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方輿紀要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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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8 13:50

江西方輿紀要叙

江西之有九江也,險在門戶間者也,此夫人而知之也。江西之有贛州也,險在堂奧間者也,此夫人而知之也。棄門戶而不守者敗,爭門戶之閒,而不知堂奧之乘吾後者敗;棄堂奧而不事者敗,爭堂奧之內,而不知門戶之擣吾虛者敗。然則重門戶而固堂奧,遂可以必不至於敗乎?曰:不能。何以知其然也?重門戶,人知我之專事門戶也。強鄰壓吾西,勁敵扼吾東,欲於門戶之外闢方寸之地而不可得,則門戶爲無用矣。固堂奧,人知我之專事堂奧也。牆垣溝池可以阻宼之來,而宼亦卽限我於牆垣溝池之內,甚且或伺其旁,或乘其隙,堂奧可終恃乎?且以十萬之衆萃於江沱,以十萬之衆屯於嶺下,自大庾至潯陽,南北懸絕千八百有餘里,而饒、信諸州以東,袁、吉諸州以西,敵來之路凡十餘處,四面拮据,必有一懈,懈則敵乘之而入矣。且夫轉輸則農業廢,救援則兵力疲,陸行病於沮澤之多,水行苦於灘險之遠,敵縱未入吾境,而我先坐困,猶謂江西之地可以坐保一隅而無患哉?然則戰乎?曰:以九江戰,則跼蹐於水濱;以贛州戰,則崎嶇於山谷,戰未可以必勝也。然則何取於江西?曰:以江西守,不如以江西戰;戰於江西之境內,不如戰於江西之境外。何以知其然也?從來善用兵者,如風如雨,如雷如霆,如猛獸之發,如鷙鳥之擊,而後可言戰。敵人備武昌,我則攻皖口;敵人備皖口,我則攻武昌。我方攻武昌,皖口之防未密,我卽下皖口;我方攻皖口,武昌之備必疎,我卽下武昌。事在金陵,則不攻武昌,不攻皖口,而疾捲金陵可也。不然,出淮東以震山左,出淮西以動中州可也。或沿江而下乎?或泝江而上乎?或逾江而北乎?我之所攻者一,敵之所備者十,敵必不能以備我矣。然則江西遂棄不守乎?曰:非不守也,守易而戰難。以九江、贛州城高池深,苟得其人,雖疲兵敗甲,猶可守也。次則袁州、廣信各畱數千人守之,與南昌互爲形援足矣。且我方提兵四出,横行中原,敵必心懾氣沮,未暇爲潛師入境之謀。卽或有之,吾平日之節制,尚足以維持於不敗。甚而敗焉,吾得淮南、山左之一郡,不以易江西之全壤也。且與其以守失之,毋寧以戰失之。向使舉一二千里之地,數十萬之人,而束戈弢刃,置之於無所用,如趙括之於長平,馬謖之於街亭,求與敵一戰而死,亦不可得,不亦哀哉!然則可戰之勢,獨在九江乎?曰:然。自昔用九江者,其成其敗,亦燦著矣。吾獨怪劉宋之子勛,其舉事於江州也,亦旣有四方之全勢,而卒死於江州,則子勛幼稚,鄧琬庸下之過也。近時陳友諒之用江州也,吾滋惑焉。友諒以徐壽輝之欲遷隆興爲非策也,旣殺壽輝,遂都江州。當其初,恣睢暴横,氣吞江東,似乎知用上流之勢,卽師徒再喪,西據武昌,亦未爲失計。何以舉軍而東,不爭江州而爭洪都,自速其亡也?使友諒疾擊江州,東扼湖口,洪都必震,更或順流直下,徑襲安慶,吾意是時安慶方恃江州之蔽,備必稍怠,襲之可得也。旣得安慶,江州,友諒故都爾,翻城相應,事所宜有。洪都之去金陵千五百餘里,道路懸隔,勢不相救,不且爲友諒囊中物哉?計不出此,乃以舟師悉指洪都,前有堅城之拒,後有湖口之隘,使我得從容赴救,一戰而斃之。兵法:師雖深入,還道宜利,友諒固未之前聞也。或曰:洪都鄰接武昌,友諒攻之,似爲肘腋慮。使友諒旣東洪都,舉軍而踰脩水,越西塞,以爭武昌,奈何?曰:吾又知其不然也。自洪都以西,道皆僻遠,勢未易達。友諒雖東,武昌其根本之地,守亦必嚴。且友諒旣長驅江上,兵力雄盛,爲洪都者亦自固不暇,何暇攻武昌哉?曰:贛州於南昌如何?曰:贛州又非九江比也。宸濠以南昌之衆,奪南康、九江,疾趨而東是也。使不攻安慶,竟掩金陵,王守仁雖舉勤王之兵,自吉安而北,復南昌,向九江,而濠之勢已成,天下向背,正未可知。幸天奪其魄,周章狼戾,一至此也。然則贛州於南昌,有時可以不慮;南昌於江西,有時可以不守。贛州有變,固守南昌以拒之可也。甚則急扼湖口,力固尋陽,使不得軼出於大江,而後圖所以制之可也。昔華歆以豫章敗於孫策,何無忌以豫章敗於徐道覆,操師乞以豫章敗於劉子翊,林士宏以豫章敗於蕭銑,鍾匡時以洪州敗於秦裴,南昌不必爲險固之地也。林士宏失豫章而保餘干,恃彭蠡之阻也;又棄餘干而保䖍州,恃贛州之險也。然贛州自守或易,攻人亦難。五代盧光稠據虔州而事中朝,支吾不過數年,及譚全播之時,卒并於淮南矣。徐道覆出南康而北,陳霸先出南康而北,蕭勃之衆亦出南康而北,時勢各殊,成敗逈異,未可同日語也。王守仁之出贛州,亦時勢宜然。論者不察,謂贛州與南昌有不兩存之勢。嗚呼!何其暗於大計哉!唯九江在江西,誠爲噤吭之地,自三國迄今,從北而南,未有不得尋陽而可以圖洪州者。明太祖一克江州,而隆興以南望風欵附。陳友諒越江州而攻洪都,一敗而不復振矣。嗚呼!知贛州之可不慮,而後可以用南昌也;知南昌之可不守,而後可以用江西也;知用江西者,不徒戰守於贛州、九江之間,而後可以有事於天下。嗚呼,可不鑒哉!日讀史方輿紀要卷八十三崑山顧祖 】】禹貢曰揚州,周職方亦曰“東南惟揚州”。春秋時爲吳、楚之交,戰國時屬楚,其在天文,斗分野也。秦并天下,屬九江郡。漢武置十三州,此亦爲揚州地。後漢因之。三國時爲吳地。晉初亦屬揚州,後割荆、揚二州地增置江州。宋以後因之。隋仍屬揚州,大業末爲蕭銑及林士宏所據。唐分十道,此屬江南道。開元中分置江南西道,唐末併於淮南,後屬於南唐。宋屬江南路,天聖中亦分爲江南西路,元置江西等處行中書省,後陳友諒竊據其地,明初平之。洪武九年置江西等處承宣布政使司,領府十三,屬州一,屬縣七十七,而衛所參列其間。今仍爲江西布政使司。

南昌府,

南昌縣,新建縣,豐城縣,進賢縣,奉新縣,靖安縣,武寧縣,

寧州。

瑞州府,

高安縣,上高縣,新昌縣。

南康府,

星子縣,都昌縣,建昌縣,安義縣。

九江府,

德化縣,德安縣,瑞昌縣,湖口縣,彭澤縣。

饒州府,

鄱陽縣,餘干縣,浮梁縣,樂平縣,德興縣,安仁縣,萬年縣。

廣信府,

上饒縣,玉山縣,弋陽縣,貴溪縣,鉛山縣,永豐縣,興安縣。

建昌府,南城縣,南豐縣,新城縣,廣昌縣,瀘溪縣。

撫州府,

臨川縣,崇仁縣,金谿縣,宜黃縣,樂安縣,東鄉縣。

吉安府,

廬陵縣,泰和縣,吉水縣,永豐縣,安福縣,龍泉縣,萬安縣,永新縣,永寧縣。

臨江府,清江縣,新淦縣,新喻縣,峽江縣。

袁州府,

宜春縣,分宜縣,萍鄉縣,萬載縣。

贛州府,

贛縣,雩都縣,信豐縣,興國縣,會昌縣,安遠縣,寧都縣,瑞金縣,龍南縣,石城縣,定南縣,長寧縣。南安府,

大庾縣,南康縣,上猶縣,崇義縣。

東通浙、閩,

廣信府東與浙江衢州府接界,南與福建建寧府接界,而建昌、贛州亦皆與閩之邵武、汀州爲鄰。

南盡大庾,

大庾嶺以南卽廣東境。今南安府南六十里至大庾之嶺,又南六十里至廣東之南雄府。二郡葢分據嶺之南北。西連荆楚,

九江、南昌、袁州、吉安、南安諸郡,皆與湖廣接界。

北至大江,

大江横亘於九江府北,廣二十里,江之北岸,西入黃、蘄,東接安慶,大江實爲之限。

其名山則有廬山

廬山在南康府西北二十里,九江府南二十里。高二千三百六十丈,周二百五十里。疊嶂九層,川流九派。禹貢:“過九江,至敷淺原。”說者謂廬山高而其中原田連亘,卽敷淺原矣。史記:“太史公南登廬山,觀禹所疏九江。”名山記:“山南濱宮亭湖,北對小江,山去小江三十餘里,其大嶺凡七重,圓基周迴垂三五百里。”豫章古今志:山本名南嶂,殷周時有匡俗兄弟七人結廬於此,故曰廬山。漢廬江郡之名本此。又漢祀典以廬山貳於灊嶽。葢南方巨鎮也。梁天監初,江州刺史陳伯之起兵尋陽,其長史程元冲失職家居,因聚衆襲攻伯之不勝,逃入廬山。唐六典:“廬山,江南道名山之一也。”今峯巖洞壑在南康界者不可悉數,而最著者曰五老峯,石鏡峯、紫霄峯,凌霄峯,鐵船峯,漢陽峯。漢陽峯者,在廬山絕頂,望數百里,極目江漢,故名也。漢陽峯之水西流爲康王谷之谷簾泉東流爲開先寺之雙瀑李白云“掛流三百丈,噴壑數十里”是也。廬山之南,瀑布以十數,而開先之雙瀑為最勝。五老峯下爲棲賢谷,其西爲三峽澗,澗受大小支流九十九派,水行石間,聲如雷霆,擬於三峽之險。相近曰白鹿洞,南唐昇元中建學館於其下。宋時爲白鹿書院。又有白雲洞,南唐主李璟嘗遊此。原曰栗里原,爲晉陶潛隱居處。此南康之勝也。其在九江界者曰雙劍峯,蓮花峯、香罏峯,石耳峯、大林峯,上霄峯、上霄原亦在廬山絕頂,有石室,又有石梁瀑布,秦始皇嘗登其上,謂與霄漢相接也。又石門,在廬山西南,雙闕壁立千仞,瀑布出其中。山疏云:“石門者,山之天池、鐵船二峯對峙如門也。”慧遠詩序畧云:“石門一名障山,雙闕對峙其前,重巖映帶其後。七嶺之美,藴奇於此。”周景式云:“石門澗水出康王谷,吐源深遠,爲衆泉之宗。每夏霖秋潦,轉石發樹,動數十里。”此九江之盛也。廣記云:“廬山三面阻水,西臨大陸,爲羣山所犇輳。山無主峯,蜿蜒蟬連,指列調敷,各自爲勝。濱湖距江,回環垂五百里,亦嘗爲盜賊藪。正德中廬山左湖湓塘賊作亂,指揮周憲討平之。山藪藏慝,由來舊矣。”

懷玉

懷玉山在廣信府玉山縣北百四十里高四百餘丈盤亘饒信衢三郡當吳楚閩越之交爲東南望鎭一名輝山相傳山有異光夜燭也

唐賈耽華夷圖:“懷玉山上與雲際,勢連北斗,又名玉斗山。循山之麓升降凡十有五里,至大洋坂,地寬廣約數百畝,而奇峯峻嶺,怪石深池,環列於前後左右,仙靈之窟宅也。山之水西出則入於江,東出則入於淛,葢江淛山水之宗也。”李翺南來錄:“自常山至玉山八十里,陸道謂之玉山嶺。自玉山至鄱陽七百有十里,順流謂之高溪。”又有三清山,志云:與懷玉並峙。葢懷玉之支峯而異名者也。

其大川則有九江。

九江卽大江也,在九江府城北。其上流自湖廣興國州東流入瑞昌縣界,又東南流,北岸爲湖廣黃梅縣之新開口鎭,東南流六十里,經府城東北之潯陽驛,又六十里爲湖口縣之彭蠡驛,又東北六十里爲彭澤縣之龍城驛,又百十里卽江南望江縣之雷港驛也,亦曰潯陽江,葢大江之隨地易名耳。禹貢“九江孔殷”,又曰“過九江”,葢今之洞庭湖,而說者以爲在潯陽。司馬遷曰:“余南登廬山,觀禹疏九江。”淮南王安曰:“禹鑿江而通九路。”班固曰:“九江在潯陽南,東合大江。”應劭曰:“江自廬江潯陽分而爲九。”鄭元曰:“江至潯陽分爲九道。”郭璞江賦:“源二分於崌崍,流九派於潯陽。”潯陽地記:“禹疏九江:一烏白江,二蚌江,三烏江,四嘉靡江,五畎江,六源江,七廩江,八隄江,九箘江。張須元緣江圖云:“一三里江,二五州江,三嘉靡江,四烏土江,五白蚌江,六白烏江,七箘江,八沙隄江,九廩江。參差隨水短長,或百里,或五十里,始於鄂陵,終於江口,會於桑落洲。”張僧監曰:“九江一名白馬江,去州五里,是大禹所鑿。九江分流三百餘里,至桑落洲合流。”孔穎達曰:“大江分爲九江,猶大河分爲九河。”賈躭曰:“江有八洲,與江爲九。”宋白曰:“九江在江州西北二十五里。”晁公武曰:“九江一水而名九者,猶太湖一湖而名五湖,昭餘祁一澤而名九澤耳。”又劉歆言“九江者,湖漢九水入彭蠡澤也”。酈道元則云:“自沔口以下有湖口水、加湖江水、武口水、烏石水、舉水、巴水、希水、蔪水、利水,皆南流注於江。”皆可傅合九江之說。宋曾氏云:“豫章之川,如彭水鄱水、塗水之類,凡九,合於湖漢,東至彭蠡入江。九江之名,或取諸此。”葢傳疑久矣。今府治後百餘步有庾公樓,其磯石突出江千百許步,爲岷、嶓以下滔滔東流之少駐。自六朝以來,州常爲中流雄鎮,得其人守之,未易越潯陽一步也。至於江中洲嶼,節節有之,自舟行附南岸者謂之內路,附北岸者謂之外路。宋晉安王子勛將劉胡自鵲尾敗還潯陽,於江外夜趨沔口。蒼梧王初以黃門郎王奐鎮夏口,恐過潯陽爲桂陽王休範所劫,畱使自太子洑竟去。葢卽江外趨沔口之路。今江防之設,始自尋陽。葢大江越梁、荆而來,小水附入者益多,波流衍溢,汊港縱横,且東近金陵,風帆易達,故爲備不可緩也。

贛水。

贛水亦曰南江,其上流分二源,西出者爲章水,東出者爲貢水。志云:章水出湖廣郴州南三十五里之黃岑山,自宜章縣流入南安府崇義縣界,經聶都山,漢志謂之彭水。又東經府城南,亦謂之横江,亦謂之横浦。東北流經南康縣城南,亦謂之芙蓉江。又東北經贛州府城西,環城而北,會於貢水。貢水出福建汀州府西六十里新路嶺,流入贛州府瑞金縣界,經縣南,漢志謂之湖漢水。又西經會昌縣北,謂之湘洪水。又北達雩都縣西,而府東北寧都、石城二縣之水,府南安遠、龍南、信豐三縣之水,又北興國縣之水皆滙焉。西北流至府城東,環城而北,會於章水,始名爲贛水。漢時亦謂之領水。淮南王安上書言“越人入中國,必下領水。領水之山峻峭,漂石破舟,不可以大船載糧下也”。亦謂之大庾嶠水。以其自南而北,通謂之南江。梁末陳霸先起義師討侯景,軍於南康,尋自南江出湓口,會王僧辨之師,又自南康至豫章,其地皆謂之南川。陳初,臨川周廸欲自據南川是也。從贛城北至吉安府萬安縣,江中有一十八灘,謂之贛石。五代梁貞明四年,楊吳遣兵擊譚全播於贛州,時嚴可求以厚利募贛石水工,故吳兵奄至城下,虔人始覺。又東北經泰和縣,至府城南,折而北,遶吉水縣城西而東北流,亦謂之吉水,入臨江府峽江縣界,經縣城南,亦謂之峽江。又東北經新淦縣城西,又東北經府城南,亦謂之清江。又東歴樟樹鎮,入南昌府豐城縣界,經縣城西北而至府城西,亦謂之章江。繞城而流,廣十里,度江之北曰石頭口,又東北流入於鄱湖,北出九江府湖口縣西而入於江。唐十道志:“江南大川,一曰贛水。”自南昌以南,諸郡之水悉流合於贛水,而委輸於鄱湖。地勢南高而北下,上流之重,恒在南方,故嶺嶠發難,贛江上下千里之間,皆爲戰地,振古如茲矣。鄱陽湖,

鄱陽湖即彭蠡湖在南昌府東北一百五十里饒州府西四十里南康府城東五里九江府東南九十里周迴四百五十里浸四郡之境禹貢“彭蠡旣瀦”史記“吳起曰‘三苗之國左洞庭右彭蠡’”又漢武帝浮江出樅陽過彭蠡

後亦謂之揚瀾左里。晉末劉裕破盧循於左里,卽彭蠡湖口也。水經注:贛水總納十川,同湊一瀆,注於彭蠡,清潭遠漲,綠波凝淨,而滙注於江川。自隋以前概謂之彭蠡。煬帝時以鄱陽山所接,兼有鄱陽之稱。大業十二年劉子翊討鄱陽賊林士宏,戰於彭蠡湖,敗死。唐十道志:“彭蠡,江南之大川也。”六典曰:“彭蠡,一名宮亭湖。”圖經:“鄱陽湖,東至饒州餘干縣之康郎山,西至新建縣之荷陂里,南至進賢縣之北山,北至南康府都昌縣。其南入南昌界者,則爲宮亭湖。”饒州志:“鄱陽湖,收江、饒、衢、徽之流,會大江入海,長三百里,濶四十里,中有鴈泊小湖,每春漲則與鄱江連接,水縮則黃茅白葦,曠如平野。湖中之山,其最大者曰康郎山,在湖西南涯。其近湖西北岸者曰鞋山,曰大孤山。又湖之西北近南昌、南康之界,有狹處謂之罌子口。”明初,陳友諒攻洪都,太祖赴救,至湖口,友諒聞之,解圍東出,與明師遇於鄱陽湖之康郎山。友諒屢敗,欲退保鞋山。明師先至罌子口,横截湖面,友諒不得出。旣又移泊於左蠡,截友諒於湖口,友諒旋敗死。混一海内之業,肇於鄱陽一戰。

其重險則有大庾嶺,

大庾嶺,在南安府西南二十五里,廣東南雄府北六十里。磅礴高聳,為五嶺之一。水經注云:“漣溪山即大庾嶺也。”秦始皇三十三年,以謫徒五十萬戍五嶺,大庾其第一塞之嶺。又秦紀“秦使屠睢將兵十萬守南埜之嶠”謂此矣。廣記:“大庾在五嶺最東,亦名東嶠。”圖經云:山延袤二百里,上有横浦關。秦末趙佗欲據越,移檄告横浦諸關曰:‘盜兵且至,急絶道聚兵自守’者也。及漢武帝時,呂嘉反,函封漢節至塞上,使楊僕討之,出豫章,下横浦,葢踰嶺而南也。在秦時謂之塞上,亦名塞嶺。漢伐南越時,有監軍庾姓者城此,故名大庾。又漢志亦名爲臺嶺山,以嶺上有石如臺也。或以形如廪庾,故謂之庾嶺。又謂漢庾勝者,本梅鋗將,爲漢守臺嶺,築城嶺下,因有大庾之名。晉義熙六年,徐道覆以劉裕方北伐南燕,勸盧循乘虛襲建康。曰:“若裕平齊之後,自將屯豫章,遣諸將帥銳師過嶺,恐君不能當也。”或謂之南康山,道覆謀爲亂,先使人伐船材南康山中,葢嶺在南康郡境也。梁太清末,陳霸先爲始興太守,起兵討侯景,遣其主帥杜僧明屯於嶺上。霸先旋發始興,至大庾。隋開皇十年,番禺黎帥王仲宣反,圍廣州,遣其黨據大庾,立九栅。詔裴矩巡撫嶺南,矩至嶺,擊破之。唐十道志:“江南名山曰大庾。”張九齡集云:“初,嶺東廢路,人苦峻極。開元四載冬,俾使臣左拾遺內供奉張九齡緣磴道,披灌叢,相其山谷之宜,革其坂險之故,人始便之。自九齡鑿新路後,兩壁峭立,中途坦夷,上多植梅,因又名爲梅嶺。白居易云“大庾多梅,南枝既落,北枝始開”是也。僖宗時,黃巢入廣南,高駢請帥重兵由大庾擊賊於廣州。自五代後,驛路又復荒遠,室廬稀疎,而梅嶺之名亦虛。宋嘉祐八年蔡挺詳刑江西,弟抗漕廣東,乃商度工用陶土爲甓,各甃其境。北路廣八尺,長一百零九丈;南路廣一丈二尺,長三百一十有五丈。仍復夾道種松,以休行旅,遂成車馬之途。又立關於嶺上,植柱揭名梅關,以分江、廣之兩界。章穎詩云:“兩州南北護梅關,盡日人行石壁間。”葢實錄也。景炎元年,叛將呂師夔等導蒙古兵度梅嶺,敗宋軍於南雄。二年蒙古將塔出等復以步卒入大庾,追二王。旣而廣州復爲宋有,蒙古將李恒復以步騎由梅嶺襲廣州,至清遠,敗宋兵,遂入廣州。明初陸仲亨以贛州之師踰大庾,破韶州,嶺誠噤喉要地矣。又南安志:“大庾嶺東北爲白猿洞,洞北爲梅關,關側爲雲封寺,俗名掛角寺,今祠張曲江於其處。”祠左有霹靂泉,一名卓錫泉。明初張以寧云:“庾嶺之巔折而東,有一峯甚奇秀,稍下平爲姮娥嶂。”輿程記:“南安南行六十里至大庾嶺,上有紅梅關。又南行六十里為南雄府城。嶺據南北之咽喉,爲戰守必爭之地。今關有官軍戍守,猶秦漢之舊跡也。”

湖口

湖口在九江府東六十里今爲湖口縣其地上據鐘石旁臨大江彭蠡之水滙章貢及羣川之流北注於

江,湖口其委輸處也。劉宋時置湖口戍。齊東昏侯末,蕭衍引兵東下,前鋒鄧元起將至尋陽,江州刺史陳伯之退保湖口。由齊、梁至陳,皆爲戍守重地。唐武德五年,安撫使李大亮以其衝要,特置湖口鎮。乾符五年,王仙芝餘黨王重隱陷洪州,江西觀察使高湘奔湖口,南唐始立縣。葢湖口之緩急江南之盛衰。江南有事,欲保固江右,則湖口不可以無備也。或曰:湖口卽古之鈎圻。水經注贛水歴鈎圻邸閣下而後至彭澤。劉宋時南江運米皆積於鈎圻是也。今江西之運凡四十餘萬石,悉自湖以達於江,所謂糧運資儲仰此氣息者,非乎?且自皖口泝江西上,則越小孤徑彭澤,不待叩尋陽之城而直掩湖口,江西已岌岌矣。湖口於九江,又獨當東南一面之險也。元至正十二年,星吉復江州,遣別將柵小孤山,自據番陽口,綴江西要衝,以圖恢復,旣而爲賊所敗。鄱陽葢卽湖口云。

江西地當吳、楚、閩、越之交,險阻旣分,形勢自弱,安危輕重,常視四方。然規其大畧,本非無事之國也。是故九江雄據上游,水陸形便,足以指領東西,非特保有湖濱而已。南、贛爲南方藩屛,汀、漳、雄、韶諸山會焉。連州跨郡,林谷茂密,盜賊之興,斯爲淵藪,故設重臣臨之,豈徒扼閩、嶺之襟喉哉,抑且臨南昌之項背矣。九江、南昌皆與湖廣連壤,而袁州逼近長沙,逋民客戶,頗難譏察。自吉安以南,益與郴、桂相比,稱巖險焉。饒州東北與新安相錯,而廣信東通衢、婺,爲江、浙之門戶,其南則路入建寧,又江、閩之津梁也。建昌與閩亦爲鄰境,而驛騷之患,視廣信爲稍殺焉。夫廬阜爲之山,彭蠡爲之澤,襟江帶湖,控荆引越,形勝有由來矣。

讀史方輿紀要卷八十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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