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渭賦

泛渭賦

白居易

右丞相高公之掌貢舉也，予以鄉貢進士舉及第。左丞相鄭公之領選部也，予以書判拔萃登科。十九年，天子並命二公對掌鈞軸，朝野無事，人物甚安。明年春，予爲校書郎，始徙家秦中，卜居渭上。上樂時和歳稔，萬物得其宜；下樂名遂官閑，一身得其所。旣美二公佐清靜之理，又荷二公垂特達之遇，發於嗟歎，流於詠歌。于時泛舟于渭，因爲泛渭賦以導其意。辭曰：

亭亭華山，下有人跂兮望兮，愛彼三峯之白雲。泛泛渭水，上有舟㳂兮泝兮，愛此百里之清流。以我爲太平之人兮，得於斯而優游。又感陽春之氣熈熈兮樂天和而不憂。曰予生之幸兮，時哉時哉。當皇唐受命之九葉兮，夷與華而無氛埃。及皇帝纉位之二紀兮，命髙與鄭爲鹽梅。二賢兮爰立，四門兮大開。凡讀儒書與履儒行者，率充賦而四來。雖片藝而必收兮，故不弃予之小才。感再遇於知已，心慙怍以徘徊。登予名於太常，署予職於蘭臺。臺有蘭兮閣有芸，芳菲菲兮可襲。備一官而無事，又不維而不縶。家去省兮百里，每三旬而一入。川有渭兮山有華，澹悠悠其可賞。目白雲兮漱清流，且或偃而或仰。門去渭兮百歩，常一日而三徃。夜分兮和舷，天無雲兮水無煙。遟遟兮明月，波淡灔兮棹寅縁。日暮兮舟泊，草萋萋兮沙漠漠。習習兮春風，岸柳動兮渚花落。發浩歌以長引，舉濁醪而緩酌。春冉冉其將盡，予何爲平不樂。鳥樂兮雲際，鳴嚶嚶兮飛裔裔。魚樂兮泉底，鬐撥撥兮尾潎潎。我樂兮聖代，心融融兮神泄泄。伊萬物各得其樂者，由聖賢之相契。賢致聖於無爲，聖致時於旣濟。凝爲和兮聚五福，發爲春兮銷六沴。不我後兮不我先，適當我兮生之丗。彼鱗蟲與羽族，咸知樂而不知惠。我爲人兮最靈，所以愧賢相而荷聖帝。樂乎樂乎，泛于渭兮詠而歸，聊逍遥以卒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