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山房記

白鹿山房記

大滌洞天發天目，盤薄苕溪陽，形勢最浙右，自古有道來游來居，仙去可數。然山中泉石勝處，率多北向，向南而勝者，白鹿一山爾。是山爲大滌中峰，升天壇在上，其下石室。按舊志，晋許遠游眞君作壇煉丹，丹成，天下白鹿迎去，所以名山也。唐吴貞節天師美文詞，與太白齊名，嘗搆石室爲藏書地，逮尸解，宣城，語弟子。當還天柱石室，此石室所以著也。宋陸永仲、王元素、朱復常諸君相繼於此得道，著益甚。自永仲築舍，隸洞霄宫，俯仰幾二百年，興廢不一。大德甲辰，沈公介石住山，登覽樓愴，追前修而弗返，吊遺跡其將湮，規營高居以待畸士，顧土木繁興，力有未暇者，於是徐和父贊曰：屋無儉奢，取足庇風雨，郭文舉其人：豈以苫覆爲嫌耶？否則食粟而已。納之廣厦，奚益？乃作數檻石室顚，雖門館庖湢，不過具體，然前睨天柱，後負升天壇、龍鳳兩洞，左路所從入棲眞洞，右望而。見之。四周上勢若屏幛環合，下五巨松翼然，拱立薰風，足以祖暑愛日，足以辟寒雪晨月夜，莫兹境爲絶。庶幾方外高躅肯息焉。時杭人牧心鄧公適留山中，孟公集虚與其徒孫史元甫爲附。屋後偏，介兩石若樓船而方，將使遂棲隱志、鄧氏益命工發土，得奇石五六。東偏有窾腹穴趾若丹竈者，有高下聯屬爲壼若刻漏者，有圓竅橫貫其首，而頂鋭若犀載角者，若蟻蛭峰房交錯相穿者。西偏則紺碧玲瓏。三面環峙，儼然罘罳，凡廣不數丈，千岩萬，壑，情狀畢具，曠古珍藏，坐致目睫間。則憮而嘆曰：有是哉，夫石，山川之精秀，融結翳蔽土壤，不知幾何年，一旦有識者發之，有力者拔之，始得爲人境絶觀，與天地不弊？人獨無是秀，且精乎曰：爲情欲之土所翳，事物之壤所蔽。相發者無識自拔者無力，以至於晦昧而終仰望。晋唐宋諸君，如龍魚，如虎鼠，如鵬鷃，不我相謀，曾不若一石之有契也。語未既，余適以月夜登山，爲余道本末如此，且問名屋，因命循其本曰白鹿山房，復爲記之。大德九年乙巳四月望日，滌山卑隱錢塘葉林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