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彭傳

三彭傳

昔在天地，未判之初。混混沌沌，玄玄黄黄。載清載濁，實隂實陽。水火交運，曰星乃光。爰有神人，厥名曰：突。寔生其間，吞吸元精，孕胚巨霛。上顱下趾，肩髀成形。口味鼻羶，目色耳聲。一機既闢，萬化則行。次有三子，受氏惟彭。孟琚仲質，季矯是名相。其居䖏託，彼衆甿?，其喜樂潜覷黙争吉，㐫紏　?福，搶攘無有，唇齒讒言其興。無有刀橶，積不相能，人?用殄，鬼恠為朋，天下雜擾，而欲以聴直於明庭。於是黄帝乃召天老而問曰：朕治天下，嘗以爲天下巳治矣。三光齊明，萬物順軌，教流民人，徳洽逺迩，昆蟲喙息，草木?靡，華夏蛮貃，率我綱紀。彼獨童狡，嚚昬頑鈍，椎鄙，機心曰滋，嗜慾鋒起，是何人情之大不羙也？彼三子者，何以敢于亂始欤？天老對曰：臣不識也。帝盍即是而詰焉。孟琚率爾而前曰：自臣之生，茫無識知，秉心多慾，觸事即思，揣靡傎倒，神去鬼来，佪翔無象，捩轉九垓。莫髙匪山，隳若阜?。莫浚匪淵，規我沼池。貪贏務嗇，乗間抵?。巧窮毫?，枚數根荄。他人富利，視若己?。叢為怨府，襲作?媒。墨㦿注睛，舑舕流漦。已苟可得，靡有匕遺。仲質慼乎其容，以次進曰：自臣有行，獨我勞苦。頩然變色，赫尓齎怒。狭中淺量，捁臓鞣腑。言槍暴發，氣鞴交鼓。霆砰電毄。燀?蠭午。草搖風動。滛毒齊弩恌浮嚄唶嗀唾喑噁。誚譏是非。傎錯横竪。孰蛙睅眸。孰螳攘股。妄恃我強。一與時忤。千金解仇。睚?為虜。世不我容。胡寕可數。季矯後至。奮而稱曰：嗟乎異哉伯仲之言。臣殆不敢以黙巳。自臣之北。肆其殺殘。按膝危踞，瞋目語難。犀渠鶴䣛。蛇矛筡?。嚼肌洩憤，鍥骨求瘢。力可㧖乕。雄狡弗完。射則命中，飛走欲殫。一言相加，六親無驩。兵在其頸，?上衝冠。精神熛發，魂魄遁奔。積骸爲丘，流血成丹。戰聲未衂，敵膽巳寒。志在我勝，疇測吾端。扵是黄帝。窅若有聞。黯然不怡。起顧天老。復極其辞巳而彼三子者。逡廵拱立。錯愕失次。同辞而進曰：惟帝清問下民。鰥寡無益。臣雖不言。帝之視聴。可盡蔽歟。盖臣聞之。人生一世。本自化樞。孰不百年。我謂斯須。倐其童㓜。馴至老枯。何頭不秃。何體不臞。貴榮賤辱，利害争驅。死䘮病瘦，悲嘆囚拏。開口?言，能得㡬娱。縦情恣欲，豈我過踰。方其賦形，我有軀幹。曰忲羙目清揚，雄髯佼大，肩背豐厚，手足䡖快。語音如簧，容止若畫。市童興嗟，隣　?睐。是皆自然，罔有過害。至若疲癃連蹇，痀瘻盲聵，歩趍如縶，顔面弗靧，視臣之全生而抱形者，百不逢一，孰可?頼？飢羸危窘，菲惡困殆，褐裘不充，藜藿弗嘬，視臣之順適而愜體者，千不遭一，復何怨悔。古人嘗有言曰：天生時而地生財，人則用之。山丘之髙，川澤之卑，肖翹蠉蠕，華實葉枝，時至氣来，各有所宜。是以人爲萬物之霛，而寔用夫萬物，豈我之?。然則世之?有，天之?樂。但知性情，何有規彠。名車駿乗，鞍韉轡絡。芳醪羙饌，鼎飪羃杓。竒聲異?，絃筝粉澤。任口醲鮮，随身煜爚。此殆臣兄弟之?喜聞，而時俗之?謂憂謔者也。嗟乎！人不可以無權。權髙則廓。權降則韄人不可以無勢。勢盛則爍。勢傾則縛惟泉濫觴而必達。惟火燎原而必灼順臣者得志而相矝。閼臣者逆天而自蠚。是故思之不得而至怒。怒之不巳而成僇。臣猶恐其未足以竭平生之志。騁一己之欲。徒大期俛。仰而向盡此?以終?犇跳而藺轢者歟。雖然，彼兇而暴，世之下愚，罹法受戮，殘辱狗猪。當其生存，恣意?如此通而睿，聖人之徒，黄馘槁項，飢餓體膚，及其没身併盡丘　是盖天下之雜擾者，或脩或短，或黔或晢，或夀或殀，或遭病患，或遇?讁，各有天命，弗勞人力。恒自困於昬睡，反謂臣之讒賊。而彼衆人方欲以是而聴直於帝庭也，孰爲直歟？於是黄帝乃召天老而告曰：自朕之治天下，帝榆無道，侵欲諸侯，蚩尤暴起，兵亂冀州。太一奉符，天一獻謀，一戰而勝，涿鹿是都，橧巢營窟，風雨漂揺，果蓏蚌蛤，臭穢腥臊。民人告病，我是用憂。制彼藥餌，務爲民逑。彼三子者，呌嚻雜遝，兵之不可，藥之不及，雖欲本其致亂之故，用以變之，毋乃天下終未能盡治歟？天老對曰：臣聞上古開物之時，天髙地下，風氣漸張，醴泉瀵注，地膚馨香，上飛下行，身有光芒，?久念食。嘉穟穰穰。民有争。心変生穗穅。争之不巳。殊厥井疆。天人既離。善惡乃彰。彼三子者。始得以自肆其姦。而莫之或攘。然臣甞稔其言矣。琚也多思。宜於長頋而却慮。質也多怒。宜於憤世而嫉邪。矯也多殺。宜於徑情而直行。是誠有害於聖人大公至正之道者。臣則請帝杜其宴安之毒，敜其蹷痿之機，浣其腐腸之食，齾其伐性之媒，則彼三子者之致亂，猶可及止巳。何謂天下之未能盡治歟？於是黄帝乃即齋宫，累月不親政事，經年不迩聲色，怳?惚?，而或與方㝢、謵朋等問道具茨，合苻釡山。且又神㳺於華胥氏之國，天下大治。由是三彭不振，遂至於亡。

爲說者曰：予聞祝融之子，厥有大彭寔，居彭城，是爲彭姓。至周有彭人，别居庸、蜀、微、盧之間，非其後也。盖今三彭氏本在於黄帝之世，則又異矣。雖然，大彭之後有彭祖，曽以雉羮享帝，帝錫之夀考，至八百嵗。而彼三子者，乃幸人之有過，出讒于帝以求享，而人用是?患殀札者相繼。此則又與彭祖者果異歟？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