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佛寺奏

復佛寺奏

賤臣樵上言：臣以爲殘蠧於理者，羣髠最大。且十口之家，男力而耕，女力而桑，卒歲其衣食僅自給也，棟宇僅自完也。若羣髠者，所飽必稻粱，所衣必綿縠，居則䆳宇，出則肥馬。是則中戸不十不足以活一髠。　皇帝元年，籍天下羣髠凡十七萬。夫以十家給一髠，是編民百七十萬困於羣髠矣。皇帝一旦髮天下髠，悉歸平民。是時一百七十萬家之心咸知生地。陛下自卽位以來，詔管廢寺。以復羣髠。自元年正月卽位以來。洎今年五月。斤斧之聲不絶天下。而工未巳。訊聞陛下卽復之不休。臣恐數年之間。天下十七萬髠如故矣。臣以爲皇帝卽不能除羣髠。陛下尚宜勉思而去之。以甦疲民。況將興於巳廢乎。請以開元之事明之。開元之年，大駕還自東封。從以千官之衆。六軍之士。三日留於陳留。民猶有餘力。今陛下卽能東封，道次給一食。則民力殫矣。何開元之民力有餘。而陛下之民力不足耶。開元之間，率戸出兵，籍而爲伍。春夏縱之，家以力耕稼，秋冬聚之。將以戒事。如此則兵未始廢於農，農未嘗奪於兵，故開元之民力有餘也。今天下常兵不下百萬，皆衣食於平民，歲度費率中戸五僅能活一兵，如此，則編戸不五百萬不足以給之，故陛下之民力不足也。今陛下以力不足之民，而欲重困於羣髠，將何以踵開元太平事耶？貞觀以還，開元戸口最爲殷繁，不能逾九百萬卽。今有問於戸部，其能如開元乎？借如陛下以五百萬給天下之兵，今欲又以一百七十萬給於羣髠，是六百七十萬無羨賦矣。即令戸口不下於開元，其餘止二百萬，而國家萬故畢出其間，陛下孰與其足耶？卽是鹽鐡不可除，而㩁筦加筭矣。天下之民得不重困乎？日者陛下嘗欲營國東門，諫議大夫入爭於前，一言未及終，陛下非徒輟其工，而又賜帛以優之。今所復寺宇，豈特國門之急乎？叢徒嘯工，豈特國門之使乎。寧諫議大夫不以言。而陛下不以聽耶。陛下則不能復廢之。臣願陛下巳復之髠止而勿復加。巳營之寺止而勿復修。庶幾天下之民尚可活也。今天下最不可去者兵也。尚爲陛下日夜思去兵之術。究開元太平事。兾異日爲陛下言之。況去無用之髠耶。臣昧死以言。乙丑春。吳馡攷

訂鋟於石香館。

唐孫樵集第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