無題號,其間多說淨名經,亦不知淨名經何書也。當時極愛其議論,今亦忘之,并書亦不知所在。乆矣氣韻閑曠,言詞精簡,有道之士也。盛寒但布袍草履,室中枵然一榻而已。問其子之爲人,曰村童也。然質性甚淳厚,未甞妄言,未甞嬉遊,唯買塩酪則一。至邑中,可數其行跡,以待其歸。徑徃徑還未甞傍逰一歩也。予時方有軍事。至夜半未卧。疲甚。與官屬閑話。?遂及此。不覺肅然。頓忘煩勞。

唐白樂天居洛。與髙年者八人遊。謂之九老。洛中士大夫至今居者爲多。継而爲九老之㑹者再矣。元豐五年,文潞公守洛。又爲?年㑹人爲一詩。命?工鄭奐圖于妙覺佛寺。凢十三人,守司徒致仕韓國公冨弼,年七十九,守太尉判河南府潞國公文彦博,年七十七,司封郎中致仕席汝言,年七十七,朝議大夫致仕王尚恭,年七十六,太常少?致仕趙丙年七十五,秘書監劉几年七十五,衛州防禦使馮行已年七十五,太中大夫、充天章閣待制楚建中年七十三,朝議大夫致仕王㥀言年七十二,宣徽南院使、檢校太尉、判大名府王拱辰年七十一,太中大夫張問年七十,龍圖閣直學士、通議大夫張燾年七十,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太中大夫司馬光年六十四。王文正太尉氣羸多病, 真宗面賜藥酒一注鉼,令空腹飲之,可以和氣血、辟外邪。文正飲之,大覺安健。因對稱謝。 上曰、此蘇合香酒也。毎一斗酒,以蘇合香丸一兩同煑。極能調五臟,却腹中諸疾。毎冒寒夙興,則飲一盃。因各出數榼賜近臣,自此臣庻之家,皆倣爲之。蘇合香丸盛行於時。此方本出廣濟方,謂之白术丸,後人亦編入千金外臺,治疾有殊効,予於良方叙之甚詳,然昔人未知用之。錢文僖公集篋中方蘇合香丸注云,此藥本出禁中,祥符中甞賜近臣,即謂此也。李士衡爲舘職,使髙麗,一武人爲副。髙麗禮幣贈遺之物,士衡皆不關意,一切委於副使。時舩底踈漏,副使者以士衡所得縑帛藉舩底,然後實己物,以避漏濕。至海中,遇大風,舩欲傾覆,舟人大恐,請盡弃所載,不尓舡乗,必難免。副使蒼惶。悉取舡中之物。投之海中。更不暇揀擇。約投及半。風息舩定旣而㸃撿所投。皆副使之物。士衡所得。在舡底一無所失。

劉美少時善鍜金。後貴顯。賜與中有上方金銀器。皆刻工名。其間多有美所造者。又楊景宗㣲時,常荷畚爲丁晉公築第。後晉公籍?其家,以第賜景宗。二人者,方其微賤時,一造上方器,一爲宰相,築弟安敢自期身饗其用哉!

舊制,天下貢舉人到闕,悉皆入對,數不下三千人,謂之群見逺。方士皆未知 朝廷儀範,班列紛錯,有司不能繩勒。見之日,先設禁圍于著位之前,舉人皆拜于禁圍之外,蓋欲限其前列也。至有更相抱持以望黼座者,有司患之,近歳遂止令解頭入見,然尚不減數百人。嘉祐中,予忝在解頭,別爲一班,最在前列。目見班中唯從前一兩行稍應拜起之節,自餘亦終不成班綴而罷。毎爲閤門之累。常言殿庭中班列不可整齊者,唯有三色,謂舉人、蕃人駱駞,

兩浙田稅畒三㪷。錢氏國除, 朝廷遣王方贄均兩浙雜稅,方贄悉令畒出一㪷。使還,責擅減稅額,方贄以謂畒稅一㪷者,天下之通法,兩浙旣巳爲王民,豈當復循僞國之法。 上從其說。至今畒稅一㪷者,自方贄始,唯江南、福建猶循舊額,蓋當時無人論列,遂爲永式。方贄㝷除右司諌,終於京東轉運使,有五子,臯、準、覃、鞏、罕。準之子珪爲宰相,其他亦多顯者,豈惠民之報歟?

孫之翰人甞與一硯直三十千,孫曰:硯有何異,而如此之價也?客曰:硯以石潤爲貴,此石呵之則水流。孫曰:一日呵得一擔水,纔直三錢,買此何用?竟不受。王荆公病喘,藥用紫團山人蔘不可得。時薛師政自河東還,適有之,贈公數兩,不受。人有勸公曰:公之疾,非此藥不可治。疾可憂,藥不足辭。公曰:平生無紫圑蔘。亦活到今日。竟不受。公面黧黒。門人憂之。以問醫。醫曰。此垢汗。非疾也。進澡豆。令公頮面。公曰。天生黒於予。澡豆其如予何。

王子野生平不茹葷腥。居之甚安。

趙閱道爲成都轉運使。出行部内。唯携一琴一鶴。坐則看鶴鼔琴。甞過青城山遇雪。舎于逆旅。逆旅之人。不知其使者也。或慢狎之。公頽然鼔琴不問。

淮南孔旻。隱居篤行。終身不仕。羙節甚髙。甞有竊其園中竹。旻愍其渉水冰寒。爲架一小橋渡之。推此則其愛人可知。然予聞之莊子妻死鼔盆而歌。妻死而不輟。鼔可也。爲其死而鼔之,則不若不鼔之愈也。猶邴原耕而得金,擲之墻外,不若管寧不視之愈也。狄青爲樞宻使,有狄梁公之後持梁公?像及告身十餘通,詣青獻之,以謂青之逺祖。青謝之曰:一時遭際,安敢自比梁公。厚有所贈而還之,比之郭崇韜哭子儀之墓,青所得多矣。

郭進有材略,累有戰功,甞刺邢州,今邢州城乃進所築,其厚六丈,至今堅完。鎧仗精巧,以至封貯亦有法度。進於城北治第,旣成,聚族人賔客落之,下至土木之工皆與。乃設諸工之席于東廡,羣子之席于西廡。人或曰:諸子安可與工徒齒?進指諸工曰:此造宅者。指諸子曰:此賣宅者。固冝坐造宅者下也。進死未幾,果爲他人所有。今資政殿學士陳彦?宅,乃進舊第東南一隅也。

有一武人,忘其名,志樂閑放,而家甚貧,忽吟詩曰:人生本無累,何必買山錢。遂投檄去,至今致仕尚康寧。

真宗皇帝時,向文簡拜右僕射,麻下日,李昌武爲翰林學士,當對, 上謂之曰:朕自即位以來,未甞除僕射,今日以命敏中,此殊命也。敏中應甚喜,對曰:臣今自早?對,亦未知宣麻,不知敏中何如? 上曰:敏中門下,今日賀客必多,?徃觀之,明日却對來,勿言朕意也。昌武?丞相歸,乃徃見丞相謝客,門䦨悄然無一人。昌武與向親,徑入見之,徐賀曰:今日聞降麻,士大夫莫不歡慰,朝野相慶。公但唯唯。又曰:自 上即位,未甞除端揆,此非常之命,自非勲德?重,眷?殊越,何以至此。公復唯唯,終未測其意。又歴陳前丗爲僕射者,勲勞德業之盛,禮命之重。公亦唯唯,卒無一言。旣退,復使人至庖厨中,問今日有無親戚賔客,飲食宴㑹,亦寂無一人。明日再對, 上問:昨日見敏中否?對曰:見之。敏中之意何如?乃具以所見對。 上?曰:向敏中大耐官職。晏元獻公爲童子時,張文節薦之於朝廷,召至闕下,適值 御試進士,便令公就試。公一見試題曰:臣十日前已作此賦,有賦草尚在,乞別命題。 上極愛其不隱。及爲館職時,天下無事,許臣竂擇勝燕飲。當時侍從文舘,士大夫爲燕集。以至市樓酒肆徃徃皆供帳爲逰息之地。公是時貧甚不能出。獨家居與昆弟講習。一日選東宫官。忽自中批除晏殊。執政莫諭所因。次日進覆。上諭之曰。近聞館閣臣寮。無不嬉逰燕賞。弥日継夕。唯殊杜門與兄弟讀書。如此謹厚。正可爲東宫官。公旣受命得對, 上面諭除授之意,公語言質野,則曰:臣非不樂燕逰者,直以貧無可爲之臣,若有錢亦須徃,但無錢不能出耳。 上益嘉其誠實,知事君體,眷注日深。 仁宗朝卒至大用。

寳元中,忠穆王吏部爲樞宻使,河西首領趙元昊叛, 上問邊備。輔臣皆不能對明日樞宻四人皆罷忠穆謫 州翰林學士蘇公儀與忠穆善出城見之忠穆謂公儀曰:?之此行前十年已有人言之公儀曰:必術士也。忠穆曰:非也。昔時爲三司塩䥫副使䟽決獄囚至河北。是時曹南院自陜西謫官,初起爲定帥,?至定洽事畢,瑋謂?曰:決事巳畢,自此當還。明日願少留一日,欲有所言。?旣愛其雄材,又聞欲有所言,遂爲之留。明日具饌甚簡儉,食罷,屏左右曰:公滿面權骨,不爲樞輔,即邊帥。或謂公當作相,則不然也。然不十年必惣樞柄,此時西方當有警,公冝預講邊備,蒐閱人材,不然無以應。卒?曰:四境之事,唯公知之,幸以見教。曹曰:瑋實知之,今當爲公言。瑋在陜西日,河西趙德明甞使人以馬博易于中國,怒其息微,欲殺之,莫可諌止。德明有一子,方十餘歳,極諌不已,曰:以戰馬資鄰國,已是失計,今更以貨殺邊人,則誰肯爲我用者?瑋聞其言,私念之曰:此子欲用其人矣,是必有異志。聞其常徃來牙市中,瑋欲一識之,屢使人誘致之,不可得,乃使善?者圖形容。旣至觀之,真英物也。此子必須爲邊患,計其時節,正在公秉政之日。公其勉之。?是時殊未以爲然,今知其所?乃元昊也。皆如其言也。

石曼?喜豪飲,與布衣劉潜爲友。甞通判海州,劉潜來訪之,曼?迎之於石闥堰,與潜劇飲。中夜酒欲竭,顧舡中有醋斗餘,乃傾入酒中併飲之。至明日,酒醋俱盡,每與客痛飲,露髪跣足,着械而坐,謂之囚飲。飲于木杪,謂之巢飲。以藁束之,引首出飲,復就束,謂之鼈飲。其狂縱大率如此。廨後爲一庵,常卧其間,名之曰捫虱庵。未甞,一日不酔。仁宗愛其才,甞對輔臣言,欲其戒酒。延年聞之,因不飲,遂成疾而卒。

工部胡侍郎則爲邑日,丁晉公爲逰客,見之,胡待之甚厚,丁因投詩索米。明日,胡延晉公常日所用樽罍悉屏去,但陶器而已。丁失望,以爲厭已,遂辭去。胡徃見之,出銀一篋遺丁曰:家素貧,唯此飲器,願以贐行。丁始諭設陶器之因,甚愧德之。後晉公驟逹,極力携挽,卒至顯位。慶暦中,諌官李兢坐言事謫湖南物務,内殿承制范亢爲黄、蔡間都監,以言事官坐謫,後多至顯官,乃悉傾家物與兢辦行。兢至湖南,少日遂卒。前軰有言:人不可有意,有意即差,事固不可前料也。

朱壽昌,刑部朱侍郎巽之子,其母㣲壽昌流落貧家。十餘歳方得歸。遂失母所在。壽昌哀慕不巳。及長乃解官訪母。遍走四方。備歴艱難。見者莫不憐之。聞佛書有水懴者。其說謂欲見父母者。誦之當獲所願。壽昌乃晝夜誦持。仍刺血書懴。摹板印施於人。唯願見母。歴年甚多。忽一日至河中府,遂得其母,相持慟絶,感動行路,乃迎以歸。事母至孝,復出從仕,今爲司農少?。士人爲之傳者數人。丞相荆公而下,皆有朱孝子詩數百篇。

朝士劉廷式,本田家隣舎翁甚貧,有一女,約與廷式爲㛰。後契闊數年,廷式讀書登科,歸郷閭。訪隣翁。而翁巳死。女因病??。家極困餓。廷式使人申前好。而女子之家辭以疾,仍以傭耕。不敢姻士大夫。廷式堅不可。與翁有約,豈可以翁死子疾而背之。卒與成㛰。閨門極雍睦。其妻相携而後能行。凢生數子。廷式甞坐小譴。監司欲逐之。嘉其有美行,遂爲之闊略。其後廷式管幹江州太平宫而妻死,哭之極哀。蘇子瞻愛其義,爲文以美之。桞開少好任氣,大言凌物。應舉時,以文章投主司於簾前,凢千軸,載以獨輪車。引試日,衣襕自擁車以入,欲以此駭衆取名。時張景能文有名,唯䄂一書,簾前献之,主司大稱賞,擢景優等。時人爲之語曰:栁開千軸,不如張景一書。夢溪筆談卷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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