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傅嘉父書論?

與傅嘉父書論?

春秋列國惟?最難?，足下確主。左氏謂?本侯爵，或與足下辨者。又謂?爵爲伯，謂之伯者，公羊氏之說也。公羊釋經，桓二年来朝之?侯爲紀，十二年曲池之盟而?矦亦爲紀，其後止見?伯耳，用此故也。是不然，?之本爵公也，當武王克啇，未及下車，存舜之後於陳，則胡公滿也；存夏之後於杞，則東樓公也；存啇之後，則微子之在宋也。地方百里，爵號公，皆使服其服，行其禮，奏其樂，稱先王，客而朝，以俻三恪。故傳曰：王者之後稱公。是則?本公爵也。周之盛時，諸侯之封爵甚嚴也。微子、微仲雖用啇之舊稱，至二世而爲宋公、胡公滿之後，則有相公、孝公，而?自東樓公、西樓公十世至成公，皆稱公，無異稱也。是則?之本爵公也，而又謂之爲侯爲伯者，諸侯之封爵變亂，周道之缺也。自?之入春秋，桓之二年稱矦，荘之二十七年稱伯，僖之二十三年稱子，文之十二年又稱伯，㐮之二十九年又稱子，昭之六年又稱伯，自是終春秋稱伯凡六變。春秋之書，他國未有如此者。後之儒者釋之，不曰?用夷禮，春秋貶焉，則曰其國削弱而自降也；不曰時王所黜，則曰覇主擅爲之進退也。由此觀之，則?之爲公爵也明矣，安得主左氏曰侯爵？主公羊氏曰伯爵乎？然予猶?有疑焉。春秋之法，中國而夷，禮則夷之，夷而中國則中國之。?，宋，王者之後也，桑林之樂，公侯合伯子男之禮，猶班班然僅見於宋，?無有矣，信乎其用夷也。然春秋狄秦者有之，狄鄭者有之，狄晉者有之，夫以其行夷狄之道也，特以號舉，而未嘗一黜其爵。爵者，先王之所建也，今不能用先王之禮，而用夷禮狄之可也，聖人又豈以意升降諸侯之爵乎？若以?之用夷，則巳貶稱子矣，而又稱侯稱伯，且曰雜用夷禮則降一等，純用夷禮則降二等，將以其偪近淮夷也。春秋之??，即淳于之?也，而非雍丘之杞也。嘗以来朝不敬而致討矣，曷不於此時貶而獨貶其卒乎？此一疑也。春秋之世，非先王之世也。諸侯恣行，滛亂不軌，衆陵寡，大侵小，信乎封疆之?離也。?之自降，則吾不知也。且當時之削弱，不特一?也，又何?之屢降乎？然春秋之末，諸侯之賦嘗重矣，子産請之於晋，則曰：鄭伯男也，而使從公侯之賦，懼弗堪也。争之不巳，卒以减賦。夫鄭固自降矣，春秋未嘗以男爵書之，若?以其力之不足，禮之不講，僻陋在夷，不能自列，徒以削弱而貶號爲侯，貶號爲伯，貶號爲子，是戰國之衛也，而謂?若是乎？又况先王之封爵，?之世守也，曷爲無故貶爵以自辱其先祖？苟又自降不巳，則將爲周室不成子乎？此二疑也。成周之盛，王室固能絀陟諸侯矣。其東遷也，王失其政，諸侯亦扵是乎？不廷，盖非特一杞之爲也。使時王而能貶其爵，削其地，誠足以振衰周而起之矣，春秋不必作也。不然，悖亂如鄭、衛，桀驁如呉、椘，天王不能一有所懲，而獨絀?柰，何以？夫王者之後於周爲客，而以夷狄視之耶？州不若國，國不若氏，氏不若人，人不名名，名不若字，字不若爵，爵不過子。使?而可絀，是果何罪以至此乎？吾未聞時王之威令足行也，徒藉區區之禮以感動諸矦，至扵魯桓簒弑之賊，猶且錫命以寵之，雖死不廢，其賞濫矣，其刑則未也，又安在其能絀?乎？此三疑也。時而春秋王道缺矣。諸矦力政而後有覇冝乎？其取先王之典而紛更之也，然五等之封爵則未之或變也。春秋之始年，大國雖有欲覇之心，而小邑未易以從覇?之爲。?是時一與莒盟，未嘗自列於諸矦之會，齊桓之盛且不足以致?，又百餘年而始同盟于蟲牢，若之何而擅爲之進退乎？鄭大夫卒，晋人將治其室，鄭人不許，豈不曰以大夫之在鄭，而晋得以制之，是邉鄙鄭也，不可爲國大夫，且不可專癈置於鄰國，又况同爲天子之藩臣乎？若覇主之擅進退者，誠以甲兵之強弱，幣玉之厚薄也，而偕其等秩則於載書之際，以莒子則先薛伯，以曹伯則次許男，或有之矣，而未始敢變其爵也。且?之来盟也，晋人方帥諸侯以城之，固將尊顯之不暇，安得賤而絀之乎？此四疑也。此四說者，必有所是，亦必有所非。其曰：?本夷禮，而春秋貶之，未?其義也，則又曰其國削弱而自降也。又未?其義也，則又曰時王所絀，而覇主擅爲之進退也。是則?本何爵乎？公爵也。夫既公爵矣，春秋曷爲若是而書之也？夫子之作春秋，必関於天下之大故而後書。盖文、武之褒大封，而?爲首，東?以来，彼且扶傷救死之不恤，爲天王者，固冝發憤于上，而振我周家之法度，乃徒覇主僅假其大義以專封弱國，以聳動天下。且禹之功及民也，逺人之見河洛者猶思之，况其子孫乎？鄫不足道也，而?爲稍大。夫子盖嘗惻然有感於心，而持予之以王爵之不正者，且以志其日就衰㓕之漸。是心也，興滅國、繼絶世之心也。故曰：?之本爵，公也。?之公爵，吾於西周見之；?之爲侯爲伯，驟升驟降，吾則於春秋見之。見之於西周者，正也；見之於春秋者，夫子特示其變於天下。及變之旣極，又以子稱之。當其卒也，淮夷嘗病?矣，縁陵有城，而齊以不覇。當其来盟也，東夏嘗不寜矣，淳于有城而晋亦以不覇。有霸，非羙事也，無覇，非細故也，於是王道之不絶者如綫。人皆曰：?先聖人之後也，今弱矣，而春秋屢變其爵，將使天下之諸侯少懼焉，則周室猶幸也。夫豈上絀夏，下存周，而果如公羊氏之說乎？否耶？足下既主左氏而學，又孰昔漢董仲舒與胡母子都同業，故春秋之教大行，此不無望於足下也，亦惟有以折?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