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溪筆談卷第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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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3:38

夢溪筆談卷第二十三

沈 括 存中。

譏謔

石曼?爲集賢校理,微行倡舘,爲不逞者所窘。曼?醉與之校,爲街司所録。曼?詭怪不覊,謂主者曰:只乞就本廂科決,欲詰旦歸舘供職。廂帥不喻其謔,曰:此必三舘吏人也。杖而遣之。

司馬相如叙上林諸水曰:丹水、紫淵,㶚滻、涇、渭,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灝溔潢?,東注太湖。李善注:太湖,所謂震澤。按八水皆入大河,如何得東注震澤?又白樂天長恨歌云: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峨嵋在嘉州,與幸蜀路全無交渉。杜甫武侯廟柏詩云:霜皮溜雨四十圍,黛色叅天二千尺。四十圍乃是徑七尺,無乃太細長乎?防風氏身廣九畒,長三丈。姫室畒廣六尺,九畒乃五丈四尺。如此,防風之身,乃一餅餤耳。此亦文章之病也。

庫藏中物物數足而名差玄者,帳籍中謂之色繳甞。有一從官知審官西院,引見一武人,於格合遷官。其人自陳年六十,無材力,乞致仕。叙致謙厚,甚有可觀。主判攘手曰:某年七十二,尚能拳歐數人,此轅門也,方六十歳,豈得遽自引退。京師人謂之色繳。

舊日官爲中允者極少,唯老於幕官者累資方至,故爲之者多潦倒之人。近歳州縣官進用者多除中允,遂有冷中允、?中允。又集賢殿修撰舊多以舘閣乆次者爲之,近歳有自常官超授要任,未至從官者,多除修撰,亦有冷撰、?撰,時人謂?中允不博冷修撰。

梅詢爲翰林學士,一日書詔頗多,屬思甚苦,操觚循堦而行,忽見一老卒卧於日中,欠伸甚適。梅忽嘆曰:暢哉。徐問之曰:汝識字乎?曰:不識字。梅曰:更快活也。有一南方禪僧到京師,衣間緋袈裟。主事僧素不識南宗體式,以爲妖服,執歸有司。尹正見之,亦遲疑未能断。良乆,喝岀禪僧,以袈裟送報慈寺 迦葉披之。人以謂此僧未有見處,却是知府具一?眼。

士人應敵文章,多用他人議論,而非心得,時人爲之語曰:問即不㑹,用則不錯。

張唐?進士第一人及第,期集于興國寺,題壁云:一舉首登龍虎牓,十年身到鳯凰池。有人續其下云:君看姚曄并梁固,不得朝官未可知。後果終於京官。

信安、滄景之間多蚊虻,夏月牛馬皆以 塗之,不尓,多爲蚊虻所斃。郊行不敢乗馬,馬爲蚊虻所毒,則狂逸不可制。行人以獨輪小車,馬鞍蒙之以乗,謂之木馬。挽車者皆衣韋袴。冬月作小坐床,冰上拽之,謂之凌床。予甞按察河朔,見挽床者相屬,問其所用,曰:此運使凌床,此提刑凌床也。聞者莫不掩口。

廬山簡寂觀道士王告,好學有文,與星子令相善。有邑豪修醮,告當爲都工,都工薄有施利。一客道士自言衣紫,當爲都工,訟于星子云:職位顛倒,稱号不便。星子令封牒與告,吿乃判牒曰:客僧做寺主。俗諺有云:散衆奪都工,敎門無例。雖紫衣與黄衣稍異,奈本觀與別觀不同。非爲稱呼,蓋利乎其中有物,妄自尊顯,豈所謂大道無名冝,自退藏,無抵刑憲告。後歸貫登科爲健吏,至祠部貟外郎、江南西路提㸃刑獄而卒。

舊制,三班奉職月俸錢七百,驛券肉半斤。祥符中,有人爲詩題所在驛舍間曰:三班奉職實堪悲。卑賤孤寒即可知。七百料錢何日冨。半斤羊肉幾時肥。 朝廷聞之曰。如此何以責廉隅。遂増今俸

甞。有一名公。初任縣尉。有舉人投書索米。戯爲一詩荅之曰。五貫九百五十俸。省錢請作足錢用。妻兒尚未厭糟糠。僮僕豈免遭飢凍。贖典贖解不曽休,喫酒喫肉何曾夢。爲報江南癡,秀才更來謁索覓甚瓮熈寧中例増選人俸錢,不復有五貫九百俸者,此實飬廉隅之本也。

石曼??登科,有人訟科場,覆考落數人,曼?是其數。時方期集于興國寺,符至,追所賜勅牒靴服。數人皆啜泣而起。曼?獨解靴袍還使人。露體戴幞頭。復坐語?終席而去。次日被黜者皆授三班借職。曼?爲一絶句曰。無才且作三班借。請俸争如録事叅。從此罷稱郷貢進。且須走馬東西南。蔡景繁爲河南軍巡判官。曰:縁事至留司御史臺閱案牘,得乾德中回南郊儀仗使司牒檢云:准來文取索本京大駕鹵簿勘㑹。本京鹵簿儀仗,先於清泰年中,末帝將帶逃走,不知所在。

江南宋齊丘,智謀之士也,自以謂江南有精兵三十萬,士卒十萬,大江當十萬而已。當十萬,江南?主本徐温飬子,及僣号,遷徐氏于海陵。中主繼統,用齊丘謀,徐氏無男女少長皆殺之。其後齊丘甞有一小兒病,閉閤謝客中,主置燕召之,亦不出。有老樂工且?瞽作一詩,書紙鳶上,放入齊丘第中。詩曰:化家爲國實良圖,緫是先生畫計謨。一箇小兒抛不得,上皇當日合何如。海陵州宅之東,至今有小兒墳數十,皆當時所殺徐氏之族也。

有一故相逺?在姑蘇,有嬉遊,書其壁曰:大丞相再從姪某甞遊。有士人李璋素好訕謔,題其傍曰:混元皇帝三十七代孫李璋繼至。

呉中一士人曽爲轉運司别試解頭,以此自負,好附託顯位。是時侍御史李制知常州,丞相莊敏龐公知湖州,士人遊毗陵,挈其徒飲倡家,顧謂一騶卒曰:汝徃白李二,我在此飲,速遣有司持酒肴來。李二謂李御史也。俄頃,郡厨以飲食至,甚爲豐腆。有一蓐醫適在其家,見其事,後至御史之家,因語及之。李君極怪,使人捕得騶卒,乃兵馬都監所假受士人敎戒,就使庖買飲食,以紿坐客耳。李乃杖騶卒,使街司白士人出城。郡僚有相善者,出與之别,唁之曰:倉卒遽行,當何所詣?士人應之曰:且徃湖州依龐九耳。聞者莫不大?。

館閣每夜輪校官一人直宿,如有故不宿,則虚其夜,謂之豁宿。故事,豁宿不得過四,至第五日即須入宿。遇豁宿,例於宿暦名位下書腹肚不安免宿。故舘閣宿暦,相傳謂之害肚暦。

呉人多謂梅子爲曹公,以其甞望梅止渴也。又謂鵞爲右軍,有一士人遺人醋梅與燖,鵞作書云:醋浸曹公一甏,湯燖右軍兩?,聊備一饌。夢溪筆談卷第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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