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儒下第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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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0:09

非儒下第三十九

儒者曰:“親親有術,尊賢有等。”言親䟽尊卑之異也。其《禮》曰:“䘮父毋三年,其後子三年,伯父、叔父、弟兄、庶子其,戚族人五月。”若以親䟽爲歲月之數,則親者多而䟽者少矣,是妻、後子與父同也。若以尊卑爲歲月數,則是尊其妻子與父母同,而親伯父宗兄而卑子也。逆孰大焉?其親死,列戸弗登屋,窺井,挑䑕穴,探滌噐,而求其人焉,以爲實在,則戅愚甚矣。如其亡也,必求焉,僞亦大矣。

取妻,身迎,祗褍爲僕,秉轡授綏,如仰嚴親;昏禮威儀,如承?祀,顛覆上下,悖逆父母,下則妻子,妻子上侵事親,若此可謂孝乎?傳者:迎妻,妻之奉?祀,子將守宗廟,故重之。應之曰:此誣言也。其宗兄守其先宗廟數十年,死䘮之其,兄弟之妻奉其先之?祀弗散,則䘮妻、子三年,必非以守奉?祀也。夫憂妻、子以大負絫,有曰:“所以重親也”,爲欲厚所至和,輕所至重,豈非大姦也哉?

有強執有命以說議曰:壽夭貧富,安危治亂,固有天命,不可損益。窮逹、賞罰、幸否有極,人之知力,不能爲焉。群吏信之,則怠於分職;庶人信之,則怠於從事。不治則亂,農事緩則貧。貧且亂政之本,而儒者以爲道教,是賤天下之人者也。

且夫繁飾禮樂以淫人,乆䘮僞哀以謾親,立命緩貧而高浩居,倍本棄事而安怠徹,貪於飲食,惰於作務,䧟於飢寒,危於凍餒,無以違之,是苦人氣,䑕藏,而羝羊視,賁彘起。君子笑之,怒曰:“散人!焉知良儒。”夫夏乞麥禾,五榖既收,大䘮是隨,子姓皆從,得厭飲食,畢治數䘮,足以至矣。因人之家翠以爲,恃人之野以爲尊,富人有䘮,乃大說,喜曰:“此衣食之端也。”

儒者曰:君子必服古言然後仁。應之曰:所謂古之者,皆嘗新矣,而古人服之,則君子也。然則必法非君子之服,言非君子之言,而後仁乎?

又曰:君子循而不作。應之曰:古者羿作弓,伃作甲,奚仲作車,巧垂作舟。然則今之鮑、函、車、匠皆君子也,而羿、伃、奚仲、巧垂皆小人邪?且其所循,人必或作之,然則其所循皆小人道也?

人曰:君子勝不逐奔,揜函弗射,強則?之胥車。應之曰:若皆仁人也,則無說而相與。仁人以其取舎是非之理相告,無故從有故也,弗知從有知也,無辭必服,見善必遷,何故相?若雨暴交爭,其勝者欲不逐奔,揜函弗射,施則?之胥車,雖盡能猶且不得爲君子也。意暴殘之國也,聖將爲世除害,興師誅罰,勝將因用傳術令士卒曰:“毋逐奔,揜函勿射,施則?之胥車,暴亂之人也得活,天下害不除,是爲群殘父母,而深賤世也,不義莫大焉。

又曰:吾子若鍾,擊之則鳴,弗擊不鳴。應之曰:夫仁人事上竭忠,事親得孝,務善則美,有過則諌,此爲人臣之道也。今擊之則鳴,弗擊不鳴,隱知豫力,恬漠待問而後對,雖有君親之大利,弗問不言。若將有大冦亂,盗賊將作,若機辟將?也,他人不知,巳獨知之,雖其君親皆在,不問不言,是夫大亂之賊也。以是爲人臣不忠。爲子不孝,事兄不弟,交遇人不貞良。夫執後不言之朝物,見利使巳,雖恐後言。君若言而未有利焉,則高拱下視,㑹噎爲深,曰:“惟其未之學也。”用誰急,遺行逺矣。

夫一道術學業仁義也。昔大以治人,小以任官,逺施用偏,近以循身,不義不處,非理不行,務興天下之利,曲直周旋,利則止,此君子之道也。以所聞孔丘之行,則本與此相反謬也。

齊景公問晏子曰:“孔子爲人何如?”晏子不對。公又復問,不對。景公曰:“以孔丘語寡人者衆矣,俱以賢人也。今寡人問之,而子不對,何也?”晏子對曰:“嬰不肖,不足以知賢人。雖然,嬰聞所謂賢人者,入人之國,必務合其君臣之親,而弭其上下之怨。孔丘之荆,知白公之謀,而奉之以石乞,君身幾㓕,而白公僇。嬰聞賢人得上不虛,得下不危,言?於君必利人,教行下必於上。是以言明而易知也,行易而從也。行義可明乎民,謀慮可通乎君臣。今孔丘深慮同謀以奉賊,勞思盡知以行邪,勸下亂上,教臣殺君,非賢人之行也;入人之國而與人之賊,非義之?也;知人不忠,趣之爲亂,非仁義之也。逃人而後謀,避人而后言,行義不可明於民,謀慮不可通於君臣。嬰不知孔丘之有異於白公也,是以不對。”景公曰:“嗚呼!貺寡人者衆矣,非夫子,則吾終身不知孔丘之與白公同也。”

孔丘之齊,見景公,景公說,欲封之以尼谿,以告晏子。晏子曰:“不可。夫儒,浩居而自順者也,不可以教下;好樂而淫人,不可使親治;立命而怠事,不可使守職;宗䘮循哀,不可使慈民;機服勉容,不可使導衆。孔丘盛容脩飾以蠱世,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禮以示儀,務趨翔之節以觀衆。儒學不可使議世,勞思不可,絫壽不能盡其學,當年不能行其禮,積財不能贍其樂,繁飾邪術以營世君,盛爲聲樂以淫遇民,其道不可以期世,其學不可以導衆。今君封之,以利齊俗,非所以導國先衆。”“善。”於是禮,留其封,敬見而不問其道。孔丘乃志,怒於景公與晏子,乃樹鴟夷子及於田常之門,告南郭惠子以所欲爲,歸於魯。有頃,間齊將伐魯,告子貢曰:“賜乎!舉大事於今之時矣。”乃遣子貢之齊,因南郭惠子以見田常,勸之伐吳,以教高、國、鮑、晏,使毋得害田常之亂,勸越伐吳。三年之内,齊、吳破國之難,伏尸以言術數,孔丘之誅也。

孔丘爲魯司冦,舎公家而於季孫。季孫相魯君而走,季孫與邑人爭門關,決植。

孔丘窮於蔡、陳之間,藜羮不糂。十日,子路爲享豚,孔丘不問肉之所由來而食;號人衣以酤酒,孔丘不問酒之所由來而飲。哀公迎孔丘,席不端弗坐,割不正弗食。子路進,請曰:“何其與陳、蔡反也?”孔丘曰:“來,吾語女,曩與女爲茍義。”夫飢約則不辭妄取以活身,羸飽僞行以自飾,汙邪詐僞,孰大於此?

孔丘與其門弟子閒坐,曰:“夫舜見瞽叟然,就此時天下坡乎?周公旦非其人也邪?何爲舎亦家室而託寓也?”孔丘所行,心術所至也。其徒屬弟子皆效孔丘:子貢、季路輔孔悝乎衛,陽虎亂乎齊,佛?以中牟叛,求雕刑殘,莫大焉。夫爲弟子後生,其師,必脩其言,法其行,力不足,知弗及而後巳。今孔丘之行如此,儒士則可以疑矣。

墨子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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