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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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15:42

南安王

楨,皇興二年封,加征南大將軍、中都大官,尋遷内都大官。髙祖即位,除涼州鎭都大將。尋以綏撫有能,加都督西戎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領護西域校尉、儀同三司、涼州刺史。徴爲内都大官,出爲使持節、侍中、本將軍、開府、長安鎮都大將、雍州刺史。楨性忠謹,事母以孝聞,賜帛千匹以襃之。

徵赴講武,高祖引見於皇信堂,戒之曰:“翁孝行著於私庭,令問彰於邦國,每欽忠懿,思一言展,故因講武,逺徴赴闕。仰戀仁慈,情在未已。但長安鎭年飢民儉,理須綏撫,不容乆留,翁今還州,其勤隱恤,無令境内有飢餒之民。翁旣國之懿親,終無貧賤之慮。所冝愼者,略有三事:一者,恃親驕矜,違禮僭度;二者慠慢貪奢,不恤政事;三者,飲酒遊逸,不擇交友。三者不去,患禍將生,但能愼此是以全身逺害,光國榮家,終始之德成矣。”而楨不能遵奉,後乃聚歛肆情。文明太后、髙祖並臨皇信堂,引見王公,太后令曰:“汝隂王天賜、南安王楨不順法度,黷貨聚歛,依犯論坐,將至不測。卿等爲當存親以毁令,爲欲滅親以明法?”羣臣成以二王託體先皇,冝蒙矜恕。太后不荅。髙祖乃詔曰:“南安王楨以懿戚之貴,作鎭關右,不能潔己奉公,助宣皇度,方肆貪欲,殖貨私庭,放縱姦囚,壅絕訴訟,貨遺諸使,邀求虛稱,二三之狀,皆犯刑書。昔魏武翦髮以齊衆,叔向戮弟以明法,克己忍親,以率天下。夫豈不懷,有爲而然耳。今者所犯,事重疇日,循古推刑,實在難恕。皇太后天慈寛篤,恩矜國屬,每一尋惟髙宗孔懷之近,發言哽塞,悲慟于懷;且以南安王孝養之名,聞於内外;特一原恕,削除封爵,以庶人歸第,禁錮終身。”

後高祖南伐,楨從至洛,及議遷都,首從大計,髙祖甚悅。楨母劉太妃薨,髙祖親幸臨慰。及葬,贈布帛綵五百段。又以楨議定遷都,復封南安王,食邑一千戸。出爲鎭北大將軍、相州刺史。髙祖餞楨於華林都亭。詔曰:“從祖南安,旣之蕃任,將曠違千里,豫懷惘戀。然今者之集,雖曰分歧,實爲曲宴,並可賦詩申意。射者可以觀德,不能賦詩者,可聽射也。當使武士彎弓,文人下筆。”髙祖送楨於階下,流涕而别。

太和二十年五月至鄴,入治日,暴風大雨,凍死者十數人。楨又以旱祈雨于羣神。鄴城有石虎廟,人奉祀之。楨告虎神像云:“三日不雨,當加鞭罰”請雨不驗,遂鞭像一百。是月疽發背,薨。諡曰惠,贈帛一千匹,及葬,又賜帛千匹,遣黃門郎監護喪事。及恒州刺史穆泰謀反,楨知而不告,雖薨,猶追奪爵封,國除。有五子。

子英,字虎兒。性識聦敏,博聞彊記,便弓馬,解吹笛,微曉醫術。髙祖時,爲平北將軍、武川鎭都大將、假魏公。未幾,遷都督梁益寧三州諸軍事、安南將軍、領護西戎校尉、仇池鎭都大將、梁州刺史。

髙祖南伐,爲梁漢别道都將。後大駕臨鍾離,詔英率衆備宼境上。英以大駕親動,勢傾東南,漢中有可乘之會,表求進討,髙祖許之。師次沮水,蕭鸞將蕭懿遣將尹紹祖、梁季羣等領衆二萬,徼山立栅,分爲數處,居髙視下,隔水爲營。英乃謀曰:“彼帥賤民慢,莫能相服,衆而無上,罔知適從。若選精卒,并攻一營,彼不相救,我克必矣。若克一軍,四營自拔。”於是簡兵三面騰上,果不相救。既破一處,四營俱潰,生擒梁季羣,斬三千餘級,俘七百人。鸞白馬戍將其夜逃潰。乗勝長驅,將逼南鄭,漢川之民,以爲神也,相率歸附。

梁州民李天幹等詣英降,待以國士之禮。天幹䓁家在南鄭之西,請師迎接,英遣迎之。蕭懿聞而遣將姜脩率衆追襲,逮夜交戰,頗有殺傷。脩後屢敗,復更請軍。懿遣衆赴之,迎者告急。英率騎一千,倍道赴救。未至,賊以退還。英恐其入城,别遣統軍元拔以隨其後,英徼其前,合擊之,盡俘其衆。懿續遣軍,英不虞賊至,且衆力已疲,軍少人懼,咸欲奔走。英乃緩騎徐行,神色自若,登髙望賊,東西指麾,狀似處分,然後整列而前。賊謂有伏兵。俄然賊退,乗勢追殄,遂圍南鄭。禁止三軍,一無所犯,逺近皆供租運。

先是,英未至也,蕭懿遣軍主范潔領三千餘人伐獠。潔聞大軍圍城,欲還救援。英遣統軍李平敵、李鐵騎等收合巴西、晉壽土人,以斷其路。潔以死决戰,遂敗平敵之軍。英候其稍近,以奇兵掩之,盡皆擒獲。攻圍九十餘日,戰無不克。被勑班師。英於是先遣老弱,身勒精卒留後,遣使與懿告别。懿以爲詐也,英還一日,猶閉門不開。二日之後,懿乃遣將追英。英親自殿後,與士卒下馬交戰,賊衆莫敢逼之。四日四夜,然後賊退,全軍而還。會山氐並反,斷英歸路。英勒衆奮擊,且戰且行,爲流矢所中,軍人莫有知者。以功遷安南大將軍,賜爵廣武伯。在仇池六載,甚有威惠之稱。父憂,觧任。

髙祖討漢陽,起英爲左衛將軍,加前將軍,尋遷大宗正,又轉尚書,仍本將軍,鎭荆州。蕭寳卷將陳顯達等宼荆州,英連戰失利。車駕至南陽,免英官爵。世宗即位,行徐州,還復尚書、廣武伯。蕭寳巻遣將軍陳伯之宼淮南,司徒、彭城王勰鎭壽春,以英爲鎭南將軍,率衆討之。英未至,賊已引退。勰還,詔英行揚州。

後英還京師,上表曰:“臣聞取亂侮亡,有國之常道;陳師鞠旅,因機而致發。竊以區區寳巻,罔顧天常,憑恃山河,敢抗中國。今妖逆數亡,驕縱日甚,威侮五行,怠棄三正,淫刑以逞,虐害無辜。其雍州刺史蕭衍東伐秣陵,埽土興兵,順流而下,唯有孤城,更無重衞。此則皇天授我之日,曠載一逢之秋,事易走丸,理同拾芥,此而不乗,將欲何待。臣乞躬率步騎三萬,直指沔隂,據襄陽之城,斷黑水之路。昏虐君臣,自相魚肉。我居上流,威震遐邇,長驅南出,進拔江陵。其路旣近,不盈五百,則三楚之地,一朝可收,岷蜀之道,自成斷絶。又命揚徐二州,聲言俱舉,緣江焚毁,靡使所遺。建業窮蹙,魚遊釜内。士治之師再興,孫皓之縛重至,齊文軌而大同,混天地而爲一。伏惟陛下暫闢旒纊,少垂聽覧,獨決聖心,無取疑議,此期脫爽,并吞未日。”事寢不報。英又奏曰:“臣聞乗虛討弱,事在速舉,因危攻昧,徼捷可期。今寳卷亂常,骨肉相賊,蕃戍鼎立,莫知所歸。義陽孤絕,密邇天境,外靡粮援之期,内無兵儲之固。此乃臨焚之鳥,不可去薪;授首之宼,何容緩斧。若此行有果,則江右之地,斯爲經略之基;如脫否也,非直後舉難圖,亦或居要生疾。今豫州刺史司馬悅已戒嚴垂邁,而東豫州刺史田益宗方擬守三關,請遣軍司爲之節度。”世宗遣直寢羊靈引爲軍司。以軍功拜吏部尚書,以前後軍功進爵常山侯。

英奏:“謹案學令:諸州郡學生,三年一校所通經數,因正使列之,然後遣使就郡練考。臣伏惟聖明,崇道顯成均之風,藴義光膠序之羙,是以太學之館乆置於下國,四門之敎方構於京纒。計習訓淹年,聽受累紀,然雋造之流應問於魏闕,不革之輩宜返於齊民,使就郡練考,覈其最殿。頃以皇都遷構,江揚未一,故鄉校之訓,弗遑正試。致使薰蕕之質,均誨學庭;蘭蕭之體,等敎文肆。今外宰京官,銓考向訖,求遣四門博士明通五經者,道别校練,依令黜陟。”詔曰:“學業墮廢,爲日已久,非一使能勸,比當别勑。”

尋詔英使持節、假鎭南將軍、都督征義陽諸軍事,率衆南討。蕭衍司州刺史蔡道恭聞英將至,遣其驍騎將軍楊由率城外居民三千餘家,於城西南十里賢首山即嶺為三栅,作表裏之勢。英勒諸軍圍賢首壘,焚其栅門。楊由乃驅水牛,從營而出,繼之以兵。軍人避牛,師遂退下。尋分兵圍守。其夜,栅民任馬駒斬由以降。三軍館穀,降民安堵。蕭衍遣其平西將軍曹景宗、後將軍王僧炳等率步騎三万來救義陽。僧炳統衆二萬據鑿峴,景宗率一万繼後。英遣冠軍將軍元逞、揚烈將軍曹文敬進據樊城以抗之。英部勒將士,掎角討之,大破僧炳軍,俘斬四千餘人。英又於士雅山結壘,與景宗相抗,分遣諸統,伏於四山,示之以弱。衍將馬仙琕率衆万餘,來掩英營。英命諸軍僞北誘之,既至平地,統軍傅永等三軍擊之,賊便奔退。進擊潰之,斬首二千三百級,斬賊羽林監軍鄧終年。仙琕又率一万餘人,重來決戰。英勒諸將,隨便分擊,又破之,復斬賊將陳秀之。統軍王買奴别破東嶺之陣,斬首五百。道恭憂死,驍騎將軍、行州事蔡靈恩復憑窮城,短兵日接。景宗、仙琕知城將拔,盡銳決戰,一日三交,皆大敗而返。靈恩勢窘,遂降。三關戍聞之,亦棄城而走。詔曰:“知賊城已下,復克三關,展威闢境,聲略宣振,公私稱泰,良以欣然。將軍淵規内斷,忠謨外舉,受律揚旌,克申廟筭,雖方叔之制蠻荆,邵虎之掃淮浦,匹兹蔑如也。新州初附,冝廣經略,想善加檢督,必令周固,有所委付,然後凱旋耳。”初,髙祖之平漢陽,英有戰功,許復其封,反爲顯達所敗,遂寢。是役也,世宗大悅,乃復之,改封中山王,食邑一千戸,遣大使、鴻臚少卿睦延吉持節就拜。英送蔡靈恩及衍尚書郎蔡僧勰、前軍將軍、義陽太守馮道要,游擊將軍鮑懷愼,天門太守王承伯,平北府司馬宗象,平北府諮議參軍伏粲,給事中、寧朔將軍蔡道基,中兵參軍龐脩等數十人。詔曰:“會平江南,此等便可放歸也。”英旣還,世宗引見,深嘉勞之,後增封一千戸。

蕭衍遣將軍宼肥梁,詔英使持節,加散騎常侍、征南將軍、都督揚徐二道諸軍事,率衆十万討之,所在皆以便宜從事。詔英曰:“賊勢滋甚,圍逼肥梁,邊將後規,以至於此。故有斯舉,必期勝捷,而出軍淹滯,肥梁已陷。聞之惋懣,實乖本圖。今衆軍雲集,十有五万,進取之方,其筭安在?克殄之期,復當逺近?竟以幾日可至賊?所必勝之規,何者爲先?故遣步兵校尉、領中書舎人王雲指取機要。”英表陳事機。乃擊破隂陵,斬衍將二十五人及虜首五千餘級。又頻破賊軍於梁城,斬其支將四十二人,殺獲及溺死者將五万。衍中軍大將軍、臨川王蕭宏,尚書左僕射柳惔等大將五人㳂淮南走,凡收米三十萬石。詔勞英曰:“知大摧鯨宼,威振南海,江浦無塵,三楚巻壒,聲被荒隅,同軌斯始,公私慶慰,良副朕懷。便當乗威藉響,長驅吳會,翦拉遺燼,截彼東南也。”

英追至于馬頭,衍馬頭戍主委城遁走,遂圍鍾離。詔曰:“師行已乆,士馬疲瘠,賊城險固,卒難攻屠。冬春之交,稍非勝便,十萬之衆,日費無貲。方圖後舉,不待今事。且可密裝徐嚴,爲振旅之意,整疆完土,開示威略。左右蠻楚,素應逃亡,或竄山湖,或難制掠。若凶渠黠黨,有須翦除者,便可撲掃,以清疆界。如其彊狡憑阻,未易致力者,亦不煩肆兵。凱旋遲近,不復委曲。”英表曰:“臣奉辭伐罪,志殄逋宼,想敵量攻,期至二月將末三月之初,理在必克。但自此月一日以來,霖雨連併,可謂天違人願。然王者行師,舉動不易,不可以少致睽淹,便生異議。臣亦諦思。若入三月已後,天晴地燥,憑陵是常。如其連雨仍接,不得進攻者,臣已更髙邵陽之橋,防其汎突。意外洪長,慮其破橋,臣亦部分造船,復於鍾離城隨水狹處,營造浮橋,至三月中旬,橋必克成。晴則攻騰,雨則圍守,水陸二圖,以得爲限。實願朝廷特開逺略,少復賜寛,假以日月,無使爲山之功,中途而廢。”詔曰:“大軍野次,已成勞乆,攻守之方,理可豫見。比頻得啓,制勝不過暮春,及省後表,復期孟夏之末。彼土蒸濘,無冝久淹。勢雖必取,乃將軍之深計;兵久力殆,亦朝廷之所憂。故遣主書曹道往觀軍勢,使還三,具聞。”及道還,英猶表云“可克”。

四月,水盛破橋,英及諸將狼狽奔走,士衆没者十有五六。英至揚州,遣使送節及衣冠、貂蟬、章綬。詔以付典。有司奏英經筭失圖,案劾處死,詔恕死爲民。

後京兆王愉反,英復王封,邑一千戸,除使持節,假征東將軍、都督冀州諸軍事。英未發而冀州已平。時郢州治中督榮祖潛引蕭衍軍,以義陽應之,三關之戍,並據城降衍。郢州刺史婁悅嬰城自守。懸瓠城民白早生等殺豫州刺史司馬悅,據城南叛。衍將齊苟仁率衆守懸瓠。悅子尚華陽公主,主并爲所刼。詔英使持節、都督南征諸軍事、假征南將軍,出自汝南。世宗引英謂之曰:“婁悅綏御失和,銓衡闇於簡授,故使郢民引宼,關戌外奔,義陽孤窘,有倒懸之切。王國之邵虎,威名宿震,故屈王親揔元戎,掃清氛穢。昔衞霍以匈奴之故,居無寧歳,今南疆不靖,王不得以屢勞爲辭也。”英對曰:“臣才非韓白,識闇孫吴,徒以宗室之長,頻荷推轂之寄。規略淺短,失律喪師,冝章子反之戮,以謝天下。陛下慈深念屨,愛等鍾牛,使臣得同荀伯,再生明世,誓追孟氏,以報復爲期。關郢微宼,何足平殄,滅賊方略,已在臣目中,願陛下勿勞聖慮也。”世宗曰:“截彼東南,再清隨楚,所望於將軍。鍾離一眚,豈足以損大德。今王董彼三軍,朕無憂矣。”

世宗以邢巒頻破早生,詔英南赴義陽。英以衆少,累表請軍,世宗弗許。而英輒與邢巒分兵共攻懸瓠,克之,乃引軍而進。初苟仁之據懸瓠,衍寧朔將軍張道凝等率衆據楚城,聞英將至,棄城南走。英追擊,斬道凝及衍虎賁中郎曹苦生,盡俘其衆。既次義陽,將取三關,英榮之曰:“三關相須如左右手,若克一關,兩關不待攻而定。攻難不如攻易,東關易攻,宜須先取,即黃石公所謂戰如風發,攻如河决。”英恐其并力於東,乃使長史李華率五統向西關,分其兵勢。身督諸軍向東關。先是,馬仙琕使雲騎將軍馬廣率衆拒屯於長薄,軍主胡文超别屯松峴。英至長薄,馬廣夜遁入於武陽,英進師攻之。聞衍遣其冠軍將軍彭瓫生、驃騎將軍徐超秀援武陽。英乃緩軍,曰:“縱之使入此城,吾先曾觀其形勢,易攻耳,吾取之如拾遺也。”諸將未之信。瓫生等旣入武陽,英促圍攻之,六日而廣等降。於是進擊黃峴,衍太子左衛率李元履棄城奔竄。又討西關,衍司州刺史馬仙琕亦即退走,果如英策。凡擒其大將六人,支將二十人,卒七千,米四十萬石,軍資稱是。

還朝,除尚書僕射。永平三年,英薨,給東園祕器、朝服一具、帛七百匹,贈司徒公,謚曰獻武王。英五子。

攸,字玄興,東宫洗馬。早卒,贈散騎侍郎。

攸弟熙,字眞興。好學,俊爽有文才,聲著於世,然輕躁浮動。英深慮非保家之主,常欲廢之,立第四子略爲世子,宗議不聽,略又固請,乃止。起家祕書郎,延昌二年襲封,累遷兼將作大匠,拜太常少卿、給事黃門侍郎,尋轉光禄勲。時領軍于忠執政。熈,忠之壻也,故歳中驟遷。尋除平西將軍、東秦州刺史,進號安西將軍,祕書監。尋以本將軍授相州刺史。熈以七月入治,其日大風寒雨,凍死者二十餘人,驢馬數十匹。熈聞其祖父前事,心惡之。又有蛆生其庭。

初,熈兄弟並爲清河王懌所昵,及劉騰、元义隔絕二宫,矯詔殺懌,熈乃起兵,上表曰:“臣聞安危無常,時有休否。臣早屬休明,晚逢多難。自皇基綿茂,九葉承光,髙祖、世宗,徽明相襲。皇太后聖敬自天,德同馬鄧;至尊神叡纂御,神鑒燭逺。四海晏如,八表歸化。而領軍將軍元义寵藉外親,叨榮左右,豺狼爲心,飽便反嚙。遂使二宫阻隔,温凊闕禮,又太傅清河王横被屠害。致使忠臣烈士,喪氣闕庭;親賢宗戚,憤恨内外。妄指鹿馬,孰能踰之;王董權逼,方此非譬。臣仰瞻雲闕,泣血而生,以細草不除,將爲爛漫,況义㪍逆如此,孰可忍之!臣忝籍枝蕚,思盡力命,碎首屠肝,甘之若薺。今輒起義兵,實甲八萬,大徒既進,文武先,與并州刺史、城陽王徽,恒州刺史、廣陽王淵,徐州刺史、齊王蕭寶夤等,同以今月十四日俱發。庶仰憑祖宗之靈,俯罄義夫之命,掃翦兇醜,更清京邑。臣親揔三軍,星邁赴難,置兵温城,伏聽天旨。王公宰輔,或世著忠烈,或宿佩恩顧,如能同力,翦除元义,使太后至尊忻然奉對者,臣即解甲散兵,赴謝朝闕。臣雖才乖昔人,位居蕃屏,寧容坐觀姦醜,虛受榮禄哉!”熈兵起甫十日,爲其長史柳元章、别駕游荆、魏郡太守李孝怡率諸城人,鼓譟而入,殺熈左右四十餘人,執熈,置之髙樓,并其子弟。义遣尚書左丞盧同斬之於鄴街,傳首京師。

始熙妃于氏知熙必敗,不從其謀,自初哭泣不絕,至於熙死。熙臨刑爲五言詩,示其寮吏曰:“義實動君子,主辱死忠臣。何以明是節,將解七尺身。”與知友别曰:“平生方寸心,殷勤屬知己。從今一銷化,悲傷無極已。”

熙旣蕃王之貴,加有文學,好奇愛異,交結偉俊,風氣甚髙,名美當世,先達後進,多造其門。始熈之鎭鄴也,知友才學之士袁飜、李琰、李神雋、王誦兄弟、裴敬憲等咸餞於河梁,賦詩告别。及熈將死,復與知故書曰:“吾與弟並蒙皇太后知遇,兄據大州,弟則入侍,殷勤言色,恩同慈母。今皇太后見廢北宫,太傅清河王横受屠酷,主上幼年,獨在前殿。君親如此,無以自安,故率兵民建大義於天下。但智力淺短,旋見囚執,上慙朝廷,下愧相知。本以名義干心,不得不爾,流腸碎首,復何言哉!昔李斯憶上蔡黃犬,陸機想華亭鶴唳,豈不以恍惚無際,一去不還者乎?今欲對秋月,臨春風,藉芳草,蔭花樹,廣召名勝,賦詩洛濵,其可得乎?凡百君子,各敬爾宜,爲國爲身,善勗名節,立功立事,爲身而已,吾何言哉!”時人憐之。

又熈於任城王澄薨前,夢有人告之曰:“任城當死。死後二百日外,君亦不免。若其不信,試看任城家。”熈夢中顧瞻任城第舎,四靣牆崩,無遺堵焉。熈惡之,覺而以告所親。及熙之死也,果如所夢。兄弟三人,每從英征伐,在軍貪暴,或因迎降逐北,至有斬殺無辜,多增首級,以爲功狀。又于忠之誣郭祚、裴植也,忠意未決害之,由熙勸奬,遂至極法,世以爲寃。及熙之禍,議者以爲有報應焉。

靈太后反政,贈使持節、都督冀定瀛相幽五州諸軍事、大將軍、太尉公、冀州刺史,增本封一千戸,諡曰文莊王。長子景獻,次仲獻,次叔獻,並與熙同被害。後贈景獻中軍將軍、青州刺史,葬以王禮;仲獻左將軍、兖州刺史;叔獻右將軍、齊州刺史。

叔獻弟叔仁,以年㓜獲全,與母于氏徙朔州。孝昌初,靈太后詔叔仁歸京師,還其財宅,襲先爵。除征虜將軍、通直散騎常侍。孝莊初,遇害於河陰,贈衛大將軍、儀同三司、并州刺史。

子琳,襲。齊受禪,爵例降。

熙弟誘,字惠興。自貟外郎稍遷通直郎、太子中庶子、征虜將軍、衛尉少卿,出爲右將軍、南秦州刺史。义斬之於歧州,妻子得不坐。追贈車騎大將軍、雍州刺史,後贈儀同三司,追封都昌縣開國伯,食邑八百戸,謚曰恭。

子始伯,襲。給事中。齊受禪,爵例降。

誘弟略,字儁興。才氣劣於熙,而有和邃之譽。自貟外郎稍遷羽林監、通直散騎常侍、冠軍將軍、給事黃門侍郎。

清河王懌死後,叉黜略爲懷朔鎮副將。未及赴任,會熙起兵,與略書來去。尋值熙敗,略遂潛行,自託舊識河内司馬始賔。始賔便爲荻筏,夜與略俱渡盟津,詣上黨屯畱縣栗法光。法光素敦信義,忻而納之。略舊識刁?時爲西河太守,略復歸之。停止經年,?乃令從子昌送略潛遁江左。蕭衍甚禮敬之,封略爲中山王,邑一千戸,宣城太守。俄而徐州刺史元法僧據城南叛,州内士庶皆爲法僧擁逼。衍乃以略爲大都督,令詣彭城,接誘初附。略至,屯於河南,爲安樂王鑒所破,略唯數十騎入城。衍尋遣其爭豫章王綜鎮徐州,徵略與法僧同還。略雖在江南,自以家禍,晨夜哭泣,身若居喪。又惡法僧為人,與法僧言,未嘗一笑。衍復除略衡州刺史,未行。會綜以城歸國,綜長史江革、司馬祖暅、將士五千人悉見擒虜。肅宗勑有司悉遣革等還南,因以徵略。衍乃備禮遣之。

略之將還也,衍爲置酒餞别,賜金銀百斤,衍之百官,悉送别江上,遣其右衛徐確率百餘人送至京師。肅宗詔光禄大夫刁?境首勞問,又勑徐州賜絹布各一千匹。除略侍中、義陽王,食邑一千戸。還逹石人驛亭,詔宗室、親黨、内外百官先相識者,聽迎之近郊。賜帛三千匹,宅一區,粟五千石,奴婢三十人。其司馬始賔除給事中、領直後,栗法光本縣令,刁昌東平太守,刁?西兖州刺史。其略所至,一餐一宿之處,無不霑賞。

尋攺封東平王,又拜車騎大將軍、左光禄大夫、儀同三司、領左衛將軍,侍中如故。又本官領國子祭酒,遷大將軍、尚書令。靈太后甚寵任之,其見委信,始與元徽相埒。於時天下多事,軍國万端,略守常自保,無他裨益,唯唯具臣而已。

尒朱榮,略之姑夫,略素所輕忽,略又黨於鄭儼、徐紇,榮兼銜之。榮入洛也,見害於河陰。贈以本官,加太保、司空、徐州刺史,謚曰文貞。

子景式,襲。武定中,北廣平太守。齊受禪,爵例降。

略弟纂,字紹興,頗有將略。爲司徒祭酒。聞熙舉兵,因逃奔於鄴,至即見擒,與熙俱死。追封北平縣公,贈安北將軍、恒州刺史,改封高唐縣開國侯,食邑八百戸。

子子獻,襲。卒於涇州司馬。

熙異母弟義興,出後叔父並洛。肅宗初,除貟外散騎侍郎。及熙之遇害也,義興以别後,故得不坐。稍遷輔國將軍、通直散騎常侍。孝莊初,於河陰遇害。贈中軍將軍、瀛州刺史。後贈散騎常侍、征東將軍,餘如故。義興妻,趙郡李氏。李頗有婦工,爲尒朱榮妻所親昵。永安中,追封義興燕郡王,邑五百戸,尋改封鉅鹿王,又改封武邑王。子述,襲。天平中,通直郎。齊受禪,爵例降。

英弟怡,起家步兵校尉,轉城門校尉,遷鄯善鎮將。所在貪暴,爲有司所紏,逃竄得免。延昌中,卒。莊帝初,以尒朱榮婦兄,超贈驃騎大將軍、太尉公、雍州刺史、扶風王。

長子肅,起家貟外散騎侍郎,轉直寢。莊帝初,封肅魯郡王,邑千戸。除散騎常侍,

出爲後將軍、廣州刺史。後除衛將軍、肆州刺史。其弟曄僭立,拜肅侍中、太師、録尚書事。尋改除使持節、都督青膠光齊南青五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東南道大行臺、青州刺史,不行。永熙二年薨。贈使持節、侍中、都督并恒二州諸軍事、本將軍、司徒公、并州刺史。

子道與,襲。除前將軍。齊受禪,爵例降。

曄字華興,小字盆子。性輕躁,有膂力。起家秘書郎,稍遷通直散騎常侍。莊帝初,封長廣王,邑一千戸。出爲太原太守,行并州事。

尒朱榮之死也,世隆等奔還并州,與尒朱兆會於建興,乃推曄爲主,大赦所部,號年建明。尋爲世隆等所廢。前廢帝立,封曄爲東海王,邑萬戸。出帝初,坐事賜死於第。無子,爵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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