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文鉴卷第一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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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23:14
皇朝文鉴卷第一百九
制策。
制科策苏轼
皇帝若曰:朕承 祖宗之大统,先帝之休烈,深惟寡昧,未烛于理,志勤道逺,治不加进,夙兴夜寐,于兹三纪。朕德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阙政尚多,和气或盭。田野虽辟,民多亡聊,边境虽安,兵不得彻。利入已浚,浮费弥广。军冗而未练,官冗而未澄。庠序比兴,礼乐未具,戸罕可封之俗,士忽皆让之节,此所以讼未息于虞芮,刑未措于成康。意在位者不以教化为心,治民者多以文法为拘。禁防繁多,民不知避,叙法寛滥,吏不知惧。累繋者众,愁叹者多。仍歳以来,灾异数见。六月壬子,日食于朔,淫雨过节,煗气不效,江河溃决,百川腾溢。永思厥咎,深切在予,变不虚生,縁政而起。五事之失,六沴之作,刘向所传,吕氏所纪。五行何修而得其性?四时何行而顺其令?非正阳之月,伐鼓捄变,其合于经乎?方盛夏之时,论因报重,其考于古乎?京师诸夏之根本,则王教之渊源,百工滛巧无禁,豪右僣差不广,治当先内。或曰:何以为京师?政在擿奸。或曰:不挠狱市。推寻前老子而天下冨殖,孝武用儒术,而海内虚耗。道非有弊,治奚不同?王政所由,形于诗道。周公豳诗,王业也,而系之国风。宣王北伐,大事也,而载之小雅。周以冡宰制国用,唐以宰相兼度支。钱榖,大计也。兵师,大众也。何陈平之对,谓当责之内史,韦贤之言不冝兼于宰相。钱货之制,轻重之相权,命秩之差,虚实之相飬,水旱蓄积之备,边陲守御之方,圜法有九府之名,乐语有五均之义。冨人彊国,尊君重朝,弭灾致祥,改薄从厚。此皆前世之急政,而当今之要务。子大夫其悉意以陈母悼后害。
臣谨对曰:臣闻天下无事,则公卿之言轻于鸿毛;天下有事,则匹夫之言重于泰山。非智有所不能,而明有所不察,缓急之势异也。方其无事也,虽齐桓之深信其臣,管仲之深得其君,以握手丁宁之问,将死深悲之言,而不能去其区区之三竖。及其有事且急也,虽唐代宗之庸,程元振之用事,柳伉之贱且踈,而一言以入之,不终朝而去其腹心之疾。夫言之于无事之世者,足以有所改为,而常患于不信;言之于有事之世者,易以见信,而常患于不及改为。此忠臣志士之所以深悲,天下之所以乱亡相寻,而世主之所以不悟也。今 陛下处积安之时,乗不拔之势,拱手垂裳,而天下向风,动容变色,而海内震恐。虽有一事之失常,一物之不获,固未足以忧 陛下也。所谓亲䇿贤良之士者,以应故事而已,岂以臣言为真足以有感于 陛下耶?虽然,君以名求之,臣以实应之, 陛下为是名也,臣敢不为是实也。伏惟 制䇿有念 祖宗先帝大业之重,而自处于寡昧,以为志勤道逺,治不加进。臣窃以为 陛下即位以来,歳歴三纪,更于事变,审于情伪,不为不熟矣。而治不加进,虽臣亦疑之。然以为志勤道逺,则虽臣至愚,亦未敢以明诏为疑也。夫志有不勤,而道无或逺, 陛下苟知勤矣,则天下之事粲然无不毕举,又安以访臣为哉。今也犹以道逺为叹,则是 陛下未知勤也。臣请言勤之说。夫天以日运,故健,日月以日行故明。水以日流,故不竭。人之四肢以日动,故无疾,器以日用。故不蠧。天下者,大物也,乆置而不用,则委靡废放,日趋于弊而已矣。 陛下深居法宫之中,其忧勤而不息邪,臣不得而知也。其宴安而无为邪,臣不得而知也。然所以知道逺之叹,由 陛下之不勤者,臣窃见 陛下以天下之大,欲轻赋税则财不足;欲威四夷,则兵不彊;欲兴利除害,则无其人;欲敦世厉俗,则无其具。大臣不过遵用故事,小臣不过谨守簿书,上下相安,以苟歳月,此臣所以妄论 陛下之不勤也。臣又窃闻之,自顷歳以来,大臣奏事, 陛下无所诘问,直可之而已。臣始闻而大惧,以为不信,及退而观其效见,则臣亦不敢谓不信也。何则?人君之言与士庶不同,言脱于口,而四方传之,㨗于风雨,故 太祖、太宗之世,天下皆讽诵其言语,以为耸劝之具。今 陛下所震怒而赐谴者,何人也。合于圣意,诱而进之者,何人也。所谓朝夕论议深言者,何人也。越次躐等召而问讯之者,何人也。四者臣皆未之闻焉。此臣所以妄论 陛下之不勤也。臣愿 陛下条天下之事,其大者有几,可用之人有几。某事未治、某人未用、鸡鸣而起曰、吾今日为某事用某人。它日又曰、吾所为某事、其事果济矣乎、所用某人、其人果才矣乎。如是孜孜焉不违于心、屏去声色、放逺善柔、亲近贤达、逺覧古今、凡此者勤之实也。而道何逺乎。伏惟 制䇿有夙兴夜寐。于今三纪,德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阙政尚多,和气或盭。田野虽辟,民多亡聊,边境虽安,兵不得彻。利入已浚,浮费弥广。军冗而未练,官冗而未澄。庠序比兴,礼乐未具,戸罕可封之俗,士忽皆让之节。此所以讼未息于虞芮,刑未措于成康,意在位者不以教化为心,治民者多以文法为拘。禁防繁多,民不知避,叙法寛滥,吏不知惧,累系者众,愁叹者多。凡此 陛下之所忧数十条者,臣皆能为 陛下歴数而备言之,然而未敢为 陛下道也。何者? 陛下诚得御臣之术而固执之,则向之所忧数十条者,皆可以捐之大臣而已不与。今 陛下区区以向之数十条为已忧者,则是 陛下未得御臣之术也。天下所谓贤者, 陛下既得而用之矣。方其未用也,常若有余,而其既用也不足,是岂其才之有变乎?古之用人者,日夜 提䇿之。武王用太公,其相与问荅百余万言,今之六韬是也。桓公用管仲,其相与问荅亦百余万言,今之管子是也。古之人君,其所以反复穷究其臣者若此。今 陛下黙黙而听其所为,则夫向之所忧数十条者,无时而举矣。古之忠臣,其受任也,必先自度曰:吾能办是矣乎?度能办是也,则又曰:吾君能忘已而任我乎?能无以小人间我乎?度其能忘已而任我也,能无以小人间我也,然后受之。既已受之矣,则以身任天下之责而不辞,飨天下之利而不愧。今也内不度已,外不度君,而轻受之,受之而众不与也,则引身而求去。 陛下又为美辞而遣之,加之重禄而慰之。夫引身而求退者,非果廉节而有让也,是邀君以自固也,是自明其非我之欲留以逃谤也,是不能办其事而以其患遗后人也。 陛下柰何听之?臣故曰。 陛下未得御臣之术也。若夫德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者,此实不至也。德之必有以著其德之之形,教之必有以显其教之之状。德之之形,莫著于轻赋;教之之状,莫显于去杀。此二者,今皆未能焉,故曰实不至也。夫以选举之重而不取才行,官吏之众而不行考课,农末之相倾,而平籴之法不立,贫富之相役,而占田之数无限。天下之阙政,则莫大乎此,而和气安得不盭乎?田野辟者,民之所以冨足之道也,其所以亡聊,则吏政之过也。然臣闻天下之民,常偏聚而不均,吴、蜀有可耕之人而无其地,荆、襄有可耕之地而无其人。由此观之,则田野亦未可谓尽辟也。夫以吴、蜀、荆、襄之相形,而饥寒之民终不能去狭而就寛者,世以为懐土而重迁,非也。行者无以相群,则不能行,居者无以相友,则不能居。若辈徙饥寒之民,则无有不听矣。边境已安而兵不得彻者,有安之名而无安之实也。臣欲小言之则自以为愧,大言之则世俗以为笑。臣请略言之。古之制北狄者,未始不通西域,今之所以不能通者,是夏人为之障也。朝廷置灵武于度外,几百年矣,议者以为绝域异方,曾不敢近,而况于取之乎!然臣以为事势有不可不取者。不取灵武,则无以通西域,西域不通,则契丹之彊未有艾也。然灵武之所以不可取者,非以数郡之能抗吾中国,吾中国自困而不能举也。其所以自困而不能举者,以不生不息之财,养不耕不战之兵,块然如巨人之病膇,非不枵然大矣,而乎足不能以自举。欲去是疾也,则莫若捐秦以委之。使秦人断然如战国之世,不待中国之援,而中国亦未始有秦者。有战国之全利而无战国之患,则夏人举矣。其便莫如稍徙縁边之民不能战守者于空闲之地,而以其地益募民为屯田。屯田之兵稍益,则向之戍卒可以稍减。使数歳之后,缘边之民尽为耕战之夫,然后数出兵以苦之,要以使之厌战而不能支,则折而归吾矣。如此而北狄始有可制之渐,中国始有息肩之所。不然,将济师之不暇,而又何彻乎?所谓利入已浚而浮费弥广者。臣窃以为外有不得已之二虏,内有得已而不已之后宫。后宫之费不下一敌国,金玉锦绣之工日作而不息,朝成夕毁,务以相新。主帑之吏,日夜储其精金良帛而别异之,以待仓卒之命,其为费岂可胜计哉!今不去此等,而欲广求利之门,臣知所得之不如所䘮也。军冗而未练者,臣甞论之曰:此将不足恃之过也。然以其不足恃之故,而拥之以多兵,不搜去其无用,则多兵适所以为败也。官冗而未澄者,臣甞论之曰:此审官吏部与职司无法之过也。夫审官吏部,是古者考绩黜陟之所也,而特以日月为断。今纵未能复古,可略分其郡县,不以逺近为差,而以难易为等,第其人之所堪而别异之。才者常为其难,而不才者常为其易。及其当迁也,难者常速,而易者常乆,然而为此者,固有待也。吏部与外之职司常相?通,而为职司者,不惟举有罪、察有功而已,必使尽第其属吏之所堪,以诏审官吏部。审官,吏部常从内等其任使之难易,职司常从外第其人之优劣,才者常用,不才者常闲,则冗官可澄矣。庠序兴而礼乐未具者,臣盖以为庠序者,礼乐既兴之所用,非所以兴礼乐也。今礼乐鄙野而未完,则庠序不知所以为教,又何以兴礼乐乎?如此而求其可封,责其皆让,将以息讼而措刑者,是却行而求前也。夫上之所向者,下之所趋也,而况从而赏之乎?上之所背者,下之所去也,而况从而罸之乎?今 陛下责在位者不务教化,而治民者多拘文法,臣不知朝廷所以为赏罸者何也,无乃或以教化得罪,而多以文法受赏欤?夫禁防未至于烦多而民不知避者,吏以为市也。叙法不为寛滥而吏不知惧者,不论其能否而论其乆近也。累繋者众,愁叹者多,凡以此也。伏惟 制䇿有仍歳以来,灾异数见,乃六月壬子,日食于朔,淫雨过节,煗气不效,江河溃决,百川腾溢。永思厥咎,深切在予。变不虚生,縁政而起。此岂非 陛下厌闻诸儒牵合之论,而欲闻其自然之说乎?臣不敢复取洪范传、五行志以为对,直以意推之。夫日食者,是阳气不能履险也。何谓阳气不能履险?臣闻五月二十三分月之二十,是为一交,交当朔则食。交者,是行道之之险者也。然而或食或不食,则阳气有彊弱也。今有二人并行而犯雾露,其疾者必其弱,其不疾者必其彊者也。道之险一也,而阳气之彊弱异。故夫日之食,非食之日而后为食,其亏也乆矣,特遇险而见焉。 陛下勿以其未食也为无灾,而其既食而复也为免咎。臣以为未也,特出于险耳。夫淫雨大水者,是阳气融液汗漫而不能収也。诸儒或以为隂盛,臣请得以理折之。夫阳动而外,其于人也为嘘,嘘之气温然而为湿。隂动而内,其于人也为噏,噏之气冷然而为燥。以一人推天地,天地可见。故春夏者,其一嘘也,秋冬者其一噏也。夏则川泽洋溢,冬则水泉收缩,此燥湿之效也。是故阳气汗漫融液而不能収,则常为淫雨大水,犹人之嘘而不能吸也。今 陛下以至仁柔天下,兵骄而益厚其赐,戎狄桀傲而益加其礼,荡然与天下为咻呴温煖之政,万事隳壤,而终无威刑以坚凝之,亦如人之嘘而不能噏,此淫雨大水之所由作也。天地告戒之意,隂阳消伏之理,殆无以易此矣。而制䇿又有五事之失,六沴之作,刘向所传,吕氏所纪,五行何修而得其性?四时何行而顺其令?非正阳之月,伐鼓捄变,其合于经乎?方盛夏之时,论囚报重,其考于古乎?此 陛下畏天恐惧求端之过,而流入于迃儒之说。此皆愚臣之所学于师而不取者也。夫五行之相沴,本不至于六。六沴者,起于诸儒,欲以六极分配五行,于是始以皇极附益而为六。夫皇极者,五事皆得;不极者,五事皆失,非所以与五事并列而别为一者也。是故有眊而又有蒙,有极而无福,曰五福皆应,此亦自知其踈也。吕氏之时令,则栁宗元之论备矣。以为有可行者,有不可行者,其可行者,皆天事也,其不可行者,皆人事也。若夫禜社伐敼,本非有益于救灾,特致其尊阳之意而已。书曰: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啬夫驰,庶人走,由此言之,则亦何必正阳之月,而后伐鼓捄变,如左氏之说乎?盛夏报囚,先儒固已论之,以为仲尼诛齐优之月,固君子之所无疑也。伏惟 制䇿有京师诸夏之表则,王教之渊源。百工淫巧无禁,豪右僣差不度,此在 陛下身率之耳。后宫有大练之饰,则天下以罗纨为羞;大臣有脱粟之节,则四方以膏梁为污。虽无禁令,又何忧乎?伏惟 制䇿有治当先内。或曰何以为京师?政在擿奸。或曰不可挠狱市。此皆一偏之说,不可以不察也。夫见其一偏而辄举以为说,则天下之说不可以胜举矣。自通人而言之,则曰治内所以为京师也,不挠狱市,所以为擿奸也。如使不挠狱市而害其为擿奸,则夫曹参者,是为逋逃主也。伏惟 制策有推寻前丗,探观治迹。孝文尚老子而天下冨殖,孝武用儒术,而海内虚耗。道非有弊,治奚不同?臣窃以为不然。孝文之所以为得者,是儒术略用也。其所以得而未尽者,是用儒之未纯也。而其所以为失者,则用老也。何以言之?孝文得贾谊之说,然后待大臣有礼,御诸侯有术,而至于兴礼乐,系单于,则曰未暇。故曰儒术略用而未纯也。若夫用老之失,则有之矣。始以区区之仁,壊三代之肉刑,而易之以髠笞,髠笞不足惩,中罪则又从而杀之。用老之失,岂不过甚矣哉!且夫孝武亦不可谓用儒之主也。慱延方士而多兴妖祠,大兴宫室而甘心逺略,此岂儒者教之?今夫有国者,徒知徇其名而不考其实,见孝文之冨殖,而以为老子之功,见孝武之虚耗,而以为儒者之罪,则过矣。此唐明皇之所以溺于晏安,彻去禁防,而为天宝之乱也。伏惟 制䇿有王政,所由形于诗道。周公豳诗,王业也,而系之国风;宣王北伐,大事也,而载之小雅。臣闻豳诗言后稷、公刘所以致王业之艰难者也。其后累世而至文王之时,则王业既已大成矣,而其诗为二南。二南之诗犹列于国风,而至于豳,独何怪乎?昔季札观周乐,以为大雅曲而有直体,小雅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夫曲而有直体者,寛而不流也。思而不贰,怨而不言者,狭而不迫也。由此观之,则大雅、小雅之所以异者,取其辞之广狭,非取其事之小大也。伏惟 制䇿,有周以冡宰制国用,唐以宰相兼度支。钱榖,大计也;兵师,大众也。何陈平之对谓当责之内史,韦贤之言不冝兼于宰相?臣以为宰相虽不亲细务,至于钱榖兵师,固当制其虚赢利害。陈平所谓责之内史者,特以宰相不当治其簿书多少之数耳。昔唐之初,以郎官领度支,而职事以治。及兵兴之后,始立使额,参佐既众,簿书益繁,百弊之源,自此而始。其后裴延龄、皇甫镈皆以剥下媚上,至于希世用事,以宰相兼之,诚得防奸之要,而韦贤之议,特以其权过重欤?故李德裕以为贱臣不当议。今臣常以为有宰相之风矣。伏惟 制䇿有钱货之制,轻重之相权,命秩之差,虚实之相养,水旱蓄积之备,边陲守御之方。圜法有九府之名,乐语有五均之义,此六者,亦方今之所当论也。昔召穆公曰:民患轻,则多作重以行之;若不堪重,则多作轻以行之,亦不废重。轻可改而重不可废,不幸而过,寜失于重。此制钱货之本意也。命者,人君之所擅,出于口而无穷;秩者,民力之所供,取于府而有限。以无穷养有限,此虚实之相养也。水旱蓄积之备,则莫若复隋唐之义仓。边陲守御之方,则莫若依秦汉之更卒。周官有太府、天府、泉府、玉府、内府、外府、职内、职金、职币,是谓九府,太公之所行以致冨。古者天子取诸侯之士以为国均,则市不二价,四民常均,是谓五均,献王之所致以为法,皆所以均民而冨国也。凡 陛下之所以䇿臣者,大略如此,而于其末复䇿之曰:冨人彊国,尊君重朝,弭灾致祥,改薄从厚。此皆前世之急政,而当今之要务。此臣有以知 陛下之圣意,以为向之所以䇿臣者,各指其事,恐臣不得尽其辞,是以复举其大体而槩问焉。又恐其不能也,故又诏之曰:悉意以陈,而无悼后害。臣是以敢复进其猖狂之说。夫天下者,非君有也,天下使君主之耳。 陛下念 祖宗之重,思百姓之可畏,欲进一人,当同天下之所欲进;欲退一人,当同天下之所欲退。今者每进一人,则人相与诽曰:是出于某也,是某之所欲也。每退一人,则又相与诽曰:是出于某也,是某之所恶也。臣非敢以此为举信也,然而致此言者,则必有由矣。今无知之人相与谤于道曰:圣人在上,而天下之所以不尽被其泽者,便嬖小人附于左右,而女谒盛于内也。为此言者固妄矣,然而天下或以为信者,何也?徒见谏官御史之言矻矻乎难入,以为必有间之者也。徒见蜀之美锦,越之竒器,不由方贡而入于宫也。如此,而向之所谓急政要务者, 陛下何暇行之?臣不胜愤懑,谨复列之于末,惟 陛下寛其万死,幸甚!幸甚。谨对。
皇朝文鉴卷第一百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