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李太尉論北邊事啓杜牧

上李太尉論北邊事啓杜牧

某啓：伏以聖主垂衣，太尉當軸，威德上顯，和澤下流。諸侯無異心，百姓無怨氣。星辰順靜，日月光明，天業益昌，聖統無極。旣功成而理定，實道尊而名垂。今則未聞縱東山之遊，樂後園之醉，惕惕若不足，兢兢而如無。豈不以邊障尙驚，殊虜未殄，防其入宼，猶須徵兵。伏以迴鶻種落，人素非多，校於突厥，絶爲小弱。今者國破衆叛，逃來漢南，爲覊旅之魂，食草萊之實。白髪驪騂之騎，凋耗已無；湩酪皮毳之資，饑寒皆盡。寄命雜種，藏跡隂山，取之及時，可以一戰。今者度虜之不出者有二，時去時來，徊翔不決，必有所在。西戎巳得要約，伺其氣勢，同爲侵擾，此其一也。心膽破壞，馬畜殘少，且於美水豐草，暖日廣川，牧馬養習，以俟强大，此其二也。今者徵中國之兵，與之首尾，乆戍則有師老費財之憂，深入則有大寒瘃墮之苦，示戎狄之弱，生姦傑之心。今者不取，恐貽後患。敢以管見，上干尊重。自兩漢伐虜，皆是秋冬，不過百日，驅中國之人入苦寒之地。此時匈奴勁弓折膠，童馬免乳，畜肥草壯，力全氣盛，與之相校，勝少敗多。故匈奴云：漢實大國也，但其人不能辛苦爾。此所謂避虚而擊實，逃短而攻長。至於後魏，崔浩因見其理。蠕蠕強盛，屢犯北邊，浩請討之，曰：蠕蠕恃其地遠，自寛已乆，故夏則散衆放畜，秋乃背寒向暄，南來宼抄。今出其慮表，掩其不備，大兵卒至，必驚駭星分，向塵奔走。牡馬護牧，牝馬戀駒，驅馳難制，不得水草，未過數日，則聚而困斃，可一舉而滅矣。武帝從之。及全軍入境，蠕蠕先不設備，民畜布野，驚怖四奔，莫相收攝。於是分軍撲討，東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凡所俘虜及獲畜産，彌漫山澤。高車因殺蠕蠕種?歸降者三十餘萬落，虜遂散亂。帝㳂弱水西行，至涿邪山，諸大將慮深入，恐有伏兵，勸帝停止不追。浩先勸窮追之，不從。後聞涼州賈胡言，若更前行三日，則盡滅之矣。帝深恨之。以某所見，今若以幽、并突陣之騎，酒泉教射之兵，整飭誡誓，仲夏濳發，計隂山與涿邪之逺近，十不一二，校蠕蠕、迴鶻之强弱，猶如虎䑕。五月節氣，在中夏則熱，到隂山尚寒，中國之兵，足以施展。行軍於枕席之上，翫宼於掌股之中，軌轠懸缾，湯沃晛雪，一舉無?，必然之䇿。今水合防秋，冰銷解戍，行之巳，乆虜爲長。然岀爲意外，實爲上䇿。議者或云北取黠戞，令討迴鶻。伏以黠戞起於别種，超爲可汗，必是英傑，天時必助，賢材必用，法令必明。滅迴鶻之後，便是勍敵。況示之以弱，必爲所輕。今者四海九州，同風共貫，諸侯用命，年榖豐熟，可以瘞玄玉於常山，孑遺人於河壠。顧兹疲虜，豈遺子孫。伏惟太尉相公文德素昭，武功復著，畫地而兵形盡見，按璅而邊事無遺。唯一指蹤，即可掃跡。昔漢武帝求賢也，有上書不足採者，輒報罷去，未甞罪之，故能羈越臣胡，大興礼樂。今太尉與仁聖天子同德，有志之士，無不願死，伏惟特寛狂狷，不賜誅責，生死榮幸，無任感恩。文粹卷第八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