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衡卷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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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0:28
論衡卷第四
王充
書虛篇 變虚篇
書虛篇
世信虛妄之書,以爲載於竹帛上者,皆賢聖所傳,無不然之事,故信而是之,諷而讀之。睹眞是之傳,與虛妄之書相違,則并謂短書,不可信用。夫幽冥之實尚可知,沈隱之情尚可定,顯文露書,是非易見,籠緫并傳,非實事,用精不専,無思於事也。
夫世間傳書諸子之語,多欲立竒造異,作驚目之論,以駭世俗之人,爲譎詭之書,以著殊異之名。
傳書言:延陵季子出游,見路有遺金。當夏五月,有披裘而薪者,季子呼薪者曰:取彼地金來。薪者投鎌於地,瞋目拂手而言曰:何子居之髙視之下,儀貌之壯,語言之野也?吾當夏五月,披裘而薪,豈取金者哉?季子謝之,請問姓字。薪者曰:子皮相之士也,何足語姓名。遂去不顧。
世以爲然,殆虛言也。
夫季子耻吳之亂,吳欲共立以爲主,終不肯受。去之延陵,終身不還。廉讓之行,終始若一。許由讓天下,不嫌貪封侯;伯夷委國饑死,不嫌貪刀鉤。亷讓之行,大可以況小,小難以況大。季子能讓吳位,何嫌貪地遺金?
季子使於上國,道過徐,徐君好其寶劒,未之即予。還而徐君死,解劒帶冡樹而去。廉讓之心,耻負其前志也。季子不負死者,棄其寶劒,何嫌一叱生人,取金於地?
季子未去吳乎,公子也;已去吳乎,延陵君也。公子與君出有前後,車有附從,不能空行於塗明矣。既不耻取金,何難使左右而煩披裘者。
世稱栁下惠之行,言其能以幽冥自脩㓗也。賢者同操,故千歲交志。置季子於冥昧之處,尚不取金,況以白日,前後備具,取金於路,非季子之操也。
或時季子適見遺金,憐披裘薪者,欲以益之。或時言取彼地金,欲以予薪者,不自取也。世俗傳言,則言季子取遺金也。
傳書或言顔淵與孔子俱上魯太山,孔子東南望吳閶門外有繫白馬引顔淵指以示之曰:若見吳昌門乎?顔淵曰:見之。孔子曰:門外何有?曰:有如繫練之狀。孔子撫其目而正之,因與俱下,下而顔淵髮白齒落,遂以病死。蓋以精神不能若孔子彊力自極,精華竭盡,故早夭死。
世俗聞之,皆以爲然。如實論之,殆虛言也。
案論語之文,不見此言,考六經之傳,亦無此語。夫顔淵能見千里之外,與聖人同,孔子諸子何諱不言?
蓋人目之所見,不過十里,過此不見,非所明察遠也。傳曰:太山之髙巍然,去之百里不見。?,螺逺也。案魯去吳千有餘里,使離朱望之,終不能見,况使顔淵,何能審之?
如才庶幾者,明目異於人,則世冝稱亞聖,不冝言。離朱,人目之視也。物大者易察,小者難審。使顔淵處昌門之外,望太山之形,終不能見,况從太山之上,察白馬之色,色不能見,明矣。非顔淵不能見,孔子亦不能見也。何以驗之?耳目之用均也。目不能見百里,則耳亦不能聞也。陸賈曰:離婁之明,不能察帷薄之内;師曠之聦,不能聞百里之外。昌門之與太山,非直帷薄之内,百里之外也。
秦武王與孟說舉鼎不任,絶脉而死。舉鼎用力,力由筋脉,筋脉不堪,絶傷而死,道理冝也。今顔淵用目望遠,望遠目睛不任冝盲眇。髮白齒落,非其致也。髪白齒落,用精於學,勤力不休,氣力竭盡,故至於死。伯竒放流,首髪早白。詩云:惟憂用老。伯竒用憂,而顔淵用睛,蹔望倉卒,安能致此?
儒書言舜葬於蒼梧,禹葬於㑹稽者,廵狩年老,道死邊土,聖人以天下爲家,不别遠近,不殊内外,故遂止葬。
夫言舜、禹,實也;言其廵狩,虛也。
舜之與堯,俱帝者也,共五千里之境,同四海之内,二帝之道,相因不殊。堯典之篇,舜廵狩,東至岱宗,南至霍山,西至太華,北至恒山。以爲四嶽者,四方之中,諸侯之來,並㑹嶽下,幽深遠近,無不見者。聖人舉事,求其冝適也。禹王如舜,事無所改。廵狩所至,以復如舜。舜至蒼梧,禹到㑹稽,非其實也。
實舜、禹之時,鴻水未治,堯傳於舜,舜受爲帝,與禹分部行治鴻水。堯崩之後,舜老,亦以傳於禹。舜南治水,死於蒼梧;禹東治水,死於㑹稽。賢聖家天下,故因葬焉。
吳君髙說:㑹稽,本山名,夏禹廵守㑹計於此山,因以名郡,故曰㑹稽。
夫言因山名郡,可也;言禹廵狩㑹計於此山,虛也。
廵狩本不至㑹稽,安得㑹計於此山?冝聽君髙之說,誠㑹稽爲㑹計,禹到南方,何所㑹計?如禹始東死於㑹稽,舜亦廵狩至於蒼梧,安所㑹計?百王治定則出廵廵則輙㑹計,是則四方之山皆㑹計也。
百王太平,升封太山,太山之上,封可見者七十有二,紛綸湮滅者不可勝數。如審帝王廵狩,則輙㑹計。㑹計之地如太山封者,四方冝多。
夫郡國成名,猶萬物之名,不可說也。獨爲㑹稽立歟,周時舊名,吳越也。爲吳越立名,從何往哉?六國立名,狀當如何?天下郡國且百餘,縣邑出萬,鄉亭聚里皆有號名,賢聖之才莫能說君。髙能說㑹稽,不能辨定方名,㑹計之說未可従也。
廵狩考正法度,禹時吳爲祼國,斷髪文身,考之無用,㑹計如何?
傳書言舜葬於蒼梧,象爲之耕;禹葬㑹稽,鳥爲之田。蓋以聖德所致,天使鳥獸報祐之也。
世莫不然,考實之,殆虛言也。
夫舜、禹之德,不能過堯,堯葬於冀州,或言葬於崇山。冀州鳥獸不耕,而鳥獸獨爲舜、禹耕,何天恩之偏駮也?
或曰:舜、禹治水,不得寧處,故舜死於蒼梧,禹死於㑹稽。勤苦有功,故天報之;逺離中國,故天痛之。夫天報舜、禹,使鳥田象耕,何益舜?禹?天欲報舜、禹,冝使蒼梧、㑹稽常祭祀之?使鳥獸田耕,不能使人祭。祭加舜、禹之墓,田施人民之家。天之報祐聖人,何其拙也,且無益哉?由此言之,鳥田象耕,報祐舜、禹,非其實也。
實者,蒼梧多象之地,㑹稽衆鳥所居。禹貢曰:彭蠡既瀦,陽鳥攸居。天地之情,鳥獸之行也。象自蹈土,鳥自食苹,土蹶草盡,若耕田狀,壤靡泥易,人隨種之,世俗則謂爲舜、禹田。海陵麋田,若象耕狀,何嘗帝王葬海陵者邪?
傳書言吳王夫差殺伍子胥,煑之於鑊,乃以鴟夷橐投之於江。子胥恚恨,驅水爲濤,以溺殺人。今時㑹稽、丹徒、大江、錢唐、浙江,皆立子胥之廟,蓋欲慰其恨心,止其猛濤也。
夫言吳王殺子胥投之於江,實也;言其恨恚,驅水爲濤者,虛也。
屈原懐恨,自投湘江,湘江不爲濤;申徒狄蹈河而死,河水不爲濤。世人必曰:屈原、申徒狄不能勇猛力怒不如子胥。夫衛葅子路,而漢烹彭越,子胥勇猛不過子路、彭越。然二士不能發怒於鼎鑊之中,以烹湯?汁瀋漎旁人。子胥亦自先入鑊,乃入江,在鑊中之時,其神安居,豈怯於鑊湯,勇於江水哉?何其怒氣前後不相副也。
且投於江中,何江也?有丹徒大江,有錢唐浙江,有吳通陵江。或言投於丹徒大江無濤,欲言投於錢唐浙江,浙江、山隂江、上虞江,皆有濤。三江有濤,豈分橐中之體,散置三江中乎?人若恨恚也,仇讎未死,子孫遺在可也。今吳國已滅,夫差無類,吳爲㑹稽立置太守,子胥之神,復何怨苦?爲濤不止,欲何求索?吳越在時,分㑹稽郡,越治山隂,吳都。今呉餘暨以南屬越,錢唐以北屬吳。錢唐之江,兩國界也。山隂、上虞在越界中,子胥入吳之江爲濤,當自上吳界中,何爲入越之地?怨恚吳王,發怒越江,違失道理,無神之驗也。
且夫水難驅而人易從也,生任䈥力,死用精魂。子胥之生,不能從生人營衛其身,自令身死,䈥力消絶,精魂飛散,安能爲濤?使子胥之類數百千人乘船渡江,不能越水,一子胥之身煑湯鑊之中,骨肉糜爛,成爲羮?,何能有害也?周宣王殺其臣杜伯,趙簡子殺其臣莊子義,其後杜伯射宣王,莊子義害簡子,事理似然,猶爲虛言。今子胥不能完體爲杜伯、子義之事以報吳王,而驅水往來,豈報讎之義,有知之驗哉?俗語不實,成爲丹青。丹青之文,賢聖惑焉。
夫地之有百川也,猶人之有血脉也。血脉流行,汎揚動静,自有節度。百川亦然,其朝夕往來,猶人之呼吸氣出入也。天地之性,上古有之。經曰:江漢朝宗于海,唐虞之前也。其發海中之時,漾馳而已。入三江之中,殆小淺狹,水激沸起,故騰爲濤。廣陵曲江有濤,文人賦之。大江浩洋,曲江有濤,竟以隘狹也。吳殺其身爲濤。廣陵子胥之神,竟無知也。溪谷之深流者安,洋淺多沙石,激揚爲瀬。夫濤瀬一也,謂子胥爲濤,誰居溪谷爲瀬者乎?案濤入三江,岸沸踊,中央無聲,必以子胥爲濤,子胥之身聚岸漼也。濤之起也,隨月盛衰,小大滿損不齊同。如子胥爲濤,子胥之怒,以月爲節也。三江時風揚疾之波,亦溺殺人,子胥之神復爲風也。秦始皇渡湘水遭風,問湘山何祠,左右對曰:堯之女,舜之妻也。始皇太怒,使刑徒三千人斬湘山之樹而履之。夫謂子胥之神爲濤,猶謂二女之精爲風也。
傳書言孔子當泗水之葬,泗水爲之却流。此言孔子之德,能使水却,不湍其墓也。
世人信之。是故儒者稱論,皆言孔子之後當封,以泗水却流爲證。如原省之,殆虛言也。
夫孔子死,孰與其生?生能操行慎,道應天;死操行絶,天祐至德。故五帝三王招致瑞應,皆以生存,不以死亡。孔子生時,推排不容,故歎曰:鳯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生時無祐,死反有報乎?孔子之死,五帝、三王之死也,五帝三王無祐,孔子之死,獨有天報。是孔子之魂聖,五帝之精不能神也。
泗水無知,爲孔子却流,天神使之。然則孔子生時,天神不使人尊敬。如泗水却流,天欲封孔子之後。孔子生時,功德應天,天不封其身,乃欲封其後乎?
是蓋水偶自却流,江河之流,有回復之處,百川之行,或易道更路,與却流無以異。則泗水却流,不爲神怪也。
傳書稱魏公子之德,仁惠下士,兼及鳥獸。方與客飲,有鸇擊鳩,鳩走廵於公子案下,鸇追擊,殺於公子之前。公子耻之,即使人多設羅,得鸇數十枚,責讓以擊鳩之罪。擊鳩之鸇低頭不敢仰視,公子乃殺之。
世稱之曰:魏公子爲鳩報仇。此虛言也。
夫鸇,物也,情心不同,音語不通,聖人不能使鳥獸爲義理之行。公子何人,能使鸇低頭自責?鳥爲鸇者以千萬數,向擊鳩蜚去,安可復得?
能低頭自責,是聖鳥也。曉公子之言,則知公子之行矣。知公子之行,則不擊鳩於其前,人猶不能改過。鳥與人異,謂之能悔,世俗之語,失物類之實也。
或時公子實捕鸇,鸇得人持其頭,變折其頸,疾痛低垂,不能仰視。緣公子惠義之人,則因褒稱言鸇服過。蓋言語之次,空生虛妄之美;功名之下,常有非實之加。
傳書言齊桓公妻姑姉妹七人,此言虛也。
夫亂骨肉,犯親戚,無上下之序者,禽獸之性,則亂不知倫理。案
桓公九合諸侯,一正天下,道之以德,將之以威,以故諸侯服従,莫敢不率,非内亂懐鳥獸之性者所能爲也。夫率諸侯朝事王室,耻上無勢而下無禮也。外耻禮之不存,内何犯禮而自壞?外内不相副,則功無成而威不立矣。
世稱桀紂之惡,不言滛於親戚。實論者謂夫桀、紂惡微於亡秦,亡秦於王莽無滛亂之言。桓公妻姑姉七人,惡浮於桀、紂,而過重於秦、莽也。春秋采毫毛之美,貶纎芥之惡,桓公惡大,不貶何哉?魯文姜,齊襄公之妹也,襄公通焉。春秋經曰:莊二年冬,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郜。春秋何尤於襄公?而書其姧?何宥於桓公?隱而不譏,如經失之。傳家左丘明、公羊、穀梁何諱不言?
案桓公之過,多内寵内嬖如夫人者六,有五公子爭立,齊亂,公薨三月乃訃。世聞内嬖六人,嫡庻無别,則言亂於姑姊妹七人矣。
傳書言齊桓公負婦人而朝諸侯,此言桓公之滛亂,無禮甚也。
夫桓公大朝之時,負婦人於背,其游宴之時,何以加此?方脩士禮,崇厲肅敬,負婦人於背,何以能率諸侯朝事王室?葵丘之㑹,桓公驕矜,當時諸侯畔者九國睚眦不得九國畔去,况負婦人滛亂之行,何以肯留?
或曰:管仲告諸侯,吾君背有疽創,不得婦人,瘡不衰愈。諸侯信管仲,故無畔者。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若孔子,當時諸侯千人以上,必知方術,治疽,不用婦人,管仲爲君諱也。諸侯知仲爲君諱而欺已,必恚怒而畔去,何以能乆綂㑹諸侯,成功於霸?
或曰:桓公實無道,任賢相管仲,故能霸天下。夫無道之人,與狂無異,信讒遠賢,反害仁義,安能任管仲能養人,令之成事?桀殺關龍逢,紂殺王子比干,無道之君,莫能用賢。使管仲賢,桓公不能用。用管仲,故知桓公無亂行也。有賢明之君,故有貞良之臣。臣賢君明之驗,奈何謂之有亂?
難曰:衛靈公無道之君,時知賢臣管仲爲輔,何明桓公不爲亂也?夫靈公無道,任用三臣,僅以不䘮,非有功行也。桓公尊九九之人,拔寗戚於車下,責苞茅不貢,運兵攻楚,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千世一出之主也。而云負婦人於背,虛矣。
說尚書者曰:周公居攝,帶天子之綬,戴天子之冠,負扆南面而朝諸侯。戸牖之間曰扆,南面之坐位也。負扆南面郷坐,扆在後也。桓公朝諸侯之時,或南面坐,婦人立於後也。世俗傳云:則曰負婦人於背矣。此則䕫一足,宋丁公鑿井得一人之語也。
唐虞時䕫爲大夫,性知音樂,調聲悲善,當時人曰:調樂如䕫一足矣。世俗傳言䕫一足案秩宗官缺帝舜博求衆稱伯夷伯夷稽首讓于夔龍秩宗卿官漢之宗正也。斷足足非其理也。且一足之人何用行也。夏后孔甲田于東蓂山天雨晦冥入于民家主人方乳,或曰:后來之子必貴。或曰:不勝之子必賤孔甲曰:爲余子,孰能賤之?遂載以歸,析橑,斧斬其足,卒爲守者。孔甲之欲貴之子,有餘力矣,斷足無冝,故爲守者。今䕫一足,無因趨歩坐調音樂可也。秩宗之官不冝一足,猶守者斷足,不可貴也。孔甲不得貴之子,伯夷不得讓於䕫焉。
宋丁公者,宋人也,未鑿井時,常有寄汲,計之日去一人作。自鑿井後,不復寄汲,計之日得一人之作。故曰宋丁公鑿井得一人。俗傳言曰:丁公鑿井,得一人於井中。夫人生於人,非生於土也。穿土鑿井,無爲得人。推此以論,負婦人之語,猶此類也。
負婦人而坐,則云婦人在背,知婦人在背,非道則生管仲以婦人治疽之言矣。使桓公用婦人徹胤,服婦人於背,女氣瘡可去。以婦人治疽,方朝諸侯,桓公重衣,婦人襲裳,女氣分隔,負之何益?桓公思士,作庭燎而夜坐,以思致士,反以白日負婦人見諸侯乎?
傳書言聶政爲嚴翁仲刺殺韓王,此虛也。
夫聶政之時,韓列侯也。列侯之三年,聶政刺韓相俠累。十二年,列侯卒與聶政殺俠累相去十七年。而言聶政刺殺韓王,短書小傳竟虛,不可信也。
傳書又言燕太子丹使刺客荆軻刺秦王,不得,誅死。後髙漸麗復以擊筑見秦王,秦王說之,知燕太子之客,乃冐其眼,使之擊筑。漸麗乃置鈆於筑中以爲重。當擊筑,秦王膝進,不能自禁。漸麗以筑擊秦王顙,秦王病傷,三月而死。
夫言髙漸麗以筑擊秦王,實也;言中秦王病傷三月而死,虛也。
夫秦王者,秦始皇帝也。始皇二十年,燕太子丹使荆軻刺始皇,始皇殺軻明矣。二十一年,使將軍王翦攻燕,得太子首。二十五年,遂伐燕,而虜燕王嘉。後不審何年,髙漸麗以筑擊始皇,不中,誅漸麗,當二十七年,游天下,到㑹稽,至琅邪,北至勞盛山,並海,西至平原津而病。到沙丘平臺,始皇崩。夫䜟書言始皇還到沙丘而亡。傳書又言病筑瘡三月而死於秦。一始皇之身,世或言死於沙丘,或言死於秦,其死言恒病瘡。傳書之言,多失其實,世俗之人不能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