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紀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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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1:57

晉紀二十九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下

太元十二年春正月乙巳,以朱序爲靑、兖二州刺史,代謝玄鎭彭城。序求鎭淮隂,許之,以玄爲㑹稽内史。 丁未,大赦。 燕主垂觀兵河上,髙陽王隆曰:温詳之徒,皆白面儒生,烏合爲羣,徒恃長河以自固。若大軍濟河,必望旗震壊,不待戰也。垂從之。戊午,遣鎭北將軍蘭汗、護軍將軍平㓜於碻磝西四十里濟河,隆以大衆陳於北岸。温攀、温楷果走趣城,平幼追擊,大破之。詳夜將妻子犇彭城,其衆三萬餘户皆降於燕。垂以太原王楷爲兖州刺史。鎭東阿?。垂在長安,秦王堅甞與之交手語。垂岀,宂從僕射光祚言於堅曰:陛下頗疑慕容垂乎?垂非乆為人下者也。堅以告垂。及秦主丕自鄴犇晉陽,祚與黄門侍郎封孚、鉅鹿太守封勸皆來犇。勸,弈之子也。垂之再圍鄴也,秦故臣西河朱肅等各以其衆來犇。詔以祚等爲河北諸郡太守,皆營於濟北、濮陽,羈屬温詳。詳敗,俱詣燕軍降,垂赦之,撫待如舊。垂見光祚,流涕沾衿曰:秦主待我深,吾事之亦盡,但爲二公猜忌,吾懼死而負之。每一念之,中宵不寐。祚亦悲慟。垂賜祚金帛,祚固辭。垂曰:卿猶復疑邪?祚曰:臣昔者惟知忠於所事,不意陛下至今懷之,臣敢逃其死!垂曰:此乃卿之忠,固吾所求也,前言戲之耳。待之彌厚,以爲中常侍。 翟遼遣其子釗寇陳、潁,朱序遣將軍秦膺擊走之。  秦主登立妃毛氏爲皇后,勃海王懿爲太弟。后,興之女也。遣使拜東海王纂爲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師,領大司馬,封魯王;纂弟師奴爲撫軍大將軍、并州牧,封朔方公。纂怒謂使者曰:勃海王先帝之子,南安王何以不立而自立乎?長史王旅諌曰:南安已立,理無中改。今冦虜未滅,不可宗室之中自爲仇敵也。纂乃受命。於是盧水胡彭沛、榖屠各董成、張龍世、新平羗雷惡地等皆附於纂,有衆十餘萬。後秦主萇徙秦州豪傑三萬户于安定。 初,安次人齊涉聚衆八千餘家,據新柵降燕,燕主垂拜渉魏郡太守。既而復叛,連張願,願自帥萬餘人進屯祝阿之瓮口,招翟遼共應涉、髙陽王隆言於垂曰:新柵堅固,攻之未易猝㧞。若乆頓兵於其城下,張願擁帥流民,西引丁零,爲患方深。願衆雖多,然皆新附,未䏻力闘,因其自至,宜先擊之。願父子恃其驍勇,必不肯避去,可一戰擒也。願破,則涉自不能存矣。垂從之。二月,遣范陽王德、陳留王紹、龍驤將軍張崇帥步騎二萬㑹隆擊願,軍至斗城,去瓮口二十餘里,解鞍頓息。願引兵奄至,燕人驚遽,德軍退走,隆勒兵不動。願子龜出衝陳,隆遣左右王末逆擊,斬之。隆徐進戰,願兵乃退。徳行里餘,復整兵還與隆合,謂隆曰:賊氣方銳,宜且緩之。隆曰:願乗人不備,宜得大捷。而吾士卒皆以懸隔河津,勢迫之故,人思自戰,故䏻却之。今賊不得利,氣竭勢衰,皆有進退之志,不䏻齊奮,宜亟擊之。德曰:吾唯卿所爲耳。遂進戰於瓮口,大破之,斬首七千八百級,願脫身保三布口。燕人進軍歷城,青、兖、徐州郡縣壁壘多降。垂以陳留王紹爲青州刺史,鎭歷城。德等還師。新柵人冬鸞執渉送之。垂誅渉父子,餘悉原之。 三月,秦主登以竇衝爲南秦州牧,楊定爲益州牧,楊壁爲司空、梁州牧,乞伏國仁爲大將軍、大單于、苑川王。 燕上谷人王敏殺太守封戢,代郡人許謙逐太守賈閏,各以郡附劉顯。 燕樂浪王温爲尚書右僕射。夏四月戊辰,尊帝母李氏爲皇太妃,儀服如太后。後秦征西將軍姚碩德爲楊定所逼,退守涇陽。定與秦魯王纂共攻之,戰于涇陽,碩德大敗。後秦主萇自隂宻救之,纂退屯敷陸。 燕主垂自碻磝還中山。慕容柔、慕容盛、慕容㑹來自長子。庚辰,垂爲之大赦。垂問盛:長子:人情如何,爲可取乎?盛曰:西軍擾擾,人有東歸之志,陛下唯當脩仁政以俟之耳。若大軍一臨,必投戈而來,若孝子之歸慈父也。垂恱。癸未,封柔爲陽平王,盛爲長樂公,㑹爲清河公。 髙平人翟暢執太守徐含,逺以郡降翟遼。燕主

垂謂諸將曰:遼以一城之衆,返覆三國之間,不可不討。五月,以章武王宙監中外諸軍事,輔太子寳守中山。垂自帥諸將南攻遼,以太原王楷爲前鋒都督。遼衆皆燕、趙之人,聞楷至,皆曰:太原王子,吾之父母也。相帥歸之。遼懼,遣使請降。垂以遼爲徐州牧,封河南公,前至?陽,受降而還。井陘人賈鮑招引北山丁零翟遥等五千餘人,夜襲中山,䧟其外郭。章武王宙以竒兵出其外,太子寳鼓譟於内,合擊,大破之,盡俘其衆,唯遥、鮑單馬走免。 劉顯地廣兵彊,雄於北方,㑹其兄弟乖争。魏長史張衮言於魏王珪曰:顯志在并吞,今不乗其内潰而取之,必爲後患。然吾不䏻獨克,請與燕共攻之。珪從之,復遣安同乞師於燕。 詔徴㑹稽處士戴逵,逵累辭不就。郡縣敦逼不已,逵逃匿于吴。謝玄上䟽曰:逵自求其志,今王命未回,將罹風霜之患。陛下旣已愛而器之,亦宜使其身名並存,請絶召命。帝許之。逵,?之兄也。秦主登以其兄同成爲司徒、守尚書令,封潁川王;弟廣爲中書監,封安成王;子崇爲尚書左僕射,封東平王。燕主垂自?陽還中山。 吴深殺燕清河太守丁國、章武人王祖殺太守白欽,勃海人張申據髙城以叛。燕主垂命樂浪王温討之。 苑川王國仁帥騎三萬襲鮮卑大人宻貴、?茍提倫三部于六泉。秋,七月,與没奕、千金熈戰于渇渾川。沒弈于金熈大敗,三部皆降。 秦主登軍于瓦亭。後秦主萇攻彭沛榖堡,㧞之榖犇、杏城。萇還隂,宻以太子興鎭長安。 燕趙王麟討王敏于上谷,斬之。 劉衛辰獻馬於燕,劉顯掠之。燕主垂怒,遣太原王楷將兵助趙王麟擊顯,大破之。顯犇馬邑西山。魏王珪引兵㑹麟,擊顯於彌澤,又破之。顯犇西燕,麟悉收其部衆,獲馬牛羊以千萬數。 吕光將彭晃、徐炅攻張大豫于臨洮,破之。大豫犇廣武王穆犇建康,八月,廣武人執大豫送姑臧,斬之。穆襲據酒泉,自稱大將軍、涼州牧。辛巳,立皇子德宗爲太子,大赦。 燕主垂立劉顯弟可泥為烏桓王,以撫其衆,徙八千餘落于中山。 秦馮翊太守蘭櫝帥衆二萬自頻陽入和寧,與魯王纂謀攻長安。纂弟師奴勸纂稱尊號,纂不從,師奴殺纂而代之,櫝遂與師奴絶。西燕主永攻櫝,櫝遣使請救於後秦。後秦主萇欲自救之,尚書令姚旻、左僕射尹緯曰:苻登近在瓦亭,將乗虚襲吾後。萇曰:苻登衆盛,非旦夕可制。登遲重少決,必不能輕軍深入。比兩月閒,吾必破賊而返。登雖至,無䏻爲也。九月,萇軍于泥源,師奴逆戰,大敗,亡犇。鮮卑、後秦盡收其衆,屠各、董成等皆降 秦主登進據胡空堡,戎、夏歸之者十餘萬。 冬十月,翟遼復叛。燕,遣兵與王祖、張申冦抄清河、平原。 後秦主萇進擊西燕王永於河西,永走蘭櫝復列兵拒守,萇攻之,十二月,禽櫝,遂如杏城。 後秦姚方成攻秦雍州刺史徐嵩壘,拔之,執嵩而數之,嵩罵曰:汝姚萇罪當萬死!苻黄眉欲斬之,先帝止之,授任内外,榮寵極矣。曽不如犬馬識所養之恩,親爲大逆。汝羗輩豈可以人理期也!何不速殺我,早見先帝!取姚萇於地下治之。方成,怒,三斬嵩,悉阬其士卒,以妻子賞軍。後秦王萇掘秦主堅尸,鞭撻無數,剥衣倮形,薦之以棘,坎土而埋之。 涼州大饑,米斗直錢五百,人相食,死者太半。 吕光

西平太守康寧自稱匈奴王,殺河湟太守強禧以叛。張掖太守彭晃亦叛,東結康寧,西通王穆。光欲自擊晃,諸將皆曰:今康、寜在南,伺釁而動,若晃、穆未誅,康寧復至,進退狼狽,勢必大危。光曰:實如卿言。然我今不往,是坐待其來也。若三寇連兵,東西交至,則城外皆非吾有,大事去矣。今晃初叛,與寜、穆情契未宻,出其倉猝,取之差易耳。乃自帥騎三萬,倍道兼行。旣至,攻之二旬,拔其城,誅晃。初,王穆起兵,遣使招敦煌處士郭瑀,瑀歎曰:今民將左祍,吾忍不救之邪!乃與同郡索嘏起兵應穆,運粟三萬石以餉之。穆以瑀爲太府左長史、軍師將軍,嘏爲敦煌太守。旣而穆聽讒言,引兵攻嘏,瑀、諌不聽,出城大哭,舉手謝城曰:吾不復見汝矣!還而引被覆面,不與人言,不食而卒。吕光聞之,曰:二虜相攻,此成擒也,不可以憚屢戰之勞,而失永逸之機也。遂帥歩騎二萬攻酒泉,克之,進屯涼興。穆引兵東還,未至,衆潰,穆單騎走,騂馬令郭文斬其首送之。

十三年春正月,康樂獻武公謝玄卒。 二月,秦主登軍朝那,後秦主萇軍武都。 翟遼遣司馬眭瓊詣燕謝罪,燕主垂以其數反覆,斬瓊以絶之。遼乃自稱魏天王,改元建光,置百官。 燕青州刺史陳留王紹爲平原太守辟閭渾所逼,退屯黄巾固,燕主垂更以紹爲徐州刺史。渾,蔚之子也,因符氏亂,據齊地來降。 三月,乙亥,燕主垂以太子寳録尚書事,授之以政,自揔大綱而已。 燕趙王麟擊許謙,破之。謙犇,西燕遂廢代郡,悉徙其民於龍城。 吕光之定涼州也,杜進功居多,光以爲武威太守,貴寵用事,羣僚莫及。光甥石聦自關中來,光問之曰:中州人言我爲政何如?聦曰:但聞有杜進耳,不聞有舅。光由是忌進而殺之。光與羣寮宴,語及政事,參軍京兆段業曰:眀公用灋大峻。光曰:呉、起無恩而楚彊,啇鞅嚴刑而秦興。業曰:起喪其身,鞅亡其家,皆殘酷之致也。眀公方開建大業,景行堯、舜,猶懼不濟,乃慕起、鞅之爲治,豈此州士女所望哉!光改容謝之。 夏,四月,戊午,以朱序爲都督司、雍、梁、秦四州諸軍事、雍州刺史,戌洛陽。以譙王恬代序爲都督兖、冀、幽、并四州諸軍事、青、兖二州刺史。 苑川主國仁破鮮卑越質叱黎於平襄,獲其子詰歸。 丁亥,燕主垂立夫人段氏爲皇后,以太子寳領太單于,段氏,右光禄大夫儀之女,其妹適范陽王德儀,寳之舅也。追謚前妃段氏爲成昭皇后。 五月,秦太弟懿卒,謚曰獻哀。 翟遼徙屯滑臺。 六月,苑川王乞伏國仁卒,謚曰宣烈,廟號烈祖。其子公府尚幼,羣下推國仁弟乾歸爲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河南王,大赦,改元太初。 魏王珪破庫莫奚於弱落水南。秋,七月,庫莫奚復襲魏營,珪又破之。庫莫奚者,本屬宇文部,與契丹同類而異種,其先皆爲燕王皝所破,徙居松漠之間。 秦、後秦自春相持,屢戰玄有勝負,至是各解歸。關西豪桀以後秦乆無成功,多去而附秦。 河南王乾歸立其妻邊氏爲王后,置百官倣。漢制,以南川矦出連乞都爲丞相,梁州刺史悌眷爲御史大夫,金城邊芮爲左長史,東秦州刺史祕冝爲右長史,武始翟勍爲左司馬,略陽王松壽爲主簿,從弟軻彈爲梁州牧,弟益州爲秦州牧,屈眷爲河州牧。 八月,秦主登立子崇爲皇太子,弁爲南安王,尚爲北海王。 燕護軍將軍平㓜㑹、章武王宙討呉深,破之,深走保繹幕。 魏王珪密有圖燕之志,遣九原公儀奉使至中山。燕主垂詰之曰:魏王何以不自來?儀曰:先王與燕並事晉室,丗爲兄弟,臣今奉使,於理未失。垂曰:吾今威加四海,豈得以昔日爲比!儀曰:燕若不脩德禮,欲以兵威自彊,此乃將帥之事,非使臣所知也。儀還,言於珪曰:燕主衰老,太子闇弱,范陽王自負材氣,非少主臣也。燕主旣沒,内難必作於時,乃可圖也,今則未可。珪善之。儀,珪母弟,翰之子也。 九月,河南王乾歸遷都金城, 張申攻廣平,王祖攻樂陵。壬午,燕髙陽王隆將兵討之。 冬,十月,後秦主萇還安定。秦主登就食新平,帥衆萬餘圍萇營,四面大哭。萇命營中哭以應之,登乃退。 十二月,庚子,尚書令南康襄公謝石卒。 燕太原王

楷、趙王麟將兵㑹髙陽王隆於合口,以擊張申。王祖帥諸壘共救之,夜犯燕軍,燕人逆擊,走之。隆欲追之,楷、麟曰:王祖老賊,或詐走而設伏,不如俟明。隆曰:此白地羣盗,烏合而來,徼幸一決,非素有約束,䏻壹其進退也。今失利而去,衆莫爲用,乗勢追之,不過數里,可盡禽也。申之所恃,惟在於祖,祖破則申降矣。乃留楷、麟守申壘,隆與平㓜分道擊之,比明,大獲而還,懸所獲之首以示申。甲寅,申出降,祖亦歸罪。 秦以潁川王同成爲太尉。十四年春正月,燕以陽平王柔鎭襄國。遼西王農在龍城五年,庶務修舉,乃上表曰:臣頃因征即鎭,所統將士,安逸積年,青、徐、荆、雍遺冦尚繁,願時代還,展竭微效,生無餘力,没無遺恨,臣之志也。庚申,燕主垂召農爲侍中、司?校尉,以髙陽王隆爲都督幽、平二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幽州牧。建留臺於龍城,以隆録留臺尚書事。又以護軍將軍平幼爲征北長史,散騎常侍封孚爲司馬,並兼留臺尚書。隆因農舊規,修而廣之,遼碣由是遂安。後秦主萇以秦戰屢勝,謂得秦王堅之神助,亦於軍中立堅像而禱之曰:臣兄襄敕臣復讎新平之禍,臣行襄之命,非臣罪也。苻登陛下踈屬,猶欲復讎,况臣敢忘其兄乎?且陛下命臣以龍驤建業,臣敢違之?今爲陛下立像,陛下勿追計臣過也。秦主登升樓,遥謂萇曰:爲臣弑君而立像求福,庸有益乎?因大呼曰:弑君賊姚萇,何不自出,吾與汝決之。萇不應。乆之以戰未有利,軍中每夜數驚,乃斬像首以送秦。 秦主登以河南王乾歸爲大將軍、大單于、金城王。 甲寅,魏王珪襲髙車,破之。二月,吕光自稱三河王,大赦,改元麟嘉,置百官。光妻石氏、子紹、弟德丗自仇池來至姑臧,光立石氏爲妃,紹爲世子。 癸巳,魏王珪擊吐突隣部於女水,大破之,盡徙其部落而還。 秦主登留輜重於大界,自將輕騎萬餘攻安定羌宻造保,克之。 夏四月,翟遼冦滎陽,執太守張卓。 燕以長樂公盛鎭薊城,脩繕舊宫。五月,清河民孔金斬呉深,送首中山。 金城王乾歸擊矦年部,大破之。於是秦、涼、鮮卑、羌、胡多附乾歸,乾歸悉授以官爵。後秦主萇與秦主登戰,數敗,乃遣中軍將軍姚崇襲大界;登邀擊之於安丘,又敗之。 燕范陽王德、趙王麟擊賀訥,追犇至勿根山。訥窮迫請降,徙之上谷,質其弟染干於中山。 秋,七月,以驃騎長史王忱爲荆州刺史、都督荆、益、寧三州諸軍。忱,國寶之弟也。 秦主登攻後秦右將軍呉忠等於平涼,克之。八月,登據苟頭原以逼安定。諸將勸後秦主萇决戰,萇曰:與窮寇競勝,兵家之忌也,吾將以計取之。乃留尚書令姚旻守安定,夜,帥騎三萬襲秦輜重于大界,克之,殺毛后海、王尚,擒名將數十人,驅掠男女五萬餘口而還。毛氏美而勇,善騎射,後秦兵入其營,毛氏猶彎弓跨馬,帥壯士數百力戰,殺七百餘人,衆寡不敵,爲後秦所執。萇將納之,毛氏罵且哭曰:姚萇,汝先已殺天子,今又欲辱,寧汝容乎!萇殺之。諸将欲因秦軍駭亂擊之,萇曰:登衆雖亂,怒氣猶盛,未可輕也。遂止。登収餘衆屯胡空堡。萇使姚碩德鎭安定,徙安定千餘家于隂,宻遣其弟征南將軍靖鎭之。 九月,庚午,以左僕射陸納爲尚書令。 秦主登之東也,後秦主萇使姚碩德置秦州守宰,以從弟常戍隴城,邢奴戍冀城,姚詳戍略陽。楊定攻隴、冀,克之,斬常,執邢奴,詳棄略陽、犇隂。宻。定自稱秦州牧、隴西王,秦因其所稱而授之。 冬,十月,秦主登以竇衝爲大司馬、都督隴東諸軍事、雍州牧,楊定爲左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秦、梁二州牧,約與共攻後秦。又約監河西諸軍事、并州刺史楊政、都督河東諸軍事、冀州刺史楊楷,各帥其衆㑹長安。政、楷皆河東人,秦主丕旣敗,政、楷收集流民數萬户,政據河西,楷據湖陜之閒,遣使請命於秦,登因而授之。 燕樂浪悼王温爲冀州刺史。翟遼遣丁零故堤詐温帳下,乙酉,刺温,殺之,并其長史、司馬,驅帥守兵二百户犇西。燕,    遼西王農邀擊  於襄國,盡獲之,惟堤走免。 十一月,枹罕羌彭奚念附於乞伏乾歸,以奚念爲北河州刺史。 ?帝旣,親政事,威權已出,有人主之量。已而溺於酒色,委事於琅邪王道子。道子亦嗜酒,日夕與帝以酣歌爲事。又崇尚浮屠,窮奢極費,所親暱者,皆姏姆僧尼,左右近習,爭弄權柄,交通請託,賄賂公行,官賞濫雑,刑獄謬亂。尚書令陸納望宫闕歎曰:好家居!纎兒欲撞壞之邪?左衛領營將軍㑹稽許營上䟽曰:今臺府局吏,直衛武官,及僕?婢兒取母之姓者,本無鄉邑品第,皆得爲郡守縣令,或帶職在内,及僧尼乳母,競進親黨,又受貨賂,輒臨官領衆,政教不均,㬥濫無罪。禁令不明,刼盗公行。昔年下書,敇羣下盡規。而衆議兼集,無所採用。臣聞佛者,清逺玄虚之神。今僧尼往往依傍灋服。五誡麤灋,尚不能遵,况精妙乎。而流惑之徒,競加敬事。又侵漁百姓,取財爲惠。亦未合布施之道也。䟽奏不省。道子勢傾内外。逺近犇湊。帝漸不平。然猶外加優崇。侍中王國寳以讒佞有寵於道子,扇動朝衆,諷八座啟道子宜進位丞相、揚州牧,假黄?,加殊禮。護軍將軍南平車㣧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也。今主上當陽,非成王之比。相王在位,豈得爲周公乎?乃稱疾不署䟽奏。帝大怒,而嘉㣧有守。中書侍郎范甯、徐邈爲帝所親信,數進忠言,?正闕失,指斥姦黨。王國寳,甯之甥也,甯尤疾其阿䛕,勸帝黜之。陳郡?恱之有寵於道子,國寳使恱之,因尼支妙音致書於太子母陳淑媛云:國寳忠謹,宜見親信。帝知之,發怒,託以他事斬恱之。國寳大懼,與道子共譖范甯,出爲豫章太守。甯臨發,上䟽言:今邊烽不舉,而倉庫空匱。古者使民歳不過三日,今之勞擾,殆無三日之休。至有生兒不復舉養,鰥寡不敢嫁娶。臣恐社稷之憂,厝火積薪,不足喻也。甯又上言:中原士民,流寓江左,嵗月漸乆,人安其業。凡天下之人,原其先祖,皆隨丗遷移,何至於今而獨不可?謂宜正其封疆,户口皆以土斷。又人性無涯,奢儉由勢,今并兼之室,亦多不贍,非其財力不足,蓋由用之無節,爭以靡麗相髙,無有限極故也。禮,十九爲長殤,以其未成人也。今以十六爲全丁,十三爲半丁,所任非復童幼之事,豈不傷天理,困百姓乎?謂宜以二十爲全丁,十六爲半丁,則人無夭折,生長繁滋矣。帝多納用之。甯在豫章,遣十五議曹下屬城採求風政,并吏假還,訊問官長得失。徐邈與甯書曰:足下聽斷眀允,庶事無滯,則吏愼其負,而人聽不惑矣。豈湏邑至里詣飾其游聲哉?非徒不足致益,乃寔蠶漁之所資,豈有善人君子而干非其事,多所告白者乎?自古以來,欲爲左右耳目者,無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讒謟並進,善惡倒置,可不戒哉!足下愼選綱紀,必得國士以攝諸曹,諸曹皆得良吏以掌文按,又擇公方之人以爲監司,則清濁能否,與事而眀。足下但平心處之,何取於耳目哉!昔眀德馬后未甞,顧左右與言,可謂逺識,況大丈夫而不能免此乎! 十二月,後秦主萇使其東門將軍任瓫詐遣使招秦主登,許開門納之,登將從之。征東將軍雷惡地將兵在外,聞之,馳騎見登曰:姚萇多詐,不可信也。登乃止。萇聞惡地詣登,謂諸將曰:此羌見登,事不成矣!登以惡地勇略過人,隂憚之。惡地懼,降於後秦。萇以惡地爲鎭軍將軍。 秦以安成王廣爲司徒。

十五年春正月乙亥,譙敬王恬薨。 西燕主永引兵向洛陽,朱序自河隂北濟河,擊敗之。永走還上黨,序追至白水㑹。翟遼謀向洛陽,序乃引兵還,擊走之。留鷹揚將軍朱黨戍石門,使其子略督護洛陽,以參軍趙蕃佐之,身還襄陽。 琅琊王道子恃寵驕恣,侍宴酣醉,或虧禮敬。帝浸不能平,欲選時望爲藩鎮,以潜制道子,問於太子左衞率王雅曰:吾欲用王恭、殷仲堪,何如?雅曰:王恭風神簡貴,志氣方嚴;仲堪謹於細行,以文義著稱。然皆峻狹,自是且幹略不長。若委以方面,天下無事,足以守職;若其有事,必爲亂階矣。帝不從。恭,藴之子;仲堪,融之孫也。二月,辛巳,以中書令王恭爲都督青、兖、幽、并、冀五州諸軍事、兖、青二州刺史,鎭京口。 三月,戊辰,大赦。後秦主萇攻秦扶風太守齊益男

於新羅堡,克之,益男走。秦主登攻後秦天水太守張業生於隴東,萇救之,登引去。 夏,四月,秦鎭東將軍魏掲飛自稱衝天王,帥氐胡攻後秦安北將軍姚當成於杏城,鎭軍將軍雷惡地叛應之,攻鎭東將軍姚漢得於李潤。後秦主萇欲自擊之,羣臣皆曰:陛下不憂六十里苻登,乃憂六百里魏掲飛,何也?萇曰:登非可猝滅,吾城亦非登所猝拔。惡地智略非常,若南引掲飛,東結董成,得杏城、李潤而據之,長安東北非吾有也。乃潛引精兵一千六百赴之。掲飛惡地有衆數萬,氐、胡赴之者首尾不絶。萇每見一軍至,輒喜,羣臣怪而問之,萇曰:掲飛等扇誘同惡,種類甚繁,吾雖克其魁帥,餘黨未易猝平。今烏集而至,吾乗勝取之,可一舉無餘也。掲飛等見後秦兵少,悉衆攻之,萇固壘不戰,示之以弱,潛遣其子中軍將軍崇帥騎數百出其後。掲飛兵擾亂,萇遣鎭逺將軍王超等縱兵擊之,斬掲飛及其將士萬餘級。惡地請降,萇待之如初。惡地謂人曰:吾自謂智勇傑出一時,而每遇姚翁輙困,固其分也。萇命姚當成於所營之地,每柵孔中輙樹一木以旌戰功。嵗餘問之,當成曰:營地太小,已廣之矣。萇曰:吾自結髪以來,與人戰,未甞如此之快,以千餘兵破三萬之衆,營地惟小爲竒,豈以大爲貴哉! 吐谷渾視連遣使獻見於金城王乾歸,乾歸拜視連沙州牧、白蘭王。 丙寅,魏王珪㑹燕趙王麟於意辛山,擊賀蘭、紇突鄰、紇奚三部,破之,紇突隣、紇奚皆降於魏。 秋,七月,馮翊人郭質起兵於廣郷以應秦,移檄三輔曰:姚萇凶虐,毒被神人。吾屬世䝉先帝堯、舜之仁,非常伯納言之子,即卿校牧守之孫也。與其含恥而存,孰若蹈道而死!於是三輔壁壘皆應之,獨鄭縣人苟曜不從,聚衆數千,附於後秦。秦以質爲馮翊太守,後秦以曜爲豫州刺史。 劉衞辰遣子直力鞮攻賀蘭部,賀訥困急,請降於魏。丙子,魏王珪引兵救之,直力鞮退,珪徙訥部落,處之東境。 八月,劉牢之擊翟釗於鄄城,釗走河北。又敗翟遼於滑臺,張願來降。 九月,北平人呉柱聚衆千餘,立沙門法長爲天子,破北平郡,轉冦廣都,入白狼城。燕幽州牧髙陽王隆方葬其夫人,郡縣守宰皆㑹之。衆聞柱反,請隆還城,遣大兵討之。隆曰:今閭閻安業,民不思亂,柱等以詐謀惑愚夫,誘脅相聚,無䏻爲也。遂留葬訖,遣廣平太守、廣都令先歸,續遣安昌矦進將百餘騎趨白狼城,柱衆聞之皆潰,窮捕斬之。 以侍中王國寳爲中書令,俄兼中領軍。丁未,以呉郡太守王珣爲尚書右僕射。 吐谷渾視連卒,子視羆立。視羆以其父祖慈仁,爲四鄰所侵侮,乃督厲將士,欲建功業。冬,十月,金城王乾歸遣使拜視羆沙州牧、白蘭王,視羆不受。 十二月,郭質及苟曜戰于鄭東,質敗犇洛陽。 越質詰歸據平襄,叛金城王乾歸。

十六年春正月,燕置行臺於薊,加長樂公盛録行臺文書事。 金城王乾歸擊越質詰歸,詰歸降,乾歸以宗女妻之。 賀染干謀殺其兄訥,訥知之,舉兵相攻。魏王珪告于燕,請爲鄉導以討之。二月,甲戌,燕主垂遣趙王麟將兵擊訥,鎭北將軍蘭汗帥龍城之兵擊染干。 三月,秦主登自雍攻後秦安東將軍金榮于范氏堡,

克之。遂渡渭水,攻京兆太守韋範于叚氏堡,不克,進據曲牢。夏四月,燕蘭汗破賀染干於牛都。 苟曜有衆一萬,宻召秦主登,許爲内應。登自曲牢向繁川,軍于馬頭原。五月,後秦主萇引兵逆戰,登擊破之,斬其右將軍呉忠。萇収衆復戰。姚碩德曰:陛下愼於輕戰,每欲以計取之,今戰失利,而更前逼賊,何也?萇曰:登用兵遲緩,不識虚實,今輕兵直進,遥據吾東,此必苟曜豎子與之有謀也,緩之則其謀得成。故及其交之未合,急擊之,以敗散其事耳。遂進戰,大破之,登退屯於郿。 秦兖州刺史強金槌據新平,降後秦,以其子逵爲質。後秦主萇將數百騎入金槌營,羣下諫之,萇曰:金槌旣去,苻登又欲圖我,將安所歸乎!且彼?來欵附,宜推心以結之,奈何復以不信疑之乎!既而羣氐欲取萇,金槌不從。 六月,甲辰,燕趙王麟破賀訥於赤城,禽之,降其部落數萬。燕主垂命麟歸訥部落,徙染干於中山。麟歸言於垂曰:臣觀拓跋珪舉動,終爲國患,不若攝之還朝,使其弟監國事。垂不從。西燕主永冦河南太守楊佺期擊破之。 秋,七月,壬申,燕主垂如范楊。 魏王珪遣其弟觚獻見於燕,燕主垂衰老,子弟用事,留觚以求良馬,魏王珪弗與,遂與燕絶,使長史張衮求好於西燕。觚逃歸,燕太子寳追獲之,垂待之如?。 秦主登攻新平,後秦主萇救之,登引去。秦驃騎將

軍沒弈干以其二子爲質於金城王乾歸,請共擊鮮卑大兠。乾歸與没弈干攻大兠於鳴蟬堡,克之,兠微服走,乾歸収其部衆而還,歸沒弈干二子。沒弈干尋叛,東合劉衞辰。八月,乾歸帥騎一萬討沒弈干。没弈干犇他樓城,乾歸射之,中目。 九月,癸未,以尚書右僕射王珣爲左僕射,太子詹事謝琰爲右僕射。太學博士范弘之論殷浩宜加贈謚,因敘桓温不臣之迹。是時桓氏猶盛,王珣,温之故吏也,以爲温廢昏立明,有忠貞之節,黜弘之爲餘杭令。弘之,汪之孫也。 冬,十月,壬辰,燕主垂還中山, ?。柔然部人丗服於代。其大人郁乆閭地粟?卒,部落分爲二:長子匹?跋繼父,居東邊,次子緼紇提别居西邊。秦主堅滅代,柔然附於劉衞辰。及魏王珪即位,攻擊髙車等諸部,率皆服從,獨柔然不事魏。戊戌,珪引兵擊之,柔然舉部遁走,珪追犇六百里。諸將因張衮言於珪曰:賊逺糧盡,不如早還。珪問諸將:若殺副馬爲三日食,足乎?皆曰:足。乃復倍道追之,及於大磧南牀山下,大破之,虜其半部。匹?跋及别部帥屋擊各収餘衆遁走。珪遣長孫嵩、長孫肥追之。珪謂將佐曰:卿曹知吾前問三日糧意乎?曰:不知也。珪曰:柔然驅畜産犇走數日,至水必留。我以輕騎追之,計其道里,不過三日及之矣。皆曰:非所及也。嵩追斬屋擊於平望川。肥追匹?跋至?邪山,匹?跋舉衆降,獲緼紇提之子曷多汗、兄子社崘、斛律等宗黨數百人。緼紇提將犇劉、衛辰珪追及之,緼紇提亦降,珪悉徙其部衆於雲中。 翟遼卒,子釗代立,改元定鼎。攻燕鄴城,燕遼西王農擊却之。 三河王光遣兵乗虚伐金城王乾歸,乾歸聞之,引兵還,光兵亦退。 劉衞辰遣子直力鞮帥衆八九萬攻魏南部,十一月,己卯,魏王珪引兵五六千人拒之。壬午,大破直力鞮於鐵岐山南,直力鞮單騎走,乗勝追之。戊子,自五原金津南濟河,徑入衞辰國,衞辰部落駭亂。辛卯,珪直抵其所居恱跋城,衞辰父子出走。壬辰,分遣諸將輕騎追之,將軍伊謂禽直力鞮於木根山,衞辰爲其部下所殺。十二月,珪軍于鹽池,誅衞辰宗黨五千餘人,皆投尸于河,自河以南,諸部悉降,獲馬三十餘萬匹,牛羊四百餘萬頭。國用由是遂饒。衞辰少子勃勃亡犇薛干部,珪使人求之。薛于部帥太悉伏出勃勃以示使者曰:勃勃國破家亡,以窮歸我,我寧與之俱亡,何忍執以與魏!乃送勃勃於沒弈干,沒弈干以女妻之。 戊申,燕主垂如魯口, 秦主登攻安定,後秦主萇如隂。宻以拒之,謂太子興曰:苟曜聞吾北行,必來見汝,汝執誅之。曜果見興於長安,興使尹緯讓而誅之。萇敗登於安定城東,登退據路承堡。萇置酒髙㑹,諸將皆曰:若值魏武王,不令此賊至今,陛下將牢太過耳。萇笑曰:吾不如亡兄有四,身長八尺五寸,臂垂過膝,人望而畏之,一也;將十萬之衆,與天下爭衡,望麾而進,前無横陳,二也;温古知今,講論道藝,收羅英雋,三也;董帥大衆,上下咸恱,人盡死力,四也。所以得建立功業,驅䇿羣賢者,正望筭略中有片長耳。羣臣咸稱萬嵗。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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