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心章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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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6 05:03

不动心章

孟子平日所言皆王道,公孙丑习闻当时霸功之说,前章虽闻孟子不许管仲,犹未深解,于此,仅添一王字,与霸兼言之耳。

因上章以齐王犹反手之言,固知孟子能用齐矣,然犹未深信能王天下,故用一霸字在上。然丑亦未能分别霸功王道之所以异。言动心否乎?亦是未深信孟子我四十不动心,是孟子素有为之之具,而后有用丗之言也。

一毫挫于人,谓所辱者至小也,不受者必报之也。不惟必报于贱者,虽贵者亦必报之。恶声至必反之,谓不惟辱来必报,虽言小不善亦必报也。

量敌而进,谓量度敌人之坚瑕,然后进兵。虑胜而㑹,谓谋虑巳必有可胜之理,然后会战。

黝舎不动心,本又在告子之下,公孙丑又以孟贲比孟子,故孟子亦以勇士之?言之。

北宫孟舎之勇,皆是养而成,至于必胜不惧乃其效,而谓君子之道可以不养乎?

曾子亦是论已。与人相敌,缩不缩,指理之直不直。不惴吾往,指气之勇不勇。谓理者气之主,理直则气壮,理曲则气馁。所与较之事,吾理既不直,虽贱夫亦不求胜之;吾理既直,虽千万人我亦必往。盖理曲必屈,理直必伸也。

以舎黝比子夏、曽子是一意,再以孟舎比曽子,又是一意。上以两人比两人之气象,此是虚比;下却把二人较其短长,此是实比。公孙丑虽借孟贲之勇以賛孟子不动心之难,然孟贲亦是以勇而不动心者,盖贲之勇力足以盖丗,故所向无前,自然不必动心,所以下文孟子亦以勇士为荅。然则孟贲以力为主而不动心,北宫以无胜为主而不动心,孟舎以无惧为主而不动心,曽子以理直为主而不动心,孟子以知言养气为主而不动心也。

自章首至曽子之守约是一节,孟子荅丑问谓我不动心,丑乃㪯勇士为比,是全未暁孟子所以不动者,及闻告子先我不动之言,方知不动之由有不同,始问所以致不动何道。孟子言心不动固多端,非唯告子与我不同也。于是歴㪯不动之人,而归重于曾子以理为主者。丑至此巳晓得主于血气者非正,然犹未知孟子、告子所以异,而告子所以不及孟子者何?盖告子斈者之徒,故孟子且告丑,以告子强制其心,使之不动,其言之病,心之失,工夫之荖处。今将告子之言但分内外看,两句心字,只是一个心。心是内,言与气皆是外。君子之斈,当内外交相养,告子外不得于言,则内不深明所不得之理,是内不养外也。内于心有未通之理,则外不用力以斈,是外不养内也。两端皆是心不明理。上句是事做不去,心不必明理;下句是心虽有不明,不肎去明理。如此硬 住心,以至不动。孟子言内是本,外是末,末之蔽,因本之蔽也。言不通逹,是夫心不明,若不去明其心,则言终不逹矣,故曰不可。若心不明乎理,则惟持守其心,且不务其末,犹得轻重之伦,故曰可。但孟子且就他说心与气上分轻重,而谓不求诸末则以为可,其实工夫内外皆不可偏废,故又谓若遗其外,亦终不能进德,所以发明志气将卒之意。然孟子破上句是顺他文破,只一意;下句是外他文破,有两意。上句告子谓窒于外,不必求于内,孟子谓必当求其内,然后外可逹。告子本意只指内,孟子亦专教明于内。下句告子谓不明于内,不必求外助,孟子谓当用功于内,兼用力于外。告子本意专指内,孟子则使内外两致也。

告子亦未甞不知为斈之道。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则固知言之不逹,当用心明理;曰: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则固知心于理有不通,当用力问斈讨论,及临事度义以明其心。为他急欲不动其心,故两头截㫁他。养心正似禅学。孟子言志至气次,持志无暴气止。因告子言不得于心,勿求于气,故言气虽次于心,亦当用功,是随其言捄其失。至孟子自言但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是专言养气,而不言志所以养之之方与养之之节度,一一详备,专是气上工夫。孟子之自得至于大而将进于化,正在此,与前辨告子之非者意不尽同。然养气在集义,所以养之集之是心也,但与前持志无暴气相对,说者自不同。

气次焉,次字不可缓,㸔谓即亚于志也。

知言即是知道,孟子自言故如此。知道理明,故能知天下言之邪正得失。

孟子之斈是知言养气,知言即知道。知道属心为内,养气属事为外,格物致知以明心,遇事行义以养气。然所以知其义而集之者心也,即志帅之说。至于集义,是要心无愧怍。心既无愧怍,则气自生,虽有内外之殊,及其至也,只是养此心耳。

知言则尽心知性,万理洞然,何所疑惑?养气则动皆合义,遇事即行,何有畏怯?二者既全,何能动心?此章两言字、两气字,所指不同。告子不得于言,巳之言也;孟子之知言,知人之言也。告子之勿求于气,气血之气也;孟子之浩气,仁义之气也。

上其为气也,言气之体;下其为气也,言气之用。配义与道,是气之能事。上句言气本刚大,失养则小,以直养之,则复刚大,而能合助义道而行之沛然。但气即是义,以养成既,成则配义愈盛。

此气本得于天,故至大至刚。刚大,天之体叚也。圣人生知安行,无非直道,不假乎养。众人知不明,自害其刚大,故须直以养之。直即义也。塞天地,言其效也。

塞天地只是应物皆合道义,而物莫不从。至于郊则格,庙则享,鸟兽鱼鼈咸若,而人伦日用,不言可知。

直养无害,是养之之道,集义所生,是养之之功。上言气,配义与道;下言养气,只说集义。盖道是緫言万事之体,义就每事各裁制其宜言,义则道即在此。如父必慈,子必孝,义也,道在父子者也;君必仁,臣必忠,义也,道在君臣者也。及事之微细处,莫不皆然。集义之集字,不是应事时工夫。应事只是义字。应事件件行,义积集得多,方得此心全无愧怍,而气自生。集注乃由事皆合义,自反常直,是以无所愧怍,而此气自然发生于中。事皆两字说,集字自反直。无愧,是慊也,慊则气盛,不慊则馁。

必有事,是专以集义为事,勿正,谓不可因集义便期必气之浩然。勿忘,谓未能充大,则惟不懈于有事。勿?长,谓不可以私意作为。欲充此气,用私意,便失义而愈䘮其所集者矣,故曰集义,养气之节度。

有事勿忘是直养,勿正勿助是无害。

养气专就行事上说,于应事地头做工夫。直养,无害一语,是养之之方,直字则其得于曽子之本原。下文有事勿忘,即养字正及助长则害之矣。惟私意妄作,害义为甚,故发揠苗一叚八十五字,专言私意害气之失。

揠苗一节,只说不可?长,后言不耘苗,却言不有事,非徒无益,而又害之,言助长之害。

孟子先言知言,而丑先问养气。文公谓承上文方论志气而言。金先生谓当先问知言,此亦是丑之斈,未能知所先后。窃谓孟子亦自有此文法。滕文公下篇孟子先言出疆必载质,后言三月无君则吊周霄。乃先问三月无君,后及载质,正与此同。

知言之说,攷证言之甚详。孟子之斈,尽格物致知之功,故能明夫道义,而于天下之言皆能知其是非邪正而无所疑。然所以致其知者,亦自夫前圣贤之言而得之。故知言虽是致知之效,而致知未始不因言也,所以朱子以尽心知性为知言之本。至于养浩然之气,虽专在于集义,而欲集夫义,必先知义所在然后可,是知言又集义之夲也。知言以开其先,养气以培其后,此所以不动心也。然孟子之自言知言,却只说知诐、淫、邪、遁,是全说今人之言。盖此章夲意,是说应事不动心。故也。

诐、淫、邪遁,言之病也。既谓知言而专㪯不善者。言之者,盖明理,然后于天下之言了然知其邪正。言无四者之病,则为善言矣。曰:非礼勿视听言动,则其视听言动者皆礼矣。如曰思无邪,曰母不敬,曰母自欺,圣贤教人,其立言大抵如此。善为说辞,与知言应,善言德行,与养气应。

善为说辞,此却又就已言上说,与告子之言同。孟子之知言异,观丑㪯孔子之言可见。

二子善为说辞,三子善言德行。善言德行,为自有其德行也。孔子既兼之,而但谓不能辞命,是㪯其轻者,而重者从可知。此是古人省文处。下文言孟子既圣,可见上句兼包。

饶?峰曰:人之有四端,犹其有四体。君子所性,不过仁义礼智四者而已。惟圣人全体备具,而各极其至,其余则或得其一,或具而微。如子夏笃实近仁,子游精宻近礼,子张高明近智,皆是于四体中各得其一。冄闵颜渊,是四体都全,但未曽充得广大,如圣人之溥愽渊泉尔。

姑舎是犹有不足意而不敢言,下文曰所愿则斈孔子可见。

丑以孔子比孟子,孟子不敢当,又以门人比孟子,孟子不欲荅于是以古之圣人为问。丑同㪯夷尹,是问孟子才徳所至,比圣人为何如。盖二子虽皆圣,然犹各守一徳,非如孔子之时中,故孟子先分别夷尹不同道,下乃自㪯孔子,而曰愿学之,吾未能有行焉,应上何如二字,言巳未及夷尹也。虽兼三圣言,其实荅丑之问,至言所愿则斈孔子,谓虽未及夷尹,然亦不愿斈之。

愿斈孔子,是荅知言以后之主意。

孟子言所愿则斈孔子,又賛孔子。盖孟子知言养气、才德巳度越诸子,惟未至圣人之化尓。此是孟子自知之明,故亦善言德行者。及其积乆,恶知不化,

孟子明言乃所愿则斈孔子,而丑犹问三圣人班乎未为知言也。后面问同问异,却问得明。盖孟子上言皆古圣人,下却言二子不如孔子。然则同谓之圣人,却于何处见得既?同者如此,异处却如何?

圣人之道大,固不可以名言,然亦非丑能尽识,故孟子亦不就孔子德行上言,而推㪯三子形容圣人处言之。尓

?,指众人而言;萃,指圣人而言。出?,众,圣人也;拔萃,孔子也。

集注言任大责重,亦有恐惧疑惑而动其心乎?见得公孙丑之意,非谓孟子加齐之卿相,因爵位冨贵有以淫其心也。

恐惧,是气不盛,疑惑,是知不明。以行道言,则知当在前;以动心言,则恐惧为重,故先恐惧,

疑惧即是动心处。集注却言有所恐惧疑惑而动其心,似疑惧又在动心之外者。盖心本虚灵静一,能明天下之理者此也,足以应天下之事亦此也。今理有所不能明而疑,事有所不能应而惧,然则疑惧乃动心之目,心因疑惧而动,而疑惧非心之所动也。既,若是,必将穷探力索,求明其理之未能明者,以释其疑,战兢勉强,推行其事之未能行者,以免其惧,皆足以乱吾虚灵静一之体,而非自然应物之道,是则所谓动其心也。

盖公孙丑本问为齐卿相,若居卿相之位,而有事之疑惧者,寜遂巳乎?由是观之,则不动心须着如此说。

疑惧二字,贯一章意。盖知不能明,故有疑;勇不能行,故有惧,乃动其心。告子不得于言,未尝无疑;不得于心,未甞无惧。彊制其心,所以不动。孟子知言故不疑。养气故无惧,自然无所动其心也。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孟子之言亦不出此三逹德。

养气则不恐惧,知言则不疑惑。道因知言而明,徳因养气而立。道明虽因知,然既谓道,则行固在其中。谓之德立则行道有得于心,而徳巳成立,此是行道积累而至者。此第一节注皆贯穿一章意。

程子曰:心有主则能不动。此句緫言下五人。北宫黝必胜,孟舎无惧,曽子自反,孟子知言养气,告子㝠悍强制,

子夏笃信圣人,曾子反求诸已。盖黝专要胜人,其事犹在人,故与信圣人者同意。舎只是无惧,其事专在我,故与求诸已者同意。所以黝不如舎。

等,是等级,以高下言。伦,是伦?,以勇士与君子言。恐惧之,是我去惊吓他人

言。有所不逹,谓不能通畅条逹所言之事。

急于本,是顺告子说,但只持其心不动。若论君子致力于内,专在明理,固是急于本,然非如告子之急于本也。

顚踬即跌仆,趋走是疾奔。

尽心知性,性即天地万物之理具于心者。知性则穷究物理,无不知也。无不知则心之全体尽明矣。朱子谓尽心知至之谓;知性,物格之谓也。故尽心知性,则于天下之言㪯无所疑。然所以尽心知性者,皆因明圣贤之言而得,然后以是而䆒天下之言,则是非得失皆洞然矣。此圣贤问斈之成法。孟子之知言正如此。

上云凡天下之言,下云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此緫古今之言也。曰是非,谓所言之事;曰得失,则当理与不当也。所以然,言其本也,如下文诐淫邪遁,乃非而失理者。所以然,则蔽䧟离穷是也。

自反而缩,?,上文无作为害之?,下文缩即直。无作为是无害。直养是一意,无害是一意。上是工夫,下是防弊。

天人一也,更不分别,只是公字。此气得于天,故能浩然。而道义乃天地间至理,皆是公。为有私,己便不合公,道便卑小。然孟子所言浩然之气,乃是言一身之气尔,故曰:浩然之气,乃吾气也。吾身本小,养而无害,则塞天地,私则小,公故大。

谢氏教人须先体认得吾身浩然体叚,然后随事致力以养之,庶不是只把做话说。又见得心得正,无?欠,浩然便在此,则人无有不可养者,而养之亦不难也。

一事偶合于义,是学者固欲行义,或理未明而处义未精,或无力量而行之不至,皆未合义。有一事行得恰好,适合于义,非是说寻常人漫然应事,无心偶然相合也。这偶合正对不集说。

心通乎道,是孟子物格、知至、知言,乃其效也。

学不厌者,智之所以自明。言学而后智,则斈是智之功。若曰夫子唯见圣道之无穷而学不厌,非智者不能。言智而又学,则学是智之用,恐亦可通。

举夷尹事实,皆是体贴经文说,非言二圣人之凡也。兄弟逊国,言非民不使;避纣?居,言非君不事。归文王言治则进,去武王言乱则退。汤聘用之,言治亦进。使之就桀,是去治而进于乱;桀不能用,复归汤,是去乱而进于治。何事非君,不间汤、桀,何使非民,不择夏、商?

本根指德之盛,节目指心之正。

此章当作五节看:章首至曽子之守约也为第一节,敢问夫子之不动心至反动其心为二节,敢问夫子恶乎长至必从吾言矣为三节,宰我、子贡至所愿则斈孔子为四节,伯夷伊尹于孔子至章终为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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