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符

貞符

負罪臣宗元惶恐言：臣所貶州流人呉武陵爲臣言：董仲舒對三代受命之符，誠然非耶？臣曰：非也，何獨仲舒爾！自司馬相如、劉向、揚雄、班彪、彪子固，皆㳂襲嗤嗤，推古瑞物以配受命，其言?淫巫瞽史，誑亂後代，不足以知聖人立極之本，顯至德，掦大功，盛失厥趣。臣爲尚書郎時，甞著貞符，言唐家正德受命於生人之意，累積厚乆，冝享無極之義，本末閎闊。㑹貶逐中輟，不克備究。武陵即叩頭邀臣：此大事，不宜以辱故休?，使聖王之典不立，無以抑詭?，拔正道，表覈萬代。臣不勝奮激，即具爲書，念終泯没蠻夷，不聞于時，獨不爲也。苟一明大道施于人，丗死無所憾。用是自決。臣宗元稽首拜手以聞曰：

孰稱古?朴䝉空侗而無爭，厥流以訛。越乃奮敓闘怒振動專肆爲淫威。曰：是不知道，惟人之?。揔揔而生，林林而羣。雪霜風雨雷雹暴其外，於是乃知；架巢空穴，挽草木，取皮革，飢渇牝牡之欲敺其内，於是乃知噬禽獸，咀果榖。合偶而居，交焉而爭，睽焉而闘。力大者搏，齒利者齧，爪剛者決，羣衆者軋，兵良者殺。披披藉藉，草野塗血。然後強有力者岀而治之，往往爲曹於險阻，用號令起，而君臣什伍之法立。德紹者嗣，道怠者奪。於是有聖人焉，曰黄帝，遊其兵車，交貫乎其内，一統?齊制量，然猶大公之道不克建。於是有聖人焉，曰堯，置州牧四岳，持而綱之，立有德有功有能者，叅而維之，運臂率指，屈伸把握，莫不統率。年老，舉聖人而禪焉，大公乃克建。由是觀之，厥?罔匪極亂，而後稍可爲也。而非德不樹。故仲尼叙書，於堯曰克明俊德，於舜曰濬哲文明，於禹曰文命祗承于帝，於湯曰克寛克仁，彰信兆民，於武王曰有道曽孫，稽揆典誓，貞哉！惟兹德實受命之符，以奠永祀。後之妖淫嚚昏好怪之徒，乃始陳大電、大虹、玄鳥、巨跡、白狼、白魚、流火之烏以爲符。斯皆詭譎闊誕，其可羞也，而莫知本于厥貞。漢用天度，克懷于有氓，登能庸賢，濯痍煦寒，以瘳以熈，兹其爲符也。而其妄臣乃下取虺蛇，上引天光，推?號休，用夸誣於無知。氓増以騶虞神鼎，脅敺縱臾，俾東之泰山石閭，作大號，謂之封禪，皆尚書所無有。莽、述承效，卒奮驁逆。其後有賢帝曰光武，克綏天下，復承舊物，猶崇赤伏，以玷厥德。魏晉而下，尨亂鉤裂，厥符不貞，邦用不靖，亦罔克乆，駮乎無以議爲也。積大亂至于隋氏，環四海以爲鼎，跨九垠以爲鑪，爨以毒燎，煽以虐熖其人，沸湧灼爛，號呼騰蹈，莫有救止。

於是大聖乃起，丕降霖雨，濬滌盪沃，蒸爲清氛，䟽爲泠風。人乃漻然休然，相睎以生，相持以成，相彌以寧。琢斮屠剔，膏流節離之禍不作，而人乃克完平舒愉，尸其肌膚，以逹于夷途，焚坼抵掎，奔走轉死之害不起，而人乃克鳩?集族，歌舞恱懌，用祗于元德。徒奮?呼，犒迎義旅，讙動六合，至于麾下。大盗豪據，阻命遏德，義威殄戮，咸墜厥緒。無劉于虐，人乃並受休嘉。去隋氏，克歸于唐。躑躅謳歌，灝灝和寜。帝庸威栗，惟人之爲。敬奠厥賦，積藏于下。是謂豐國。郷爲義廪，歛發謹飭。歳丁大侵，人以有年。簡于厥刑，不殘而懲，是謂嚴威。小屬而支，大生而孥。愷悌祗敬，用底于治。凡其所欲，不謁而獲；凡其所惡，不祈而息。四夷稽服，不作兵革，不竭貨力，丕揚于後嗣，用垂于帝式。十聖濟厥治，孝、仁、平、寬，惟祖之則。澤乆而逾深，仁増而益髙，人之戴唐，永永無窮。是故受命不于天，于其人；休符不于祥，于其仁。惟人之仁，匪祥于天，匪祥于天，兹惟貞符哉！未有䘮仁而乆者也，未有恃祥而壽者也。商之王以桑榖昌，以雉雊大；宋之君以法星壽，鄭以龍衰，魯以麟弱白雉亡漢黄犀死莽。惡在其爲符也。不勝唐德之代光紹明濬深鴻厖大保人斯無疆。冝薦于郊廟文之雅詩。祗告于德之休。帝曰：諶哉！乃黜休祥之奏究貞符之奥思德之所未大求仁之所未備以極于邦治。以敬于人事。其詩曰：於穆敬德，?人皇之。惟貞厥符，浩浩將之。仁函于膚，刃莫畢屠。澤熯于爨，?炎以澣。殄厥凶德，乃敺乃夷。懿其休風，是喣是吹。父子熈熈，相寧以嬉。賦徹而藏，厚我糗粻。刑輕以清，我完靡傷。貽我子孫，百代是康。十聖嗣于治，仁后之子。子思孝，父。易患于巳。拱之戴之。神具爾冝。載掦于雅。承天之嘏。天之誠神。冝鍳于仁。神之曷依。冝仁之歸。濮沿于北。祝栗于南。幅貟西東。祗一乃心。祝唐之紀。後天罔墜。祝皇之壽。與地咸乆。曷徒祝之心誠篤之神。恊人同道以告之。俾彌億萬年。不震不危。我代之延，永永毗之，仁增以崇，曷不爾思，有號于天。僉曰：嗚呼！咨爾皇靈，無替厥符。増廣註釋音辯，唐柳先生集卷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