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藏銘并序-轻识

壽藏銘并序

康熈戊午仲夏之下浣日，住武林臯亭崇先顯孝寺，次住旴之壽昌觀濤。僧大奇從諸弟子請，而自叙其生平曰：余豫之撫州雲林渭川里人也。父姓彭，字時顯，母何氏。誕於天啓乙丑之春。生而秀?，父母愛之。及髫齓，有大人氣?，隣族皆稱爲宗彦。年十九，世味泊肰，思欲出塵，而世道滄桑，母亦?終。遂投本里項山，學出世㳒。以昵于俗親，故徃來煩雜，舎之叅瀘陽饒山鐵索老人。索以老病卻，乃納具于邵武之龍湖戒壇。及歸，命依上首月坡山主，受諸經論，并策?向上事。遂掩關于旴之覺?峰，刻苦勵行，造詣㤀身。關中誓不睡，唯行坐而巳。未及一年，因履穿襪弊，以手納之。正思唯六祖在大?嶺接?山，曰：不思善，不思惡，那个是明上座本來面目之句，忽肰有省。自後出世文字，皆通?無滯。遂作書作偈辭坡，欲徧叅諸方。坡?其行，以故破夏徃金陵，見天界盛和尚。界以太平事，當道不許聚衆，乃上牛首，聽素蕐㳒師講㳒蕐會義，因徧歴講肆。及界應棲霞之請，余再徃叅之。界一見喜之曰：子何來之遲？?㽞挂搭。一日，界垂示，余應答不少讓，并呈首山新婦、德山托鉢諸頌。界微笑曰：且喜無佛法知見。余從傍曰：頭上高峩峩，那得無佛法知見？界與一掌曰：?江西子，汝見个甚麼？余作拈花?。界曰：江西子亂做。?喝出，?日安入侍?寮。當是時，界之名動寰宇，問法?絡繹不絕，皆天下賢士大夫。其應酧文翰，支給常住，與夫灑掃洗沐之任，備爲之而叅究不輟。一日，界晨起，余與衆兄弟環侍左右。界曰：一夜勞苦不可。當余曰：何事？想和尚?息不安乎？界曰：非也。夢中與衲子論有句無句公案，一夜神思費盡，難得有伶俐?。余方執襪過界曰：疎山也好。?一拶，界劈面一掌曰：天下人皆患此病。余愕肰曰：噁！怪得五祖道相隨來也。界又掌曰：?也是拾疎山矮子的殘唾。便推出。自是室中徵詰法門之?祕，諸聖之要妙，皆應?無滯，界爲之稱賞不置。每嘆曰：惜吾老矣！使爾早生十年，我之生平大事，則有所托。幸子年齒方?，有此知見，吾可無憾矣！故師資相得，七年如一日。既而隨徃?山，入閩，命監夢筆院事。又以法衣囑余繼席，余辭不願離。師于是隨界從括蒼、金蕐返浙，時順治丙申年也。次年丁?，臯亭崇先顯孝，乃宋長蘆眞歇了禪師。祖席乆虗，而歇祖歸眞之塔猶存。杭城衆紳士以界爲歇祖嫡孫，固請主席，余爲之首衆。明年戊戌秋，天都汪比部請予住山。又明年巳亥，界亦以老病歸江南，居年餘而界寂，予奔訃金陵。?子，浙中士大夫特書請余主㳒臯亭，既至而?堂頺弊不堪，過?驚將壓焉，當震風淋雨之夕，各擎雨具以俟晴明。且寺無恒産，毎天寒地凍，不得黃虀野菜，?五七日?㸑不起，隣之賢?持三升一斗而至，見殘僧十餘軰垂頭落頸，氣息不接，嗟嘆良乆乃去，如是?四載。先是，汪比部元㤗施材造?，迄康熈癸卯，杭之方伯袁公一相、姚戸部元煐、戴文學班立及郡之善人，或磚?，或工資，皆不求而樂助，未期年而大?落成。乙巳，朝庭有民僧之議，諸方鳴鼓辭衆，余曰：僧爲佛種，佛法所以陰翊王度，僧其可廢乎？善知識與衲子同休戚，衆其可辭乎？誡知事勿辭，四方無依?皆歸焉。丙午，復建前?，佛?藏經普同，凡叢林所宜有者，少備其六七，而衲子麏至，余登座說法，不敢沿襲近時一字，諸山?德咸稱臯亭有古人焉，余自歉曰：欲躋古人而未能也。辛亥，?川䕶法請主壽昌祖庭，不三載而江西、湖南、閩、粤皆掲竿而起，寺當杉關阨道，兩師衝?，殺傷徧郊野，余率衆掩塟之；疫癘?山谷，余作藥餌施給之。自大帥以至禆將，下而士卒，見予皆無怒心。嗚呼！郡邑丘?村里失其故道，而寺之金碧巍肰獨存，是皆佛祖之光被、天龍之呵䕶、執事之?勞，故一草一木皆?保全，庻幾可以謝罪於祖庭矣。丙辰，閩關通，余將欲歸浙，?之紳士堅㽞至再，遂重修大?，葺藏閣，益庄田，凡不足?補之。戊午，余必欲歸浙，而諸縉紳謂再造之功過於創始，懇終老于山。無何，春夏遘疾，執事請述生平，以志不㤀，并乞㽞壽藏，以表化儀。余笑曰：余本東西南北之人，遺骸枯?，殘山剰水，隨處可安。且余一言一行，又何?有隱乎二三子耶？而諸子乞之不巳，曰：和尚居壽昌、臯亭兩刹，皆從苦心血力之勞。况生緣本豫人，壽昌乃根本之地，而數載從刼火震蕩之餘，竭力保全，兼之輪奐一新，增其式廓，守成之烈，有光太祖矣。願少㽞眞跡，正??首丘之義，於理爲安。且和尚素性不喜緣餙，說三會之錄不乞一序，臯亭興創之功不勒一?，而出世本末又豈可乞當路貴人藻麗之文而譽之，以損吾師之眞耶？余不得巳，方?其請，而自叙如此。卜寺傍三里許，地名郭富亭，坐乾向㢲爲壽藏，弟子其識之。銘曰：龍峰峨峨，可瞻可式。石峽源源，可濯可激。處此兩間，中心無斁。同心一儀，密室泥黑。深固幽遠，瞻仰難得。眞歸有誥，孤行其操。後世緣餙，不能少蹈。視古之風，跂古之隆。而余何人，敢膺斯崇。祖庭是依，叢林古格。水剰山殘，處之媿惻。藉以歸休，?安其宅。師說行實後，疾復作不起。至六月?，說偈辭衆。偈云：五十四秋風月，幾爲諸人漏洩。待到七月?十，記取?箇時節。迄?九，猶晏息如常。?十早，索湯沐浴，更衣端坐，越申及酉，泊肰而逝。世壽五十有四，僧?三十有五。㽞七七茶毘建塔，皆遵師遺囑云爾。

觀濤奇禪師語錄卷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