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致果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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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8 07:08
胡致果詩序
孟子曰:詩亡肰後春秋作。春秋未作以前之詩,皆國史也。人知夫子之刪詩,不知其爲定史;人知夫子之作春秋,不知其爲續詩。詩也,書也,春秋也,首尾爲一,書離而三之者也。三代以降,史自史,詩自詩,而詩之義不能不本于史。曹之贈白馬,阮之咏懷,劉之扶風,張之七哀,千古之興亡升降、感歎悲憤,皆于詩發之,馴至于少陵,而詩中之史大備,天下稱之曰詩史。唐之詩入宋而衰,宋之亡也,其詩稱盛。臯羽之慟西臺,玉泉之悲竹國,水雲之茗歌,谷音之越吟,如窮冬沍寒,風高氣慄,悲噫怒號,萬籟雜作。古今之詩,莫變于此時,亦莫盛于此時。至今新史盛行,空坑厓山之故事,與遺民舊老,灰飛?滅。考諸當日之詩,則其人猶存,其事猶在,殘篇齧翰,與金匱石室之書,並懸日月。謂詩之不足以續史也,不亦誣乎?
余自刦灰之後,不復作詩,見他人詩,不忍竟讀。金陵遇胡子致果讀其近詩,穆乎其思也,悄乎其詞也,愀乎憂乎,使人爲之欷歔煩酲,屏營徬徨,如聽雍門之琴,聆莊舄之吟,而按蔡女之拍也。致果自定其詩,歸其指于微之一字。思㴱哉其有憂患乎?傳曰:春秋有變例,定哀多微詞。史之大義,未嘗不主于㣲也。二雅之變,至于赫赫宗周,瞻烏爰止。詩之立言,未嘗不著也。揚之而著,非著也;抑之而微,非微也。著與微,修詞之枝葉,而非作詩之本原也。學殖以㴱其根,養氣以充其志,發皇乎忠孝惻怛之心,陶冶乎溫柔敦厚之敎,其徵兆在性情,在學問,而其根抵則在乎天地運世、陰陽剥復之幾微。微乎,微乎,斯可與言詩也巳矣。
胡子汲古力學,㴱?博聞,其爲詩翦刻陶洗,刋落凡近,過此以往,㴱造而自得之,使後世論詩史者,謂有唐天寳而後,復見昭陵北征之篇,不亦休乎!余雖老而耄矣,尚能磨厲以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