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北晁先生雞肋集卷第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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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1:22

濟北晁先生雞肋集卷第四十八

唐舊書雜論

志:

來瑱追入京樂襄州,因諷將吏上表請畱,肅宗聞其計而惡之。後以裴茙伐之,戰敗擒茙,茙賜自盡。瑱入朝,程元振居中用事,發瑱言涉不順。王仲昇賊平,來㱕證瑱與賊合,賜死鄠縣。代宗後悟元振之誣構,積其過而配溱州。

右來瑱傳第六十四。謂瑱言不順,與賊合,皆誣也。然瑱阻兵畱朝命,不肯之淮西,至與裴茙忿辯,交兵已勝擒茙,乃始言上而謝罪。方鎮有一于此,足以誅,雖無元振等誣構,其能免乎?元振罪惡應貶,亦不待陷瑱乃得禍,史語非。

嚴震爲梁州刺史、山南西道節度使。朱泚令穆庭光等誘震同叛,震斬庭光,遣吏迎駕。及入駱谷,李懐光來襲,賴山南兵擊之而退。勸課鳩聚,以給行在,民不至煩,供億無闕。震卒,薦宗人嚴礪,超授節度使。諫官、御史以爲除拜不當,貶苗拯萬州刺史,李繁播州叅軍。礪在位貪殘,士民不堪其苦。

右嚴震傳第六十七。奉天之難,震獨忠盡,議幸成都,堅求駐蹕,以爲李晟聲援。及晟表至,亦請駐蹕梁洋,卒復京城,震之謀也。徳宗念其忠,故曲從所請,貶逐言者,超用嚴礪,而礪無素望,竟以贓廢。葢,震之薦士,牽於親愛,而不思徳宗聼言,重以舊功而輕授,君臣之過皆微,而政事之所害大矣。楊綰遷禮部侍郎,奏貢舉之?。尚書右丞賈至議曰:食 餌者皆小魚,就科目者皆小藝。四人之業,最關於風化。近代取士,靡然向風,致使禄山一呼而四海震蕩,思明再亂而十年不復。向使禮讓之敎弘,仁義之道著,則忠臣孝子比屋可封,逆節不得而萌也,人心不得而揺也。

右楊綰傳第六十九。論科舉取士,而以安史之亂爲證,語似迂闊,然賈至可謂深知風俗盛衰,爲國家安危之本者也。賈誼論秦之所以兦,而言抱負其子,與翁併踞,借父鋤耰,慮有徳色,母取箕帚,立而誶語。風俗如此,本先壊久矣,非陳項起而後兦也。東漢之衰,亦非一日,然其士大夫才謀不足,而節義有餘,世祚將移,而以弱子虚器統持天下,曹袁人傑圜視而不敢取,惟二三子以區區之忠忿維之也。中庸曰:小人之中庸,小人而無忌憚也。而小人果不可以無忌憚,以曹操等事言之,非畏威與力不足取也,爲名分故也。唐末陵夷,大壊猶秦,而昭宗羣臣,豈復東漢之比?故朱全忠敢肆其兇㬥,逆天下之心而取之,而天下不敢爭。然其所以能取,亦其所以能自斃。何則?盜亦有道,盡廢天下之義理,則雖與之,天下,亦不能一朝居也。

李懐光爲朔方都虞,?性清勤嚴猛而敢誅殺,雖親戚犯法,皆不撓避。郭子儀性寛厚,不親軍事,紀綱任懐光,軍中尤畏之,亦稱爲理。

右李懐光傳第七十一。常怪郭汾陽稱仁厚長者,至或以爲威畧不及李臨淮,然汾陽用兵,恩徳結於人心,雖蠻夷貪很,皆願親而死之,真呉起所謂父子之兵者,正使其素拊循士卒與勳名之重足以鎮之而致然若專以寛一切不親事,則何以振肅而毎用成功乎?及觀其以紀綱任懐光,而懐光以嚴治其軍,乃喟然而歎曰:葢有此耳。夫寛者爲長,爲上之道也。居寛而使寛者濟之,何以集事且久而不亂哉。然則言威畧不及臨淮者,自其異者觀之耳。人才各有所長,未知孰勝而㫺。人嘗謂寛難而猛昜,則難者固勝爾。

劉晏椉機無滯,然多任數,挾權貴,固恩澤,有口者必利啗之。唐史臣以謂茍不塞讒口,何以持重權云云。右劉晏傳第七十三。何以聚人曰財。夫爲人國者,能使民不加斂而國贍,功亦足道矣。事者難成而昜敗,故杜預建策平呉,亦賄中朝。或問之,曰:吾懼爲害,不求益也。晏之事近此。雖然,晏材足濟國,觀其初上書元載,以㝠勤其官而水死,託此自誓,既委重任,多歴年所,且以商利爲名怨之府也。韋堅楊慎矜等事,斷可識矣,故其自謀如此。但預志混宇内,非茍持富貴者,以是能全其令名以終。而晏事卑功下,成則欲享其厚利,圖全而得禍,固其所也。

禄山反,河朔盡陷,獨平原城守具備,使叅軍李平馳奏之。玄宗初聞禄山之變,歎曰:河北二十四郡,豈無一忠臣乎?得平來,大喜曰:朕不識顔真卿形狀何如,所爲得如此。

右顔真卿傳第七十八。魯公早嘗爲御史,有聲矣,特國忠惡而出之。有君如玄宗,有臣如魯公,且在御史,非不親且近也,而天子至不識其形狀,臨事節見,乃始驚歎。夫賢人君子固難進,不茍自售,而讒諂之蔽明亦甚矣。

李晟爲涇原四鎮北庭都知兵馬使,節度使馬璘與吐蕃戰於鹽倉,兵敗,晟率所部横擊之,拔璘出亂兵之中,以功封合川郡王。璘忌晟威名,又遇之不以禮,令朝京師。

右李晟傳第八十三。晟、拔璘死中其事。璘忠且有恩如此,而璘猶忌之,至不容於麾下。士之託身事人,亦難矣哉!

李晟收復京師,仍充鳯翔、涇原節度使。初,帝在奉天,鳯翔軍亂,殺其帥張鎰,立小將李楚琳,至是在朝,晟請以楚琳俱往鳯翔,將誅之。上以初復京師,方安反側,不許。右李晟傳。徳宗時,朝廷益弱,藩鎮益彊,四方圜起而僭叛,而晟忠義威畧,足以走李懐,光翦朱泚而復京師。其領鳯翔而請楚琳以往葢,因欲以申朝廷之典憲,而讋叛軍亂,將使知悔罪而効順,爲計甚逺,且不可失之㑹也。而徳宗昬怯,流離之餘,不復圖逺,使鎰之無辜竟莫伸洗,楚琳奴隸得以次且。嗚呼惜哉!以謂初復京師,務安反側,則前此涇州亦殺其帥馮河清而立田希鑒,晟至鳯翔,首誅希鑑,而戮害河清者三十人,而涇人益靖,不敢思亂,何獨楚琳之慮耶?

李聽爲羽林將軍,有名馬,穆宗在東宫,令近侍諷聽獻之,聽以職總親軍,不敢從。及即位之始,幽、冀不庭,太原與二鎮接境,方議昜帥,上曰:李聽在羽林,不與朕馬,是必可任。授河東節度使,代裴度。

右李聽附傳第八十三。聽領親軍,不敢私與東宫馬是也。穆宗不以爲恨,即位擇帥而首及之,此在人主亦難能矣。然穆宗無知人之明,聽無專閫之才,徒取一節,輕付重任,馴致魏博之敗,亦可深戒。

盧南史貶信州員外司馬,得㕔吏一人,月俸紙筆錢一千文。南史以官閑冗,放吏納錢,刺史姚驥劾以爲贓,又劾南史買鈆燒黄丹。徳宗遣監察御史鄭楚相、刑部員外郎裴澥、大理評事陳正儀充三司使,同往按鞫。澥獨畱奏,天寳大歴以來,未嘗降三司使至江南。今忽録此小事,非惟損耗州縣,亦恐逺處聞之,各懐憂懼。徳宗忻然曰:卿言是矣,行首一人行可也。

右盧南史附傳第八十七。傳稱徳宗不務大體,以察爲明,若此者非一事。然裴澥以一言悟之,至忻然以改。然則人臣患不能諫,不當患不從,以徳宗能然,則賢於徳宗者,皆可以語上矣。

田承嗣攻衛州,殺刺史薛雄,迫中使孫知在巡磁相,諷其大將割耳?面,請承嗣爲帥。詔宜貶永州刺史,仍許一㓜男從行,如不時就職,則所在加討,按兵法處分。詔下,承嗣懼,而麾下大將㩦貳,蒼黄失圖,奉表請罪,乞束身㱕朝。代宗重勞師旅,特恩昭洗,悉復舊官,仍詔不須入覲。李靈曜叛,承嗣率衆赴之,及馬燧、李忠擊敗之,詔復誅之,復上章請罪,又赦之。

右田承嗣傳第九十一。藩鎮席父兄之業,兵彊將附,國家勢未能討,因而撫之,此無如之何者也。承嗣初以安、史逆黨不誅,而夤縁有魏,非素能拊循魏人得其死力者也。擅殺刺史,迫中使,其罪已㬥,一旦詔命逺貶,將卒不附,狼狽請命,惟恐莫獲,此几上肉也,胡爲赦之?借曰重勞師旅,不加戮翦,遷之逺州,亦使巢窟不就。遽還舊鎮,仍復官爵,且止毋入覲,此何爲者也!承嗣既知朝廷無能爲,自此彊僭益熾,而悦又鷙悍難馭,卒爲河北患 四十年。嗚呼惜哉!

李懐光節制邠寧,奏髙郢爲從事。懐光叛郢,言西迎大駕爲忠。其子璀?郢,郢諭以逆順。又與吕鳴岳、張延英謀間道上表。事洩,二將立死。懐光乃大集將吏,白刃盈庭,引郢詰之,挺然抗詞,觀者淚下,懐光慙沮而止。右髙郢傳第九十七。懐光不畏天子,至殺郢,何足道哉!郢初勸迎駕與諭璀,逆順尚或可容,至上表事洩,葅醢必矣。而郢面折懐光,勇過三軍,退不自疑,竟免於禍。自㫺以忠義犯難而死者甚衆,非勇而死之爲難,勇而能讋不義,以不蹈其禍之爲難也。方其陳兵盛氣,將立屠之,而郢挺然不屈,意誠理直,兇獷爲柔,昜曰:履虎尾不咥人亨髙郢以之。

徳宗仁孝,動循法度,雖子弟姑妹之親,無所假借。建中初,詔親王子弟帶開府朝秩者,出就本班。又以郡縣主出降,與舅姑抗禮,詔曰:自家刑國,有愧古人。乃定制,皇姬下嫁,舅姑坐,婦執笄降拜。

右徳宗諸王傳第一百。新書稱徳宗猜忌刻薄,以其行事考之,葢確論也。而此言仁孝,動循法度,溢美甚矣。然人亦各有所長,徳宗始即位,不無意於政事,故澤州奏慶雲,詔曰:以時和爲嘉祥。邕州奏金坑,詔曰:以不貪爲寳。至於定子弟姑妹禮制,及給錢買田業,減籠花至三萬,皆恭儉自内始者,推是意也。雖文景之迹何異,然文景稱恭儉,而徳宗名刻薄,爲治不可以無誠心,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惟無誠心故也。外爲甚美之名,而内踐苛忍之實,則雖有政事之美,亦掩而不彰。故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振武有党項、室韋,交居川阜,凌犯爲盜。番落之俗,有長帥至,必効竒駞名馬,雖㢘者猶曰當從俗以致其歡。希朝一無所受,積十四年,皆保塞而不爲横。

右范希朝傳第一百一待逺人當從其俗,謂弗擾之也。禦夷狄者不壹而足,綏制有方,豈必通賄獻而後得其歡哉?不然,貪吏以藉其口,非敵情也。

徳宗春秋髙,多自聼斷,事或不理,中外畏上嚴察,無敢言者。段平仲嘗謂人曰:平仲一得召見,必當大有開悟云云。與陳㱕當奉使,近御座,粗陳本事。上察平仲意有所畜,以㱕在側不言,因兼畱㱕問之,聲色甚厲。平仲錯愕,都不能言,因誤稱名,上怒,叱出之,坐廢七年。然亦因此名顯。

右段平仲傳第一百三順㫖得喜,逆意近禍,人臣誰不願順而得喜也。至或甘犯危機,不顧後患,冀幸萬一開悟主聼,其不爲己謀而爲國事明矣。孟子曰:訑訑之聲音顔色,拒人於千里之外。訑訑不好善耳,未至於以威怒凌㬥之也。而人固已逺去千里,如徳宗之事,平仲未開一詞,安知其意所在,而盛氣固閉,忿如待讐,傳所謂毆藉嫉咄則奴隸之至者,徳宗是已。雖然,君子信而後諫,未信則以爲厲巳也,其平仲之謂乎。

李鄘爲淮南節度使,先是吐突承璀監淮南軍,貴寵莫貳,鄘亦以剛嚴著,而差相敬憚,未嘗相失。承璀、㱕遂引以爲相。鄘登祖筵,聞樂而泣下,曰:宰相之任,非吾所長也。行頗緩,至京師,竟以疾辭,授戸部尚書。

右李鄘傳第一百七。鄘嘗陷李懐光軍中,輸忠朝廷,節義素著,及爲藩鎮,稱有威重,其恥縁承璀以得相,至聞樂泣下。竟辭疾改授,可謂終始不汚矣。不然,從㫺位此者多矣,誰肯自謂我非宰相之材而不爲耶?至其孫磎得相,爲劉崇望哭麻,不知退避,乃十章自辯,竟以得政。然不數月,遂及王行瑜之禍。人情相逺,至於如此。

劉禹錫積嵗在湘、澧間,因讀張九齡文集,乃叙其意曰:世稱曲江爲相,建言放臣不宜與善地云云。議者以曲江爲良臣,識胡雛有反相,羞與凡器同列,而燕翼無似,終爲餒魂。豈忮心失恕,隂謫最大,雖二美莫贖耶?右劉禹錫傳第一百十。禹錫若守正比義而以獲罪,如是言之可也。既不自愛,朋邪近利,以得譴逐,流離逺徙,不安於窮,又不悔咎己失,而以私意不便,抵曲江當國嫉惡之言。盜憎主人,物之常態,誰爲忮心失恕耶?故凡小人詆君子,不足瑕疵,適增其美。孟子所謂詖辭知其所蔽,滛辭知其所陷者,要以觀照。如是等輩,窮本見情,使善者伸爾。

史臣曰:温、柳二公,以文行飾躳,砥礪名節,當官守法,偘偘有大臣之風,而竟不登三事,位止正卿,所以知公輔之量,以和爲貴。漢武帝畏汲黯而相公孫弘,太宗重魏徵而委房玄齡,其㫖逺也。右桺公綽温造傳第一百一十五宰相誠自有體,然政繫國之安危,事干民之利疚,剛柔時用,不專以和爲貴也。淮南舉兵反,獨憚汲黯;貞觀太平,惟鄭公勸行仁義之効,兩公可謂有宰相量矣。以謂二主待之比弘、玄齡有輕重,又以謂其㫖逺者,何其謬耶?張禹經術,君子長者,言其量亦不愧和矣。正以乏方重大節,故朝廷不尊,爲史者無輕立論哉!濟北晁先生雞肋集卷第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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