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云楼记

披云楼记

宣和四年春，秘阁曽侯自山阳移守嘉禾。嘉禾在三吴为支郡，封域俭狭，而物产饶衍，居民敦本好约，雅称易治。侯之至，因其俗，施教条数十，示所禁劝，民畏慕之，相戒毋犯侯令。越数月政成，从容语僚吏曰：郡虽小，然介江湖之间，水舟陆车，孔道四出，賔客之至无虚日。顾其地洿下，无高明之居，以称燕游，不足以壮千里观望，盍图之。先是内相叶公道卿于子城西北筑亭，榜曰披云，后人更名楼，其实亭也。庳屋三楹，歳乆且圯。又西北其户，下瞰通阛，?尘宛转于几席间，非登临之美。侯乃以完堞余工，悉彻去故屋，其基増高倍薄，取它名材无用者，更南乡为亭，外施重檐而中敞之，深明洞达，丹碧粲然。亭西挟以水阁，曲栏横槛，映带左右。它日与客登焉，送天末之孤帆，迎海上之遥岑。目力所穷，与空为际。更唱递啸，?酌流行，神意徜徉，如在尘垢外。信哉！披云雾，覩青天，仅足以方其快且适也。侯举觞属某曰：兹游乐乎？子为我记之。某以谓成坏哀乐奄忽之变在物也。物不可以为常。顾吾所建立有不可磨灭者，物则托焉以垂不朽。此羊公所以兴岘首之叹，而湛辈反自哀已不暇也。登斯亭也，徘徊四顾，盖吴越交兵百战之塲，而勾践夫差之争雄也。高城深沟。有荒田野草之悲。穴狐狸而伏䲡鱓也。其人骨巳朽。而其事为可哀也。前年盗㺯潢池。兵傅吾城。连三日夜。民大震扰。天子至，出禁旅讨平之。盗去而城完。因得剏亭其上。一觞相属。是可乐也。侯生于相家。文章事业称天下。设施当有大于今日者，则名之传山川，犹将托之不朽，况斯亭乎？故亭之成坏，情之哀乐，有不足言，而侯之功名为可勉也。于是乎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