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雨無正小旻小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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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0:34
十月雨無正小旻小宛
論曰:君子之所以貴於衆人者,衆人之惑,君子辨之而丗取信焉,是不可以不愼也。故至於有所疑,則雖聖人猶或闕焉者,愼之至也。吾於十月之交,小旻、小宛正其失而從其是者,於浩浩昊天置之而不敢辨者,闕其所疑也。此四詩者,毛氏皆以爲剌幽王,鄭氏皆以爲剌厲王,而後丗惑焉。鄭謂十月爲剌厲王者,以畨維司徒,?妻煽方處及七子以后寵亂政知之也。其言幽王時,鄭桓公友爲周司徒,而非畨也。按幽王在位十一年,至其八年始以友爲司徒,其前七年,安知無畨爲司徒也?就使畨不爲幽王司徒,安知其爲厲王司徒也?毛以?妻爲褒姒,而鄭謂褒姒非王后,不得稱妻,遂以?妻自是厲王之后。就使褒姒不稱妻,亦安知?妻爲厲王后也?按史記載厲王之事,惟云好專利,任用榮夷公。又使衛巫監謗,得謗者而殺之,拒芮良夫、召公等諫。又云暴虐侈傲而巳,若使?妻用事,以致流亡,則不得略而不載也。厲王出奔于彘,十四年,本紀惟言太子靜留匿召公家,而不言王后所在及其姓氏始末,前丗諸書皆無之。使厲王由?妻以致亂亡,不應前丗都没而不見。旣無所見,鄭氏何從而知之?據詩列皇父?士,至于?妻,此入人者,皆是用事亂政之人爾,而鄭氏乃以七子者皆是后之親黨,且詩無后黨之文,而?妻姓氏本末尚皆不可知,而七子者安知皆爲后黨?是三者皆臆說之繆妄者也。厲、幽皆昬亂之王也,其及於禍也亦然。小宛之詩,據文求義,施於厲、幽皆可,雖鄭氏亦不能爲說,以見非剌厲也。而爲鄭學者強附益之,乃云四詩之序皆言大夫剌旣,以十月爲剌厲王,則小旻、小宛從可知。然則正月不云大夫剌乎,安得獨爲剌幽王也?又云小旻、小宛,其卒章皆有怖畏,恐懼之言,似是一人之作。夫以似是而爲必然之論,此不待攻而可破也。或問:十月之交,從毛爲剌幽,可矣,旻、宛施於厲、幽皆可,而子亦從毛爲剌幽而不疑者,何也?曰:邑中失火,邑人走而相告曰:火起某坊。郊野道路之人望而相語曰:火在某坊,則誰從乎?若以邑人之言爲非,而郊野道路之言爲是者,非人情也。毛氏當漢初興,去詩猶近,後二百年而鄭氏出,使其說有可據,而推理爲得,從之可矣。若其說無據,而推理不然,又以似是之疑爲必然之論,則吾不得不捨鄭而從毛也。或者又曰:然則雨無正,亦可以從毛矣,何疑而闕焉。曰:使毛於詩序但云浩浩昊天剌幽王,則吾從之矣。其曰雨無正,則吾不得不疑而闕。古之人於詩多不命題篇,而篇名往往無義例,其或有命名者,則必述詩之意,如巷伯常武之?是也。今雨無正之名,據序曰雨自上下者也,言衆多如雨而非政也。此述篇中所剌厲王下敎令繁多如雨而非正爾。今考詩七章都無此義,與序絶異。其第一章言天降饑饉於四國,及無罪之人淪陷非辜爾。自二章而下,皆言王流于彘巳後之事。且王旣出奔,宣王未立,周、召二公攝政十四年,而王卒崩于外,是厲王不復爲政乆矣,安有敎令所下如雨之多者乎?況詩六章如毛、鄭箋傳,悉是剌周之大夫諸侯不肯從王出居,而無人夙夜朝夕事王于外,及在位之人不能聽言而不畏天命等事爾,殊無一言及於敎令自上而下之意。然則雨無正不爲昊天之序,決可知也。獨不知何爲而列於此,是以闕其所疑焉。十月小旻,鄭氏差其時丗及七子?妻之失,吾旣巳詳之矣。其餘箋、傳之說,皆得詩人之意,惟小宛箋、傳之失不可以不論。正其本義,論曰:幽王亡國之君,其罪惡非一,而作詩以剌王者,亦非一人,故各陳其事而剌之,不必篇篇徧舉其惡也。小宛所剌,據文求義,是大夫剌王不能勉強以繼先王之業,而驕昬醉酒,使下民多陷罪罟,而君子憂懼不安,其大㫖勸王勉強之詩也。而毛解鳴鳩戾天,謂行小人道,不可責髙明之功,正與詩人之意相反。又謂先人爲文、武,亦踈矣,而後之學者旣以先人爲文、武,而有懷二人又爲文、武,不應重複其言而無他義也。鄭以螟蛉之子比萬民亦踈矣,至以日邁月征爲視朝視朔,及謂岸獄中人持粟出卜,皆繆論也。卜者,決疑之謂也。有疑而問謂之卜。毛以交交爲小皃,亦初無義理。交交者,參雜相亂之謂也。鄭於甫田之什、桑扈詩以交交爲飛往來皃,是也。本義曰:大夫剌幽王敗政,不能繼先王之業。其曰宛彼鳴鳩,翰飛戾天云者,謂此鳩雖小鳥,亦有髙飛及天之志,而王不自勉強奮起,曽飛鳩之不如,以墜其先王之業,故曰念昔先人,謂思宣王也。其曰有懷二人者,以下章所陳二人剌王云:人誰不飲酒,一人則齋肅通明,雖飲而温克;一人則昬然無知,但以沉醉,苟一日之樂,謂王也。因戒之使無耽此樂,宜敬天命之無常也。旣以此語警之,則又勸勉之云:中原有菽,庶民皆可採,往者無不得也。丗有善道,凡人皆可爲,爲則得之矣,王何獨不爲也?又言人性雖惡,可變而爲善。譬如螟蛉之子,敎誨之,則可使變其形而爲蜾蠃子也。旣勸勉之,則又告其速自攺悔,云:譬如脊令,且飛且鳴,自勤其身,不少休息。今日月之行甚速,不可失時,王亦冝夙夜汲汲勉厲,庶無忝辱於先王。云所生者,亦謂宣王也。其下二章,則言小人君子所苦,以見舉國之人今皆失所也。謂彼桑扈食肉之鳥,今無肉以食,則相與羣飛雜亂,循塲而爭粟。有如國人失其常業,而至於窮寡,乃相與爲爭訟,而入於岸獄。云宜者,謂其勢不得不然也。王又愚暗,不曉民事,至乃握粟問人云:此粟自何而能得成榖?謂其不知稼穡之艱難,猶今丗誚愚人云菽麥不分是也。王旣驕昬如此,則其君子立於朝者,如集于木,危懼而不安;又如臨谷履冰,常憂殞陷也。詩本義卷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