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淮王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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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05:56
临淮王潭
真君三年封燕王,拜侍中,参都曹事。后改封临淮王。世祖南讨,授中军大将军。先是,刘义隆以邹山险固,有荣胡家,乃积粮为守御之备。谭率众攻之,获米三十万以供军储。义隆恃淮之阻,素不设备。谭造筏数十,潜军而济,贼众惊溃,遂斩其将胡崇,贼首万余级。薨,谥宣王。
子提,袭。为梁州刺史,以贪纵削除,加罚,徙配北镇。乆之,提子员外郎颕免冠请解所居官,代父边戍,高祖不许。后诏提从驾南伐,至洛阳,参定迁都之议。寻卒。以预参迁都功,追封长鄕县侯。世宗时,赠雍州刺史,谥曰懿。
提子昌,字法显。好文学,居父母丧,哀号孺慕,悲感行人。世宗时,复封临淮王,未拜而薨。赠齐州刺史,谥曰康王,追封济南。
子彧,字文若,绍封。彧少有才学,时誉甚美。侍中崔光见彧,退而谓人曰:“黑头三公,当此人也。”
少与从兄安丰王延明、中山王熙并以宗室博古文学齐名,时人莫能定其优劣。尚书郎范阳卢思道谓吏部清河崔休曰:“三人才学虽无优劣,然安丰少于造次,中山皂白太多,未若济南风流沉雅。”时人为之语曰:“三王楚琳琅,未若济南备员方。”彧姿制闲裕,吐发流靡,琅邪王诵有名人也,见之未尝不心醉忘疲。拜前军将军、中书侍郎。奏郊庙歌辞,时称其美。除给事黄门侍郎。彧本名亮,字仕明,时侍中穆绍与彧同署,避绍父讳,启求改名。诏曰:“仕明风神运吐,常自以比荀文若,可名彧,以取定体相伦之美。”彧求复本封,诏许,复封临淮,寄食相州魏郡。又长兼御史中尉,彧以为伦叙得之,不谢。领军于忠忿,言之朝廷曰:“临淮虽复风流可观,而无骨鲠之操,中尉之任,恐非所堪。”遂去威仪,单车而还,朝流为之叹息。累迁侍中、卫将军、左光禄大夫、兼尚书左仆射,摄选。
是时,萧衍遣将围逼温汤,进彧以本官为东道行台。会尒朱荣入洛,杀害元氏。彧抚膺恸哭,遂奔萧衍。衍遣其舍人陈建孙迎接,并观彧为人。建孙还报,称彧风神闲俊。衍亦先闻名,深相器待,见彧于乐游园,因设宴乐。彧闻乐声,歔欷,涕泪交下,悲感傍人,衍为之不乐。自前后奔叛,皆希旨称魏为伪,唯彧上表启,常云魏临淮王。衍体彧雅性,不以为责。及知庄帝践阼,彧以母老请还,辞旨恳切。衍惜其人才,又难违其意,遣其仆射徐勉私劝彧曰:“昔王陵在汉,姜维相蜀,在所成名,何必本土。”彧曰:“死犹愿北,况于生也。”衍乃以礼遣。彧性至孝,事父母尽礼,自经违离,不进酒肉,容貌憔悴,见者伤之。累除位尚书令、大司马、兼录尚书。
庄帝追崇武宣王为文穆皇帝,庙号肃祖,母李妃为文穆皇后,将迁神主于太庙,以髙祖为伯考。彧表谏曰:“汉祖创业,香街有太上之庙;光武中兴,南顿立舂陵之寝。元帝之于光武,䟽为绝服,犹尚身奉子道,入继太宗。髙祖之于圣躬,亲实犹子。陛下既纂洪绪,岂冝加伯考之名?且汉宣之继孝昭,斯乃上后叔祖,岂忘宗承考妣,盖以大义斯夺。及金德将兴,宣王受寄,自兹而降,世秉威权。景王意存毁冕,文王心规裂冠,虽祭则魏主,而权归晋室,昆之与季,实倾曹氏。且子元,宣王冢胤,文王成其大业。故晋武继文祖宣,景王有伯考之称。以今类古,恐或非俦。又臣子一例,义彰旧典,禘祫失序,著讥前经。髙祖德溢寰中,道超无外。肃祖虽勲格宇宙,犹曾奉贽称臣。穆皇后禀德坤元,复将配享乾位,此乃君臣并筵,嫂叔同室,历观坟籍,未有其事。”
时庄帝意锐,朝臣无敢言者,唯彧与吏部尚书李神俊并有表闻。诏报曰:“文穆皇帝勲格四表,道迈百王,是用考循旧轨,恭上尊号。王表云汉太上于香街,南顿于舂陵。汉髙不因瓜瓞之绪,光武又无世及之德,皆身受符命,不由父祖,别庙异寝,于理何差?文穆皇帝天睠人宅,历数有归,朕忝承下武,遂主神器,既帝业有统,汉氏非伦。若以昔况今,不当移寝,则魏太祖、晋景帝虽王迹已显,皆以人臣而终,岂得与余帝别庙,有阙余序。汉郡国立庙者,欲尊髙祖之德,使飨遍天下,非关太庙神主,独在外祠荐。汉宣之父,亦非勋德所出,虽不追尊,不亦可乎?伯考之名,自是尊卑之称,何必准古而言非类也。复云君臣同列,嫂叔共室,当以文穆皇帝昔遂臣道,以此为疑。礼:‘天子元子犹士。’禘祫岂不得同室乎?且晋文、景共为一代,议者云,世限七,主无定数。昭穆既同,明有共室之理。礼既有祔,嫂叔何嫌。礼,士祖祢一庙,岂无妇舅共室也?若专以共室为疑,容可更议迁毁。”庄帝既逼诸妹之请,此辞意黄门侍郎常景、中书侍郎邢子才所替成也。
又追尊兄彭城王为孝宣皇帝,彧又靣谏曰:“陛下中兴,意欲宪章前古,作而不法,后世何观?历寻书籍,未有其事。愿割友于之情,使名器无爽。”帝不从。及神主入庙,复勑百官悉陪从,一依乗舆之式。彧上表,以为爰自中古,迄于下叶,崇尚君亲,褒明功懿,乃有皇号,终无帝名。今若去帝,直留皇名,求之古义,少有依准。又不纳。
尒朱荣死,除彧司徒公。尒朱世隆率部北叛,诏彧防河隂。及尒朱兆率众奄至,彧出东掖门,为贼所获。见兆,辞色不屈,为群胡所欧薨。出帝赠太师、太尉公、雍州刺史。
彧美风韵,善进止,衣冠之下,雅有容则。博览群书,不为章句。所著文藻虽多亡失,犹有传于世者。然居官不能清白,所进举止于亲娅,为识者所讥。无子。
弟孝友,少有时誉,袭爵淮阳王,累迁沧州刺史。为政温和,好行小惠,不能清白,而无所侵犯,百姓亦以此便之。孝静帝宴齐文襄王于华林园,孝友因醉自誉,又云陛下许赐臣能。帝笑曰:“朕恒闻王自道清。”文襄曰:“临淮王雅旨舍罪。”于是君臣俱笑而不罪。
孝友明于政理,甞奏表曰:
令制:百家为党族,二十家为闾,五家为比隣。百家之内,有帅二十五,征发皆免,苦乐不均。羊少狼多,复有蚕食。此之为?乆矣。京邑诸坊,或七八百家,唯一里正、二史,庶事无阙,而况外州乎?请依旧置,三正之名不改,而百家为四闾,闾二比。计族省十二丁,得十二匹赀绢。略计见管之户,应二万余族,一岁出赀绢二十四万匹。十五丁出一畨兵,计得一万六千兵。此冨国安人之道也。”
古诸侯娶九女,士有一妻、二妾。晋令:诸王置妾八人,郡公、侯妾六人。官品令:第一、第二品有四妾,第三、第四有三妾,第五、第六有二妾,第七、第八有一妾。所以隂教聿修,继嗣有广。广继嗣,孝也;修隂教,礼也。而圣朝忽弃此数,由来渐乆。将相多尚公主,王侯亦娶后族,故无妾媵,习以为常。妇人多幸,生逢今世,举朝略是无妾,天下殆皆一妻。设令人彊志广娶,则家道离索,身事迍邅,内外亲知,共相嗤恠。凡今之人,通无凖节。父母嫁女,则教之以妒;姑姊逢迎,必相劝以忌。持制夫为妇德,以能妬为女工。自云受人欺,畏他笑我。王公犹自一心,已下何敢二意。夫妬忌之心生,则妻妾之礼废;妻妾之礼废,则奸淫之兆兴。斯臣之所以毒恨者也。请以王公第一品娶八,通妻以备九女;称事二品备七;三品、四品备五;五品、六品则一妻、二妾。限以一周,悉令充数,若不充数及侍妾非礼,使妻妒加捶挞,免所居官。其妻无子而不娶妾,斯非自绝,无以血食祖父,请科不孝之罪,离遣其妻。
臣之赤心,义唯家国,欲使吉凶无不合礼,贵贱各有其冝,省人帅以出兵丁,立仓储以丰榖食,设赏格以擒奸盗,行典令以示朝章,庶使足食足兵,人信之矣。又冒申妻妾之数,正欲使王侯、将相、功臣子弟,苗㣧满朝,传祚无穷,此臣之志也。
诏付有司议奏不同。
孝友又言:“今人生为皂隷,葬拟王侯,存没异途,无复节制,崇壮丘垅,盛饰祭仪,隣里相荣,称为至孝。又夫妇之始,王化所先,共食合瓢,足以成礼。而今之冨者弥奢,同牢之设,甚于祭槃。累鱼成山,山有林木,林木之上,鸾凤斯存。徒有烦劳,终成委弃,仰惟天意,其或不然。请自兹以后,若㛰葬过者,以违旨论,官司不加纠劾,即与同罪。”
孝友在郡积年,以法自守,甚著声称。然性无骨鲠,善事权势,为正直者所讥。齐受禅,爵例降。
昌弟孚,字秀和。少有令誉,侍中游肈、并州刺史髙聦、司徒崔光等见孚,咸曰:“此子当准的人物,恨吾徒衰暮,不及见耳。”累迁兼尚书右丞。灵太后临朝,宦者干政,孚乃揔括古今名妃贤后,凡为四卷,奏之。迁左丞。
蠕蠕王阿那瓌既得返国,其人大饥,相率入塞,阿那瓌上表请台赈给。诏孚为北道行台,诣彼赈恤。孚陈便宜,表曰:
皮服之人,未甞粒食。冝从俗因利,拯其所无。昔汉建武中,单于款塞,时转河东米糒二万五千斛、牛羊三万六千头以给之。斯即前代和戎、抚新、柔远之长策也。乞以牸牛产羊糊其口命。且畜牧繁息,是其所便,毛血之利,惠兼衣食。
又尚书奏云,如其仍住七州,随寛置之。臣谓人情恋本,宁肯徙内。若依臣请,给赈杂畜,爱本重乡,必还旧土。如其不然,禁留益损。假令逼徙,事非乆计。何者?人面兽心,去留难测,既易水草,疴恙将多,忧愁致困,死亡必甚。兼其余类尚在沙碛,脱出狂勃,翻归旧巢,必残掠邑里,遗毒百姓。乱而方塞,未若杜其未萌。
又贸迁起于上古,交易行于中世,汉与胡通,亦立关市。今北人阻饥,命悬沟壑,公给之外,必求市易,彼若愿求,冝见听许。又云:
营大者不计小名,图远者弗拘近利。虽戎狄衰盛,历代不同,叛服之情,略可论讨。周之北伐,仅获中规;汉氏外攘,裁收下策。昔在代京,恒为重备,将帅劳止,甲士疲力。前世苦之,计未能致。今天祚大魏,乱亡在彼。朝廷垂天覆之恩,廓大造之德。鸠其散亡,礼送令返。冝因此时,善思远策。
窃以理虽万变,可以一观;来事虽悬,易以往卜。昔汉宣之世,呼韩款塞,汉遣董忠、韩昌领边郡士马,送出朔方,因留卫助。又光武时,亦令中郎将叚彬置安集掾史,随单于所在,参察动静。斯皆守吉之元龟,安边之胜策。计今朝廷成功,不减曩时;蠕蠕国?,亦同畴日。冝准昔成谟,略依旧事。借其所闲地,听使田牧;粗置官属,示相慰抚;严戒边兵,以见保卫。驭以寛仁,縻以乆策。使亲不至矫诈,踈不容叛反。今北镇诸将旧常云一人代外逻,因令防察。所谓天子有道,守在四夷者也。又云:
先人有夺人之心,待降如受彊敌。武非专外,亦以防内。若从处分割配,诸州镇辽远,非转输可到,悔叛之情,变起难测。又居人畜业,布在原野,戎夷性贪,见则思盗。防彼肃此,少兵不堪,浑流之际,易相干犯。驱之还本,未必乐去,配州内徙,复不肯从。既其如此,为费必大。朝廷不许。
孚持白虎幡劳阿那瓌于柔玄、怀荒二镇闲。阿那瓌众号三十万,阴有异意,遂拘留孚,载以辒车,日给酪一升,肉一段。每集其众,坐孚东厢,称为行台,甚加礼敬。阿那瓌遂南过至旧京,后遣孚等还,因上表谢罪。有司以孚事下廷尉,丞髙谦之云孚辱命,处孚流罪。
后拜冀州刺史,孚劝课农桑,境内称为慈父,隣州号曰神君。先是,州人张孟都、张洪建、马潘、崔独怜、张叔绪、崔丑、张天冝、崔思哲等八家,皆屯保林野,不臣王命,州郡号曰八王。孚至,皆请入城,愿致死効力。后为葛荣所陷,为荣所执。兄祐为防城都督,兄子子礼为录事参军,荣欲先害子礼,孚请先死以赎子礼,叩头流血,荣乃舍之。又大集将士议其死事,孚兄弟各诬己引过,争相为死。又孟都、潘、绍等数百人皆叩头就法,请活使君。荣曰:“此魏之诚臣义士也。”凡同禁五百人,皆得免。荣卒,还,除冀州刺史。
元颢入洛,授孚东道行台、彭城郡王,孚封颢逆书送朝廷,天子嘉之。颢平,封孚万年乡男。
永安末,乐器残缺,庄帝命孚监仪注,孚上表曰:“昔太和中,中书监髙闾、太乐令公孙崇修造金石,数十年间,乃奏成功。时大集儒生,考其得失。太常卿刘芳请别营造,乆而方就。复召公卿量校合否,论者沸腾,莫有适从。登被旨勑,并见施用。往岁大军入洛,戎马交驰,所有乐器,亡失垂尽。臣至太乐署,问太乐令张乾龟等云,承前以来,置宫悬四箱,簨簴六架。东北架编黄钟之磬十四,虽器名黄钟,而声实夷则,考之音制,不甚谐韵。姑洗悬于东北,太蔟编于西北,蕤賔列于西南,并皆器象差位,调律不和。又有仪钟十四,虚悬架首,初不叩击,今便删废,以从正则。臣今据周礼凫氏修广之规,磬氏倨句之法,吹律求声,叩钟求音,损除繁杂,讨论实录,依十二月为十二宫,各准辰次,当位悬设,月声既备,随用击奏,则会还相为宫之义,又得律吕相生之体。今量钟磬之数,各以十二架为定。”奏可。于时搢绅之士,咸往观听,靡不咨嗟叹服而返。太傅、录尚书长孙承业妙解声律,特复称善。后从出帝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