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州颜鲁公祠堂记曾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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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23:05
抚州颜鲁公祠堂记曾巩
赠司徒鲁郡颜公讳真卿,事唐为太子太师,与其从父兄杲卿皆有大节以死。至今虽小夫妇人皆知公之为烈也。初公以忤杨国忠,斥为平原太守,策安禄山必反,为之备。禄山既举兵,公与常山太守杲卿伐其后,贼之不能直闚潼关,以公与杲卿挠其势也。在肃宗时,数正言,宰相不悦,斥去之。又为御史唐旻所构,连輙斥。李辅国迁太上皇居西宫,公首率百官请问起居,又輙斥。代宗时与元载争论是非,载欲有所壅蔽,公极论之。又輙斥。杨炎。卢?既相德宗,益恶公所为,连斥之,犹不满意。李希烈䧟汝州,?即以公使。希烈初慙其言,后卒缢公以死。是时公年七十有七矣。天寳之际,乆不见兵。禄山既反,天下莫不震动,公独以区区平原,遂折其锋。四方闻之,争奋而起,唐卒以振者,公为之唱也。当公之开土门,同日归公者十七郡,得兵二十余万。繇此观之,苟顺且诚,天下从之矣。自此至公殁,垂三十年,小人继续任政,天下日入于弊,大盗继起,天子輙出避之。唐之在朝臣,多畏怯观望,能居其间,一忤于世,失所而不自悔者寡矣。至于再三忤于世,失所而不自悔者,盖未有也。若至于起且仆,以至于七八遂死而不自悔者,则天下一人而已,若公是也。公之学问文章,往往杂于神仙浮图之说,不皆合于理。及其奋然自立,能至于此者,盖天性然也。故公之能处其死,不足以观公之大。何则。及至于势穷,义有不得不死,虽中人可勉焉。况公之自信也欤。维历忤大奸,颠跌撼顿,至于七八,而始终不以死生祸福为秋毫顾虑,非笃于道者不能如此。此足以观公之大也。夫世之治乱不同,而士之去就亦异。若伯夷之清,伊尹之任,孔子之时,彼各有义。夫既自比于古之任者矣,乃欲睠顾回隐以市于世,其可乎?故孔子恶鄙夫不可以事君,而多杀身以成仁者。若公非孔子所谓仁者欤。今天子嘉祐元年,尚书都官郎中知抚州聂君某,尚书屯田员外郎通判抚州林君某,相与慕公之烈,以公之甞为此邦也,遂为堂而祠之。既成,二君过予之家而告之曰:愿有述夫公之赫赫不可盖者,固不系于祠之有无。盖人之向往之不足者,非祠则无以致其至也。闻其烈足以感人,况拜其祠为亲炙之者欤?今州县之政,非法令所及者,世不复议。二君独能追公之节,尊而事之,以风示当世,为法令之所不及,是可谓有志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