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僧傳

詩僧傳

南賔郡北有壇，壇後有巒。巒之畔，奇花?木，時禽好鳥，遷轉求友于其間。葢香山居士種荔枝，作荔枝圖序處也。又下石磴十餘步，旁有小澗，雨久，其聲與梵音相雜。又有卷石之山者二，可呼作小小蓬萊。山面有室，額題曰詩室。頃間一僧，秀眉微髯，昂昻藏藏，自竹徑中來，與之踟躕，與之憶顧。謂是?之賈閬仙耶？閬仙未必有若是之壽者相也。謂是宋之端獅子耶？獅子之衣?非壞色也。造其前，揖而問之，不答，但袖出一册，題曰遊戲三昧。徹讀之，句句非??尾閭也，乃龍門積石也，崑崙也。何以知之？葢詩家法?禪家法也。頓肰悟後，再不挨門傍戶，所謂拈來無不是，用處莫生?也。設暗竊古人之句?，如盜狐白之裘；明取古人之義?，似奪和氏之璧。令人知而不能行，見而不敢效也。况詩之法要有四，至工有二。四?，興、趣、意、理也；二?，煉字、錯綜也。如冊中友人山居詩曰：彩鳳自棲靑菉竹，瑞麟惟向紫靈芝。從來隱士居幽處，山色浮光水色奇。此興也。春雪詩曰：春山不見天花樹，一夜殊沙到處明。此趣也。對桃花詩曰：

不爲東風展笑顏，機含此日露天班。此意也。交秋詩曰：只有一瓢情不更，四時掬水當啣杯。此理也。又集量虚詩曰：梁高茅露⾻，蘆久壁生芽。此煉字也。過折系嵓詩曰：白墮枝頭桐萼放，靑推嵓畔石林横。此錯綜也。巳而揖別其僧曰：余翠屏吹萬頭陀也。舉世皆于夢處醒，故醒不醒；吾心能于醒處夢，故夢不夢。則于世有所不容，而假此以適意耳。其志不在乎詩也。幸勿流其言，足見知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