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柱第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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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0:09

耕柱第四十六

子墨子怒耕柱子,耕柱子曰:“我毋俞於人乎?”子墨子曰:“我將上大行,駕驥與羊,我將誰歐?”耕柱子曰:“將歐驥也。”子墨子曰:“何故歐驥也?”耕柱子曰:“驥足以責。”子曰:“我亦以子爲足以責。”

巫馬子謂子墨子曰:“鬼神孰與聖人明智?”

子墨子曰:“鬼神之明智於聖人,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昔者夏后開使蜚㢘折金於山川,而陶鑄之於昆吾,是使翁難卜於白苦之毚,曰:‘?成三足而方,不炊而自烹,不舉而自臧,不遷而自行,以?於昆吾之墟,上鄉’!人言兆之由曰:‘饗矣。逄逄白雲,一南一北,一西一東。九?既成,遷於三國。’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夏后,殷、周之相受也,數百歲矣。使聖人聚其良臣與其桀相而諌,豈能智數百歲之後哉?而鬼神智之。是故曰:鬼神之明智於聖人也,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

治徒娛、縣子碩問於子墨子曰:“爲義孰爲大務?”子墨子曰:“譬若築墻然,能築者築,能實壤者實壤,能欣者欣,然後墻成也。爲義猶是也,能談辯者談辯,能說書者說書,能從事者從事,然後義事成也。”

巫馬子謂子墨子曰:“子兼愛天下,未云利也;我不愛天下,未云賊也。功皆未至,子何獨自是而非我哉?”子墨子曰:“今有燎者此於,一人奉水將灌之,一人摻火將益之,功皆未至,子何貴於二人?”巫馬子曰:“我是彼奉水者之意,而非夫摻火者之意。”子曰:“吾亦是吾意,而非子之意也。”

子墨子游荆耕柱子於楚,二三子過之,食之三升,客之不厚。二三子復於子墨子曰:“耕柱子處楚無益矣,二三子過之,食之三升,客之不厚。”子墨子曰:“未可智也。”毋幾何,而遺十金於子墨子,曰:“後生不敢死,有十金於此,願夫子之用也。”子墨子曰:“果未可智也。”巫馬子謂子墨子:“子之爲義也,人不見而耶,鬼不見而富,而子爲之有狂疾。”子墨子曰:“今使子有二臣於此,其一人者見子從事,不見子則不從事;其一人者見子亦從事,不見子亦從事。子誰貴於此二人?”巫馬子曰:“我貴其見我亦從事,不見我亦從事者。”子墨子曰:“然則,是子亦貴有狂疾也。”

子夏之徒問於子墨子曰:“君子有闘乎?”子墨子曰:“君子無闘。”子夏之徒曰:“狗狶猶有闘,惡有士而無闘矣?”子墨子曰:“傷矣哉!言則稱於湯文,行則譬於狗狶,傷矣哉!”

巫馬子謂子墨子曰:“舎今之人而譽大王,是譽槁骨也。譬若匠人然,智槁木也,而不智生木。”

子墨子曰:“天下之所以生者,以大王之道教也。今譽大王,是譽天下之所以生也。可譽而不譽,仁也。”

子墨子曰:“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六異,此諸侯之所謂良寶也,可以富國家,衆人民,治刑政,安社稷乎?曰:不可。所爲貴良寶者,爲其可以利也。而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六異,不可以利人,是非天下之良寶也。今用義爲政於國家,人民必衆,刑政必治,社稷必安。所爲貴良寶者,可以利民也,而義可以利人。故曰:義,天下之良寶也。”

葉公子高問政於仲尼曰:“善爲政者若之何?”仲尼對曰:“善爲政者,逺者近之,而舊者新之。”子墨子聞之曰:“葉公子高未得其問也,仲尼亦未得其所以對也。葉公子高豈不知善爲政者之逺者近也,而舊者新是哉?問所以爲之若之何也?不以人之所不智告人,所以智告之。故葉公子高未得其問也,仲尼亦未得其所以對也。”

子墨子謂魯陽文君曰:“大國之攻小國,譬猶童子之爲馬也。童子之爲馬,足用而勞。今大國之攻小國也,攻者,農夫不得耕,婦人不得織,以守爲事;攻人者,亦農夫不得耕,婦人不得織,以攻爲事。故大國之攻小國也,譬猶童子之爲馬也。”

子墨子曰:“言足以復行者,常之;足以舉行者,勿常。不足以舉行而常之,是蕩口也。”

子墨子使管黔?㳺高石,子於衛,衛君致禄甚厚,設之於鄉。高石子三朝必盡言,而言無行者。去而之齊,見子墨子曰:“衛君以夫子之故,致禄甚厚,設我於鄉。石三朝必盡言,而言無行,是以去之也。衛君無乃以石爲狂乎?”子墨子曰:“去之茍道,受狂何傷?古者周公旦非關叔,辭三公,東處於商蓋,人皆謂之狂,後世稱其德,揚其名,至今不息。且翟聞之,‘爲義非避毀譽就’去之道茍,受狂何傷?高石子曰:“石去之,焉敢不道也。昔者夫子有言曰:‘天下無道,仁士不處厚焉。’今衛君無道,而貪其禄爵,則是我爲茍䧟人長也。”子墨子說,而召子禽子曰:“姑?此乎?夫倍義而鄉禄者,我常聞之矣。倍禄而鄉義者,於高石子焉見之也。”

子墨子曰:“世俗之君子,貧而謂之富,則怒;無義而謂之有義,則喜,豈不悖哉?”

公孟子曰:“先人有則三而已矣。”子墨子曰:“孰先人而曰有則三而巳矣?子未智人之先有。”

後生有反子墨子而反者:“我豈有罪哉?吾反後。”子墨子曰:“是猶三軍北,失後之人求賞也。”

公孟子曰:“君子不作,術而巳。”子墨子曰:“不然。人之其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誅,今也善者不作。其次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遂,己有善則作之,欲善之自己出也。今誅而不作,是無所異於不好遂而作者矣。吾以爲古之善者則誅之,今之善者則作之,欲善之益多也。”

巫馬子謂子墨子曰:“我與子異,我不能兼愛,我愛鄒人於越人,愛魯人於鄒人,愛我鄉人於魯人,愛我家人於鄉人,愛我親於我家人,愛我身於吾親,以爲近我也。擊我則疾,擊彼則不疾於我。我何故疾者之不拂,而疾不者之拂?故有我有殺彼以我,無殺我以利。”子墨子曰:“子之義將匿耶?意將以告人乎?”巫馬子曰:“我何故匿我義?吾將以告人。”子墨子曰:“然則,一人說子,一人欲殺子以利己;十人說子,十人欲殺子以利己;天下說子,天下欲殺子以利己。一人不說子,一人欲殺子,以子爲施不祥言者也;十人不說子,十人欲殺子,以子爲施不祥言者也;天下不說子,天下欲殺子,以子爲施不祥言者也。說子亦欲殺子,不說子亦欲殺子。是所謂經者口也,殺常之身者也。”

子墨子曰:“子之言惡利也?若無所利而不言,是蕩口也。”

子墨子謂魯陽文君曰:“今有一人於此,羊牛餅㹖,維人但割而和之,食之勝食也。見人之生餅,則還然竊之,曰:‘舎余食。’不知日月,安不足乎?其有?疾乎?”魯陽文君曰:“有竊疾也。”子墨子曰:“楚三意之田,曠蕪而不可勝辟,?靈數千,不可勝,見宋、鄭之間邑,則還然竊之,此與彼異乎?”魯陽文君曰:“是猶彼也,實有竊疾也。”

子墨子曰:“季孫紹與孟伯常治魯國之政,不能相信,而祝於禁社,曰:‘苟使我和。’是猶弇其目,而視於禁社也,‘苟使我皆視’,豈不繆哉?

子墨子謂駱滑?曰:“我聞子好勇。”駱滑?曰:“然,我聞其鄉有勇士焉,吾必從而殺之。”子墨子曰:“天下莫不欲與其所好,度其所惡。今子聞其鄉有勇士焉,必從而殺之,是非好勇也,是惡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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