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二百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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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2:06

資治通鑑卷第二百八十二

千户臣司馬 光奉 勑編集。

後晉紀三

髙祖聖文章武明德孝皇帝中

天福四年春正月辛亥,以澶州防禦使太原張從恩為樞密副使。 朔方節度使張希崇卒,羌胡冦鈔,無復畏憚。甲寅,以義成節度使馮暉為朔方節度使。党項酋長拓跋彦超最為彊大,暉至,彦超入賀,暉厚遇之,因為於城中治第,豐其服玩,留之不遣,封内遂安。 唐羣臣江王知證等累表請唐主復姓李,立唐宗廟。乙丑,唐主許之。羣臣又請上尊號,唐主曰:尊號虚美,且非古。遂不受。其後子孫皆踵其法,不受尊號,又不以外戚輔政,宦者不得預事,皆它國所不及也。二月,乙亥,改太祖廟號曰義祖。己卯,唐主為李氏考妣發哀,與皇后斬衰居廬,如初䘮禮,朝夕臨,凡五十四日。江王知證、饒王知諤請亦服斬衰,不許。李建勲之妻廣德長公主假衰絰入哭,盡哀如父母之䘮。辛巳,詔國事委齊王璟詳決,惟軍旅以聞。庚寅,唐主更名昇,詔百官議二祚合享禮。辛卯,宋齊丘等議以義祖居七室之東,唐主命居髙祖於西室,太宗次之,義祖又次之,皆為不祧之主。羣臣言:義祖諸侯,不宜與髙祖、太宗同享,請於太廟正殿後别建廟祀之。帝曰:吾自幼託身義祖,曏非義祖有功於吳,朕安能啓此中興之業!羣臣乃不敢言。唐主欲祖吳王恪,或曰:恪誅死,不若祖鄭王元懿。唐主命有司考二王苖裔,以吳王孫褘有功,褘子峴為宰相,遂祖吳王云。自峴五世至父榮,其名率皆有司所撰。唐主又以歴十九帝三百年,疑十世太少,有司曰:三十年為世,陛下生於文德,巳五十年矣。遂從之。 盧損至福州,閩主稱疾不見,命弟繼恭主之,遣其禮部員外郎鄭元弼奉繼恭表隨損入貢。閩主不禮於損,有士人林省鄒私謂損曰:吾主不事其君,不愛其親,不恤其民,不敬其神,不睦其鄰,不禮其賓,其能久乎!余將僧服而北逃,㑹當相見上國耳。三月庚戌,唐主追尊吳王恪為定宗孝静皇帝,自曾祖以下皆追尊廟號及謚。 己未,詔歸德節度使劉知逺、忠武節度使杜重威並加同平章事。知逺自以有佐命功,重威起外戚,無大功,恥與之同制。制下數日,杜門四表辭不受。帝怒,謂趙瑩曰:重威,朕之妹夫,知逺雖有功,何得堅拒制命!可落軍權,令歸私第。瑩拜請曰:陛下昔在晉陽,兵不過五千,為唐兵十餘萬所攻,危於朝露。非知逺心如金石,豈能成大業!奈何以小過弃之!竊恐此語外聞,非所以彰人君之大度也。帝意乃解,命端明殿學士和凝詣知逺第諭㫖。知逺惶恐,起受命。 靈州戍將王彦忠據懷逺城叛,上遣供奉官齊延祚往招諭之,彦忠降,延祚殺之。上怒曰:朕踐阼以來,未嘗失信於人,彦忠已輸仗出迎,延祚何得擅殺之!除延祚名,重杖配流。議者猶以為延祚不應免死。 辛酉,冊回鶻可汗仁美為奉化可汗。 夏四月,唐江王徐知證等請亦姓李,不許。 辛巳,唐主祀南郊。癸未,大赦。 梁太祖以來,軍國大政,天子多與崇政、樞密使議之,宰相受成命,行制敕,講典故,治文事而巳。帝懲唐明宗之世安重誨專横,故即位之初,但命桑維翰兼樞密使。及劉處讓為樞密使,奏對多不稱㫖㑹,處讓遭母䘮,甲申,廢樞密院,以印付中書,院事皆委宰相分判。以副使張從恩為宣徽使,直學士、倉部郎中司徒詡、工部郎中顔衎並罷守本官。然勲臣近習,不知大體,習於故事,毎欲復之。 帝以唐之大臣除名在两京者皆貧悴,復以李専美為賛善大夫。丙戌,以韓昭?為兵部尚書,馬?孫為太子賓客,房暠為右驍衛大將軍,並致仕。 閩主忌其叔父前建州刺史延武、戸部尚書延望才名,巫者林興與延武有怨,託鬼神語云:延武、延望將為變。閩主不復詰,使興帥壯士就第殺之,并其五子。閩主用陳守元言,作三清殿於禁中,以黃金數千斤鑄寶皇大帝、天尊、老君像,晝夜作樂,焚香禱祀,求神丹,政無大小,皆林興傳寶皇命決之。 戊申,加楚王希範天策上將軍,賜印,聽開府,置官屬。 辛亥,唐徙吉王景遂為夀王,立夀陽公景達為宣城王。 乙卯,唐鎮海節度使兼中書令梁懷王徐知諤卒。 唐人遷讓皇之族於泰州,號永寧宫,防衛甚嚴。康化節度使兼中書令楊珙稱疾,罷歸永寧宫。乙丑,以平盧節度使兼中書令楊璉為康化節度使,璉固辭,請終䘮,從之。 唐主將立齊王璟為太子,固辭,乃以為諸道兵馬大元帥、判六軍諸衛、守太尉、録尚書事、昇、楊二州牧。 閩判六軍諸衛。建王繼嚴得士心,閩主忌之,六月,罷其兵柄,更名繼?,以弟繼鏞判六軍,去諸衛字。林興詐覺,流泉州。望氣者言宫中有災,乙未,閩主徙居長春宫。

秋,七月,庚子朔,日有食之。 成德節度使安重榮,出於行伍,性粗率,恃勇驕暴,每謂人曰:今世天子,兵彊馬壯,則為之耳。府廨有幡竿,髙數十尺,嘗挾弓矢謂左右曰:我能中竿上龍首者,必有天命。一發中之,以是益自負。帝之遣重榮代祕瓊也,戒之曰:瓊不受代,當别除汝一鎮,勿以力取,恐爲患滋深。重榮由是以帝爲怯,謂人曰:祕瓊匹夫耳,天子尚畏之,況我以將相之重,士馬之衆乎!毎所奏請,多踰分,爲執政所可否,意憤憤不快,乃聚亡命,市戰馬,有飛揚之志。帝知之。義武節度使皇甫遇與重榮姻家,甲辰,徙遇爲昭義節度使。 乙巳,閩北宫火,焚宫殿殆盡。 戊申,薛融等上所定編敇,行之。 丙辰,敕:先令天下公私鑄錢,今私錢多用鈆錫,小弱缺薄,宜皆禁之,專令官司自鑄。 西京留守楊光逺疏。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桑維翰遷除不公,及營邸肆於两都,與民爭利。帝不得巳,閠月壬申,出維翰爲彰徳節度使兼侍中。 初,義武節度使王處直子威,避王都之難,亡在契丹,至是義武缺帥,契丹主遣使來言,請使威襲父土地,如我朝之法。帝辭以中國之法,必自刺史、團練、防禦序遷,乃至節度使,請遣威至此,漸加進用。契丹主怒,復遣使來言曰:爾自節度使爲天子,亦有階級邪?帝恐其滋蔓不巳,厚賂契丹,且請以處直兄孫彰德節度使廷?爲義武節度使,以厭其意,契丹怒稍解。 初,閩惠宗以太祖元從爲拱宸控鶴都,及康宗立,更募壯士二千人爲腹心,號宸衛都,祿賜皆厚於二都。或言二都怨望,將作亂,閩主欲分?漳、泉二州,二都益怒。閩主好爲長夜之飲,强羣臣酒,醉則令左右伺其過失,從弟繼隆醉失禮,斬之。屢以猜怒誅宗室。叔父左僕射、同平章事延羲陽爲狂愚以避禍,閩主賜以道士服,置武夷山中。尋復召還,幽於私第。閩主數侮拱宸,控鶴軍使永泰朱文進、光山連重遇二人怨之,㑹北宫火,求賊不獲,閩主命重遇將内外營兵掃除餘燼,日役萬人,士卒甚苦之。又疑重遇知縱火之謀,欲誅之。内學士陳郯私吿重遇。辛巳夜,重遇入直,帥二都兵焚長春宫以攻閩主,使人迎延羲於瓦礫中,呼萬歲,復召外營兵共攻閩主,獨宸衛都拒戰,閩主乃與李后如宸衛都。比明,亂兵焚宸衛都,宸衛都戰敗,餘衆千餘人奉閩主及李后出北闗,至梧桐嶺,衆稍逃散。延羲使兄子前汀州刺史繼業將兵追之,及於村舎。閩主素善射,引弓殺數人,俄而追兵雲集,閩主知不免,投弓謂繼業曰:卿臣節安在?繼業曰:君無君徳,臣安有臣節?新君,叔父也;舊君,昆弟也,孰親孰疎?閩主不復言。繼業與之俱還,至陁莊,飲以酒,醉而縊之,并李后及諸子王繼恭皆死。宸衛餘衆奔吳越。延羲自稱威武節度使、閩國王,更名曦,改元永隆,赦繫囚,頒賚中外。以宸衛弑閩主,赴於鄰國,諡閩主曰聖神英睿文明廣武應道大弘孝皇帝,廟號康宗。遣啇人間道奉表稱藩于晉。然其在國,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以太子太傅致仕李真爲司空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連重遇之攻康宗也,陳守元在宫中,易服將逃,兵人殺之,重遇執蔡守䝉,數以賣官之罪而斬之。閩王曦既立,遣使誅林興於泉州。河決亳州。 八月,辛丑,以馮道守司徒兼侍中。壬寅,詔中書知印止委上相,由是事無巨細,悉委於道。帝嘗訪以軍謀,對曰:征伐大事,在聖心獨斷。臣書生,惟知謹守歷代成規而巳。帝以爲然。道嘗稱疾求退,帝使鄭王重貴詣第省之,曰:來日不出,朕當親往。道乃出視事。當時寵遇,群臣無與爲比。 己酉,以吳越王元瓘爲天下兵馬元帥、 黔南巡内。溪州刺史彭士愁引蔣、錦州蠻萬餘人㓂辰、澧州,焚掠鎮戍,遣使乞師于蜀,蜀主以道逺,不許。九月,辛未,楚王希範命左靜江指揮使劉勍、決勝指揮使廖匡齊帥衡山兵五千討之。 癸未,以唐許王從益爲郇國公,奉唐祀。從益尚幼,李后養從益於宫中,奉王淑妃如事毋。 冬十月庚戌,閩康宗所遣使者鄭元弼至大梁,康宗遺執政書曰:閩國一從興運,久歴年華,見北辰之帝座,頻移,致東海之風帆多阻。又求用敵國禮致書徃來。帝怒其不遜,壬子,詔却其貢物及福建諸州綱運,並令元弼及進奏官林恩部送速歸。兵部貟外郎李知損上言:王昶僭慢,冝執留使者,籍没其貨。乃下元弼、恩獄。 吳越恭穆夫人馬氏卒。夫人,雄武節度使綽之女也。初,武肅王鏐禁中外畜聲妓,文穆王元瓘年三十餘,無子,夫人為之請於鏐,鏐喜曰:吾家祭祀,汝實主之。乃聽元瓘納妾,鹿氏,生弘僔、弘倧,許氏生弘佐,吳氏生弘俶。衆妾生弘偡、弘億、弘儀、弘偓、弘仰、弘信。夫人撫視慈愛如一,常置銀鹿於帳前,坐諸兒於上而弄之。 十一月,戊子,契丹遣其臣遥折來使,遂如吳越。楚王希範始開天策府,置護軍都尉、領軍司馬等官,以諸弟及將校為之。又以幕僚拓拔恒、李弘臯、廖匡圖、徐仲雅等十八人為學士。劉勍等進攻溪州,彭士愁兵敗,棄州走保山寨,石崖四絶,勍為梯棧上圍之,廖匡齊戰死。楚王希範遣弔其母,其母不哭,謂使者曰:廖氏三百口受王温飽之賜,舉族効死未足以報,况一子乎!願王無以為念。王以其母為賢,厚恤其家。 十二月丙戌,禁剙造佛寺, 閩王作新宫徙居之。 是歳,漢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光裔言於漢主曰:自馬后崩,未嘗通使於楚,親鄰舊好,不可忘也。因薦諫議大夫李紓可以將命,漢主從之,楚亦遣使報聘。光裔相漢二十餘年,府庫完實,邊境無虞。及卒,漢主復以其子翰林學士承㫖、尚書左丞損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五年春正月,帝引見閩使鄭元弼等,元弼曰:王昶蠻夷之君,不知禮義,陛下得其善言不足喜,惡言不足怒。臣將命無狀,願伏鈇鑕以贖昶罪。帝憐之,辛未,詔釋元弼等。 楚劉勍等因大風,以火箭焚彭士愁寨而攻之,士愁帥麾下逃入奬、錦深山。乙未,遣其子師暠帥諸酋長納溪、錦、奬三州印,請降於楚。 二月庚戌,北都留守、同平章事安彦威入朝,上曰:吾所重者信與義。昔契丹以義救我,我今以信報之。聞其徴求不巳,公能屈節奉之,深稱朕意。對曰:陛下以蒼生之故,猶卑辭厚幣以事之,臣何屈節之有?上悦。 劉勍引兵還長沙。楚王希範徙溪州於便地,表彭士愁爲溪州刺史,以劉勍爲錦州刺史,自是羣蠻服於楚。希範自謂伏波之後,以銅五千斤鑄柱,髙丈二尺,入地六尺,銘誓狀於上,立之溪州。 唐康化節度使兼中書令楊璉謁平陵還,一夕大醉,卒於舟中。唐主追封。謚曰弘農靖王。 閩王曦旣立,驕淫苛虐,猜忌宗族,多尋舊怨。其弟建州刺史延政數以書諌之,曦怒,復書罵之,遣親吏業翹監建州軍,教練使杜漢崇監南鎮軍。二人爭捃延政隂事告於曦,由是兄弟積相猜恨。一日,翹與延政議事不叶,翹訶之曰:公反邪?延政怒,欲斬翹,翹奔南鎮。延政發兵就攻之,敗其戍兵,翹、漢崇奔福州,西鄙。戍兵皆潰。 二月,曦遣統軍使潘師逵、吳行真將兵四萬撃延政,師逵軍於建州城西,行真軍於城南,皆阻水置營,焚城外廬舍。延政求救於吳越,壬戌,吴越王元瓘遣寧國節度使、同平章事仰仁詮、内都監使薛萬忠將兵四萬救之,丞相林鼎諌不聽。三月,戊辰,師逵分兵三千,遣都軍使蔡弘裔將之出戰,延政遣其將林漢徹等敗之於茶山,斬首千餘級。 安彦威、王建立皆請致仕,不許。辛未,以歸德節度使、侍衛馬歩都指揮使、同平章事劉知逺為鄴都留守,徙彦威為歸德節度使,加兼侍中。癸酉,徙建立為昭義節度使,進爵韓王。以建立遼州人,割遼、沁二州?昭義,徙建雄節度使李德珫為北都留守。山南東道節度使、同平章事安從進恃其險固,隂蓄異謀,擅邀取湖南貢物,招納亡命,増廣甲卒,元隨都押牙王令謙、押牙潘知麟諌皆殺之。及王建立徙潞州,帝使問之曰:朕虚青州以待卿,卿有意則降制。從進對曰:若移青州置漢南,臣即赴鎮。帝亦不之責。 丁丑,王延政募敢死士千餘人,夜,渉水濳入潘師逵壘,因風縱火,城上鼓譟以應之。戰棹都頭建安陳誨殺師逵,其衆皆潰。戊寅,引兵欲攻吳行真寨,建人未渉水,行真及將士弃營走,死者萬人。延政乘勝取永平、順昌二城,自是建州之兵始盛。 夏,四月,蜀太保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季良請與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毋昭裔,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張業分判三司。癸卯,蜀主命季良判戸部,昭裔判鹽鐵,業判度攴。 庚戌,以前橫海節度使馬全節為安逺節度使。 甲子,吳越孝獻世子弘僔卒。 吳越仰仁詮等兵至建州,王延政以福州兵巳敗去,奉牛酒犒之,請班師。仁詮等不從,營于城之西北。延政懼,復遣使乞師於閩王。閩王以泉州刺史王繼業為行營都統,將兵二萬救之,且移書責吳越,遣輕兵絶吳越糧道。㑹久雨,吳越軍食盡,五月,延政遣兵出擊,大破之,俘斬以萬計。癸未,仁詮等夜遁。 胡漢筠旣違詔命不詣闕,又聞賈仁沼二子欲訴諸朝,及除馬全節鎭安州,代李金全,漢筠紿金全曰:進奏吏遣人倍道來言,朝廷俟公受代,即按賈仁沼死狀,以為必有異圖。金全大懼。漢筠因説金全拒命,自歸於唐,金全從之。丙戌,帝聞金全叛,命馬全節以汴、洛、汝、鄭、單、宋、陳、蔡、曹、濮、申、唐之兵討之,以保大節度使安審暉為之副。審暉,審琦之兄也。李金全遣推官張緯奉表請降於唐,唐主遣鄂州屯營使李承?、段處恭將兵三千逆之。 唐主遣客省使尚全恭如閩,和閩王曦及王延政。六月,延政遣牙將及女奴持誓書及香爐至福州,與曦盟于宣陵,然兄弟相猜恨猶如故。 癸卯,唐李承裕等引兵至安州。是夕,李金全將麾下數百人詣唐軍,妓妾資財皆為承裕所奪,承?入據安州。甲辰,馬全節自應山進軍大化鎭,與承?戰于城南,大破之。承?掠安州南走,全節入安州。丙午,安審暉追敗唐兵於黃花谷,段處恭戰死。丁未,審暉又敗唐兵於雲夢澤中,虜承?及其衆。唐將張建崇據雲夢橋拒戰,審暉乃還。馬全節斬承?及其衆千五百人于城下,送監軍杜光業等五百七人于大梁。上曰:此曹何罪!皆賜馬及器服而歸之。初,盧文進之奔吳也,唐主命祖全恩將兵逆之,戒無入安州城,陳于城外,俟文進出,殿之以歸,無得剽掠。及李承裕逆李金全,戒之如全恩。承?貪剽掠,與晉兵戰而敗,失亡四千人,唐主惋恨累日,自以戒敇之不熟也。杜光業等至唐,唐主以其違命而敗,不受,復送於淮北,遺帝書曰:邊校貪功,乘便據壘。又曰:軍法朝章,彼此不可。帝復遣之歸。使者將自桐墟濟淮,唐主遣戰艦拒之,乃還。帝悉授唐諸將官,以其士卒為顯義都,命舊將劉康領之。

臣光曰:違命者將也,士卒從將之令者也,又何罪乎!受而戮其將以謝敵,弔士卒而撫之,斯可矣,何必棄民以資敵國乎!

唐主使宦者祭廬山還,勞之曰:卿此行甚精㓗?宦者曰:臣自奉詔䟽食至今。唐主曰:卿某處市魚為羮,某日市肉為胾,何為蔬食?官者慙服。倉吏歳終獻羨餘萬石,唐主曰:出納有數,苟非掊民刻軍,安得羨餘邪!秋,七月,閩王曦城福州西郭以備建人。又度民為僧,民避重賦,多為僧,凡度萬一千人, 乙丑,帝賜鄭元弼等帛,遣歸。 李金全之叛也,安州馬歩副都指揮使桑千、威和指揮使王萬金、成彦温不從而死,馬歩都指揮使龎守榮誚其愚,以徇金全之意。己巳,詔贈賈仁沼及桑千等官,遣使誅守榮於安州。李金全至金陵,唐主待之甚薄。丁巳,唐主立齊王璟為太子,兼大元帥、錄尚書事。太子太師致仕范延光請歸河陽私第,帝許之。延光重載而行。西京留守楊光逺兼領河陽,利其貨,且慮爲子孫之患,奏:延光叛臣,不家汴、洛而就外藩,恐其逃逸入敵國,宜早除之。帝不許。光逺請敇延光居西京,從之。光逺使其子承貴以甲士圍其第,逼令自殺。延光曰:天子在上,賜我鐡劵,許以不死,爾父子何得如此!己未,承貴以白刃驅延光上馬,至浮梁,擠于河,光逺奏云:自赴水死。帝知其故,憚光,逺之彊,不敢詰,爲延光輟朝,贈太師、唐齊王璟固辭太子。九月,乙丑,唐主許之,詔中外致牋如太子禮。 丁卯,以翰林學士承㫖、戸部侍郎和凝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己巳,鄴都留守劉知逺入朝。辛未,李崧奏諸州倉糧於計帳之外,所餘頗多。上曰:法外税民,罪同枉法。倉吏特貸其死,各痛懲之。 翰林學士李澣,輕薄多酒失,上惡之,丙子,罷翰林學士,併其職於中書舍人。澣,濤之弟也。 楊光逺入朝,帝欲徙之它鎮,謂光逺曰:圍魏之役,卿左右皆有功,尚未之賞,今當各除一州以榮之。因以其將校數人為刺史。甲申,徙光逺為平盧節度使,進爵東平王。 冬,十月,丁酉,加吳越王元瓘天下兵馬都元帥、尚書令。 壬寅,唐大赦,詔中外奏章無得言睿聖,犯者以不敬論。術士孫智永以四星聚斗,分野有災,勸唐主廵東都。乙巳,唐主命齊王璟監國。光政副使、太僕少卿陳覺以私憾奏泰州刺史禇仁規貪殘,丙午,罷仁規為扈駕都部署,覺始用事。庚戍,唐主發金陵,甲寅,至江都。 閩王曦因啇人奉表自理。十一月,甲申,以曦為威武節度使兼中書令,封閩國王。 唐主欲遂居江都,以水凍,漕運不給,乃還。

十二月,丙申,至金陵, 唐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張延翰卒。 是歳,漢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損卒。以寧逺節度使南昌王定保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不踰年亦卒。初,帝割鴈門之北以賂契丹,由是吐谷渾皆屬。契丹苦其貪虐,思歸中國,成徳節度使安重榮復誘之,於是吐谷渾帥部落千餘帳自五臺來奔。契丹大怒,遣使讓帝以招納叛人。六年春正月丙寅,帝遣供奉官張澄將兵二千索吐谷渾在并、鎭、忻、代四州山谷者,逐之,使還故土。 王延政城建州,周二十里,請於閩王曦,欲以建州為威武軍,自為節度使。曦以威武軍,福州也。乃以建州為鎭安軍,以延政為節度使,封富沙王。延政改鎭安曰鎭武而稱之。二月,壬辰,作浮梁於德勝口。 彰義節度使張彦澤欲殺其子,掌書記張式素為彦澤所厚,諌止之,彦澤怒,射之。左右素惡式,從而䜛之,式懼,謝病去,彦澤遣兵追之。式至邠州,静難節度使李周以聞,帝以彦澤故,流式啇州。彦澤遣行軍司馬鄭元昭詣闕求之,且曰:彦澤不得張式,恐致不測。帝不得巳,與之。癸巳,式至涇州,彦澤命決口剖心,斷其四支。 涼州軍亂,留後李文謙閉門自焚死。 蜀自建國以來,節度使多領禁兵,或以它職留成都,委僚佐知留務,專事聚歛,政事不治,民無所訴。蜀主知其?,丙辰,加衛聖馬歩都指揮使、武德節度使兼中書令趙廷隠,樞密使、武信節度使、同平章事王處回,捧聖控鶴都指揮使、保寕節度使、同平章事張公鐸檢校官,並罷其節度使。三月甲戌,以翰林學士承㫖李昊知武德軍,散騎常侍劉英圖知保寧軍,諌議大夫崔鑾知武信軍,給事中謝從志知武泰軍,將作監張讚知寧江軍。 夏四月,閩王曦以其子亞澄同平章事、判六軍諸衛。曦疑其弟汀州刺史延喜與延政通謀,遣將軍許仁欽以兵三千如汀州,執延喜以歸。 唐主以陳覺及萬年常夢錫為宣徽副使。 辛巳,北京留守李德珫遣牙校以吐谷渾酋長白承福等入朝。 唐主遣通事舎人歐陽遇求假道以通契丹,帝不許。自黄巢犯長安以來,天下血戰數十年,然後諸國各有分土,兵革稍息。及唐主即位,江、淮比年豐稔,兵食有餘,羣臣爭言陛下中興,今北方多難,宜出兵恢復舊疆。唐主曰:吾少長軍旅,見兵之為民害深矣,不忍復言。使彼民安,則吾民亦安矣,又何求焉!漢主遣使如唐,謀共取楚,分其地,唐主不許。

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謀反,遣使奉表詣蜀,請出師金啇以為聲援。丁亥,使者至成都,蜀主與羣臣謀之,皆曰:金啇險逺,少出師則不足制敵,多則漕輓不繼。蜀主乃辭之。又求援於荆南,髙從誨遺從進書,諭以禍福,從進怒,反誣奏從誨。荆南行軍司馬王保義勸從誨具奏其狀,且請發兵助朝廷討之,從誨從之。 成德節度使安重榮耻臣契丹,見契丹使者必箕踞慢罵,使過其境,或潜遣人殺之。契丹以讓帝,帝為之遜謝。六月,戊午,重榮執契丹使拽刺,遣輕騎掠幽州南境,軍於博野,上表稱吐谷渾、兩突厥、渾契苾、沙陁各帥部衆歸附,党項等亦遣使納契丹吿身職牒,言為虜所陵暴。又言自二月以來,令各具精甲壯馬,將以上秋南冦,恐天命不佑,與之俱滅,願自備十萬衆,與晉共擊契丹。又朔州節度副使趙崇巳逐契丹節度使劉山,求歸命朝廷。臣相繼以聞,陛下屢救臣承奉契丹,勿自起舋端。其如天道人心,難以違拒,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諸節度使没於虜庭者,皆延頸企踵以待王師,良可哀閔,願早決計。表數千言,大抵斥帝父事契丹,竭中國以媚無厭之虜,又以此意為書遺朝貴及移藩鎭,云巳勒兵必與契丹決戰。帝以重榮方握彊,兵不能制,甚患之。時鄴都留守、侍衛馬歩都指揮使劉知逺在大梁,泰寧節度使桑維翰知重榮巳蓄姦謀,又慮朝廷重違其意,密上疏曰:陛下免於晉陽之難而有天下,皆契丹之功也,不可負之。今重榮恃勇輕敵,吐渾假手報仇,皆非國家之利,不可聽也。臣竊觀契丹數年以來,士馬精彊,吞噬四鄰,戰必勝,攻必取,割中國之土地,収中國之器械,其君智勇過人,其臣上下輯睦,牛馬蕃息,國無天災,此未可與為敵也。且中國新敗,士氣彫沮,以當契丹乘勝之威,其勢相去甚逺。又和親旣絶,則當發兵守塞,兵少則不足以待冦,兵多則饋運無以繼之。我出則彼歸,我歸則彼至,臣恐禁衛之士,疲於奔命,鎮定之地,無復遺民。今天下粗安,瘡痍未復,府庫虚竭,蒸民困?,靜而守之,猶懼不濟,其可妄動乎!契丹與國家恩義非輕,信誓甚著,彼無間隙而自啓舋端,就使克之,後患愈重,萬一不克,大事去矣。議者以嵗輸繒帛,謂之耗蠧,有所卑遜,謂之屈辱,殊不知兵連而不休,禍結而不解,財力將匱,耗蠧孰甚焉!用兵則武吏功臣,過求姑息,邊藩逺郡,得以驕矜,下陵上替,屈辱孰大焉!臣願陛下訓農習戰,養兵息民,俟國無内憂,民有餘力,然後觀舋而動,則動必有成矣。又鄴都富盛,國家藩屛,今主帥赴闕,軍府無人,臣竊思慢藏誨盜之言,勇夫重閉之義,乞陛下略加廵幸,以杜姦謀。帝謂使者曰:朕比日以來,煩懣不決,今見卿奏,如醉醒矣,卿勿以為憂。 閩王曦聞王延政以書招泉州刺史王繼業,召繼業還,賜死於郊外,殺其子於泉州。初,繼業為汀州刺史、司徒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楊沂豐為士曹參軍,與之親善。或告沂豐與繼業通謀,沂豐方侍宴,即収下獄,明日,斬之,夷其族。沂豐,渉之從弟也,時年八十餘,國人哀之。自是宗族勲舊,相繼被誅,人不自保。諫議大夫黃峻舁櫬詣朝堂,極諌曦曰:老物狂發矣!貶漳州司戸。曦淫侈無度,資用不給,謀於國計使南安陳匡範,匡範請日進萬金,曦悦,加匡範禮部侍郎。匡範增筭啇賈數倍。曦宴羣臣,舉酒屬匡範曰:明珠美玉,求之可得,如匡範人中之寳,不可得也。未幾,啇賈之筭不能足日進,貸諸省務錢以足之,恐事覺,憂悸而卒。曦祭贈甚厚。諸省務以匡範貸帖聞,曦大怒,斵棺斷其尸,棄水中。以連江人黃紹頗代為國計使。紹頗請令欲仕者,自非䕃補,皆聽輸錢,即授之以資,望髙下及州縣戸口多寡,定其直,自百緡至千緡,從之。 唐主自以專權取吴,尤忌宰相權重,以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建勲執政歳久,欲罷之,㑹建勲上疏言事,意其留中旣,而唐主下有司施行。建勲自知事挾愛憎,密取所奏改之。秋,七月,戊辰,罷建勲歸私第。 帝憂安重榮跋扈,己巳,以劉知逺為北京留守、河東節度使,復以遼、沁?河東,以北京留守李德珫為鄴都留守。知逺微時,為晉陽李氏贅壻,嘗牧馬犯僧田,僧執而笞之。知逺至晉陽,首召其僧,命之坐,慰諭贈遺,衆心大悦。 吳越府署火,宫室府庫幾盡,吴越王元瓘驚懼,發狂疾,唐人爭勸唐主乗?取之,唐主曰:奈何利人之災!遣使唁之,且賙其乏。 閩王曦自稱大閩皇,領威武節度使,與王延政治兵相攻,互有勝負,福建之閒,暴骨如莾。鎮武節度判官晉江潘承祐屢請息兵脩好,延政不從。閩主使者至,延政大陳甲卒以示之,對使者語甚悖慢。承祐長跪切諌,延政怒,顧左右曰:判官之肉可食乎?承祐不顧,聲色愈厲。閩主曦悪泉州刺史王繼嚴得衆心,罷歸,酖殺之。 八月,戊子朔,以開封尹鄭王重貴為東京留守。 馮道、李崧屢薦天平節度使兼侍衛親軍馬歩副都指揮使、同平章事杜重威之能,以為都指揮使,充隨駕御營使,代劉知逺,知逺由是恨二相。重威所至黷貨,民多逃亡。嘗出過市,謂左右曰:人言我驅盡百姓,何市人之多也! 壬辰,帝發大梁;己亥,至鄴都。壬寅,大赦。帝以詔諭安重榮曰:爾身為大臣,家有老母,忿不思難,弃君與親。吾因契丹得天下,爾因吾致富貴,吾不敢忘德,爾乃忘之,何邪?今吾以天下臣之,爾欲以一鎮抗之,不亦難乎!宜審思之,無取後悔。重榮得詔愈驕,聞

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有異志,隂遣使與之通謀。 吳越文穆王元瓘寢疾,察内都監章德安忠厚,能断大事,欲屬以後事,語之曰:弘佐尚少,當擇宗人長者立之。德安曰:弘佐雖少,羣下伏其英敏,願王勿以為念。王曰:汝善輔之,吾無憂矣。德安,處州人也。辛亥,元瓘卒。初,内牙指揮使戴惲為元瓘所親任,悉以軍事委之。元瓘養子弘侑乳母,惲妻之親也,或吿惲謀立弘侑,德安祕不發。䘮與諸將謀,伏甲士於幕下,壬子,惲入府,執而殺之,廢弘侑為庶人,復姓孫,幽之明州。是日,將吏以元瓘遺命,承制以鎮海、鎮東節度副大使弘佐為節度使,時年十四。九月,庚申,弘佐即王位,命丞相曹仲達攝政。軍中言賜與不均,舉仗不受。諸將不能制。仲達親諭之,皆釋仗而拜。弘佐温恭好書禮士,躬勤政務,發擿姦伏,人不能欺。民有獻嘉禾者,弘佐問倉吏:今蓄積幾何。對曰:十年。王曰:然則軍食足矣,可以寛吾民。乃命復其境内税三年。 辛酉,滑州言河決。帝以安重榮殺契丹使者,恐其犯塞,乙亥,遣安國節度使楊彦珣使于契丹。彦珣至其帳,契丹主責以使者死狀,彦珣曰:譬如人家有惡子,父母所不能制,將如之何?契丹主怒乃解。 閩主曦以其子瑯邪王亞澄為威武節度使兼中書令,改號長樂王。 劉知逺遣親將郭威以詔旨説吐谷渾酋長白承福,令去安重榮歸朝廷,許以節鉞。威還,謂知逺曰:虜惟利是嗜,安鐵胡止以袍袴賂之,今欲其來,莫若重賂,乃可致耳。知逺從之,且使謂承福曰:朝廷巳割爾曹?契丹,爾曹當自安部落。今乃南來助安重榮為逆,重榮已為天下所弃,朝夕敗亡。爾曹宜早從化,勿俟臨之以兵,南北無歸,悔無及矣。承福懼,冬,十月,帥其衆歸于知逺。知逺處之太原東山及嵐、石之間,表承福領大同節度使,収其精騎以?麾下。始,安重榮移檄諸道,云與吐谷渾、達靼、契苾同起兵旣,而承福降,知逺、達靼、契苾亦莫之赴,重榮勢大沮。 閩主曦即皇帝位,王延政自稱兵馬元帥。閩同平章事李敏卒。 帝之發大梁也,和凝請曰:車駕已行,安從進若反,何以備之?帝曰:卿意如何?凝請密留空名宣敇十數通付留守,鄭王,聞變則書諸將名遣撃之。帝從之。十一月,從進舉兵攻鄧州,唐州刺史武廷翰以聞。鄭王遣宣徽南院使張從恩、武德使焦繼勲、䕶聖都指揮使郭金海、作坊使陳思讓將大梁兵就申州刺史李建崇兵於葉縣以討之。金海,本突厥;思讓,幽州人也。丁丑,以西京留守髙行周為南面軍前都部署,前同州節度使宋彦筠副之,張從恩監焉;又以郭金海為先鋒使,陳思讓監焉。彦筠,滑州人也。庚辰,以鄴都留守李德珫權東京留守,召鄭王重貴如鄴都,安從進攻鄧州,威勝節度使安審暉據牙城拒之,從進不能克而退。癸未,從進至花山,遇張從恩兵,不意其至之速,合戰,大敗,從恩獲其子牙内都指揮使弘義,從進以數十騎奔還襄州,嬰城自守。唐主性節儉,常躡蒲屨□,頮用鐵盎,暑則寢於青葛帷,左右使令,惟老醜宫人,服飾粗略。死國事者,雖士卒皆給祿三年。分遣使者按行民田,以肥瘠定其稅,民間稱其平允。自是江、淮調兵興役及它賦歛,皆以税錢為率,至今用之。唐主勤於聽政,以夜繼晝,還自江都,不復宴樂,頗傷躁急。内侍王紹顔上書,以為今春以來,羣臣獲罪者衆,中外疑懼。唐主手詔釋其所以然,令紹顔告諭中外。 十二月,丙戌朔,徙鄭王重貴為齊王,充鄴都留守,以李德珫為東都留守。 丁亥,以髙行周知襄州行府事。詔荆南、湖南共討襄州髙。從誨遣都指揮使李端將水軍數千至南津,楚王希範遣天策都軍使張少敵將戰艦百五十艘入漢江助行周,仍各運糧以饋之。少敵,佶之子也。 安重榮聞安從進舉兵,反謀遂決,大集境内飢民,衆至數萬,南向鄴都,聲言入朝。初,重榮與深州人趙彦之俱為散指揮使,相得歡甚。重榮鎮成德,彦之自闗西歸之,重榮待遇甚厚,使彦之招募黨衆,然心實忌之,及舉兵,止用為排陳使,彦之恨之。帝聞重榮反,壬辰,遣䕶聖等馬步三十九指揮擊之。以天平節度使杜重威為招討使,安國節度使馬全節副之,前永清節度使王周為馬歩都虞候。 安從進遣其弟從貴將兵逆均州刺史蔡行遇,焦繼勲邀擊,敗之,獲從貴,斷其足而歸之。 戊戌,杜重威與安重榮遇於宗城西南,重榮為偃月陳,官軍再擊之,不動。重威懼,欲退,指揮使宛丘王重?曰:兵家忌退,鎮之精兵盡在中軍,請公分銳士撃其左右翼,重?為公以契丹直衝其中軍,彼必狼狽。重威從之。鎮人陳稍却,趙彦之卷旗䇿馬來降,彦之以銀飾鎧胄及鞍勒,官軍殺而分之。重榮聞彦之叛,大懼,退匿於輜重中,官軍從而乗之,鎮人大潰,斬首萬五千級。重榮收餘衆,走保宗城,官軍進攻,夜分拔之。重榮以十餘騎走還鎮州,嬰城自守。㑹天寒,鎮人戰及凍死者二萬餘人。契丹聞重榮反,乃聽楊彦詢還。庚子,兾州刺史張建武等取趙州。 漢主寢疾,有胡僧謂漢主名龔不利,漢主自造龑字名之,義取飛龍在天,讀若儼。 庚戌,制以錢弘佐為鎮海、鎮東節度使兼中書令、吳越國王。

資治通鑑卷第二百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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