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河渠攷宋王應麟

漢河渠攷宋王應麟

羙哉禹功，萬世永頼。云何漢世河決為害？盖自?國壅川壑鄰决通隄防，重以暴秦水失其行，故瀆遂改，碣石九河皆淪於海，微禹其魚，遺黎之思，披圖案諜，用綴軼遺。

孝文十二年，河決酸棗，東潰金隄。

陳留郡酸棗縣，秦㧞，魏置縣，金隄河隄在東郡白馬界。括地志。一名千里隄。在滑州白馬縣東五里。郡縣志。在酸棗縣南二十三里。王遵為東郡太守。請以身填金隄。程子曰。漢火徳。多水災。唐土徳。少河患。

孝武元光三年。河水徙從頓丘東南?入勃海。復决濮陽。瓠子注。鉅野，通淮泗，鄃居河北。東郡頓丘縣，漢勃海郡，在勃海之濵。水經注禹貢曰：夾右碣石入于河。山海經：碣石之山，䋲水岀焉，東?注於河。河之入海，舊在碣石，今川?所導，非禹瀆也。周定王五年，河徙故瀆。班固曰：啇竭周移瓠子。今開徳府濮陽縣西有瓠子口。瓠子，河名也。濟州鉅野縣東北有大野澤，即鉅野也。禹貢：大野既豬。清河郡鄃縣。通典，鄃故城在徳州平原縣西南。

元封二年，自㤗山還至瓠子，自臨塞決河，築宣防宫。水經：瓠子河出東郡濮陽縣北河。括地志，故龍淵宫俗名瓠子宫，亦名宣房宫，在濮陽縣北十里。決河在鄄城以南，濮陽以北，廣百步，深五丈。導河北行二渠復禹舊迹。

河渠書：禹乃二渠以引其河，北載之高地，過降水，至于大陸，播為九河，同為逆河，入于勃海。貝丘，貝州清陽縣。漯水出東郡東武陽，至千乘入海。䧏水故瀆，在冀州南宫縣東南六里。大事記：周威烈王十三年，?河岸傾，壅龍門，至于底柱。春秋後，河患見史傳始於此。

自塞宣房後，河復北決於舘陶，分為屯氏河。地理志：魏郡舘陶縣河水别出為屯氏河，東北至章武入海。

元帝永光五年，河決清河靈鳴犢口，而屯氏河絶。清河之靈縣鳴犢河口。地理志，清河郡靈縣河水别出為鳴犢河，東北至蓨，入屯氏河。

成帝建始四年，河決東郡金隄，河隄成，以五年為河平元年。三年，河復決平原?，入濟南千乘。平原徳棣州。濟南，齊淄。千乘故城在淄州高苑縣北。鴻嘉四年，勃海、清河、信都河水溢。李尋等言：議者常欲求索九河故迹而穿之，今因其自决，可且勿塞，以觀水勢。

信都，冀州。禹貢：九河既道。爾雅：一曰徒駭，二曰太史，三曰馬頰，四曰覆鬴，五曰胡蘇，六曰簡絜，七曰鈎盤，八曰鬲津。其一河之經?，徒駭、馬頰、覆鬴、胡蘇、簡絜、鉤盤、鬲津，太史、漢世近古止得其三，唐人遂得其大，歐陽忞輿地記又得其一，或新河載以舊名，或一河立為兩説，皆似是而非，無所依據。鄭氏以為齊桓塞其八?以自廣。夫曲防，齊之所禁，塞河非桓公所為也。程氏以為九河之地已淪於海，謂今滄州之地，北與平州接境，相去五百餘里，禹之九河當在其地。酈道元亦謂九河碣石苞淪於海，平當便領河。隄奏。按經義，治水有決河深川，無隄防壅塞之文。程子曰：河北見鯀，隄無禹，隄鯀堙洪水，故無功，禹則導之而己。

賈讓言：禹鑿龍門，辟伊闕，析底柱，破碣石。

水經：河水南過河東北屈縣西，河水又南過皮氏縣西，又南出龍門口。通典：絳州龍門縣有龍門山，即大禹所鑿。三秦記云：魚鼈上之即為龍，否則㸃額而還。黄河北去縣二十五里，乃龍門口。輿地記：同州韓城縣有龍門山。顔氏曰：龍門山，其東在龍門縣北，其西在今韓城縣北，而河從其中下?。水經注：砥柱，山名。禹治洪水，破山以通河，河水分?，包山而過，山見水中若柱然，故曰砥柱。三穿既決，水?䟽分，亦謂之三門山。伊闕、碣石，見前。洪口以東：

通典：淇水出共山，東至衞州衞縣界入河，謂之淇水口。

新莽始建國三年，河決魏郡，泛清河以東數郡，魏郡，相州，大名府。清河，恩州。明帝永平十三年，王景脩汴渠成，

詔曰：自汴渠決敗六十餘?，今既築隄理渠，絶水立門，河汴分?，復其舊迹，郡縣志：汴渠在河南府河隂縣南二百五十步，亦名莨蕩渠。禹塞滎澤，開渠以通淮、泗。漢命王景脩渠，

章帝建?三年，罷虖沱、石臼河。

虖沱岀代州繁峙縣東南?，經五臺山北，東南?，過定州入海。鄧訓治虖沱、石臼河，從都慮至羊腸倉。石臼河在定州唐昌縣東北。通典：嵐州宜芳縣，即漢汾陽縣，積粟所在，謂之羊腸倉。石磴縈委，若羊腸焉。

張騫傳：天子案古圖書，名河所出山曰崑崙。

漢武帝以于闐山岀玉，因名河所出曰崑崙。愽雅曰：崑崙虛，赤水出其東南，陬，河水出其東北，陬，洋水出其西北陬，弱水出其南陬，河水入東海，三水入南海。後漢書注云：崑崙山在肅州酒泉縣西南，山有崑崙之體，故名之。通典：今吐蕃中河從西南數千里向北?見，與積石山下河相連，聘使涉歴，無不言之。吐蕃自云：崑崙山在國中西南，則河之所出也。尚書云：織皮崑崙，析支渠搜，西戎即敘。後漢書云：西羗在漢金城郡之西南，濵于賜支。續漢書：河關西可千餘里有羗，謂之賜支，盖析支也。然則析支在積石之西，是河之上?明矣。崑崙在吐蕃中，當亦非謬。靈帝光和六年，金城河溢。

金城郡，今蘭㑹、西寧、湟州、積石軍南豐集汴水，　昔禹于滎澤下分大河為陰溝，出之淮泗，至浚儀西北，復分二渠具後。或曰鴻溝，始皇䟽之以灌魏郡者是也。或曰，浪宕渠自滎陽五池口來注鴻溝者是也。或以浚儀渠，漢明帝時循河?故瀆作渠，渠成，?注浚儀者是也。或曰石門渠，靈帝時於敖城西北累石為門，以遏渠口者是也。石門渠束合濟水，與河渠東注，至敖山之北，而兼汴水，又東至滎陽之北，而旃然之水東?入汴。滎陽之西，有廣武二城，汴水自二城間小澗中東?而山，齊水至此乃絕。桓温將通之而不果者，晉太和之中也。劉?浚之，始有湍?奔注，而岸善潰塞，?更䟽鑿以漕運者，義、熈之間也。皇甫誼?河南丁夫百萬開之，起滎澤入淮，千有餘里，更名之曰通濟渠者，隋大業之?也。裴耀卿言：江南祖般自淮西北泝鴻溝，轉相輸納於河陰含嘉太原等倉，凡三年運米七百萬石者，唐開元之際也，後也因其利焉。太宗嘗命張洎論著其興鑿漕運之夲末如此，宋至道之間也。大學衍義?按：天地間為民害者，在天有旱潦之災，在地有河海之患。然両暘之為旱潦也有時，而人猶可先事以為之傋，若夫河海之患，則有非人力所能為者矣。雖非人力所能為，而人君有志於為民者，其忍坐視而付之無可奈何哉。中國之水非一，而黄河為大，其源逺而高，其?大而疾，其質渾而濁，其為患於中國也，視諸水為甚焉。自禹䟽九河之後，遷史河渠書述之詳矣。請探厥本原。自張騫使西域之後，説者咸謂河岀崑崙。至元世祖，始命其臣篤實者，西窮河源，得其源於吐蕃。朶思甘之南，曰星宿海。四山之間，有泉近百泓，匯而為澤，登高望之，若星宿然，胡言所謂火敦腦兒也。其地在中國西南，直四川馬湖府之正西三千餘里，雲南麗江府之西北一千五百里，較之崑崙，殆為近焉。自西而東，合諸河水，其?寖大。東北?分為九渡，行二十日，至大雪山，名騰乞里塔，即崑崙也。繞崑崙之南，折而東而北而西，復繞崑崙之北，又轉而東北行，約二十餘日，始入中國。自貴徳西寜之境至積石，經河州東北?至蘭州，北繞朔方、上郡，又東出境外，經三受降城、東勝等州，又折東南出龍門，過河中，抵潼關，東岀三門、析津爲孟津，過虎牢，而後奔放平壤，吞納小水，以百數，勢益雄放，無崇山巨磯以防閑之，旁激奔潰，不遵禹跡。故虎牢迤東距海口二三千里，恒被其害。方禹之導河，其河蓋自西而東，又轉而北之東以入海焉。周定王五年河徙，已非禹之故道。漢元光三年，河徙東郡，更注渤海，繼決於瓠子，又決館陶。遂分爲屯氏河。二河相並而行。元帝永光中。河水始分?於愽州。屯氏河始塞。後二年。又決於平原。則東入濟入青。以達於海。下?與漯川爲一。宋熈寜十年。河又分爲二派。一合南清河入淮。一合北清河入海。是時淮僅受河之少半耳。金之亡也，河始自開封北衛州決入渦河，以合於淮。舊河在開封城北四十里，東至虞城，下達濟寧州界。　本朝洪武二十四年，河決原武之黒陽山，東經開封城北五里，又南行至項城，經穎州頴上，東至壽州正陽鎮，全入於淮，而故道遂淤。永樂九年，復䟽入故道正繞，十三年又決䇿陽，東過開封城之西南，自是汴城在河之北矣。又東南經陳留，自亳入渦口，又經䝉城至懷逺東北而入于淮焉。抑通論之，周以前河之勢自西而東而北，漢以後河之勢自西而北而東。宋以後迄于今，則自西而東而又之南矣。河之所至，害亦隨之，卹民患者，烏可不隨其所在而除之哉。禮曰：四瀆視諸侯。謂之瀆者，獨也。以其獨入於海，故江、河、淮、濟皆名以瀆焉。今以一淮而受夫黄河之全，蓋合二瀆而為一也。自宋以前，河自入海，尚能為並河州郡之害，况今河淮合一，而清口又合沁、泗、沂三水以同歸於淮也哉。曩時河水猶有所瀦，如鉅野、梁山等䖏，猶有所分，如屯氏、赤河之䫫。雖以元人排河入淮，而東北入海之道猶微冇存焉者。今則以一淮而受衆水之歸，而無㳙滴之滲漏矣。且我　朝建國幽燕，漕東南之粟以實京師，必由濟、愽之境，則河決不可使之東行，一決而東，則漕渠乾涸，?運不繼，其害非獨在民生，且移之國計矣。今日河南之墝，自滎陽、原武，由西迤東，歷睢陽、亳、頴，以迄於濠、淮之境，民之受害而不聊生也甚矣，坐視而不顧歟，則河患日大，民生日困。失今不理，則日甚一日，或至於生他變。設欲輿工動衆，䟽塞並舉，則又恐費用不貲，功未必成，而坐成困斃。然則為今之計奈何？孟子曰：禹之治水，水之道也。又曰：禹之治水也，行其所無事也。古今治水者，要當以大禹為法。禹之導河。既分一為九。以分殺其洶湧之勢。復合九為一，以迎合其奔放之衝。萬世治水之法，此其凖則也。後世言治河者，莫備於賈讓之三策。然歷代所用者，不出其下䇿，而於上中二䇿蓋罕用焉。徃徃違水之性。逆水之勢。而與水争利。其欲行也，強而塞之；其欲止也，強而通之。惜㣲?之費，而忘其所損之大，䕶己成之業，而興夫難就之功，捐民力於無用，糜民財於不貲，苟顧目前，遑恤其後，非徒無利，而反有以?其害，因之以召禍亂，亦或有之。顧又不如聽其自然而不治之之烏愈也。臣愚以為今日河勢與代不同，前代只是治河，今則兼治淮矣；前代只是欲除其害，今則兼資其用矣。况今河?所經之䖏，根本之所在，財賦之所出，聲名文物之所會，所謂中固之脊者也，有非偏方僻邑所可比，烏可置之度外，而不預有以講究其利害哉！願明詔有司，愽求能浚川䟽河者，徴赴公車，使各陳所見，詳加考驗，預見計定，必須十全，然後用之。夫計䇿雖出於衆，而剛断則在於獨，擇之審，信之篤而用之專，然後能成功耳。不然，作舎道傍，甲是乙非，又豈能有所成就哉！觀宋儒朱熹有曰：禹之治水，只是從低䖏下手，下面之水盡殺，則上之水漸淺。因朱氏之言而求大禹之故，深信賈譲上中二䇿，以為可行。蓋今日河?所以泛溢，以爲河南淮右無窮之害者，良以兩瀆之水既合為一，衆山之水又併以歸，加以連年霖潦，??增益，去冬之沮洳未乾，嗣?之潢潦継至，䟽之則無所於歸，塞之則未易防遏，遂使平原匯為巨浸，桑麻菽粟之塲變為波浪魚鱉之區，可嘆也已。伊欲得上?之消洩，必先使下?之䟽通，　國家誠能不惜棄地，不惜動民，舎小以成其大，棄少以就夫多，權度其得失之孰急，乘除其利害之孰甚，毅然必行，不惑浮議。擇任心膂之臣，委以便宜之權，俾其沿河?相地勢，於其下?迤東之地，擇其便利之所，就其汙下之䖏，條為數河，以分水勢。又於所條支河之旁地堪種稻之䖏，依江南法創為圩田，多作水門，引水以資灌溉。河既分䟽之後，水勢自然消减，然後從下?而上，於河身之中去其淤沙，或推而盪滌之，或桃而開通之，使河身益深，足以容水。如是，則中有所受，不至於溢出，而河之波不及於陸；下有所納，不至於束隘，而河之委易逹於海。如是而又委任得人，規置有法，積以?月，因時制宜，隨見長智，則害日除而利日興。河南、淮右之民，庻其有瘳乎？或田若行此，䇿是無故捐數百里膏腴之地，其間破民廬舎，壞民田園，?人墳墓，不止一䖏，其如人怨何？嗚呼，天子以天下為家，一視同仁，在此猶在彼也。普天之下，何者而非王土，顧其利害之乘除，孰多孰寡爾。為萬世計，不顧一時，為天下計，不狥一，不為萬民計，不䘏一人。賈讓有言：瀕河十郡治隄?費萬萬，及其大決，所残無數，如出數年治河之費，足以業其所徙之民。大漢方制萬里，豈與河争咫尺之地哉？臣以謂開封以南至于鳯陽，每?河水渰没，中原膏腴之田，何止數十萬頃。今縱於迤東之地開為數河，所費近海斥鹵之地，多不過數萬頃而己。兩相比論，果孰多孰少哉？請於所開之河，偶值民居，則官給以地而償其室廬，偶損民業，則官倍其償而免其租税，或與之價值，或?之工作，或徙之寛閒之鄉，或撥與新墾之田，民知上之所以勞動乎我者，非為?也，亦何怨之有哉。矧今鳯陽　帝鄉，園陵所在，其所關係尤大，伏惟　聖明留意萬一。臣言可采。或見之施行。不勝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