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纪二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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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2:01

魏纪二

世祖文皇帝下

黄初四年春正月,曹真使张郃击破吴兵,遂夺据江陵中洲。 二月,诸葛亮至永安。 曹仁以步骑数万向濡须,先扬声欲东攻羡溪。朱桓分兵赴之。既行,仁以大军径进。桓闻之,追还羡溪兵,兵未到而仁奄至。时桓手下及所部兵在者才五千人,诸将业业,各有惧心。桓喻之曰:凡两军交对,胜负在将,不在众寡。诸君闻曹仁用兵行师,孰与桓邪?兵灋所以称客倍而主人半者,谓俱在平原,无城隍之守,又谓士卒勇怯齐等故耳。今仁既非智勇,加其士卒甚怯,又千里步渉,人马罢困,桓与诸君共据髙城,南临大江,北背山陵,以逸待劳,为主制客,此百战百胜之埶。虽曹丕自来,尚不足忧,况仁等邪!桓乃偃旗鼔,外示虚弱,以诱致仁。仁遣其子泰攻濡须城,分遣将军常雕、王?等乗油船别袭中洲。中洲者,桓部曲妻子所在也。蒋济曰:贼据西岸,列船上流,而兵入洲中,是为自内地狱,危亡之道也。仁不从,自将万人,留橐皐为泰等后援。桓遣别将击雕等,而身自拒泰,泰烧营退。桓遂斩常雕,生虏王双,临陈杀溺死者千余人。初,吕䝉病笃,吴王问曰:卿如不起,谁可代者?䝉对曰:朱然胆守有余,愚以为可任。朱然者,九真太守朱治姊子也,本姓施氏,治养以为子,时为昭武将军。䝉卒,吴王假然节,镇江陵。及曹真等围江陵,破孙盛,吴王遣诸葛瑾等将兵往解围,夏矦尚击却之。江陵中外断绝,城中兵多肿病,堪战者裁五千人。真等起土山,凿地道,立楼橹,临城,弓矢雨注,将士皆失色,然晏如无恐意,方厉吏士,伺间隙,攻破魏两屯。魏兵围然凡六月。江陵令姚泰领兵僃城北门,见外兵盛,城中人少,榖食且尽,惧不济,谋为内应,然觉而杀之。时江水浅陿,夏侯尚欲乗船将步骑入渚中安屯,作浮桥南北往来,议者多以为城必可拔。董昭上䟽曰:武皇帝智勇过人,而用兵畏敌,不敢轻之若此也。夫兵好进恶退,常然之数。平地无险,犹尚艰难,就当深入,还道宜利。兵有进退,不可如意。今屯渚中,至深也;浮桥而济,至危也;一道而行,至陿也。三者兵家所忌,而今行之,贼频攻桥,误有漏失。渚中精锐,非魏之有,将转化为吴矣。臣私戚之,忘寝与食,而议者怡然不以为忧,岂不惑哉!加江水向长,一旦暴増,何以防御?就不破贼,尚当自完,奈何乗危,不以为惧?惟陛下察之。帝即诏尚等促出,吴人两头并前,魏兵一道引去,不时得泄,仅而获济。吴将潘璋已作荻筏,欲以烧浮桥㑹,尚退而止。后旬日,江水大涨,帝谓董昭曰:君论此事,何其审也!㑹天大疫,帝悉召诸军还。三月丙申,车驾还洛阳。初,帝问贾诩曰:吾欲伐不从命,以一天下,吴、蜀何先?对曰:攻取者先兵权,建本者尚德化。陛下应期受禅,抚临率土,若绥之以文德而俟其变,则平之不难矣。吴蜀虽蕞尔小国,依山阻水,刘僃有雄才,诸葛亮善治国,孙权识虚实,陆逊见兵埶,据险守要,泛舟江湖,皆难卒谋也。用兵之道,先胜后战,量敌论将,故举无遗䇿。臣窃料群臣无僃权对,虽以天威临之,未见万全之埶也。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臣以为当今宜先文后武。帝不纳,军竟无功。 丁未,陈忠侯曹仁卒。 初,黄元为诸葛亮所不善,闻汉主疾病,惧有后患,故举郡反,烧临卭城。时亮东行省疾,成都单虚,元益无所惮。益州治中从事杨洪启太子遣将军陈曶、郑绰讨元。众议以为元若不能围成都,当由越嶲据南中。洪曰:元素性凶暴,无他恩信,何能办此?不过乗水东下,冀主上平安,面缚归死。如其有异,犇吴求活耳。但敕曶、绰于南安峡口邀遮,即便得矣。元军败,果顺江东下,曶、绰生获斩之。 汉主病笃,命丞相亮辅太子,以尚书令李严为副。汉主谓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不竭股肱之力,効忠贞之节,继之以死。汉主又为诏敕太子曰:人五十不称夭,吾年已六十有余,何所复恨!但以卿兄弟为念耳。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可以服人。汝父德薄,不足効也。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夏,四月,癸巳,汉主殂于永安,谥曰昭烈。丞相亮奉丧还成都,以李严为中都䕶,留镇永安。五月,太子禅即位,时年十七。尊皇后曰皇太后,大赦,改元建兴。封丞相亮为武乡侯,领益州牧。政事无巨细,咸决于亮。亮乃约官职,修灋制,发教与群下曰:夫参署者,集众思,广忠益也。若逺小嫌,难相违覆,旷阙损矣。违覆而得中,犹弃敝蹻而获珠玉。然人心苦不能尽,惟徐元直处兹不惑。又董㓜宰参署七年,事有不至,至于十反,来相启告。苟能慕元直之十一,㓜宰之勤,渠有忠于国,则亮可以少过矣。又曰:昔初交州平,屡闻得失,后交元直,勤见启诲。前参事于幼宰,毎言则尽,后从事于伟度,数有谏止。虽资性鄙暗,不能悉纳,然与此四子终始好合,亦足以明其不疑于直言也。伟度者,亮主簿义阳胡济也。亮尝自校簿书,主簿杨颙直入谏曰:为治有体,上下不可相侵,请为明公以作家譬之。今有人使奴执耕稼,婢典炊爨,鸡主司晨,犬主吠盗,牛负重载,马渉逺路,私业无旷,所求皆足,雍容髙枕,饮食而已。忽一旦尽欲以身亲其役,不复付任,劳其体力,为此碎务,形疲神困,终无一成。岂其智之不如奴婢鸡狗哉。失为家主之灋也。是故古人称坐而论道谓之王公,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故丙吉不问横道死人而忧牛喘,陈平不肯知钱榖之数,云自有主者,彼诚达于位分之体也。今明公为治,乃躬自校簿书,流汗终日,不亦劳乎!亮谢之。及颙卒,亮垂泣三日。 六月甲戍,任城威王彰卒。 甲申,魏夀肃侯贾诩卒。 大水。 吴贺齐袭蕲春,虏太守晋宗以归。

初,益州郡耆帅雍闿杀太守正昻,因士爕以求附于吴,又执太守成都张裔以与吴。吴以闿为永昌太守。永昌功曹吕凯、府丞王伉率吏士闭境拒守,闿不能进,使郡人孟获诱扇诸夷,诸夷皆从之。牂柯太守朱襃、越嶲夷王髙定皆叛应闿。诸葛亮以新遭大丧,皆抚而不讨,务农殖榖,闭闗息民,民安食足而后用之。 秋,八月,丁卯,以廷尉钟繇为太尉,治书执灋髙柔代为廷尉。是时三公无事,又希与朝政。柔上䟽曰:公辅之臣,皆国之栋梁,民所具瞻,而置之三事,不使知政,遂各偃息养髙,鲜有进纳,诚非朝廷崇用大臣之义,大臣献可替否之谓也。古者刑政有疑,輙议于槐棘之下。自今之后,朝有疑议及刑狱大事,宜数以咨访三公。三公朝朔望之日,又可特延入,讲论得失,博尽事情,庶有补起天听,光益大化。帝嘉纳焉。 辛未,帝校猎于荥阳,遂东巡。九月,甲辰,如许昌。 汉尚书义阳邓芝言于诸葛亮曰:今主上㓜弱,初即尊位,宜遣大使重申吴好。亮曰:吾思之久矣,未得其人耳,今日始得之。芝问:其人为谁,亮曰:即使君也。乃遣芝以中郎将修好于吴。冬,十月,芝至吴。时吴王犹未与魏绝,狐疑不时见芝。芝乃自表请见曰:臣今来亦欲为吴,非但为蜀也。吴王见之曰:孤诚愿与蜀和亲,然恐蜀主㓜弱,国小埶偪,为魏所乗,不自保全耳。芝对曰:吴、蜀二国,四州之地,大王命世之英,诸葛亮亦一时之杰也。蜀有重险之固,吴有三江之阻,合此二长,共为唇齿,进可并兼天下,退可鼎足而立,此理之自然也。大王今若委质于魏,魏必上望大王之入朝,下求太子之内侍。若不从命,则奉辞伐叛,蜀亦顺流,见可而进。如此,江南之地,非复大王之有也。吴王黙然良久曰:君言是也。遂绝魏,専与汉连和。 是岁,汉主立妃张氏为皇后。五年春二月,帝自许昌还洛阳。 初平以来,学道废坠,夏四月,初立太学,置博士,依汉制设五经课试之灋。吴王使辅义中郎将吴郡张温聘于汉。自是吴、蜀信使不绝,时事所宜,吴主常令陆逊语诸葛亮,又刻印置逊所。王毎与汉主及诸葛亮书,常过示逊,轻重可否,有所不安,便令改定,以印封之。汉复遣邓芝聘于吴,吴王谓之曰:若天下太平,二主分治,不亦乐乎?芝对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如并魏之后,大王未深识天命,君各茂其德,臣各尽其忠,将提枹鼓,则战争方始耳。吴王大笑曰:君之诚?,乃当尔邪! 秋七月,帝东巡如许昌。帝欲大兴军伐吴,侍中辛毗谏曰:方今天下新定,土广民稀,而欲用之,臣诚未见其利也。先帝屡起锐师,临江而旋,今六军不増于故而复循之,此未易也。今日之计,莫若养民屯田,十年然后用之,则役不再举矣。帝曰:如卿意,更当以虏遗子孙邪?对曰:昔周文王以纣遗武王,惟知时也。帝不从,留尚书仆射司马懿镇许昌。八月,为水军,亲御龙舟,循蔡、颍,浮淮如夀。春九月,至广陵。吴安东将军徐盛建计,植木衣苇,为疑城假楼,自石头至于江乗,聮緜相接数百里,一夕而成。又大浮舟舰于江。时江水盛长,帝临望叹曰:魏虽有武骑千群,无所用之,未可图也。帝御龙舟,㑹暴风漂荡,几至覆没。帝问群臣:权当自来否?咸曰:陛下亲征,权恐怖,必举国而应。又不敢以大众委之臣下,必当自来。刘晔曰:彼谓陛下欲以万乗之重,牵已而超越江湖者,在于别将,必勒兵待事,未有进退也。大驾停住积日,吴王不至,帝乃旋师。是时曹休表得降贼,辞孙权已在濡须口中。领军卫臻曰:权恃长江,未敢亢衡,此必畏怖伪辞耳。考核降者,果守将所作也。吴张温少以俊才有盛名,顾雍以为当今无辈,诸葛亮亦重之。温荐引同郡曁艳为选部尚书,艳好为清议,弹射百僚,核奏三署,率皆贬髙就下,降损数等,其守故者十未能一。其居位贪鄙,志节污卑者,皆以为军吏,置营府以处之。多扬人暗昧之失,以显其谪。同郡陆逊、逊弟瑁及侍御史朱据皆谏止之。瑁与艳书曰:夫圣人嘉善矜愚,忘过记功,以成美化。加今王业始建,将一大统,此乃汉髙弃瑕录用之时也。若令善恶异流,贵汝、颍月旦之评,诚可以厉俗明教,然恐未易行也。宜逺模仲尼之泛爱,近则郭泰之容济,庶有益于大道也。据谓艳曰:天下未定,举清厉浊,足以沮劝。若一时贬黜,惧有后咎。艳皆不听。于是怨愤盈路,争言艳及选曹郎徐彪専用私情,憎爱不由公理。艳、彪皆坐自杀。温素与艳、彪同意,亦坐斥还本郡,以给厮吏,卒于家。始,温方盛用事,余姚虞俊叹曰:张恵恕才多智少,华而不实,怨之所聚,有覆家之祸,吾见其兆矣。无几何而败。 冬,十月,帝还许昌。十一月戊申晦,日有食之。 鲜卑轲比能诱步度根兄扶罗韩杀之,步度根由是怨轲比能,更相攻击。步度根部众稍弱,将其众万余落保太原鴈门,是歳,诣阙贡献,而轲比能众遂彊盛,出击东部大人素利䕶。乌丸校尉田豫乗虚掎其后,轲比能使别帅?奴拒豫,豫击破之。轲比能由是?贰,数为边寇,幽、并苦之。六年春二月,诏以陈群为镇军大将军,随车驾,董督众军,录行尚书事;司马懿为抚军大将军,留许昌,督后台文书。三月,帝行如召陵,通讨虏渠。乙巳,还许昌。 并州刺史梁习讨轲比能,大破之。 汉诸葛亮率众讨雍闿等,参军马谡送之数十里。亮曰:虽共谋之历年,今可更恵良规。谡曰:南中恃其险逺,不服久矣。虽今日破之,明日复反耳。今公方倾国北伐,以事彊贼,彼知官埶内虚,其叛亦速。若殄尽遗类,以除后患,既非仁者之情,且又不可仓卒也。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愿公服其心而已。亮纳其言。谡,良之弟也。辛未,帝以舟师复征吴,群臣大议,宫正鲍勋谏曰:王师屡征而未有所克者,盖以吴、蜀唇齿相依,慿阻山水,有难拔之埶故也。往年龙舟飘荡,隔在南岸,圣躬蹈危,臣下破胆。此时宗庙几至倾覆,为百世之戒。今又劳兵袭逺,日费千金,中国虚耗,令黠虏玩威,臣窃以为不可。帝怒,左迁勋为治书执灋。勋,信之子也。夏,五月,戊申,帝如谯。 吴丞相北海孙劭卒。初,吴当置丞相,众议归张昭。吴王曰:方今多事,职大者责重,非所以优之也。及邵卒,百僚复举昭。吴王曰:孤岂为子布有爱乎!领丞相事烦,而此公性刚,所言不从,怨咎将兴,非所以益之也。六月,以太常顾雍为丞相,平尚书事。雍为人寡言,举动时当,吴王尝叹曰:顾君不言,言必有中。至饮宴欢乐之际,左右恐有酒失,而雍必见之,是以不敢肆情。吴王亦曰:顾公在坐,使人不乐。其见惮如此。初领尚书令,封阳遂乡侯。拜侯还寺,而家人不知,后闻乃惊。及为相,其所选用文武将吏,各随能所任,心无适莫。时访逮民间及政职所宜,輙密以闻。若见纳用,则归之于上;不用,终不宣泄。吴王以此重之。然于公朝有所陈及,辞色虽顺,而所执者正,军国得失,自非面见,口未尝言。王常令中书郎诣雍,有所咨访,若合雍意,事可施行,即与相反复,究而论之,为设酒食;如不合意,雍即正色改容,黙然不言,无所施设。郎退告王,王曰:顾公欢恱,是事合宜也;其不言者,是事未平也。孤当重思之。江边诸将各欲立功自效,多陈便宜,有所掩袭。王以访雍,雍曰:臣闻兵灋戒于小利。此等所陈,欲邀功名而为其身,非为国也。陛下宜禁制茍不足以曜威,损敌,所不宜听也。王从之。 利成郡兵蔡方等反,杀太守徐质,推郡人唐咨为主。诏屯骑校尉任福等讨平之。咨自海道亡入吴,吴人以为将军。 秋七月,立皇子鉴为东武阳王。 汉诸葛亮至南中,所在战捷。亮由越嶲入,斩雍闿及髙定,使庲降督益州李恢由益州入,门下督巴西马忠由牂柯入,击破诸县,复与亮合。孟获收闿余众以拒亮。获素为夷、汉所服,亮募生致之。既得,使观于营陈之间,问曰:此军何如?获曰:向者不知虚实,故败。今䝉赐观营陈,若秪如此,即定易胜耳。亮笑,纵使更战,七纵七禽,而亮犹遣获。获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亮遂至滇地,益州、永昌、牂柯、越嶲四郡皆平,亮即其渠率而用之。或以谏亮,亮曰:若留外人,则当留兵,兵留则无所食,一不易也。加夷新伤破,父兄死丧,留外人而无兵者,必成祸患,二不易也。又夷累有废杀之罪,自嫌衅重,若留外人,终不相信,三不易也。今吾欲使不留兵,不运粮,而纲纪粗定,夷、汉粗安故耳。亮于是悉收其俊杰孟获等以为官属,出其金银、丹漆、耕牛、战马,以给军国之用。自是终亮之世,夷不复反。八月,帝以舟师自谯循涡入淮。尚书蒋济表言水道难通,帝不从。冬十月,如广陵故城,临江观兵,戎卒十余万,旌旗数百里,有渡江之志。吴人严兵固守。时天寒氷,舟不得入江。帝见波涛汹涌,叹曰:嗟乎,固天所以限南北也。遂归。孙韶遣将髙夀等率敢死之士五百人于径路夜要帝,帝大惊,夀等获副车羽盖以还。于是战船数千,皆滞不得行。议者欲就留兵屯田,蒋济以为东近湖,北临淮,若水盛时,贼易为寇,不可安屯。帝从之,车驾即发。还到精湖,水稍尽,尽留船付济。船连延在数百里中,济更凿地作四五道,蹴船令聚,豫作土豚,遏断湖水,皆引后船,一时开遏入淮中,乃得还。 十一月,东武阳王鉴薨。 十二月,吴番阳贼彭绮攻没郡县,众数万人。七年春正月壬子,帝还洛阳,谓蒋济曰:事不可不晓。吾前决谓分半烧船于山阳湖中,卿于后致之,略与吾俱至谯,又每得所陈,实入吾意。自今讨贼计划,善思论之。汉丞相亮欲出军汉中,前将军李严当知后事,移屯江州,留䕶军陈到驻永安,而统属于严。 吴陆逊以所在少榖,表令诸将増广农畒。吴主报曰:甚善。令孤父子亲受田,车中八牛以为四耦,虽未及古人,亦欲与众均等其劳也。 帝之为太子也,郭夫人弟有罪,魏郡西部都尉鲍勋治之,太子请不能得,由是恨勋。及即位,勋数直谏,帝益忿之。帝伐吴,还屯陈留界,勋为治书执灋,太守孙邕见出过勋。时营垒未成,但立摽埓,邕邪行,不从正道,军营令史刘曜欲推之,勋以堑垒未成,解止不举。帝闻之,诏曰:勋指鹿作马,収付廷尉。廷尉灋议,正刑五岁,三官駮依律罚金二斤。帝大怒曰:勋无活分,而汝等欲纵之,収三官已下付刺奸,当令十䑕同穴。钟繇、华歆、陈群、辛毗、髙柔、卫臻等,并表勋父信有功于太祖,求请勋罪,帝不许。髙、柔固执不从诏命。帝怒甚,召柔诣台,遣使者承指,至廷尉诛勋。勋死,乃遣柔还寺。票骑将军、都阳侯曹洪,家富而性吝啬,帝在东宫,尝从洪贷绢百匹,不称意,恨之,遂以舍客犯灋,下狱当死。群臣并救,莫能得。卞太后责怒帝曰:梁、沛之间,非子廉无有今日。又谓郭后曰:令曹洪今日死,吾明日敕帝废后矣。于是郭后泣涕屡请,乃得免宫,削爵土。 初,郭后无子,帝使母养平原王叡,以叡母甄夫人被诛,故未建为嗣。叡事后甚谨,后亦爱之。帝与叡猎,见子母鹿,帝亲射杀其母,命叡射其子。叡泣曰:陛下已杀其母,臣不忍复杀其子。帝即放弓矢,为之恻然。夏,五月,帝疾笃,乃立叡为太子。丙辰,召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群、抚军大将军司马懿,并受遗诏辅政。丁巳,帝殂。

陈夀评曰:文帝天资文藻,下笔成章,博闻彊识,才艺兼该。若加之旷大之度,励以公平之诚,迈志存道,克广德心,则古之贤主,何逺之有哉!

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初,明帝在东宫,不交朝臣,不问政事,惟潜思书籍。即位之后,群下想闻风采。居数日,独见侍中刘晔,语尽日,众人侧听。晔既出,问何如,曰:秦始皇、汉孝武之俦,才具微不及耳。帝初莅政,陈群上䟽曰:夫臣下雷同,是非相蔽,国之大患也。若不和睦则有雠党,有雠党则毁誉无端,毁誉无端则真伪失实,此皆不可不深察也。癸未,追谥甄夫人曰文昭皇后。 壬辰,立皇弟蕤为阳平王。 六月戊寅,葬文帝

于首阳陵。 吴王闻魏有大丧,秋八月,自将攻江夏郡,太守文聘坚守。朝议欲发兵救之,帝曰:权习水战,所以敢下船陆攻者,冀掩不僃也。今已与聘相拒。夫攻守埶倍,终不敢久也。先是,朝廷遣治书侍御史荀禹慰劳边方,禹到江是,发所经县兵及所从步骑千人,乗山举火,吴王遁走。 辛巳,立皇子囧为清河王。 吴左将军诸葛瑾等冦襄阳,司马懿击破之,斩其部

将张霸。曹真又破其别将于寻阳。 吴丹阳,吴㑹山民复为冦,攻没属县。吴王分三郡险地为东安郡,以绥南将军全琮领太守。琮至,明赏罚,招诱降附,数年得万余人。吴王召琮还牛渚,罢东安郡。 冬,十月,清河王冏卒。 吴陆逊陈便宜,劝吴王以施德缓刑,寛赋息调,又云:忠谠之言,不能极陈,求容小臣,数以利闻。王报曰:书载予违汝弼,而云不敢极陈,何得为忠谠哉!于是令有司尽写科条,使郎中禇逢赍以就逊及诸葛瑾,意所不安,令损益之。 十二月,以钟繇为太傅,曹休为大司马,都督扬州如故;曹真为大将军,华歆为太尉,王朗为司徒,陈群为司空;司马懿为票骑大将军。歆让位于管宁,帝不许,征宁为光禄大夫,敕青州给安车吏从,以礼发遣,宁复不至。 是岁,吴交趾太守士爕卒。吴王以爕子徽为安逺将军,领九真太守,以校尉陈时代爕。交州刺史吕岱以交趾绝逺,表分海南三郡为交州,以将军戴良为刺史;海东四郡为广州,岱自为刺史。遣良与时南入,而徽自署交趾太守,发宗兵拒良,良留合浦。交趾桓邻,爕举吏也,叩头谏徽,使迎良。徽怒,笞杀邻。邻兄治合宗兵击,不克。吕岱上䟽请讨徽,督兵三千人,晨夜浮海而往。或谓岱曰:徽藉累世之恩,为一州所附,未易轻也。岱曰:今徽虽怀逆计,未虞吾之卒至。若我潜军轻举,掩其无僃,破之必也。稽留不速,使得生心,婴城固守,七郡百蛮,云合响应,虽有智者,谁能图之!遂行,过合浦,与良俱进。岱以爕弟子辅为师友从事,遣往说徽。徽率其兄弟六人出降,岱皆斩之。

孙盛论曰:夫柔逺能迩,莫善于信。吕岱师友士辅,使通信誓,徽兄弟肉袒,推心委命,岱因灭之,以要功利。君子是以知吕氏之祚不延者也。

徽大将甘醴及桓治率吏民共攻岱,岱奋击破之。于是除广州,复为交州如故。岱进讨九真,斩获以万数。又遣从事南宣威命,曁徼外扶南、林邑、堂明诸王。各遣使入贡于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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