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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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1:56

晉紀一

世祖武皇帝上之上

泰始元年春三月,吳主使光禄大夫紀陟、五官中郎將洪璆與徐紹、孫彧偕來報聘。紹行至濡須,有言紹譽中國之美者,吳主怒,追還殺之。 夏四月,吳改元甘露。五月,魏帝加文王殊禮,進王妃曰后,世子曰太子。 癸未,大赦。 秋七月,吳主逼殺景皇后,遷景帝四子於吳,尋又殺其長者二人。 八月辛卯,文王卒,太子嗣為相國、晉王。 九月,乙未,大赦。 戊子,以魏司徒何曾為晉丞相。癸亥,以票騎将軍司馬望為司徒。 乙亥,葬文王于崇陽陵。 冬,吳西陵督歩闡表請吳主徙都武昌,吳主從之,使御史大夫丁固、右将軍諸葛靚守建業。闡,騭之子也。 十二月,壬戌,魏帝禪位于晉。甲子,出舍于金墉城。太傅司馬孚拜辭,執帝手流涕,歔欷不自勝,曰:臣死之日,固大魏之純臣也。丙寅,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丁卯,奉魏帝為陳留王,即宫于鄴,優崇之禮,皆倣魏初故事。魏氏諸王皆降為侯。追尊宣王為宣皇帝,景王為景皇帝,文王為文皇帝。尊王太后曰皇太后。封皇叔祖父孚為安平王,叔父幹為平原王,亮為扶風王,伷為東莞王,駿為汝隂王,肜為梁王,倫為琅邪王,弟攸為齊王,鑒為樂安王,機為燕王。又封羣從司徒望等十七人皆為王。以石苞為大司馬,鄭冲為太傅,王祥為太保,何曾為太尉,賈充為車騎將軍,王沈為驃騎將軍,其餘文武增位進爵有差。乙亥,以安平王孚為太宰、都督中外諸軍事。未幾,又以車騎将軍陳騫為大將軍,與司徒義陽王望、司空荀顗凡八公同時並置。帝懲魏氏孤立之敝,故大封宗室,授以職任。又詔諸王皆得自選國中長吏,衛将軍齊王攸獨不敢,皆令上請。 詔除魏宗室禁錮,罷部曲将及長吏納質任。帝承魏氏刻薄奢侈之後,欲矯以仁儉。太常丞許竒,允之子也。帝将有事於太廟,朝議以竒父受誅,不宐接近左右,請出為外官。帝乃追述允之夙望,稱竒之才,擢為祠部郎。有司言御牛青?紖斷,詔以青麻代之。 初置諫官,以散騎常侍傳?皇甫陶為之。?,幹之子也。?以魏末士風頽敝,上䟽曰:臣聞先王之御天下,敎化隆於上,清議行於下。近者魏武好灋術,而天下貴刑名;魏文慕通逹,而天下賤守節。其後綱維不攝,放誕盈朝,遂使天下無復清議。陛下龍興受禪,?堯舜之化,惟未舉清逺有禮之臣,以敦風節,未退虚鄙之士,以懲不恪,臣是以猶敢有言。上嘉納其言,使?草詔進之,然亦不能革也。 初,漢征西將軍司馬鈞生豫章太守量,量生潁川太守雋,雋生京兆尹防,防生宣帝。

二年春正月丁亥,即用魏廟祭征西府君以下并景帝凡七室。 辛丑,尊景帝夫人羊氏曰景皇后,居?訓宫。丙午,立皇后?農楊氏,后魏通事郎文宗之女也。羣臣奏:五帝即天帝也,王氣時異,故名號有五。自今明堂、南郊宐除五帝座。從之。帝,王肅外孫也,故郊祀之禮,有司多從肅議。 二月,除漢宗室禁錮。 三月,戊戌,吳遣大鴻臚張儼、五官中郎將丁忠來弔祭。 吳散騎常侍廬江王蕃體氣高亮,不能承顔順指,吳主不恱,散騎常侍萬彧、中書丞陳聲從而譛之。丁忠使還,吳主大㑹羣臣,蕃沈醉頓伏,吳主疑其詐,轝蕃出外。頃之,召還。蕃好治威儀,行止自若,吳主大怒,呵左右於殿下斬之,出登來山,使親近擲蕃首,作虎跳狼爭咋齧之,首皆碎壞。丁忠説吳主曰:北方無守戰之僃,弋陽可襲而取。吳主以問羣臣,鎮西大将軍陸凱曰:北方新并巴、蜀,遣使求和,非求援於我也,欲蓄力以俟時耳。敵埶方彊,而欲徼幸求勝,未見其利也。吳主雖不出兵,然遂與晉絶。凱,遜之族子也。 夏,五月,壬子,博陵元公王沈卒。 六月,丙午晦,

日有食之。 文帝之䘮,臣民皆從權制,三日除服。既葬,帝亦除之,然猶素冠䟽食,哀毁如居喪者。秋,八月,帝將謁崇陽陵,羣臣奏言:秋暑未平,恐帝悲感摧傷。帝曰:朕得奉瞻山陵,體氣自佳耳。又詔曰:漢文不使天下盡哀,亦帝王至謙之志。當見山陵,何心無服。其議以衰絰從行。羣臣自依舊制。尚書令裴秀奏曰:陛下既除而復服,義無所依。若君服而臣不服,亦未之敢安也。詔曰:患情不能跂及耳,衣服何在?諸君勤勤之至,豈茍相違。遂止。中軍将軍羊祜謂傅?曰:三年之䘮,雖貴遂服,禮也。而漢文除之,毁禮傷義。今主上至孝,雖奪其服,實行喪禮。若因此復先王之灋,不亦善乎??曰:以日易月,已數百年,一旦復古,難行也。祜曰:不能使天下如禮,且使主上遂服,不猶愈乎??曰:主上不除而天下除之,此為但有父子,無復君臣也。乃止。戊辰,羣臣奏請易服復膳,詔曰:每感念幽?,而不得終苴絰之禮,以為沈痛,况當食稻衣錦乎!適足激切其心,非所以相解也。朕本諸生家,傳禮來乆,何至一旦便易此情於所天,相從已多,可試省孔子荅宰我之言,無事紛紜也。遂以䟽素終三年。

臣光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逹于庶人,此先王禮經,百世不易者也。漢文師心不學,變古壞禮,絶父子之恩,虧君臣之義。後世帝王不能篤於哀戚之情,而羣臣謟䛕,莫肯釐正。至於晉武,獨以天性矯而行之,可謂不世之賢君。而裴、傅之徒,固陋庸臣,習常玩故,不能將順其美,惜哉!

吳改元寶鼎, 吳主以陸凱為左丞相,萬彧為右丞相。吳主惡人視已,羣臣侍見,莫敢舉目。陸凱曰:君臣無不相識之道,若猝有不虞,不知所赴。吳主乃聽凱自視,而它人如故。吳主居武昌,揚州之民,泝流供給,甚苦之,又奢侈無度,公私窮匱。凱上䟽曰:今四邊無事,當務養民豐財,而更窮奢極欲,無災而民命盡,無為而國財空,臣竊痛之。昔漢室既衰,三家鼎立,今曹、劉失道,皆為晉有,此目前之明驗也。臣愚但為陛下惜國家耳。武昌土地,危險塉确,非王者之都。且童謠云:寜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以此觀之,足明民心與天意矣。今國無一年之蓄,民有離散之怨,國有露根之漸,而官吏務為苛急,莫之或恤。大帝時,後宫列女及諸織絡,數不滿百,景帝以來,乃有千數,此耗財之甚者也。又,左右之臣,率非其人,羣黨相扶,害忠隱賢,此皆蠹政病民者也。臣願陛下省息百役,罷去苛擾,料出宫女,清選百官,則天恱民附,國家永安矣。吳主雖不恱,以其㝛望,特優容之。 九月,詔:自今雖詔有所欲,及已奏得可而於事不便者,皆不可隱情。 戊戍,有司奏:大晉受禪於魏,宐一用前代正朔、服色,如虞遵唐故事。從之。 冬,十月,丙午朔,日有食之。 永安山賊施但因民勞怨,聚衆數千人,刼吳主庶弟永安侯謙作亂,比至建業,衆萬餘人,未至三十里住,擇吉日入城。遣使以謙命召丁固、諸葛靚,固、靚斬其使,發兵逆戰於牛屯。但兵皆無甲胄,即時敗散。謙獨坐車中,生獲之。固不敢殺,以狀白吳主,吳主并其母及弟俊皆殺之。初,望氣者云:荆州有王氣,當破揚州,故吳主徙都武昌。及但反,自以為得計,遣數百人鼓譟入建業,殺但妻子,云天子使荆州兵來破揚州賊。 十一月,初并圓丘、方丘之祀於南北郊, 罷山陽公國督軍,除其禁制。

十二月,吳主還都建業,使后父衛將軍、錄尚書事滕牧留鎮武昌。朝士以牧尊戚,頗推令諫爭,滕后之寵,由是漸衰。更遣牧居蒼梧,雖爵位不奪。其實遷也。在道以憂死。何太后常保佑滕后,太史又言中宫不可易。吳主信巫覡,故得不廢。常供養升平宫,不復進見,諸姬佩皇后璽紱者甚衆,滕后受朝賀表䟽而已。吳主使黄門徧行州郡,料取将吏家女,其二千石大臣子女,皆歳歳言名,年十五六一簡閲,簡閲不中,乃得出嫁。後宫以千數,而採擇無已。

三年春正月丁卯,立子衷為皇太子。詔以近世每立太子必有赦。今世運將平,當示之以好惡,使百姓絶多幸之望。曲惠小人,朕無取焉。遂不赦。 司?校尉上黨李憙劾奏故立進令劉友、前尚書山濤、中山王睦、尚書僕射武陔各占官稻田,請免濤、睦等官。陔已亡,請貶其謚。詔曰:友侵剥百姓,以謬惑朝士,其考竟以懲邪佞。濤等不貳其過,皆勿有所問。憙亢志在公,當官而行,可謂邦之司直矣。光武有云:貴戚且歛手以避二鮑,其申敕羣寮,各慎所司,寛宥之恩,不可數遇也。睦,宣帝之弟子也。

臣光曰:政之大本,在於刑賞,刑賞不明,政何以成!晉武帝赦山濤而褒李憙,其於刑賞兩失之。使憙所言為是,則濤不可赦;所言為非,則憙不足褒。褒之使言,言而不用,怨結於下,威玩於上,将安用之!且四臣同罪,劉友伏誅,而濤等不問,避貴施賤,可謂政乎!創業之初,而政本不立,將以垂統後世,不亦難乎!

帝以李憙為太子太傅,徴犍為李密為洗馬。密以祖母老,固辭,許之。密與人交,每公議其得失而切責之。常言:吾獨立於世,顧影無儔。然而不懼者,以無彼此於人故也。 吳大赦,以右丞相萬彧鎮巴丘。 夏,六月,吳主作昭明宫,二千石以下皆自入山督伐木,大開苑囿,起土山樓觀,窮極伎巧,功役之費,以億萬計。陸凱諫,不聽。中書丞華覈上䟽曰:漢文之世,九州晏然,賈誼獨以為如抱火厝於積薪之下而寢其上。今大敵據九州之地,有太半之衆,欲與國家為相吞之計,非徒漢之淮南、濟北而已也,比於賈、?之世,孰為緩急?今倉庫空匱,編戶失業,而北方積榖養民,専心東向。又交趾淪没,嶺表動揺,胷背有嫌,首尾多難,乃國朝之厄會也。若舍此急務,盡力功作,卒有風塵不虞之變,當委版築而應烽燧,驅怨民而赴白刃,此乃大敵所因以為資者也。時吳俗奢侈,覈又上䟽曰:今事多而役繁,民貧而俗奢,百工作無用之器,婦人為綺靡之飾,轉相倣效,恥獨無有。兵民之家,猶復逐俗,内無甔石之儲而出有綾綺之服,上無尊卑等級之差,下有耗財費力之損,求其富給,庸可得乎!吳主皆不聽。秋,七月,王祥以睢陵公罷。 九月,甲申,詔増吏俸, 以何曾為太保,義陽王望為太尉,荀顗為司徒, 禁星氣䜟緯之學。 吳主以孟仁守丞相,奉灋駕東迎其父文帝神於明陵。中使相繼奉問起居。巫覡言見文帝被服顔色如平生。吳主悲喜,迎拜於東門之外。既入廟,比七日三祭,設諸倡?,晝夜娛樂。 是歳,遣鮮卑拓䟦沙漠汗歸其國。

四年春正月丙戌,賈充等上所刋修律令,帝親自臨講,使尚書郎裴楷執讀。楷,秀之從弟也。侍中盧珽、中書侍郎范陽張華請抄新律死罪條目,懸之亭傳以示民,從之。又詔河南尹杜預為黜陟之課。預奏:古者黜陟擬議於心,不泥於灋。末世不能紀逺而專求密微,疑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簡書,簡書愈繁,官方愈偽。魏氏考課,即京房之遺意,其文可謂至密,然失於苛細,以違本體,故歷代不能通也。豈若申唐堯之舊制,取大捨小,去密就簡,俾之易從也。夫曲盡物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去人而任灋,則以文傷理,莫若委任逹官,各考所統,歳第其人,言其優劣。如此六載,主者㧾集採案,其言六優者超擢,六劣者廢免,優多劣少者平叙,劣多優少者左遷。其閒所對不鈞,品有難易,主者固當凖量輕重,㣲加降殺,不足曲以灋盡也。其有優劣徇情,不叶公論者,當委監司隨而彈之。若令上下公相容過,此為清議大頽,雖有考課之灋,亦無益也。事竟不行。 丁亥,帝耕籍田於洛水之北。 戊子,大赦。 二月,吳主以左御史大夫丁固為司徒,右御史大夫孟仁為司空。 三月,戊子,皇太后王氏殂。帝居䘮之制,一遵古禮。 夏,四月戊戍,睢陵元公王祥卒,門無雜弔之賔。其族孫戎歎曰:太保當正始之世,不在能言之流,及間與之言,理致清逺,豈非以徳掩其言乎。 己亥,葬文明皇后。有司又奏,既虞除衰服。詔曰:受終身之愛,而無數年之報,情所不忍也。有司固請,詔曰:患在不能篤孝,勿以毁傷為憂。前代禮典,質文不同,何必限以近制,使逹䘮闕然乎?羣臣請不已,乃許之。然猶素冠䟽食,以終三年,如文帝之䘮。 秋七月,衆星西流,如雨而隕。 己卯,帝謁崇陽陵。 九月,青、徐、兖、豫四州大水。 大司馬石苞乆在淮南,威惠甚著。淮北監軍王琛惡之,密表苞與吳人交通。㑹吳人將入宼,苞築壘遏水以自固,帝疑之。羊祜深為帝言,苞必不然。帝不信,乃下詔以苞不料賊埶,築壘遏水,勞擾百姓,䇿免其官,遣義陽王望帥大軍以徴之。苞辟河内孫鑠為掾,鑠先與汝隂王駿善,駿時鎮許昌,鑠過見之。駿知臺已遣軍襲苞,私告之曰:無與於禍。鑠既出,馳詣夀春,勸苞放兵歩出都亭待罪,苞從之。帝聞之,意解,苞詣闕,以樂陵公還第。 吳主出東關,冬,十月,使其將施績入江夏。萬彧宼襄陽,詔義陽王望統中軍歩騎二萬屯龍陂,為二方聲援。㑹荆州刺史胡烈拒績,破之,望引兵還。吳交州刺史劉俊、大都督脩則、將軍顧容前後三攻交趾,交趾太守楊稷皆拒破之,鬱林、九真皆附於稷。稷遣將軍毛炅、董元攻合浦,戰於古城,大破吳兵,殺劉俊、脩則,餘兵散還合浦。稷表炅為鬱林太守,元為九真太守。十一月,吳丁奉、諸葛靚出芍陂,攻合肥,安東將軍汝隂王駿拒却之。 以義陽王望為大司馬,荀顗為太尉,石苞為司徒。

五年春正月,吳王立子瑾為皇太子。 二月,分雍、涼、梁州置秦州,以胡烈爲刺史。先是,鄧艾納鮮卑降者數萬,置於雍、涼之間,與民雜居。朝廷恐其乆而為患,以烈素著名於西方,故使鎮撫之。 青、徐、兖三州大水, 帝有滅吳之志。壬寅,以尚書左僕射羊祜都督荆州諸軍事,鎮襄陽;征東大將軍衛瓘都督青州諸軍事,鎮臨菑;鎮東大將軍東莞王伷都督徐州諸軍事,鎮下邳。祜綏懷逺近,甚得江漢之心。與吳人開布大信,降者欲去,皆聽之。減戍邏之卒,以墾田八百餘頃。其始至也,軍無百日之糧,及其季年,乃有十年之積。祜在軍常輕裘緩帶,身不被甲,鈴閤之下,侍衛不過十數人。 濟隂太守巴西文立上言:故蜀之名臣子孫流徙中國者,宐量才叙用,以慰巴、蜀之心,傾吳人之望。帝從之。已未,詔曰:諸葛亮在蜀,盡其心力,其子瞻臨難而死義,其孫京、宐隨才署吏。又詔曰:蜀將傅僉父子死於其主。天下之善一也,豈由彼此以為異哉!僉,息著募没入奚官,宐免為庶人。帝以文立為散騎常侍。漢故尚書犍為程瓊,雅有徳業,與立深交。帝聞其名,以問立,對曰:臣至知其人,但年垂八十,禀性謙退,無復當時之望,故不以上聞耳。瓊聞之曰:廣休可謂不黨矣,此吾所以善夫人也。 秋九月,有星孛于紫宫。 冬,十月,吳大赦,改元建衡。 封皇子景度為城陽王。 初,汝南何定嘗為吳大帝給使,及吳主即位,自表先帝舊人,求還内侍。吳主以爲樓下都尉,典知酤糴事,遂専為威福,吳主信任之,委以衆事。左丞相陸凱面責定曰:卿見前後事王不忠,傾亂國政,寧有得以夀終者邪?何以専為姦邪,塵穢天聽,宐自改厲?不然,方見卿有不測之禍。定大恨之。凱竭心公家,忠懇內發,表䟽皆指事不飾。及疾病,吳主遣中書令董朝問所欲言,凱陳何定不可信用,宐授以外任。奚熈小吏,建起浦里田,亦不可聽。姚信、樓?、賀邵、張悌、郭逴、薛瑩、滕脩及族弟喜抗,或清曰忠勤,或資才卓茂,皆社稷之良輔。願陛下重留神思,訪以時務,使各盡其忠,拾遺萬一。邵,齊之孫;瑩,綜之子;?,沛人;脩,南陽人也。凱尋卒。吳主素衘其切直,且日聞何定之譖,乆之,竟徙凱家於建安。 吳主遣監軍虞汜、威南将軍薛珝、蒼梧太守丹陽陶璜從荆州道,監軍李朂、督軍徐存從建安海道,皆㑹於合浦以擊交阯。 十二月,有司奏東宫施敬二傅,其儀不同。帝曰:夫崇敬師傅,所以尊道重教也,何言臣不臣乎!其令太子申拜禮。

六年春正月,吳丁奉入渦口,揚州刺史牽?擊走之。吳萬彧自巴丘還建業。 夏四月,吳左大司馬施績卒。以鎮軍大將軍陸抗都督信陵、西陵、夷道、樂鄉、公安諸軍事,治樂鄉。抗以吳主政事多闕,上䟽曰:臣聞徳均則衆者勝寡,力侔則安者制危,此六國所以并於秦,西楚所以屈於漢也。今敵之所據,非特關右之地,鴻溝以西,而國家外無連衡之援,內非西楚之彊,庶政陵遟,黎民未叉,議者所恃,徒以長江峻山限帶封域,此乃守國之末事,非智者之所先也。臣毎念及此,中夜撫枕,臨餐忘食。夫事君之義,犯而勿欺,謹陳時宐十七條以聞。吴主不納。李朂以建安道不利,殺導將馮斐,引軍還。初,何定嘗為子求婚於勗,勗不許,乃白勗枉殺馮斐,擅徹軍還,誅勗及徐存并其家屬,仍焚勗尸。定又使諸將各上御犬一,犬至,直縑數十匹,纓紲直錢一萬,以捕兎供厨。吴人皆歸罪於定,而吳主以為忠勤,賜爵列矦。陸抗上䟽曰:小人不明理道,所見既淺,雖使竭情盡節,猶不足任,況其姦心素篤,而憎愛移易哉!吳主不從。 六月,戊午,胡烈討鮮卑秃髪樹機能於萬斛堆,

兵敗被殺,都督雍、涼州諸軍事、扶風王亮遣将軍劉旂救之,旂觀望不進,亮坐貶為平西将軍。旂當斬,亮上言:節度之咎,由亮而出,乞丐旂死。詔曰:若罪不在旂,當有所在。乃免亮官。遣尚書樂陵石鑒行安西将軍、都督秦州諸軍事,討樹機能。樹機能兵盛,鑒使秦州刺史杜預出兵擊之。預以虜乘勝馬肥,而官軍縣乏,宜并力大運芻糧,須春進討。鑒奏預稽乏軍興,檻車徴詣廷尉,以贖論。既而鑒討樹機能,卒不能克。 秋,七月,乙巳,城陽王景度卒。 丁未,以汝隂王駿為鎮西大将軍、都督雍、涼等州諸軍事,鎮關中。 冬,十一月,立皇子東為汝南王。 吳主從弟前将軍秀為夏口督,吳主惡之。民閒皆言秀當見圖㑹。吴主遣何定将兵五千人獵夏口,秀驚,夜将妻子親兵數百人來犇。十二月,拜秀票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㑹稽公。 是歳,吳大赦。 初,魏人居南匈奴五部於并州諸郡,與中國民雜居,自謂其先漢氏外孫,因改姓劉氏。

七年春正月,匈奴右賢王劉猛叛出塞。 豫州刺史石鑒坐擊吳軍虛張首級,詔曰:鑒僃大臣,吾所取信,而乃下同為詐,義得爾乎!今遣歸田里,終身不得復用。 吳人刀玄詐増䜟文云:黄旗紫蓋,見於東南,終有天下者,荆揚之君。吳主信之。是月晦,大舉兵出華里,載太后、皇后及後宫數千人,從牛渚西上。東觀令華覈等固諫,不聽。行遇大雪,道塗䧟壞,兵士被甲持仗,百人共引一車,寒凍殆死。皆曰:若遇敵,便當倒戈。吳主聞之,乃還。帝遣義陽王望統中軍二萬、騎三千屯夀春以僃之。聞吳師退,乃罷。 三月,丙戍,鉅鹿元公裴秀卒。 夏,四月,吳交州刺史陶璜襲九真太守董元,殺之,楊稷以其将王素代之。 北地胡宼金城、凉州刺史牽?討之,衆胡皆內叛,與樹機能共圍?於青山,?軍敗而死。初,大司馬陳騫言於帝曰:胡烈、牽?皆勇而無謀,彊於自用,非綏邊之材也,将為國恥。時?為揚州刺史,多不承順騫命,帝以為騫與?不恊而毁之,於是徴?,既至,尋復以為凉州刺史。騫竊歎息,以為必敗。二人果失羗戎之和,兵敗身没,征討連年,僅而能定。帝乃悔之。 五月,立皇 子憲為城陽王。 辛丑,義陽成王望卒。 侍中、尚書令、車騎将軍賈充,自文帝時寵任用事,帝之為太子,充頗有力,故益有寵於帝。充為人巧謟,與太尉、行太子太傅荀顗,侍中、中書監荀勗、越騎校尉安平馮紞相為黨友,朝野惡之。帝問侍中裴楷以方今得失,對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風,所以未比徳於堯舜者,但以賈充之徒尚在朝耳。宐引天下賢人與?政道不宐,示人以私。侍中樂安任愷、河南尹潁川庾純皆與充不恊,充欲解其近職,乃薦愷忠貞。宐在東宫,帝以愷為太子少傅,而侍中如故。㑹樹機能,亂秦、雍,帝以為憂。愷曰:宐得威望重臣有智畧者以鎮撫之。帝曰:誰可者?愷因薦充,純亦稱之。秋,七月,癸酉,以充為都督秦、涼二州諸軍事,侍中、車騎将軍如故。充患之。 吳大都督薛珝與陶璜等兵十萬共攻交趾,城中糧盡援絶,為吳所䧟,虜揚稷、毛炅等。璜愛炅勇徤,欲活之。炅謀殺璜,璜乃殺之。脩則之子允生剖其腹,割其肝,曰:復能作賊不?炅猶罵曰:恨不殺汝孫皓,汝父何死狗也!王素欲逃歸南中,呉人獲之。九真、日南皆降於吳。吳大赦,以陶璜為交州牧。璜討降夷獠,州境皆平。 八月丙申,城陽王憲卒。 分益州南中四郡置寧州。 九月,吳司空孟仁卒。 冬十月丁丑朔,日有食之。

十一月,劉猛宼并州,并州刺史劉欽等擊破之。 賈充将之鎮,公卿餞於夕陽亭,充私問計於荀勗,勗曰:公為宰相,乃為一夫所制,不亦鄙乎!然是行也,辭之實難,獨有結婚太子,可不辭而自留矣。充曰:然。孰可寄懷?勗曰:勗請言之。因謂馮紞曰:賈公逺出,吾等失埶,太子婚尚未定,何不勸帝納賈公之女乎?紞亦然之。初,帝将納衛瓘女為太子妃,充妻郭槐賂楊后左右,使后説帝求納其女。帝曰:衛公女有五可,賈公女有五不可。衛氏種賢而多子,羙而長白。賈氏種妬而少子,醜而短黒。后固以為請。荀顗、荀勗、馮紞皆稱充女絶美,且有才徳。帝遂從之,留充復居舊任。 十二月,以光禄大夫鄭袤為司空,袤固辭不受。 是歳,安樂思公劉禪卒。 吳以武昌都督廣陵范慎為太尉。右将軍司馬丁奉卒。 吴改明年元曰鳯。八年春正月,監軍何楨討劉猛,屢破之。濳以利誘其左部帥李恪,恪殺猛以降。 二月辛夘,皇太子納賈妃。妃年十五,長於太子二歳,妬忌多權詐,太子嬖而畏之。壬辰,安平獻王孚卒,年九十三。孚性忠慎,宣帝執政,孚常自退損,後逢廢立之際,未嘗預謀。景、文二帝以孚屬尊,亦不敢逼。及帝即位,恩禮尤重。元㑹,詔孚乗輿上殿,帝於阼階迎拜。既坐,親奉觴上夀,如家人禮。帝每拜,孚跪而止之。孚雖見尊寵,不以為榮,常有憂色。臨終遺令曰:有魏貞士河内司馬孚,字叔逹,不伊不周,不夷不惠,立身行道,終始若一。當衣以時服,歛以素棺。詔賜東園温明祕器,諸所施行,皆依漢東平獻王故事。其家遵孚遺㫖,所給器物,一不施用。 帝與右将軍皇甫陶論事,陶與帝爭言,散騎常侍鄭徽表請罪之。帝曰:忠讜之言,唯患不聞。徽越職妄奏,豈朕之意!遂免徽官。 夏,汶山、白馬胡侵掠諸種,益州刺史皇甫晏欲討之,典學從事蜀郡何玈等諫曰:胡夷相殘,固其常性,未為大患。今盛夏出軍,水潦將降,必有疾疫,宐須秋冬圖之。晏不聽。胡康木子燒香,言軍出必敗,晏以為沮衆,斬之。軍至觀阪,牙門張?等以汶山道險,且畏胡衆,因夜作亂,殺晏,軍中驚擾。兵曹從事犍為楊倉勒兵力戰而死。?遂誣晏,云率已共反,故殺之,傳首京師。晏主簿蜀郡何攀方居母喪,聞之,詣洛證晏不反。?等縱兵抄掠,廣漢主簿李毅言於太守弘農王濬曰:皇甫侯起自諸生,何求而反?且廣漢與成都密邇,而統於梁州者,朝廷欲以制益州之衿領,正防今日之變也。今益州有亂,乃此郡之憂也。張?小豎,衆所不與,宐即時赴討,不可失也。濬欲先上請,毅曰:殺主之賊,為惡尤大,當不拘常制,何請之有!濬乃發兵討弘。詔以濬為益州刺史。濬擊?,斬之,夷三族,封濬關内侯。初,濬為羊祜參軍,祜深知之。祜兄子暨白濬為人志大奢侈,不可專任,宐有以裁之。祜曰:濬有大才,将以濟其所欲,必可用也。更轉為車騎從事中郎。濬在益州,明立威信,蠻夷多歸附之。俄遷大司農。時帝與羊祜、隂謀伐吳,祜以為伐吳宐藉上流之埶,密表留濬,復為益州刺史,使治水軍。㝷加龍驤将軍,監益、梁諸軍事。詔濬罷屯田兵,大作舟艦。别駕何攀以為:屯田兵不過五六百人,作船不能猝辦,後者未成,前者已腐,宐召諸郡兵合萬餘人造之,嵗終可成。濬欲先上須報,攀曰:朝廷猝聞召萬兵,必不聽,不如輙召,設當見却,功夫已成,埶不得止。濬從之,令攀典造舟艦器仗。於是作大艦,長百二十歩,受二千餘人,以木為城,起樓櫓,開四出門,其上皆得馳馬往來。時作船木?,蔽江而下。吳建平太守吳郡吾彦取流?以白吳主曰:晉必有攻吳之計,宐增建平兵以塞其衝要。吳主不從。彥乃為鐵鎻,横斷江路。王濬雖受中制募兵而無虎符,廣漢太守敦煌張斆收濬,從事列上。帝召斆還,責曰:何不宻啟而便収從事?斆曰:蜀漢絶逺,劉僃嘗用之矣。輙収,臣猶以為輕。帝善之。 壬辰,大赦。 秋,七月,以賈充為司空,侍中、尚書令、領兵如故。充與侍中任愷皆為帝所寵任,充欲専名埶而忌愷,於是朝士各有所附,朋黨紛然。帝知之,召充、愷宴於式乾殿而謂之曰:朝廷宜一,大臣當和。充、愷各拜謝。既而充、愷以帝已知而不責,愈無所憚,外相崇重,内怨益深。充乃薦愷為吏部尚書,愷侍覲轉希,充因與荀勗、馮紞承間共譖之。愷由是得罪,廢於家。 八月,吳主徴昭武将軍、西陵督歩闡。闡世在西陵,猝被徴,自以失職,且懼有讒,九月,據城來降,遣兄子璣、璿詣洛陽為任。詔以闡為都督西陵諸軍事、衛将軍、開府儀同三司、侍中,領交州牧,封宜都公。 冬十月辛未朔,日有食之。敦煌太守尹璩卒。涼州刺史楊欣表敦煌令梁澄領太守。功曹宋質輒廢澄,表議郎令狐豐為太守。楊欣遣兵擊之,為質所敗。 吳陸抗聞歩闡叛,亟遣将軍左弈、吾彦等討之。帝

遣荆州刺史楊肇迎闡於西陵,車騎将軍羊祜帥歩軍出江陵,巴東監軍徐?帥水軍擊建平,以救闡。陸抗敕西陵諸軍築嚴圍,自赤谿至于故市,内以圍闡,外以禦晉兵,晝夜催切,如敵已至,衆甚苦之。諸将諫曰:今宜及三軍之鋭急攻闡,比晉救至,必可拔也。何事於圍,以敝士民之力?抗曰:此城處勢既固,糧榖又足,且凡備禦之具,皆抗所宿規,今反攻之,不可猝㧞。北兵至而無僃,表裏受難,何以禦之?諸将皆欲攻闡,抗欲服衆心,聽令一攻,果無利。圍僃始合,而羊祜兵五萬至江陵,諸将咸以抗不宜上,抗曰:江陵城固兵足,無可憂者。假令敵得江陵,必不能守,所損者小。若晉據西陵,則南山羣夷皆當擾動,其患不可量也。乃自帥衆赴西陵。初,抗以江陵之北,道路平易,敕江陵督張咸作大堰遏水,漸漬平土,以絶宼叛。羊祜欲因所遏水以船運糧,揚聲将破堰以通歩軍。抗聞之,使咸亟破之。諸将皆惑,屢諫不聽。祜至當陽,聞堰敗,乃改船以車運糧,大費功力。十一月,楊肇至西陵,陸抗令公安督孫遵循南岸禦羊祜,水軍督留慮拒徐?。抗自将大軍慿圍,對肇将軍朱喬營都督俞贊亡請肇,抗曰:贊,軍中舊吏,知吾虛實。吾常慮夷兵素不簡練,若敵攻圍,必先此處。即夜易夷兵,皆以精兵守之。明日,肇果攻故夷兵處,抗命擊之,矢石雨下,肇衆傷死者相屬。十二月,肇計屈夜遁。抗欲追之,而慮歩闡畜力伺間,兵不足分,於是但鳴鼔戒衆,若将追者,肈衆匈懼,悉解甲挺走。抗使輕兵躡之,肇兵大敗,祜等皆引軍還。抗遂㧞西陵,誅闡及同謀将吏數十人,皆夷三族,自餘所請赦者數萬口,東還樂鄉,貌無矜色,謙冲如常。吳主加抗都䕶。羊祜坐貶平南将軍,楊肇免為庶人。吳主既克西陵,自謂得天助志,益張大,使術士尚廣筮取天下。對曰:吉庚子歳,青蓋當入洛陽。吳主喜,不脩徳政,専為兼并之計。 賈充與朝士宴飲,河南尹庾純醉,與充爭言。充曰:父老不歸供養,卿為無天地。純曰:高貴鄉公何在?充慙怒,上表解職。純亦上表自劾。詔免純官,仍下五府正其臧否。石苞以為純榮官忘親,當除名。齊王攸等以為純於禮律未有違,詔從攸議,復以純為國子祭酒。 吳主之游華里也,右丞相萬彧與右大司馬丁奉、左将軍留平宻謀曰:若至華里不歸,社稷事重,不得不自還。吳主頗聞之,以彧等舊臣,隱忍不發。是歳,吳主因㑹以毒酒飲彧,傳酒人私减之,又飲留平,平覺之,服他藥以解,得不死。彧自殺,平憂懣,月餘亦死,徙彧子弟於廬陵。初,彧請選忠清之士以補近職,吳主以大司農樓?為宫下鎮,主殿中事。?正身帥衆,奉灋而行,應對切直,吳主浸不悦。中書令、領太子太傅賀邵上疏諫曰:自頃年以來,朝列紛錯,真偽相貿,忠良排墜,信臣被害。是以正士摧方,而庸臣茍媚,先意承指,各希時趣,人執反理之評,士吐詭道之論,遂使清流變濁,忠臣結舌。陛下處九天之上,隱百里之室,言出風靡,令行景從,親洽寵媚之臣,日聞順意之辭,将謂此輩實賢,而天下已平也。臣聞興國之君,樂聞其過,荒亂之主,樂聞其譽。聞其過者,過日消而福臻;聞其譽者,譽日損而禍至。陛下嚴刑灋以禁直辭,黜善士以逆諫口,杯酒造次,死生不保。仕者以退為幸,居者以出為福,誠非所以保光洪緒,熈隆道化也。何定本僕?小人,身無行能,而陛下愛其佞媚,假以威福。夫小人求入,必進姦利。定間者妄興事役,發江邉戍兵以驅麋鹿,老弱饑凍,大小怨歎。傳曰:國之興也,視民如赤子;其亡也,以民為草芥。今灋禁轉苛,賦調益繁,中官近臣,所在興事,而長吏畏罪,苦民求辦,是以人力不堪,家戸離散,呼嗟之聲,感傷和氣。今國無一年之儲,家無經月之蓄,而後宫之中,坐食者萬冇餘人。又北敵注目,伺國盛衰,長江之限,不可乆恃,茍我不能守,一葦可杭也。願陛下豐基彊本,割情從道,則成、康之治興,聖祖之祚隆矣。吳主深恨之。於是左右共誣樓?、賀邵相逢,駐共耳語大笑,謗訕政事,俱被詰責,送?付廣州,邵原復職。既而復徙?於交趾,竟殺之。乆之。何定姦穢發聞,亦伏誅。 羊祜歸自江陵,務修徳信以懷吳人,每交兵,刻日方戰,不為掩襲之計。将帥有欲進譎計者,輙飲以醇酒,使不得言。祜出軍行吳境,刈榖為糧,皆計所侵,送絹償之。每㑹衆江沔遊獵,常止晉地,若禽獸先為吳人所傷而為晉兵所得者,皆送還之,於是吳邉人皆悦服。祜與陸抗對境,使命常通,抗遺祜酒,祜飲之不疑。抗疾,求藥於祜,祜以成藥與之,抗即服之。人多諫抗,抗曰:豈有酖人羊叔子哉。抗告其邊戍曰:彼專為徳,我專為暴,是不戰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已,無求細利。吳主聞二境交和,以詰抗,抗曰:一邑一鄉,不可以無信義,况大國乎?臣不如此,正是彰其徳,於祜無傷也。吳主用諸将之謀,數侵盜晉邉,陸抗上䟽曰:昔有夏多罪而殷湯用師,紂作淫虐而周武授鉞,茍無其時,雖復大聖,亦宜養威自保,不可輕動也。今不務力農,富國,審官任能,明黜陟,慎刑賞,訓諸司以德,撫百姓以仁,而聽諸将徇名,窮兵黷武,動費萬計,士卒彫瘁,冦不為衰,而我已大病矣。今爭帝王之資,而昧十百之利,此人臣之姦便,非國家之良䇿也。昔齊魯三戰,魯人再克,而亡不旋踵。何則?大小之埶異也。況今師所克獲,不補所喪乎!吳主不從。羊祜不附結中朝權貴,荀勗、馮紞之徒皆惡之。從甥王衍嘗詣祜陳事,辭甚清辯,祜不然之,衍拂衣去。祜顧謂賔客曰:王夷甫方當以盛名處大位,然敗俗傷化,必此人也。及攻江陵,祜以軍灋,将斬王戎,衍,戎之從弟也,故二人皆憾之,言論多毁祜。時人為之語曰:二王當國,羊公無徳。資治通鑑卷第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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