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嘉興包心弦孝廉

答嘉興包心弦孝廉

日奉吾師手札，以燒舟事而示之，悲智並行，眞大法施也，敢不佩服。第念前輩如永明禪師，當其取錢買生時，?知王法？及其臨?談笑時，?知世法？一切葛藤盡斬，迺得宗鏡高懸，至今在照攝之內。弟子生死二字，頗似勘明，況於利衰毀譽？蓋眾生之夢酣矣，不竭力喚醒，?肯囘頭？?如放生一節，救得一命，亦祇完得一念?悲，而漁人網利，不知業?，吾師謂其落地獄乎？不落地獄乎？與其惡趣拔之，何若人趣中以逼迫巧方便而拔之乎？焚舟一隻是?，乃小价管園人物，又朽敝不堪，故借此以嚇人耳目，不謂人遂相傳，至入師靜聽中也。師謂有悲不可無智，弟子則以有智有似愚之智，不智不能運悲，不愚不能?智。若大家怕是非，只管一已，畢竟度眾生心未切未大耳。吾師以爲何如？讀來書，知有菩薩大心願、大力量，可敬可羨。但所稱菩薩?，不拘常法，而唯貴在利生，然亦未嘗不審機宜、酌時勢，故曰有悲有智，非一味果敢必行，而無復顧忌之謂也。如孔子在世，非菩薩儒乎？而伊尹放君，柳下惠不羞汙君。夫敬君而無慢也，擇君而後事也，常法也。尹、惠不拘常法，可謂菩薩矣。然孔子當魯哀之闇，何不放之？而乃曰事君盡禮。問陳之君、受女樂之君，何不事之？而乃飄然遠去。將孔子非菩薩耶？來書云：永明壽禪師以官錢放生。今居士能以楞嚴常住錢放生乎？又云：永明臨刑，談笑自若。夫生死亦大矣，談笑臨刑之事，未可易言也。菩薩捨頭目髓腦，如棄敝履。今有乞頭目髓腦於居士?，能任其割截斫剌，而安樂自如，一無所動於中乎？又云：人中治之，勝地獄中拔之。然眾生造地獄?，不特一漁耳，?鄉閭中子孫忤父母?，豪强欺壓小民?，奸徒種種爲惡害人?，官司所未獲，刑憲所未施，居士能執而戮之，以免其地獄乎？又云：有智，有似愚之智。旣曰似愚之智，則畢竟智矣，非愚也，?無似愚而眞愚?乎？今僧有拖百觔鐵索而募緣?，有木魚一嚮化銀五千而募緣?，皆可謂似愚之智乎？又云：燒舟?，是管園人物。夫加以美名，歆動其心，安知不因而生事乎？徙木?酬金，商君所以興，亦所以敗也；吿訐?錫?，天后所以盛，亦所以衰也。何也？其漸不可長也。又云：漁舟朽敝，燒之蓋借以警眾。然則漁人之老疾?，亦可殺之，而借以警眾乎？孔子曰：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剛。如高見，是知彰知剛，不知微與柔矣。孔子曰：臨事而懼。如高見，是北宮之無懼爲主矣。孔子無可無不可，如高見、少正卯可誅。可誅?尙眾也，孔子何不一於可，幷誅三家乎？居士是眞實心欲行菩薩道者，吾愛之重之，恐其太執，爲是喋喋，幸高明詳察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