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澹歸釋禪師語錄卷二-轻识

丹霞澹歸釋禪師語錄卷二

示衆

戊申十月十五日爲老和尚祝壽秉拂，未陞座以前?揚了也。若向?裏會得去，?裏納敗闕，不堪共語；若向?裏會得來，?裏納敗闕，不堪共語。一座鐵崑崙，通身無縫罅，正好拈向大火聚中鍛鍊。所以，三世諸佛口挂壁上，一切衆生壁挂口上，有得一句，多了一句。驀拈拄杖，云：還知天下老和尚出世都是放馬後砲底麼？若有攔頭殺手，快請相見。

僧問：昨日堂頭聖誕，大似東邨王老夜燒錢，未燒以前請大師道。師?打。進云：未燒以前作麼下手？師又打。僧歸衆，師云：好一箇赶路舖兵。僧問：老和尚壽，大師代佛宣揚，什麼爲主？師云：氣急殺人。進云：巍巍不動。師云：沒伱開?分。進云：虛空大地亦我所觀。師云：禮拜著。僧禮拜，師云：索戰無功，一場氣悶。迺云：昨日天然老漢生辰，今日秉拂上座因齋慶讚，也只放箇馬後砲。卓拄杖一下，云：撲?髑髏粉碎。又卓一下，云：撲?腸肚掀翻。連卓兩下，云：撲?，撲?，砍作爛泥漿，下一陣血風肉雨。還見麼？

夜叉，上堂。羅刹卷席，?陀羅設供，三賢十聖、帝釋梵王走投沒路，險些把天然老漢夾生?了。諸兄弟會麼？伱若道天然老漢是箇大善知識，要親近他、讚歎他、供養他，入地獄如箭；伱若向三門前、佛殿裏驀地相逢，兩箇拳頭、一條短棒打敎無踪無影，方有少分相應。爲什麼如此？?老漢六十年前哇地一聲，興妖作怪，好生不受人安頓，說東?西，說寒?熱，說是?非，說無?有，纔見時?解冰消，纔不見撑天拄地。伱若要把他攔腰抱住，把臂拖回，藏於閨闔之中，時時照管，攤在市?之上，箇箇摩娑，他?飜轉面皮，一些不認帳。我向來被他鈍置，如今總拋他在東洋大海裏，黑風捲地，白浪掀天，㪅沒有半箇毛頭星出現，我?是?般忤逆不孝。且道諸山道俗到此慶生又作麼生親近？作麼生讚歎？作麼生供養？良久，云：

月流九曲環三點，

雲簇千團逗一尖。

卓拄杖，下座。

已酉元旦，?：西堂秉拂，驀召大衆，云：

面前香臺子礙塞煞人。?推倒，下座。復回，云：然雖如此，不得草草。還有未會底麼？僧出，以手指拄杖，云：人道我叅佛祖禪，還知麼？師云：不知。進云：不可參商。師云：伱道是兩句？僧禮拜，起，喝一喝。師豎拄杖，云：不可參商。

乃云：諸兄弟！還信得及麼？從上以來沒有一箇衆生，從上以來沒有一箇衆生成佛，從上以來沒有一箇佛度衆生。黄面瞿曇出興於世四十九年，指東話西，只是虛空釘橛。天下老和尚建立宗旨，鍛鍊衲僧，十方英俊輔弼叢林，叅尋向上，總是虛空釘橛。昨日堂頭老子白衆立僧，今日澹歸上座奉命秉拂，推出楊岐，交還大衆，百花叢裏一朶優曇也是虛空釘橛。諸兄弟！人人腳跟下一段光明，當陽顯示，?下承當，早巳鈍置了也，㪅向?裏討箇什麼？

復?：龍濟云：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聖人法，聖人不會。凡夫若知，?是聖人；聖人若會，?是凡夫。師云：有底道：凡夫要知，聖人怕會。我說：若知?是聖人，要知作麼？若會?是凡夫，怕會作麼？凡夫不要知，恰好不知；聖人不怕會，恰好不會。諸兄弟！若信得及，會得三十棒，不會得三十棒；會得不會得三十棒，不會不會得三十棒。恁麼，則丹霞門下道絕人荒，新年頭佛法，新西堂利市，一雞、二犬、三猪、四羊、五牛、六馬、七人、八穀，山河日月、?礫荆榛，各各吹大法螺、擊大法鼓、轉大法輪、雨大法雨，方知昨日今朝眞是虛空釘橛。

諸兄弟！虛空是橛，切忌切忌；橛是虛空，百無禁忌。試下手看。

卓拄杖，喝一喝，下座。

浴佛日，秉拂，顧左右，云：有麼？有麼？若有，試?看。衆無對。

師云：若沒有，澹歸上座畫箇依樣胡盧。諸兄弟！釋迦老子生也平地?交，雲門老子打落水狗也不是好手。適來天然老子道：不識赤鬚胡，依然胡鬚赤。雖則漁翁得利，未?㫄觀?醜。

驀豎拄杖，云：常不輕菩薩、常啼菩薩、常精進菩薩，總在?裏說法。且道：說箇什麼法？

擲拄杖，云：拈得起底，肉重千觔；拈不起底，智無銖兩。?下座。

庚戌正月二日，秉拂。

諸兄弟！秉拂上座出賣新年頭佛法，早是正月初二日了也。且道：還有初一日底道理麼？

僧出，問：如何是初二日事？

師云：

十字街頭石敢當。

僧一喝，師云：落。

居士問：大師高登寶座，大轉法輪，惟願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且?贊揚一句。

師云：好。

進云：

舊塵灰，東風盡掃；新喜氣，天地送來。其中意旨如何？

師云：

昨日雨連今日雨，

新年寒勝舊年寒。

士禮拜，云：

龍歸大海波濤靜，

鳳落丹霞萬?生。

師云：不勞讚歎。

師迺云：諸兄弟！?裏第一箇初一是西天第二箇初一，昨日把第二箇初一，當第一箇初一大段周遮；今日把第二箇初二，當第一箇初一依然?截。爲什麼如此？從今日到不可說不可說日，時時刻刻是正月初一；從今日到不可說不可說日，時時刻刻是臘月三十。伱道他舊，卻又簇新；伱道他新，卻又仍舊。迎也迎不了，送也送不迭，伱?裏有?不及眨？我?裏有腳不曾動？是甚麼事得恁麼尊貴？得恁麼綿密？

良久，云：雪峯老漢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談，也須瞎卻始得。下座。

大庾嶺送老和尚赴歸宗還山，示衆：諸兄弟！我今釋十年奔走，料理此山，原爲老人休息之計，卻被歸宗特地相延。譬如鳳翔千仞，不顧蓬窠；龍歸滄海，莫存牛迹。仔細簡點將來，納了一場敗闕。爲什麼如此？出家兒索爾虛閒，少求少欲，我?鎭日上門向人，惹得滿臉灰塵，一身荆棘。如今?出嶺之行，策還山之杖，向綠玉潭中淨洗面皮，與諸兄弟相見，分些澹薄之苦，尋些寂寥之樂。不敢道茅茨石室任運過時，且圖做箇香火道人，大家團圞幾時，然後一瓢一笠聽我所往。只是有一件，諸兄弟！切莫道天然和尚付囑了他，?擬聚頭向?裏覓什麼禪道佛法、福?因緣。諸兄弟，法門衰替，人心險惡，世路崎嶇，付囑一途，大爲可畏。據我所見所聞，也有付囑了還俗底；

也有付囑了

破戒毁律、敗壞叢林底；

也有付囑了

尋幾箇侍?，袖著香爐、花缾、桌圍、椅褥，向人家鋪設了，還収拾籠在袖裏出門底；

也有付囑了

蓄起長頭髮，留些或黄、或白、或黑、或長、或短鬍子，穿雙大紅鞋，戴頂白氊㡌，說纔是付囑底打扮，就有照樣打扮充做付囑底；也有付囑了

拖條拄杖子到人門，自稱某堂頭法子，某人某人是我法伯叔、法兄弟，某人某人是我䕶法皈依弟子，央及善男信女請說戒、請開堂，?邊做了，又往?邊得些施利私肥囊槖底；

也有付囑了

打聽某處有座古寺，?如大衙門好員缺，千方百計央人情、借勢子，挨身入戸，打鼓上堂，刻幾篇語錄，挑一對某處方丈大燈籠，穿街過市，?當一生底；

也有付囑了

塗改古人今人語言文字，埋沒他人，揷入自已，妄尊自大，欺世盗名底；

也有付囑了

高座前挂首長旛，寫著南無上某下某本師和尚釋迦牟尼佛底；

也有付囑了

到施主家爭坐位、爭稱呼，揮拳相向，頭破血出，惹得人人?笑底；

也有付囑了

奪施主、奪門徒，同室生猜，旁觀起妬，相傾相陷，無了無休底；

也有付囑了

起風波、立門戸、刋謗書、刻揭帖、開欵單、告狀、打官司底；

也有付囑了

逢人開示、逢人印證，?說不要悟、只要付，又說只要伱承，當?些門庭施設，我與伱說兩日?會。

又說：如某人某人，他各衙門情熟，怎得不付？又說：

做官底須付有才學，

做名士底須付有家貲，能替叢林做些事底須付有黨與，能出?力提起人放倒人底須付有口才，有刀筆，能鼓弄是非，起滅詞訟底須付底。也有付囑了，因言語不諧，禮節不到，差遣不應，手追源流，拂子做出許多話?底。諸兄弟！付囑之人如此其陋，付囑之禍如此其烈，我輩稍有血性，當?悚戢翼，痛自防檢，豈可於狂瀾裏重搧業風，黑山中添修地獄？諸兄弟！我今釋竝沒有一些子禪道佛法可以敎人，竝沒有一些子福?因緣可以養人，只諸兄弟各各自有具足底禪道佛法福?因緣，打柴底打柴，舂米底舂米，種菜底種菜，摘茶底摘茶，我也只是白日過堂，淸宵就枕。爲什麼如此？佛是無求之理，僧是無求之人，如今有屋可居，有租可食，諸大䕶法爲我等?了差徭，闢了路徑，䕶持了門面，坦然出入，任性住持。祇如芙蓉楷禪師將常住所有分作三百六十分，綽有風規，我與諸兄弟有飯?飯，沒飯?粥；有鹽?鹽，沒鹽?淡；有油?油，沒油白煑；有新布著新衣，沒新衣補舊衲；有鞋穿鞋，沒鞋赤腳；有㡌戴㡌，沒㡌光頭；非世間忙人，亦非出世間閒漢。叢林諸事，各人分上，理長理短，不消爭執，虛心和氣，討箇安樂法門，消卻人我是非，省些塵勞煩惱，山家活計處處現?，本地風光時時顯露，到不要去分外生心、分外做事，?是做大善知識、坐大道場、轉大法輪，喚作分外。此乃近來付囑之流借題造業，墮落根本，亦由前人失足、後學承風，時或掩耳盗鈴，不覺敎猱升木，將廣大莊嚴之悲願，作名聞利養之邪因。我輩避之，如遇怨賊、如逢猛獸毒蛇、如䑛刀頭蜜、如飮酖酒、如蹈猛火聚、如上劒樹刀山。諸兄弟！伱又莫道?些分外事我?不做，只是我們各有本分事，也須討箇穩當。諸兄弟！莫作是說，伱纔說本分事，早是分外了也。

?手云：?起也著。放手云：放下也著。不?不放，不是儱侗；頻?頻放，不是淆訛。?饒千聖出頭來，缾瀉雲興，珠?玉轉，都是旁瞥之詞，竝沒有半箇人當頭道著一句，到不如伱諸兄弟們上單時、落單時、提起鉏頭時、抛下扁拐時，擬議未生、商量不及之際，佛?也覰不見，等伱回光?照，又是千里萬里。

諸兄弟！如今都是要知要會，將謂有多少奇特、有多少尊貴、有多少秘密，卻似人拿起快子?飯，忽然大驚小怪道：奇哉！我卻會拿起快子?飯，我一向不知，伱諸人也一向不隨喜贊歎。旁邊人?一齊出來禮拜道：奇哉！奇哉！伱眞箇會拿起快子?飯，實爲希有。他?飯飽了，放下快子，又大驚小怪道：奇哉！竒哉！我卻會?飯飽了，放下快子，我一向不知，伱諸人也一向不來隨喜贊歎。旁邊人?一齊出來禮拜道：奇哉！奇哉！伱眞箇會?飯飽了，放下快子，實爲希有。諸兄弟，我不說他大驚小怪錯了，也不說他禮拜贊歎錯了，只是一隊肉麻，面皮三寸，喚作無慚無愧之徒。如今有一起老肉麻道：我要敎人知得會得。?有許多小肉麻挨挨擠擠道：我怎麼能勾知得會得？伱怎麼敎道我知得會得？?大大挂箇招牌，達磨西來，?指人心，見性?佛。諸兄弟，心不可指，指?停機；性不可見，見?礙?；佛不可?，??破道。纔恁麼說了，又道他知得會得，要到不知不會底田地，?做悟了同未悟。諸兄弟，古人知得會得，?下親證到不知不會底田地，全身裏許不畱一截尾巴把人捉搦。不是如今知了，久久做到不知底田地；如今會了，久久做到不會底田地。?箇不知不會田地，尚無伱趨向分，豈有踐履分？旣無踐履分，豈有擔荷分？旣無擔荷分，豈有我敎得伱如此，伱學得我如此分？旣無敎得學得分，豈有我恁麼說得，伱恁麼聽得分？所以老胡四十九年橫說豎說，到了來老實供通，說箇未?說一字。他不是不說，?饒說得天雨四花，地搖六動，竝不曾有一句子道著，豈得不十分慚愧？吾今背痛欲入涅槃，倒卻葛藤樁子，?敎帶累後代兒孫，還有一場笑話。

諸兄弟，一切衆生欲出涅槃了不可得，他到?箇時節纔說欲入涅槃，伱道他什麼時節出了涅槃？是兜率天出了涅槃，王宫出了涅槃，雪山出了涅槃，金剛座出了涅槃，祇陀林、獼猴江、耆闍崛出了涅槃。若總不曾出涅槃，用入作麼？若總出了涅槃，須知他一生分外。諸兄弟！伱纔做一些子分外事，喚做出了涅槃；伱纔說一些子分內法，也喚做出了涅槃。是他們知得會得，到了不知不會，纔入涅槃。諸兄弟！正好不知不會，要求知求會，殊不知全身在涅槃裏。當日有箇老㝛道：我敎伱諸人從娘肚裏生下來。呀吒地一聲，?作獅子吼，一箇箇壁立千仞去。有人聽了，?歇得心，一住五載。所以三世諸佛、歷代祖師，一向恭敬歡喜，供養於諸兄弟，不敢一些子動著諸兄弟。我豈敢一些子動著諸兄弟？諸兄弟！切莫一些子動著自已。諸兄弟！有如許奇特、如許尊貴、如許秘密，卻向別人喉下取氣了來，賣弄自已唇舌。且道皮下有血底漢子還肎麼？珍重！

臘八，示衆。世尊當日睹明星悟道，後來有許多老古錐，一模兩樣，向?裏瞥地去，各得安樂。豎起拂子，云：還見麼？今日五更風雨，烏天黑地，且喜一時證據，一時埋沒。

赴劉中丞招，示衆。滿擬與諸兄弟度歲，忽有仙城之行，明春乃復相見。千言萬語，只要諸兄弟䕶念。此山十方三寶道場，建立甚難，零落甚易。若一味狼藉，負檀?之德，虧菩薩之道，實非所?。叢林職事，上至堂頭說法利生，下至知隨煎茶掃地，皆是暜賢行門。?裏竝無高下麤細，身力强底做重些、身力?底做輕些、心力强底做大些、心力?底做小些，?裏也竝無大小輕重，只須一箇肎字。如今有一種人做叢林職事，喚作沒奈何，恰?不肎，我也許他不肎。諸兄弟！做職事固是沒奈何，且道寒了穿衣、饑了?飯、水火急了㢌屎撒尿，還奈何得麼？

五臺山有箇寒號蟲，他到大熱天，長出一身毛羽，五色爛然，他??道：鳳凰不如我。及至大冷天，一身毛羽盡行脫落，他又?道：得過且過。有底道：我?不然，大熱天長出一身毛羽，我道：得過且過。大冷天一身毛羽脫落，我道：鳳凰不如我。?箇人見解與寒號蟲左?半觔、右?八兩，爲什麼他只知得過且過是沒奈何，殊不知鳳凰不如我也是沒奈何？盡大地是箇沒奈何，汝向什麼處?避？識得底人?向沒奈何處一搠兩開、通身放下，纔有安樂大自在分。諸兄弟！但恁麼委悉好。

浴佛示衆：記得葬舍利，又來浴太子，不會目前機，驀頭一杓水。葬?眞非眞，浴?假非假，

會得目前機，一牛還一馬。諸兄弟！作麼生是目前機？豎起拂子云：會麼？會也是?箇，不會也是?箇，切忌向會不會處著到。復?：遵布衲浴佛次，藥山云：伱祇浴得?箇，不浴得?箇？遵云：把將?箇來。藥山?休。

師云：有底道：藥山被遵布衲一坐，?至如今起不得。不知遵布衲被藥山一推當下，冰消?解。所以道：當?不?，反招其亂。?今還有爲遵布衲出氣?麼？待藥山與麼道時，?轉杓柄，劈口?打。

結夏示衆：?箇時節諸方結夏，我?裏無夏可結，從此處至三千大千世界只是一步，從此刻至盡未來際只是一日，從此念至十方諸佛、六道衆生只是一人，卻於一步中元有?勢高低、道里遠近，於一日中元有時分相應不相應，於一人中元有聖凡苦樂種種差別。且道：結夏?是？不結夏?是？若道結夏?是，蹉過諸方；若道不結夏?是，蹉過?裏；若道總是總不是，一齊蹉過。作麼生得不蹉過去？良久，云：?孔面門不可思議，說得十分落在第四。喝一喝。

端午示衆：五月五日，極早尋得一百箇蝦蟇蓋在缸裏，到午時開看，顚倒數來只得九十九箇，?將?九十九箇放了蓋卻空缸，少停開看，端然有一箇蝦蟇在裏面，將來合隱形藥。會麼？九十九箇不隱?底享了隱?底福，生不知恩；一箇隱?底受了不隱?底禍，?而無怨。汝等二六時中時時有?箇消息，及至叅䆒時猝尋?一箇不著，被?九十九箇礙了?睛，不如放了?九十九箇空蕩蕩地，忽然撞著?一箇，?與一刀兩?，當下隱?術就。然雖如此，也是勞而無功。

仙城還山示衆：四月間與諸兄弟相別，回山又是十月，往往來來?得箇什麼事？道隱賣身賣得去七分，澹歸賣身賣不去七分，?邊三分搭在?邊，?邊三分搭在?邊，且作麼生拆得開、合得攏？以右手拍左臂，復以左手拍右臂，云：一?打出連環結，滿局全?不?生。

示衆：佛境界不可思議，衆生境界不可思議。佛境界、衆生境界，是一？是二？是夾雜？不是夾雜？若道夾雜，性不可有二也；若道不夾雜，爭奈佛與衆生何？諸人盡是祖師門下客，還定當得也未？祇如隨情造業、隨業受?、七趣升沈，是衆生面目，不是性底面目；三阿僧祇劫修得三十二種相、八十種好，是佛底面目，不是性底面目。性又作麼面目？諸人試向佛境界、衆生境界之外，拈出一些子與我看；若拈不出，㪅向佛境界、衆生境界內，拈出一些子與我看。諸人譬如一股有源頭大水，好底也推、醜底也推，推好推、醜底也推，忽然向?裏拈出一滴源頭水，早是推出來久了底也，?擬向未曾推時拈取，作麼生下手？他不是沒源頭，祇是不是源頭，伱又顧盼箇什麼？若能向?裏一腳踏?，提起?行，敢道此人有自由分？若行不到?裏，也須信到?裏；若信不到?裏，也須?到?裏。?來?去，忽然?著，敢道此人也有自由分？摑口一下，云：幸自可憐生，又敎他?作麼？伱若不?，也不見得信好，只好爲什麼不得？如今人總道：有?箇和尚，沒?箇寺。我道：沒?箇和尚，卻有?箇寺哩。珍重！

冬至，示衆：拜冬是此土世間之禮，西天無此說，不是氣?不同，只是見處各别。世間人道：此是一陽始生，先王以是日閉關，商旅不行。后不省方，他也覰得一些消息，借?一日顯?一刻。後來人?道：是扶陽抑陰，且喜沒交涉。所以䕶明菩薩從本不曾下生，釋迦如來向摩竭陀國裏掩室，阿難在門外傳語，大似此處無銀三十兩，殊不知他連人連贓沒卻了也，我也道箇扶陽抑陰。良久，云：且喜沒交涉。

示衆，?：瑯瑘云：十五日以前諸佛生，伱不得離我?裏，伱若離我?裏，我有鈎子鈎伱；十五日以後諸佛滅，伱不得住我?裏，伱若住我?裏，我有錐子錐伱。正當十五日，用鈎?是？用錐?是？正當十五日，鈎錐一時息，纔擬問：如何回頭日又出？師云：古人恁麼道，?天關，轉地軸，不曾有一刻閒。我?裏又不然，十五日以前諸佛不曾生，伱也不曾離我?裏，用鈎作麼？十五日以後諸佛不曾滅，伱也不曾住我?裏，用錐作麼？正當十五日，切忌?花，老來沒氣力，鈎錐?廢鐵，把與小娃娃，門前換糖?。澹歸恁麼道，淵停嶽峙卻也不曾有一刻閒。爲什麼總不得閒？早來滴水冷於冰，一對鴛鴦畫不?。

臘八，示衆。釋迦老子初生時，著實有些氣槩，後來睹明星悟道了，卻說：奇哉！一切衆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著而不證得。㘞！他向?裏拽??繩，誰知還有一箇小小結頭在?孔裏？如今有人㪅不妄想執著，證得如來智慧德相，我將三分半夏末吹入他?孔裏，敎他連打三箇噴?。還有人要麼？良久，云：若無人要，少間?臘八粥，撞著一箇龍?核子，痛與三十棒。

示衆。一人執炬自燼其身，一人抱冰橫屍於路。燼?燼?，抱冰底；橫?橫?，執炬底。冰?是炬，炬?是冰。作麼生？

當日有箇李大夫?了，外邊來一弔客拜哭極哀，纔到?屍前，?屍忽然跳起，把住弔客?打，弔客把住?屍亦打，兩箇惡狠狠拳腳相交，嚇得一家人走散。天明，聽得沒有聲息，進去看，祇見兩箇?屍臥在地上，一樣面目、一樣身材、一樣衣服、一樣顏色，總辨不出，只得一棺材盛了。?今還有人辨得出麼？?饒辨得分明，還有一箇。良久，云：莫見鬼好。

癸丑元旦，示衆。豎拂子，云：又是從頭起。道是從頭起，不得他肎；道不是從頭起，也不得他肎。衆人底是他不别，一人底是他不同。伱要恁麼，他掃蕩無餘；伱要不恁麼，他流布無盡。伱待親近他，十萬八千；伱待疎遠他，同牀合被。伱見得條令斬新，他一切仍舊；伱見得一切仍舊，他條令斬新。他有什麼長處得恁麼劣調？

街坊上新年頭有箇對子：

春王正月，天子萬年。

大衆也，好箇消息各人領取，盡大地人都領取了，爭奈他還不肎？

以拂子左右拂，云：

自有東風齊著力，何勞門上畫鍾馗？

燈夕，示衆。今朝正月十五，是處?鑼打鼓，

衲僧家不做?落元宵，也有尋常烟火畫圓相。

喝一喝，云：

看，看，砲打襄陽，且莫釘樁摇櫓。

示衆。?：一老㝛門上寫箇心字，窓上寫箇心字，壁上寫箇心字。

一老㝛云：

門上只寫門字，窓上只寫窓字，壁上只寫壁字。

又一老㝛云：

門上不消寫門字，窓上不消寫窓字，壁上不消寫壁字。

師云：?三箇漢，一箇奸巧如一箇，爭奈越奸越巧越貧竆，都盧笑破他人口。我?裏門也無、窓也無、壁也無，寫與不寫向甚處著？

召大衆云：澹歸與古人是同是别？三箇夜叉奈何不得一箇竆鬼，一箇竆鬼奈何了三箇夜叉，㪅問如何？歸堂?荼。

示衆，?華嚴偈：若人欲識佛境界。

師云：話墮也。佛有什麼境界？境界有什麼佛？當淨其意如虛空。

師云：又是一點。

遠離妄想及諸取。

師云：不可空裏㪅折花，令心所向皆無礙。

師云：擬向?礙，莫非不擬向?無礙麼？且休錯。乃云：諸兄弟！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諸佛世尊事不?已，向汝恁麼道，纔道箇佛境界，早?多事，?是佛無境界。境界無佛，也覺無端。然雖如此，汝要佛無境界則易，要境界無佛則難。譬如兩箇花子各說大話，一箇做天、一箇?做雲，乃至做風、做墻、做鼠、做蛇，仍舊做回花子。盡大地是箇弄蛇底，何不仍舊去？驀豎拂子云：還見蛇麼？擲拂子云：卻是一條爛井索。

示衆：正月一，一顆山茶透寒雪；二月一，千紅萬紫呈春色；三月一，杜鵑?落千山月。識得一，萬事畢，饑來?飯困來歇。所以道：天得一以淸，地得一以?，侯王得一以爲天下貞，衲僧得一禍事臨門。大衆！既得一了，爲什麼禍事臨門？太平本自將軍致，不許將軍見太平。

病中示衆：諸佛諸祖所有言敎，都是因病設藥。病是箇什麼？彼自無瘡，勿傷之也。不病又是箇什麼？吾有大病，非世所醫。汝看古人將一株紫旃檀雕做兩尊觀世音菩薩，各顯靈通，仔細看來，費底藥本卻也不少。我?裏有底是病、沒有底是藥，地水火風、生老病?、盲聾瘖瘂、癱癆鼓膈，畐塞一堂，恰似到善見城中聞其藥香，自然病愈。若體得此意，?將信物一?寄上閻羅大王，牛頭馬面打開一看，刀山劒樹、火聚冰池裏?苦連天，也不曾希罕極樂世界。良久，云：不是逢人誇俏措，金鎚擊碎萬重?。示衆，?：劉季醉行大澤中，從?還報：前有大蛇當道。季云：?士行何畏？遽前拔劍斬蛇。師云：作家君王，天然有在。次日，有老嫗哭於其處，人問嫗：何故哭？嫗云：人殺吾子。又問嫗：子何故見殺？嫗云：吾子，白帝子也，化爲蛇當道，今被赤帝子斬之。師云：汗馬無人識，重論蓋代功。

人以嫗爲不誠，欲笞之，師云：

强中㪅有强中手。

嫗因忽不見，師云：漢家天下從此大定矣。

召大衆，云：人人都道?老嫗被人殺了兒子，卻去上門?喜，長他人志氣、滅自已威風，殊不知白帝子、赤帝子總是?老嫗生底，一手擡、一手搦也是他尋常家計，所以長他人志氣，不是他人滅自已威風。纔成自已，雖則忍俊不禁，爭奈捏目不少？若不是路上行人，智過張良、勇踰周勃，?下放出辣手打?老嫗無影無形，劉季?斬了蛇，還有一箇蛇頭齩住褲襠不得放在。要會麼？?須與麼始得。

浴佛示衆：祇見大衆浴佛，不見佛浴大衆。大衆浴佛三杓五杓，佛浴大衆只是一杓，把三千大千無央數世界、古往今來無央數衆生一時浴了。元來衆生分上各各有一箇佛兒子，被衆生結、佛結、魔結，一向結住，不得出頭。自得?一杓了，?些佛兒子各各會指天指地，隨處稱尊，方知佛是衆生子、衆生是佛母。你們適來浴過佛了，各各該有一分洗兒金銀錢，我今給與公據，向空王殿裏打開寶藏，伱一人有一箇寶藏、百千萬億人有百千萬億寶藏，各各取用、各各具足。只是有一句話，忽然一杓滾?水向頂門上澆下不得，失卻鎖匙。作麼生是伱鎖匙？?左手云：珍重。

結夏示衆：南方禁夏不禁冬，?方禁冬不禁夏，别傳寺裏冬?禁夏、夏?禁冬。還有出得頭?麼？若出不得頭，一任老漢暜天暜地。復?：古人道：不見一法?如來，方得名爲觀自在。又道：不見一法?大過患。師云：總是不見一法，爲什麼卻?過患？不見一法?如來，恁麼會?不是；不見一法?如來，恁麼會?是。所以?沙問鏡淸云：不見一法爲大過患，且道不見什麼法？淸指露柱云：莫是不見?箇法麼？沙云：浙中淸水白米由汝?，佛法未會在。鏡淸藏陷虎之機，?沙逞?龍之手，今夏有人透得?一關，一任闍黎暜天暜地。

示衆：有人在紙背上寫了訴牒，投官乞判，官人是裴諝，寫了四句道：?畔似?畔，?畔似?畔。我也不辭與伱判，笑殺門前著靴漢。?裴官人雖是俗吏，卻有些衲僧氣息，但祇解作賓，不解作主。到是?投牒底，解得作主，又不解作賓。若是澹歸當日見他在紙背上寫了訴詞，我?在紙面上下了判語，端端正正用一顆印，敎他要作賓，爭奈紙背上無判語；要作主，爭奈紙面上無訴詞。大衆！紙面上無訴詞，紙背上無判語，?饒伊使盡神通，跳不出一張故紙。還會麼？良久，云：若識得法界性，也沒多事。珍重。

示衆。?一不得?二，放過一著，落在第二。乾峯恁麼道，三世諸佛捧了?道：赦書初一十五，不消到?裏點卯。雲門出衆云：昨日有人從天台來，卻往徑山去，雖則鍾期賞音，早巳落在第二。峯喚典座，來日不得暜請，幾於伯牙絕軫，卻又落在第二。我?裏?千?萬，祇是不得?二。會麼？三聲板響，各自過堂，一齊俱到，不用商量。

示衆。?：嚴陽尊?問趙州云：一物不將來時如何？師云：畫蛇添足。州云：放下著。師云：捉賊見贓。陽云：一物不將來，放下箇什麼？師云：不是伱說，我也不知。州云：放不下，擔取去。師云：不是伱知，我也不說。嚴陽尊?當下大悟，師云：悟?不無，爭奈無端受了人家一柄臘月扇子？乃召大衆，云：還得放下也未？趙州?一句子，不論巳到嚴陽關、未到嚴陽關，??也用得著、合?也用得著、不開不合也用得著。若巳過嚴陽關，卻須擔取去始得。爲什麼？?睛裏面須彌山，睂毛尖上大海水，手掌中心無量無邊，六道四生擔向不可說不可說轉世界，遶到盡未來際，一口氣也不歇，還曾有一物也無？所以道：塵塵爾，刹刹爾，念念爾，古人如是，今人如是，趙州不曾說，嚴陽不曾悟，現前大衆一箇箇都許他是出格道流，我總與炷香作禮三拜。爲什麼如此？上來不消問，下去不消?，無論是不是，是也不爲奇。喝一喝。

示衆：因緣所生法，我說?是空，亦云是假名，亦是中道義。盡大地是箇因緣法，總被空、假、中穿卻；盡大地是箇空、假、中法，總被因緣穿卻。豎拂子，云：盡大地是箇空、假、中因緣法，總被拂子穿卻，三世諸佛在拂子頭上放大光明，說實相義。驀擲下，云：忽然一擲，一時?身失命，是汝諸人還覺腦門痛也無？良久，云：立地搆去，不是性燥漢。

解夏，示衆：坐夏一百二十日，前後安居一時畢。雖然病得太郞，當病裏有些好消息，是什麼消息病？有?底消息。還有什麼消息?？有活底消息。?活?且置，是什麼病？紅孩兒向?梁上打了三拳，兩隻?睛逬出千百道火灮，是汝諸人還有?孔也無？若無?孔，也須摸著；若有?孔，也須打卻；打卻了?孔，始解與病僧同病；解與病僧同病，始能與病僧同?同活；與病僧同?，諸人獨活；與病僧同活，諸人獨?。同?同活，不見?孔；獨?獨活，?孔不見。既不見，打箇什麼？?不打，又見箇什麼？是汝諸人還有?箇消息也無？良久，云：設有?箇消息，㪅須打破面門始得。

示衆。敎中道：父母所生?，悉見三千界。且道：三千界是有？是無？若是有，見箇什麼？若是無，喚什麼作見？祖師道：父母所生口，終不爲子說。且道：口是有？是無？若是有，爲什麼不說？若是無，不說底是什麼？且道：敎中底是？祖師底是？一樣是父母所生？爲什麼?悉見、口不說？會麼？?悉見、口不說，一箇玉連環化作兩箇金蝴蜨，大千沙界海中漚，一切聖賢如電拂。

赴歸宗，示衆。以手自指，云：他是官身，總不自由；他旣是官身，自也不由。大衆！要透過不自由則易，要透過自不由卻難。要透麼？?須放下又放下，放到無可放處，連?無可放底也放下，纔能勾向逆順境中，頭上著枷、腳下著杻，元是箇日日花朝、夜夜元宵。如或不然，心坎上一座須彌山，時時刻刻在?睛裏，?箇累墜三生六十劫也未得了。還會麼？山僧今日遠行山中事，問取樂說大師始得。

示衆。趙州與文遠侍?論義，云：?劣不?勝，勝??果子。遠云：請和尚立義。州云：我是一頭驢。遠云：我是驢胃。州云：我是驢糞。遠云：我是糞中蟲。州云：伱在彼中作什麼？遠云：我在彼中過夏。州云：把將果子來。師云：文遠供養情長、?爭氣短，趙州雖贏了些果子，卻也食不下咽。爲什麼養子不及父，家門一世衰？若是跨竈底兒孫，纔見道我是一頭驢，?道把將果子來，?抄扎了?老漢竆囊，㪅與一腳蹋倒方快。

除夕，師坐老和尚眞㫄，大衆請元旦上堂，師云：上堂是箇套子，難道善知識上堂?有佛法，不上堂?沒有麼？新年?有佛法，除了新年，日日時時?沒有麼？說佛法?有佛法，每日商量家長裏短，伱們拈匙把筯，上來下去?沒有麼？如今善知識敎人學道，學人都要悟道，總待上堂時置箇問頭，向善知識荅處揣摩測度，及至下座了，大家散去，不但善知識荅處沒做理會，連自已問頭不知向?裏去了。總恁麼，?三生六十劫有什麼益？古人道：風吹芊葉，牛動尾巴。伱爲什麼不叅取他？豬肉案頭也悟去，轝?歌郞聲裏也悟去，兩人爭交打一拳也悟去，桃花?、桶篐散也悟去，一鎚打碎石頭、一塊瓦片打著竹子也悟去。?些東西不可說我是善知識，我上堂，我替伱說法，敎伱悟去也。湛堂和尚說：大慧！伱在我方丈裏?有禪，出方丈?沒了也；惺惺時?有禪，睡著時?沒了也。何況伱們信道不篤，用心又不專一，?裏旣沒有筋，胸中又有許多肐?，所以動著??隔礙。伱們要說佛法麼？驀拈拄杖云：只?箇拄杖子，第一件不得點空，第二件不得靠壁。

一僧?出，奪拄杖擲地云：和尚將此作氣力麼？

師云：伱且不要忙，?裏有許多關頭過不得在。

進云：長老峯還拈得面目出來與大衆看麼？

師云：伱走錯了路也。

進云：和尚又見箇什麼？

師云：一機一境總用不著，拖泥帶水也用不著，掃踪滅跡也用不著。

復拈拄杖，云：第三件不得架肩，伱又作麼生？第四件不得橫膝，第五件不得倒提，第六件不得?立，第七件不得豎，第八件不得曵，第九件不得卓，第十件不得擲。

擲下拄杖，云：?不是伱底道理。

僧復出，云：和尚說許多件，畢竟?一件是？

師云：轉見不堪。

進云：見非見。

師云：伱做不得座主使下。僧無語。侍僧云：大德！座前無言空對面，何不禮拜？

僧云：禮拜箇什麼？侍僧云：急水魚頭落，林驚鳥不飛。

師云：㫄觀?醜。

僧云：明年春又至，不怕雪點頭。

師云：?拄杖子被老僧鈍置，?了也無人救得。度拄杖與侍?，云：卻請樂大師救取。衆禮拜。

師指老和尚眞，云：?是老漢?⾻吸髓底道理，伱們作麼生會？

安居，示衆。早來，侍?問：今日大衆安居，和尚何不與大衆安心？老僧道：除卻行、住、坐、臥，别致一問來。且作麼生會？衆無對。召大衆，云：見了老僧，有些芥蔕；不見老僧，十分自在。但恁麼會去，管取靑霄獨步。會麼？

記曾猛雨烏風夜，

捉得宵飛轂轆鷹。

莫問天晴誰放去？

遠峰無限碧崚嶒。

卓拄杖一下，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