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胡第三十八

備胡第三十八

大夫曰：鄙語曰：賢者容不辱。以世俗言之，鄕曲有桀，人尚辟之。今明天子在上，匈奴公爲㓂，侵擾邉境，是仁義犯而藜藿不採。昔狄人侵太王，匡人畏孔子，故不仁者，仁之賊也。是以縣官厲武以討不義，設機械以備不仁。

賢良曰：匈奴處沙漠之中，生不食之地，天所賤而棄之。無壇宇之居，男女之别，以廣野爲閭里，以穹廬爲家室，衣皮蒙毛，食肉飮血，會市行，牧豎居，如中國之麋鹿耳。好事之臣，求其義，責之禮，使中國干戈至今未息，萬里設備。此兎?之所刺，故小人非公侯腹心干城也。

大夫曰：天子者，天下之父母也。四方之衆，其義莫不願爲臣妾。然猶修城郭，設關梁，厲武士，備衞於宫室，所以遠折難而備萬方者也。今匈奴未臣，雖無事，欲釋備，如之何？

賢良曰：吳王所以見禽於越者，以其越近而?遠也。秦所以亡者，以外備胡、越而内亡其政也。夫用軍於外，政敗於内，備爲所患，增主所憂。故人主得其道，則遐邇潜行而歸之，文王是也。不得其道，則臣妾爲冦，秦王是也。夫文衰則武勝，德盛則備寡。

大夫曰：往者四夷俱强，並爲冦虐：朝鮮踰徼，刼燕之東地，東越東海，略浙江之南；南越内侵，滑服、令氏、?人、冉駹、嶲唐、昆明之屬，擾隴西、巴、蜀。今三垂巳平，唯北邉未定。夫一舉則匈奴中外震懼，釋備而何寡也？

賢良曰：古者君子立仁修義，以綏其民，故邇者習善，遠者順之。是以孔子仕於魯，前仕三月及齊平，後仕三月及鄭平，務以德安近而綏遠。當此之時，魯無敵國之難，鄰境之患，强臣變節而忠順。故季桓隳其都城，大國畏義而合好，齊人來歸鄆、讙、龜隂之田。故爲政而以德，非獨辟害折衝也，所欲不求而自得。今百姓所以囂囂，中外不寜者，咎在匈奴。内無室宇之守，外無田疇之積，隨美草?水而驅牧，匈奴不變業，而中國以搔動矣。風合而雲觧，就之則亡，擊之則散，未可一世而舉也。

大夫曰：古者明王討暴衞弱，定傾扶危，則小國之君悦；討暴定傾，則無罪之人附。今不征伐，則暴害不息。不備，則是以?民委敵也。春秋貶諸侯之後，刺不卒戍。行役戍備，自古有之，非獨今也。

賢良曰：匈奴之地廣大，而戎馬之足輕利，其勢易搔動也。利則虎曵，病則鳥折，辟鋒銳而牧罷極，少?則不足以更適，多發則民不堪其役，役煩則力罷，用多則財乏，二者不息，則民遺怨，此秦之所失民心，隕社稷也。古者天子封畿千里，繇役五百里，勝聲相聞，疾病相恤，無過時之師，無踰時之役，内節於民心，而事適其力，是以行者勸務，而止者安業。今山東之戎馬甲士戍邉郡者，絕殊遼逺，身在胡、越，心懷老母，老母垂泣，室婦悲恨，推其饑渴，念其寒苦。詩云：昔我往矣，楊栁依依。我今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之我哀。故聖人憐其如此，閔其乆去父母妻子，暴露中野，居寒苦之地，故春使使者勞賜，舉失職者，所以哀遠民而慰撫老母也。德惠甚厚，而吏未稱奉職承詔以存恤，或侵侮士卒，與之爲市，并力兼作，使之不以理故也。士卒失職，而老母妻子感恨也。宋伯姫愁思而宋國火，魯妾不得意而魯寑災。今天下不得其意者，非獨西宫之女，宋之老母也。春秋動衆則書，重民也。宋人圍長葛，譏乆役也。君子之用心必若是。

大夫默然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