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淮王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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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15:42

臨淮王潭

眞君三年封燕王,拜侍中,參都曹事。後改封臨淮王。世祖南討,授中軍大將軍。先是,劉義隆以鄒山險固,有榮胡家,乃積粮爲守禦之備。譚率衆攻之,獲米三十万以供軍儲。義隆恃淮之阻,素不設備。譚造筏數十,潛軍而濟,賊衆驚潰,遂斬其將胡崇,賊首万餘級。薨,謚宣王。

子提,襲。爲梁州刺史,以貪縱削除,加罰,徙配北鎮。乆之,提子員外郎頴免冠請解所居官,代父邊戍,高祖不許。後詔提從駕南伐,至洛陽,參定遷都之議。尋卒。以預參遷都功,追封長鄕縣侯。世宗時,贈雍州刺史,謚曰懿。

提子昌,字法顯。好文學,居父母喪,哀號孺慕,悲感行人。世宗時,復封臨淮王,未拜而薨。贈齊州刺史,謚曰康王,追封濟南。

子彧,字文若,紹封。彧少有才學,時譽甚美。侍中崔光見彧,退而謂人曰:“黑頭三公,當此人也。”

少與從兄安豐王延明、中山王熙並以宗室博古文學齊名,時人莫能定其優劣。尚書郎范陽盧思道謂吏部清河崔休曰:“三人才學雖無優劣,然安豐少於造次,中山皂白太多,未若濟南風流沉雅。”時人爲之語曰:“三王楚琳琅,未若濟南備員方。”彧姿制閑裕,吐發流靡,琅邪王誦有名人也,見之未嘗不心醉忘疲。拜前軍將軍、中書侍郎。奏郊廟歌辭,時稱其美。除給事黃門侍郎。彧本名亮,字仕明,時侍中穆紹與彧同署,避紹父諱,啓求改名。詔曰:“仕明風神運吐,常自以比荀文若,可名彧,以取定體相倫之美。”彧求復本封,詔許,復封臨淮,寄食相州魏郡。又長兼御史中尉,彧以爲倫叙得之,不謝。領軍于忠忿,言之朝廷曰:“臨淮雖復風流可觀,而無骨鯁之操,中尉之任,恐非所堪。”遂去威儀,單車而還,朝流爲之歎息。累遷侍中、衛將軍、左光禄大夫、兼尚書左僕射,攝選。

是時,蕭衍遣將圍逼温湯,進彧以本官爲東道行臺。會尒朱榮入洛,殺害元氏。彧撫膺慟哭,遂奔蕭衍。衍遣其舍人陳建孫迎接,并觀彧爲人。建孫還報,稱彧風神閑儁。衍亦先聞名,深相器待,見彧於樂遊園,因設宴樂。彧聞樂聲,歔欷,涕淚交下,悲感傍人,衍爲之不樂。自前後奔叛,皆希旨稱魏爲僞,唯彧上表啓,常云魏臨淮王。衍體彧雅性,不以爲責。及知莊帝踐阼,彧以母老請還,辭旨懇切。衍惜其人才,又難違其意,遣其僕射徐勉私勸彧曰:“昔王陵在漢,姜維相蜀,在所成名,何必本土。”彧曰:“死猶願北,况於生也。”衍乃以禮遣。彧性至孝,事父母盡禮,自經違離,不進酒肉,容貌憔悴,見者傷之。累除位尚書令、大司馬、兼録尚書。

莊帝追崇武宣王爲文穆皇帝,廟號肅祖,母李妃爲文穆皇后,將遷神主於太廟,以髙祖爲伯考。彧表諫曰:“漢祖創業,香街有太上之廟;光武中興,南頓立舂陵之寢。元帝之於光武,䟽爲絶服,猶尚身奉子道,入繼太宗。髙祖之於聖躬,親實猶子。陛下既纂洪緒,豈冝加伯考之名?且漢宣之繼孝昭,斯乃上後叔祖,豈忘宗承考妣,蓋以大義斯奪。及金德將興,宣王受寄,自兹而降,世秉威權。景王意存毁冕,文王心規裂冠,雖祭則魏主,而權歸晉室,昆之與季,實傾曹氏。且子元,宣王冢胤,文王成其大業。故晉武繼文祖宣,景王有伯考之稱。以今類古,恐或非儔。又臣子一例,義彰舊典,禘祫失序,著譏前經。髙祖德溢寰中,道超無外。肅祖雖勲格宇宙,猶曾奉贄稱臣。穆皇后禀德坤元,復將配享乾位,此乃君臣並筵,嫂叔同室,歷觀墳籍,未有其事。”

時莊帝意銳,朝臣無敢言者,唯彧與吏部尚書李神儁並有表聞。詔報曰:“文穆皇帝勲格四表,道邁百王,是用考循舊軌,恭上尊號。王表云漢太上於香街,南頓於舂陵。漢髙不因瓜瓞之緒,光武又無世及之德,皆身受符命,不由父祖,别廟異寢,於理何差?文穆皇帝天睠人宅,歷數有歸,朕忝承下武,遂主神器,既帝業有統,漢氏非倫。若以昔況今,不當移寢,則魏太祖、晉景帝雖王跡已顯,皆以人臣而終,豈得與餘帝别廟,有闕餘序。漢郡國立廟者,欲尊髙祖之德,使饗遍天下,非關太廟神主,獨在外祠薦。漢宣之父,亦非勳德所出,雖不追尊,不亦可乎?伯考之名,自是尊卑之稱,何必準古而言非類也。復云君臣同列,嫂叔共室,當以文穆皇帝昔遂臣道,以此爲疑。禮:‘天子元子猶士。’禘祫豈不得同室乎?且晉文、景共爲一代,議者云,世限七,主無定數。昭穆既同,明有共室之理。禮旣有祔,嫂叔何嫌。禮,士祖禰一廟,豈無婦舅共室也?若專以共室爲疑,容可更議遷毁。”莊帝旣逼諸妹之請,此辭意黄門侍郎常景、中書侍郎邢子才所替成也。

又追尊兄彭城王爲孝宣皇帝,彧又靣諫曰:“陛下中興,意欲憲章前古,作而不法,後世何觀?歷尋書籍,未有其事。願割友于之情,使名器無爽。”帝不從。及神主入廟,復勑百官悉陪從,一依乗輿之式。彧上表,以爲爰自中古,迄於下葉,崇尚君親,褒明功懿,乃有皇號,終無帝名。今若去帝,直留皇名,求之古義,少有依準。又不納。

尒朱榮死,除彧司徒公。尒朱世隆率部北叛,詔彧防河隂。及尒朱兆率衆奄至,彧出東掖門,爲賊所獲。見兆,辭色不屈,爲羣胡所歐薨。出帝贈太師、太尉公、雍州刺史。

彧美風韻,善進止,衣冠之下,雅有容則。博覽羣書,不爲章句。所著文藻雖多亡失,猶有傳於世者。然居官不能清白,所進舉止於親婭,爲識者所譏。無子。

弟孝友,少有時譽,襲爵淮陽王,累遷滄州刺史。爲政温和,好行小惠,不能清白,而無所侵犯,百姓亦以此便之。孝靜帝宴齊文襄王於華林園,孝友因醉自譽,又云陛下許賜臣能。帝笑曰:“朕恒聞王自道清。”文襄曰:“臨淮王雅旨舍罪。”於是君臣俱笑而不罪。

孝友明於政理,甞奏表曰:

令制:百家爲黨族,二十家爲閭,五家爲比隣。百家之内,有帥二十五,徵發皆免,苦樂不均。羊少狼多,復有蠶食。此之爲?乆矣。京邑諸坊,或七八百家,唯一里正、二史,庶事無闕,而況外州乎?請依舊置,三正之名不改,而百家爲四閭,閭二比。計族省十二丁,得十二匹貲絹。略計見管之户,應二万餘族,一歲出貲絹二十四万匹。十五丁出一畨兵,計得一万六千兵。此冨國安人之道也。”

古諸侯娶九女,士有一妻、二妾。晉令:諸王置妾八人,郡公、侯妾六人。官品令:第一、第二品有四妾,第三、第四有三妾,第五、第六有二妾,第七、第八有一妾。所以隂教聿脩,繼嗣有廣。廣繼嗣,孝也;脩隂教,禮也。而聖朝忽棄此數,由來漸乆。將相多尚公主,王侯亦娶后族,故無妾媵,習以爲常。婦人多幸,生逢今世,舉朝略是無妾,天下殆皆一妻。設令人彊志廣娶,則家道離索,身事迍邅,内外親知,共相嗤恠。凡今之人,通無凖節。父母嫁女,則敎之以妒;姑姊逢迎,必相勸以忌。持制夫爲婦德,以能妬爲女工。自云受人欺,畏他笑我。王公猶自一心,已下何敢二意。夫妬忌之心生,則妻妾之禮廢;妻妾之禮廢,則姦淫之兆興。斯臣之所以毒恨者也。請以王公第一品娶八,通妻以備九女;稱事二品備七;三品、四品備五;五品、六品則一妻、二妾。限以一周,悉令充數,若不充數及侍妾非禮,使妻妒加捶撻,免所居官。其妻無子而不娶妾,斯非自絶,無以血食祖父,請科不孝之罪,離遣其妻。

臣之赤心,義唯家國,欲使吉凶無不合禮,貴賤各有其冝,省人帥以出兵丁,立倉儲以豐榖食,設賞格以擒姦盗,行典令以示朝章,庶使足食足兵,人信之矣。又冒申妻妾之數,正欲使王侯、將相、功臣子弟,苗㣧滿朝,傳祚無窮,此臣之志也。

詔付有司議奏不同。

孝友又言:“今人生爲皁隷,葬擬王侯,存没異途,無復節制,崇壯丘壠,盛飾祭儀,隣里相榮,稱爲至孝。又夫婦之始,王化所先,共食合瓢,足以成禮。而今之冨者彌奢,同牢之設,甚於祭槃。累魚成山,山有林木,林木之上,鸞鳳斯存。徒有煩勞,終成委棄,仰惟天意,其或不然。請自兹以後,若㛰葬過者,以違旨論,官司不加糾劾,即與同罪。”

孝友在郡積年,以法自守,甚著聲稱。然性無骨鯁,善事權勢,爲正直者所譏。齊受禪,爵例降。

昌弟孚,字秀和。少有令譽,侍中游肈、并州刺史髙聦、司徒崔光等見孚,咸曰:“此子當準的人物,恨吾徒衰暮,不及見耳。”累遷兼尚書右丞。靈太后臨朝,宦者干政,孚乃揔括古今名妃賢后,凡爲四卷,奏之。遷左丞。

蠕蠕王阿那瓌既得返國,其人大飢,相率入塞,阿那瓌上表請臺賑給。詔孚爲北道行臺,詣彼賑恤。孚陳便宜,表曰:

皮服之人,未甞粒食。冝從俗因利,拯其所無。昔漢建武中,單于款塞,時轉河東米糒二万五千斛、牛羊三万六千頭以給之。斯即前代和戎、撫新、柔遠之長策也。乞以牸牛產羊餬其口命。且畜牧繁息,是其所便,毛血之利,惠兼衣食。

又尚書奏云,如其仍住七州,隨寛置之。臣謂人情戀本,寧肯徙内。若依臣請,給賑雜畜,愛本重鄉,必還舊土。如其不然,禁留益損。假令逼徙,事非乆計。何者?人面獸心,去留難測,既易水草,痾恙將多,憂愁致困,死亡必甚。兼其餘類尚在沙磧,脫出狂勃,翻歸舊巢,必殘掠邑里,遺毒百姓。亂而方塞,未若杜其未萌。

又貿遷起於上古,交易行於中世,漢與胡通,亦立關市。今北人阻飢,命懸溝壑,公給之外,必求市易,彼若願求,冝見聽許。又云:

營大者不計小名,圖遠者弗拘近利。雖戎狄衰盛,歷代不同,叛服之情,略可論討。周之北伐,僅獲中規;漢氏外攘,裁收下策。昔在代京,恒爲重備,將帥勞止,甲士疲力。前世苦之,計未能致。今天祚大魏,亂亡在彼。朝廷垂天覆之恩,廓大造之德。鳩其散亡,禮送令返。冝因此時,善思遠策。

竊以理雖万變,可以一觀;來事雖懸,易以往卜。昔漢宣之世,呼韓款塞,漢遣董忠、韓昌領邊郡士馬,送出朔方,因留衛助。又光武時,亦令中郎將叚彬置安集掾史,隨單于所在,參察動靜。斯皆守吉之元龜,安邊之勝策。計今朝廷成功,不減曩時;蠕蠕國?,亦同疇日。冝準昔成謨,略依舊事。借其所閑地,聽使田牧;粗置官屬,示相慰撫;嚴戒邊兵,以見保衛。馭以寛仁,縻以乆策。使親不至矯詐,踈不容叛反。今北鎭諸將舊常云一人代外邏,因令防察。所謂天子有道,守在四夷者也。又云:

先人有奪人之心,待降如受彊敵。武非專外,亦以防内。若從處分割配,諸州鎭遼遠,非轉輸可到,悔叛之情,變起難測。又居人畜業,布在原野,戎夷性貪,見則思盗。防彼肅此,少兵不堪,渾流之際,易相干犯。驅之還本,未必樂去,配州内徙,復不肯從。既其如此,爲費必大。朝廷不許。

孚持白虎幡勞阿那瓌於柔玄、懷荒二鎭閒。阿那瓌衆號三十万,陰有異意,遂拘留孚,載以輼車,日給酪一升,肉一段。每集其衆,坐孚東廂,稱爲行臺,甚加禮敬。阿那瓌遂南過至舊京,後遣孚等還,因上表謝罪。有司以孚事下廷尉,丞髙謙之云孚辱命,處孚流罪。

後拜冀州刺史,孚勸課農桑,境内稱爲慈父,隣州號曰神君。先是,州人張孟都、張洪建、馬潘、崔獨憐、張叔緒、崔醜、張天冝、崔思哲等八家,皆屯保林野,不臣王命,州郡號曰八王。孚至,皆請入城,願致死効力。後爲葛榮所陷,爲榮所執。兄祐爲防城都督,兄子子禮爲録事參軍,榮欲先害子禮,孚請先死以贖子禮,叩頭流血,榮乃捨之。又大集將士議其死事,孚兄弟各誣己引過,爭相爲死。又孟都、潘、紹等數百人皆叩頭就法,請活使君。榮曰:“此魏之誠臣義士也。”凡同禁五百人,皆得免。榮卒,還,除冀州刺史。

元顥入洛,授孚東道行臺、彭城郡王,孚封顥逆書送朝廷,天子嘉之。顥平,封孚萬年鄉男。

永安末,樂器殘缺,莊帝命孚監儀注,孚上表曰:“昔太和中,中書監髙閭、太樂令公孫崇修造金石,數十年間,乃奏成功。時大集儒生,考其得失。太常卿劉芳請别營造,乆而方就。復召公卿量校合否,論者沸騰,莫有適從。登被旨勑,並見施用。往歲大軍入洛,戎馬交馳,所有樂器,亡失垂盡。臣至太樂署,問太樂令張乾龜等云,承前以來,置宫懸四箱,簨簴六架。東北架編黄鍾之磬十四,雖器名黄鍾,而聲實夷則,考之音制,不甚諧韻。姑洗懸於東北,太蔟編於西北,蕤賔列於西南,並皆器象差位,調律不和。又有儀鍾十四,虛懸架首,初不叩擊,今便刪廢,以從正則。臣今據周禮鳬氏脩廣之規,磬氏倨句之法,吹律求聲,叩鍾求音,損除繁雜,討論實録,依十二月爲十二宫,各準辰次,當位懸設,月聲旣備,隨用擊奏,則會還相爲宫之義,又得律吕相生之體。今量鍾磬之數,各以十二架爲定。”奏可。于時搢紳之士,咸往觀聽,靡不咨嗟歎服而返。太傅、録尚書長孫承業妙解聲律,特復稱善。後從出帝入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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