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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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7 06:58
刘瑾
兴平人,本谈氏子,依中官刘姓者以进,冒其姓。孝宗时,坐法当死,得免。已得侍武宗东宫。武宗即位,掌钟鼓司,与马永成、高鳯、罗祥、魏彬、邱聚、谷大用、张永竝以旧恩得幸,人号“八虎。”而瑾尤狡狠,尝慕王振之为人,日进鹰口歌舞角觝之戏,导帝微行。帝大欢乐之,渐信用瑾,进内官监,总督团营。孝宗遗诏罢中官监鎗及各城门监局,瑾皆格不行,而劝帝令内臣等守者各贡万金。又奏置皇庄,渐增至三百余所,畿内大扰。外廷知八人诱帝游宴,大学士刘健、谢迁、李东阳骤谏,不听。尚书张升,给事中陶谐、胡煜、杨一瑛、张襘,御史王涣、赵佑,南京给事御史李光翰、陆昆等交章论谏,亦不听。五官监候杨源以星变陈言,帝意颇动。健、迁等复连疏请诛瑾,户部尚书韩文率诸大臣继之。帝不得已,使司礼太监陈寛、李荣、王岳至阁,议遣瑾等居南京。三反,健等执不可。尚书许进曰:“过激将有变。”健不从。王岳者,素謇直,与太监范亨、徐智心嫉八人,具以健等语告帝,且言阁臣议是。健等方约文及诸九卿诘诘,伏阙面争,而吏部尚书焦芳驰白瑾。瑾大惧,夜率永成等伏帝前环泣。帝心动,瑾因曰:“害奴等者王岳。岳结阁臣欲制上出入,故先去所忌耳。且鹰犬何损万几。若司礼监得人,左班官安敢如是。”帝大怒,立命瑾掌司礼监,永成掌东厂,大用掌西厰,而夜收岳及亨、智充南京净军。旦日,诸臣入朝,将伏阙,知事已变,于是健、迁、东阳皆求去,帝独留东阳,而令焦芳入阁,追杀岳、亨于途,箠智折臂。时正德元年十月也。瑾既得志,遂以事革韩文职,而杖责请留健、迁者给事中吕翀、刘莅及南京给事中戴铣等六人,御史薄彦徽等十五人。守备南京武淸伯赵承庆、府尹陆珩、尚书林瀚皆以传翀、莅疏得罪。珩、瀚勒致仕,削承庆半禄。南京副都御史陈寿,御史陈琳、王良臣,主事王守仁,复以救铣等谪杖有差。
瑾势日益张,毛举官僚细过,散布校
尉,远近侦伺,使人救过不赡。因颛擅威福,悉遣党奄分镇各边。叙大同功,迁擢官校至一千五百六十余人。又传旨授锦衣官数百员。
通鉴纂要成,瑾诬诸翰林纂修
官誊写不谨,皆被谴。而命文华殿书办官张骏等改誊,超拜官秩。骏由光禄卿擢礼部尚书,他授京卿者数人,装潢匠役悉授官。创用枷法,给事中吉时、御史王时中,郎中刘绎、张玮,尚宝卿顾璿、副使姚祥、参议吴廷举等,竝摭小过,枷濒死,始释而戌之。其余枷死者无数。锦衣狱徽纆相属,恶锦衣佥事牟斌善视狱囚,杖而锢之。府丞周玺、五官监候杨源杖至死。源初以星变陈言罪瑾者也。瑾每奏事,必侦帝为戏弄时。帝厌之,亟麾去曰:“吾用若何事,乃溷我!”自此遂专决,不复白。二年三月,瑾召
群臣跪金水桥南,宣示聿党。大臣则大学士刘健、谢迁,尚书则韩文、杨守随、张敷华、林瀚,部曹则郎中李梦阳,主事王守仁、王纶、孙磐、黄昭,词臣则检讨刘瑞,言路则给事中汤礼敬、陈霆、徐昻、陶谐、刘?、艾洪、吕翀、任惠、李光翰、戴铣、徐蕃、牧相、徐暹、张良弼、葛嵩、赵士贤,御史陈琳、贡安甫、史良佐、曹闵、王弘、任诺、李熙、王蕃、葛浩、陆昆、张鸣鳯、萧乾元、姚学礼、黄昭道、蒋钦、薄彦徽、潘镗、王良臣、赵佑、何天衢、徐珏、杨璋、熊卓、朱廷声、刘玉等,皆海内号忠直者也。又令六科寅入酉出,使不得息,以困苦之。令文臣母辄予封诰。痛绳文吏。
宁王宸濠图不轨,赂瑾
求复护卫,瑾予之,濠反谋遂成。
瑾不学,每批答章奏,皆
持归私第,与妹壻礼部司务孙聪、华亭大猾张文冕相参决,辞率鄙冗,焦芳为润色之,东阳頫首而已。当是时,
瑾权擅天下,威福任情。有罪人溺水死,乃坐御史匡翼之罪。尝求学士吴俨贿不得,又听都御史刘宇谗,怒御史杨南金,乃以大计外吏奏中落二人职。授播州土司。杨斌为四川按察使。令奴婿闾洁督山东学政,公侯勲戚以下莫敢钧礼,每私谒,相率跪拜。章奏先具红揭投瑾,号“红本”然后上通政司,号“白本”皆称刘太监而不名。都察院奏谳误名瑾,瑾怒詈之,都御史屠己率属跪谢乃已。遣使察核边仓,都御史周南、张鼐、马中锡、汤全、刘宪,布政以下官孙禄、冒政、方矩、华福、金献民、刘逊、郭绪、张翼,郎中刘绎、王荩等,竝以赦前罪下狱,追补边粟,宪至瘐死。又察盐课,杖巡盐御史王润,逮前运使寗举、杨奇等。察内甲字库,谪尚书王佐以下百七十三人。复创罚米法,尝忤瑾者,皆擿发输边。
故尚书雍泰、马文升、刘
大夏、韩文、许进,都御史杨一淸、李进、王忠,侍郎张缙,给事中赵士贤、任良弼,御史张津、陈顺、乔恕、聂贤、曹来旬等数十人,悉破家,死者击其妻孥。
其年夏,御道有匿名
书诋瑾所行事,瑾矫旨召百官跪奉天门下,瑾立门左诘责。日暮,收五品以下官尽下狱。明日,大学士李东阳申救,瑾亦微闻此书乃内臣所为,始释诸臣,而主事何釴、顺天推官周臣、进士陆伸己暍死。
是日酷暑,太监李
荣以冰瓜啗群臣,瑾恶之。太监黄伟愤甚,谓诸臣曰:“书所言皆为国为民事,挺身自承,虽死不失为好男子,柰何枉累他人!”瑾怒,即日勒荣闲住,而逐伟南京。时东厂、
西厰缉事人四出,道路怕惧。瑾复立内行厰,尤酷烈,中人以微法无得全者。又悉逐京师客佣,令寡妇尽嫁,丧不葬者焚之,辇下汹汹,几致乱。都给事中许天锡欲劾瑾,惧弗克,懐疏自缢。
瑾故急贿,凡入觐出使官皆有厚
献。给事中周钥勘事归,以无金自杀。其党张彩曰:“今天下所餽遗公者,非必皆私财,往往贷京师,而归则以库金偿,公柰何敛怨贻患?”瑾然之。会御史欧阳云等十余人以故事入赂,瑾皆举发致罪。乃遣给事、御史十四人分道盘察,有司争厚敛以补帑。所遣人率阿瑾意,专务搏击,劾尚书顾佐、佀钟、韩文以下数十人。浙江盐运使
杨奇逋课死,至鬻其女孙。而给事中安奎、潘希曾,御史赵时中、阮吉、张彧、刘子厉以无重劾下狱。奎、彧枷且死,李东阳疏救,始释为民。希曾等亦皆杖斥,忤意者谪斥有差。又矫旨籍故都御史钱钺、礼部侍郎黄景、尚书秦纮家,凡瑾所逮捕一家犯,邻里皆坐。或瞰河居者,以河外居民坐之。屡起大狱,寃号遍道路。
孝宗实录成,翰林
预纂修者当迁秩,瑾恶翰林官素不下己,调侍讲吴一鹏等十六人南京六部。
是时,内阁焦芳、刘宇,吏部尚书
张彩,兵部尚书曹元,锦衣卫指挥杨玉、石文义,皆为瑾腹心。变更旧制,令天下巡抚入京受敕,输瑾赂。延绥巡抚刘宇不至,逮下狱。宣府巡抚陆完后至,几得罪,既赂,乃令试职视事。都指挥以下求迁者,瑾第书片纸曰:“某授某官,兵部即奉行,不敢复奏。边将失律,赂入即不问,有反升擢者。”又遣其党丈边塞屯地,诛求苛启,边军不堪,焚公廨,守臣谕之始定。给事中高淓丈沧州,所劾治六十一人,至劾其父高铨以媚瑾。又以谢迁故,令余姚人丹授京官。以占城国使人亚刘谋逆狱,裁江西乡试吊五十名,仍禁授京秩如余姚,以焦芳恶华故也。瑾又自增陜西乡试额至百名,亦为芳增河南额至九十名,以优其乡士。
其年,帝大赦,瑾峻刑自如。刑部尚书刘璟无所弹劾,瑾垢之,璟惧,劾其属王尚宾等三人,乃喜。给事中郗夔核榆林功,惧失瑾意,自缢死。给事中屈铨、祭酒王云鳯请编瑾行事,著为律令。
五年四月,安化王寘
鐇反,檄数瑾罪。瑾始惧,匿其檄,而起都御史杨一淸、太监张永为总督讨之。初与瑾同为八虎者,当瑾专政时,有所请多不应。永成、大用等皆怒。瑾又欲逐永,永以谲免。及永出师还,欲因诛瑾,一淸为画策,永意遂决。瑾好招致术士,有俞日明者,妄言瑾从孙二汉当大贵。兵仗局太监孙和数遗以甲仗,两广镇监潘午、蔡昭又为造弓弩,瑾皆藏于家。
永妻疏至,将以八月十五日献俘,瑾
使缓其期。永虑有变,遂先其入。献俘毕,帝置酒劳永,瑾等皆侍。及夜,瑾退,永出寘鐇檄,因奏瑾不法十七事。帝已被酒,俛首曰:“瑾负我。”永曰:“此不可缓。”永成等亦助之。遂执瑾系于菜厰,分遣官校封其内外私第。次日晏朝后,帝出永奏示内阁,降瑾奉御,谪居鳯阳。帝亲籍其家,得为玺一,穿宫牌五百,及衣甲、弓弩、衮衣、玉带诸违禁物。又所常持扇内藏利七首二。始大怒曰:“奴果反。”趣付狱。狱具,诏磔于市,枭其首,榜狱词处决图示天下。族人逆党皆伏诛。张彩狱毙,磔其尸。阁臣焦芳、刘宇、曹元而下,尚书毕亨、朱恩等共六十余人皆降谪。已,廷臣奏瑾所变法,吏部二十四事,户部三十余事,兵部十八事,工部十三事。诏悉厘正如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