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

獠

者，蓋南蠻之别種，自漢中逹于卭笮，川洞之間，在所皆有之。俗多不辨姓氏，又無名字，所生男女，唯以長幼次第呼之。其丈夫稱阿謩、阿叚，婦人阿夷、阿第之類，皆其語之次第稱謂也。喜則羣聚，怒則相殺，雖父子兄弟，亦手刃之。遞相掠賣，不避親戚。被賣者號呌不服，逃竄避之，乃將買人指撝捕逐，若追亡叛，獲便縛之。但經被縛者，即服爲賤隷，不敢更稱良矣。俗畏鬼神，尤尚滛祀巫祝。至有賣其昆季妻孥盡者，乃自賣以祭祀焉。徃徃推一酋帥爲王，亦不能遠相統攝。自江左及中州遞有巴蜀，多恃險不賔。太祖平梁、益之後，令所在撫慰。其與華民雜居者，亦頗從賦役。然天性暴亂，旋至擾動。每歳命隨近州鎭出兵討之，獲其口以充賤隷，謂之爲壓獠焉。後有商旅徃來者，亦資以爲貨。公卿逮于民庶之家，有獠口者多矣。魏恭帝三年，陵州木籠獠反。詔開府陸騰討破之，俘斬萬五千人。保定二年，鐵山獠又反，抄斷江路。陸騰復攻拔其三城，虜獲三千人，降其種三萬落。語在騰傳。天和三年，梁州恒稜獠叛，揔管長史趙文表討之。軍次巴州，文表欲率衆徑進。軍吏等曰：“此獠旅拒日久，部衆甚彊，討之者皆四面攻之，以分其勢。今若大軍直進，不遣奇兵，恐併力於我，未可制勝。”文表曰：“徃者既不能制之，今須别爲進趣。若四面遣兵，則獠降走路絶，理當相率以死拒戰。如從一道，則吾得示威恩，分遣使人以理曉諭，爲惡者討之，歸善者撫之。善惡既分，易爲經略。事有變通，柰何欲遵前轍也？”文表遂以此意遍令軍中。時有從軍熟獠，多與恒稜親識，即以實報之。恒稜獠相與聚議，猶豫之間，文表軍已至其界。獠中先有二路，一路稍平，一路極險。俄有生獠酋帥數人來見文表曰：“我恐官軍不悉山川，請爲鄉導。”文表謂之曰：“此路寛平，不須導引，卿但先去，好慰諭子弟也。”乃遣之。文表謂其衆曰：“向者獠帥語吾從寛路而行，必當設伏要我。若從險路，出其不虞，獠衆自離散矣。”於是勒兵從險道進，其有不通之處，隨即治之。乗高而望，果見其伏兵。獠既失計，爭擕妻子，退保險要。文表頓軍大蓬山下，示以禍福，遂相率來降。文表皆慰撫之，仍徵其税租，無敢動者。後除文表爲蓬州刺史，又大得獠和。建德初，李暉爲梁州揔管，諸獠亦並從附。然其種類滋蔓，保㨿巖壑，依林走險，若履平地，雖屢加兵，弗可窮討。性又無知，殆同禽獸，諸夷之中，最難以道義招懷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