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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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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作蝸牛詩云:中弱不勝觸,外堅?自郛。升高不知疲,竟作黏壁枯。後改云:腥涎不滿殻,?足以自濡。升髙不知迴,竟作黏壁枯。余亦以爲改者勝。
山谷惠余詩两篇,一云多病廢詩仍止酒,一云醉餘睡起怯春寒。觀者以爲疵。余曰:說詩者不以文害辭,豈非謂此耶?東坡愛
韋蘇州詩云:誰知風雨夜,復此對床眠。向在鄭西別子由云:寒燈相對記疇昔,夜雨何時聴蕭瑟。又有初秋寄子由云:買田秋已議,築室春當成。雪堂風雨夜,已作對床聲。又子由與坡相從彭城,賦詩云:逍遥堂後千㝷木,長送中霄風雨聲。悮喜對床㝷舊約,不知飄泊在彭城。子由使虜,在神水舘賦詩云:夜雨從來相對眠,茲行萬里隔胡天。此其兄弟所賦。坡在御史獄有云:他年夜雨獨傷神。在東府有云:對床定悠悠,夜雨今蕭瑟。其同轉對有云:對床貪聴連宵雨。又云:對床欲作連夜雨。又云:對床老兄弟,夜雨鳴竹屋。可謂無日忘之。
詩云:讀書頭欲白,相對眼終青。身更萬事巳頭白,相對百年終眼青。看鏡白頭知我老,平生青眼爲君明。故人相見尚青眼,新貴即今多白頭。江山萬里盡頭白,骨肉十年終眼青。白頭逢國士,青眼酒尊開。此坡、谷所爲,用青眼對白頭者非一,而工拙亦各有差。老杜亦云:別來頭併白,相見眼終青。
山谷有詩云:小立佇幽香,農家能有㡬。韻聮與荆公詩頗相同,當是暗合。
方時敏言:荆公言鷗鳥不驚之?,如何作語則好?故山谷有云:一鷗同一波。
謝朓嘗語沈約曰:好詩圓羙流轉如彈丸。故東坡答王鞏云:新詩如彈丸,及送歐陽弼云,中有清員句,銅丸飛柘彈,盖謂詩貴圓熟也。余以謂圓熟多失之平易,老硬多失之乾枯,不失於二者之間,可與古之作者並驅。
東坡爲温公作獨樂園詩,只從頭四句便巳都說盡,云青山在屋上,流水在屋下。中有五畆園,花竹秀而野。此便可以圖?。
東坡嘗為余書荆公詩云:徑暖草如積,山晴花更繁。縱横一川水,高下數家村。倦憇雞鳴午,荒㝷犬吠昏。歸來向人說,恐是武陵源。坡云:武陵源不甚好。又云:也是此韻中別無韻也。
山谷每與余言,謝師厚七言絶?老杜,但少人知之耳。如倒着衣裳迎户外,盡呼児女拜燈前,編入杜集無愧。趙徳甫云:東坡爲程筠作歸真亭詩云:㑹看千粟記,木杪見龜趺。是碑坐不應見木杪。
秦少章云:世上事絶有理㑹不得者。余前日見孫莘老大?東坡謝御賜書詩云:有甚道理,後面更直說。至陜西奏捷,
東坡䟦米元章所收書云:畫地爲餅未必似,要令痴児出饞水。又云:錦嚢玉軸來無趾。山谷和之云:百家傳本畧相似,如月行天見諸水。又云:拙者?鉤輙斬趾。皆謂元章患净病。及好奪取人話。
東坡平生最慕樂天之爲人,故有詩云:我甚似樂天,但無素與蠻。又云:我似樂天君記取,華顛賞遍洛陽春。又云:他時要指集賢人,知是香山老居士。又云:定似香山老居士。又云:淵明形神似我,樂天心相似我。東坡在杭,又與樂天所留歲月略相似。
東坡送李公擇云:有如長庚星,到暁爛不收。贈道潜云:故人各在天一角,相望落落如晨星。任師中挽辭云:相看半作晨星没,可憐太白與殘月。而黄門送退翁守懷安亦云:我懷同門友,勢如曉天星。學者尢多用此。以道言。近見東坡說,凢人作文字,須是筆頭上挽得數萬斤起,可以言文字巳。余謂歐公豈不云興來筆力千鈞重。
謝玄暉最以澄江净如練得名,故李白云:觧道澄江净如練,令人却憶謝玄暉。山谷詩云:慿誰說與謝玄暉,莫道澄江净如練。則其人之優劣,於此亦可以見。
摭言載白樂天在江東,進士多奔徃。時張祜負時名旣,而徐凝至二子相矛盾,祜稱其佳句云:樹影中流見,鍾聲两岸聞。凝以爲柰無野人,千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祜愕然不對,於是一座盡傾。其後東坡云:世傳徐凝瀑布詩,至爲塵陋,又僞作樂天詩,稱羙此句有賽不得之語。樂天雖渉淺易,豈至是㢤乃作絶云:帝遣銀河一?垂,古來惟有謪仙詞。飛流濺沫知多少,不與徐凝洗惡詩。余以爲此之相去,何啻九牛一毛也。
韓存中云:東坡嘗云:人言盧?是姦邪,我見鄭公但嫵媚。好作一對,請諸人將去作一篇詩。
崔中云:山谷稱晏叔原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定非窮児家語。
韓存中云:東坡作漁蓑句好真堪?,柳絮才髙不道塩。只不道塩與真堪?自合是一對。
陳無巳云:山谷最愛舒王扶輿度陽燄,窈窕一川花,謂包含數箇意。
韓存中云:家中有山谷寫詩一?,乃是公有胸中五色筆,平生?衮用功深。此詩本用小杜詩中五色線,而却書云五色筆,若却書云五色筆,此真所謂筆悮。
賀方回初作青玉案詞,遂知名。其間有云彩筆新題㫁腸句。後山谷有詩云:少㳺醉卧古藤下,誰作詩歌送一杯。觧道江南㫁腸句,只今惟有賀方回。盖載青玉案事。
東坡作藏春塢,有云:年抛造化甄陶外,春在先生杖屨中。而秦少㳺作俞充衮詞,乃云:風生使者旌旄上,春在將軍爼豆中。余以為依倣太甚,
陶潜避俗翁,未必能逹道。觀其著詩集,頗亦根枯槁。逹生豈是足,默識盖不早。生子賢與愚,何其繋懷抱。山谷云:杜子羙困窮於三蜀,盖爲不知者詬病,以爲拙於生事。又徃徃譏議宗文宗武失學,故?托之淵明以觧嘲耳。其詩名曰遣興,可解也。俗人便爲譏病淵明,所謂痴人前不得說夣也。余以爲安得山谷將工部詩篇篇如此訓釋,以成一集乎?
日月老賔客,送山谷詩也。日月馬上過,文潜詩也。其工拙有能辯之者。老杜云:厨人語夜䦨。東坡云:圖書跌宕悲年老,燈火青熒語夜深。山谷云:児女燈前語夜深。余爲當以先後分勝負。
山谷與余詩云:百葉湘桃苦惱人。又云:欲作短歌慿阿素,丁寜誇與落花風。其後改苦惱作觸撥,改歌作章,改丁寜作緩歌。余以爲詩不厭多改。
東坡作百歩洪詩云:有如兎走鷹隼落,駿馬下注千丈坡。當在黄時。有人云:千丈坡豈注馬䖏?及還朝,其人云:惟善走馬,方能注坡。聞者以爲注坡。山谷有茶詩,押腸字韻,和者巳數四,而山谷最後有曲几團蒲聴煑湯,煎成車聲入羊腸之句。東坡云:黄九怎得不窮!故 無咎復和云:車聲出?細九盤,如此佳句誰能識!
文潜先與李公擇軰來余家作長句,後再同東坡來,坡讀其詩,歎息云:此不是吃烟火食人道底言語。盖其間有漱井消午醉,掃花坐晚凉。衆綠結夏帷,老紅駐春粧。山谷次韻云:張侯筆端勢,三秀䴡芝房。掃花坐晚吹,妙語亦難忘。
白樂天有詩云:醉貌如霜葉,雖紅不是春。東坡有詩云:児童誤喜朱顔在,一?那知是酒紅。鄭谷云:衰鬂霜供白,愁顔酒借紅。老杜云:髪少何勞白,顔衰肯更紅。無巳出此一聮,大爲諸公稱賞。
宋景文云:詩人必自成一家,然後傳不朽。若體䂓?圓,凖方作矩,終爲人之臣僕。故山谷詩云:文章最忌隨人後。又云:自成一家始逼真。誠不易之論。
東坡送江公著云:忽憶釣䑓歸洗耳。又云:亦念人生行樂耳。註云:二耳義不同,故得重用。
陳淳,字子真,南昌人也,嘗以詩呈山谷云:作詩須要開廣,如老杜日月籠中鳥。乾坤水上萍之?。子真云:淳軰那便到此。山谷曰:無亦只是?。
洪龜父有詩云:琅玕嚴佛界,薜荔上僧垣。山谷改云:琅璫鳴佛屋,以謂薜荔是一聲,須要一聲對琅璫即一聲也。余以爲然。
龜父云:朋見張文潜言魯直楚詞誠不可及。晁無咎言:魯直楚詞固不可及,而律詩?之終身。不敢近也。余嘗聞龜父前後詩,有一朝厭蝸角,萬里騎鵬背一聮,最爲妙絶。龜父云:山谷亦歎賞此句。
山谷謂龜父云:甥最愛老舅,詩中何等篇。龜父舉螘穴,或夢封侯王,蜂房各自開戸牖及黄塵不觧涴,明月,碧?爲我生凉秋。以爲絶?。工部山谷云得之。
古詩云:公道世間惟白髪,貴人頭上不曾饒。而元祐?多用老成,故東坡有云:此生自㫁天休問,白髪年來漸不公。陳無巳答邢敦夫云:今代貴人頭白髪,掛冠高處不冝彈。其後秦少㳺謂李端叔復有白髪偏於我軰公之句,則是白髪有隨時之義。
東坡云:爲我周旋寜作我,一句只是難對。時王平甫在坐,應聲云:只消道因郎憔悴却羞郎。
秦少㳺嘗和黄法曹憶梅花詩,東坡稱之,故次其韻,有西湖處士骨應槁,只有此詩君壓倒之句。此詩初無妙處,不知坡所愛者何語,和者數四。余獨愛坡两句云:江頭千?春欲暗,竹外一枝斜更好。後必有能辯之者。
陳無巳作小放歌行两篇,其一云:春風永巷閉娉婷,長使青樓誤得名。不惜捲簾通一顧,怕君着眼未分明。其二云:當年不嫁惜娉婷,映白施朱作後生。說與旁人須早計,隨冝梳洗莫傾城。山谷云:無巳他日作語極髙古,至扵此篇,則顧影徘徊,衒耀太甚。
荆公有詩云:端能過我論竒字,亦復令君見異書。東坡亦云:未許郎中得異書,且共楊雄說竒字。陳無巳又以竒字對異方。
東坡題李秀才醉眠亭詩云:君且歸休我欲眠,人言此語出天然。醉中對客眠何害,須信陶潜未若賢。山谷題無咎卧陶軒亦云:欲眠不遣客,佳處更難忘。意極相?,
秦少㳺嘗以真字題:月團新碾㵸花甆,飲罷呼児課楚詞。風定小軒無落葉,青䖝相對吐秋絲。扵邢敦夫扇上。山谷見之。乃扵扇背。復作小草。題黄葉委庭觀九州。小䖝催女獻功裘。金錢滿地無人費。百斛明珠薏苡秋。皆所自作也。少㳺後見之云。逼我太甚。邢敦夫云。掃地燒香閉閣眠。簟紋如水帳如烟。客來夣覺知何處。掛起西窓浪接天。東坡詩嘗題扵余扇,山谷?讀,以爲是劉梦得所作也。
陳留市中有一刀鑷工,隨所得爲一日費,醉吟於市,負其子以行歌。江端禮以爲逹者爲作傳,而要無巳賦詩。無巳詩有閉門十日雨,凍作饑鳶聲,大爲山谷所愛。山谷後亦擬作,有云:養性霜刀在,閱人清鏡空。無以復加。
潘邠老云:陳三所謂學詩如學仙,時至骨自換。此語爲得之。然余見山谷有學詩如學道之句,陳三所得,豈苗裔耶?
山谷謂余言:吾少年時作漁父詞曰:新婦磯頭眉黛愁,小姑堤畔眼波秋。魚児錯認月沉鉤。青蒻笠前無限事。緑蓑衣底一時休。斜風細雨轉舩頭。以示坡。坡?曰。山谷境界。乃扵青蒻笠前而巳耶。獨謝師直一讀。知吾用意。謂人曰。此即能扵水容山光。玉肌花貌無異見。是真解脫逰戯耳。
舒王詩曰。紅梨無葉庇華身。黄菊分香委路塵。晚嵗蒼官才自保。日高青女尚横陳。又云。木落岡巒因自獻,水歸洲渚得橫陳。山谷謂余曰。自獻横陳。見相如賦荆用不應全耳。余曰。首楞經亦曰:於横陳時。味如嚼蠟。
山谷云。詩意無窮,人之才有限。以有限之才。追無窮之意。雖少陵淵明不得工也。然不易其意而造其語,謂之換骨法。規模其意而形容之,謂之奪胎法。如鄭谷十日菊曰:自縁今日人心別,未必秋香一夜衰。此意甚佳,而病在氣不長。西漢文章雄深雅徤,其氣長故也。曽子固曰:詩當使人一覧語盡而意有餘,乃古人用心處,所以舒王菊詩曰。千花百卉凋零後。始見閑人把一枝。坡則曰。萬事到頭都是夣。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李翰林曰。鳥飛不盡暮天碧。又曰。青天盡處没孤鴻。其病如前所論。山谷登逹觀䑓詩曰。瘦藤拄到風烟上。乞與逰人眼界開。不知眼界開。多少,白鳥去盡青天回。凢此之?,皆換骨法也。顧况詩曰:一别二十年,人堪幾回別。其詩簡緩而立意精確。舒王與古人詩曰:一日君家把酒盃,六年波浪與塵埃。不知烏石江邊路,到老相㝷得幾回。樂天曰:臨風抄秋樹,對酒長年身。醉貌如霜葉,雖紅不是春。東坡南中詩曰:児童悮喜朱顔在,一?那知是醉紅。凡此皆奪胎法。唐詩曰:長因送人處,憶得别家時。又曰:舊國別多日,故人無少年。舒王、東坡用其意,作古今不經人道語。王詩曰:木末北山烟冉冉,草根南澗水泠泠。繰成白雪桑重緑,割盡黄雲稻正青。坡曰:桑疇雨過羅紈膩,麥隴風來餅餌香。如華嚴經舉果知因,譬如蓮花,方其吐花,而果具蕋中。造語之工,至於舒王、東坡、山谷,盡古今之變。舒王曰:江月轉空爲白晝,嶺雲分瞑與黄昏。一水護田將綠遶,兩山耕闥送青來。坡海棠詩曰: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又曰:我携此石歸,䄂中有東海。山谷曰:此皆謂之句中眼。李格非嘗曰:老杜謂之詩史者,其大過人在誠實耳。如玉川子醉歸詩曰:昨夜村飲歸,徤到三四五。摩挲青莓苔,莫嗔驚着汝。舒王用其意作扇子詩曰:玉斧修成寳月圓,月邉仍有女乗鸞。青冥風露非人世,?亂 横特地寒。謝公有池塘生春艸,園林變鳴禽,謂之神?,古今文士多稱之。李元膺曰:此句未有過人處。古人意所至則見於情,詩句盖寓也。謝公喜惠連夣中當論情意,不當泥句,吾弟超然曰:陳叔寳絶無肺腸。詩語有驚絶者,如午醉醒來晚,無人夣自驚。夕陽如有意,長傍小窓明。王摩詰山中小詩曰:荆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山路原無雨,空翠湿人衣。舒王百家衣體曰:相看不忍?,慘淡暮潮平。欲别更擕手,月明洲渚生。此得天趣。問曰。何以識其天趣。曰:能知蕭何,所以識韓信。則天趣可觧。余竟不能詰。
東坡曰。淵明詩?看若散緩。熟讀有竒趣。如曰。日莫巾柴車。路暗光巳夕。歸人望烟火。稚子?簷?。又曰。藹藹逺人村。依依墟里烟。犬吠深巷中。雞鳴桑?顛。才高意逺,造語精到如此。如曰:一千里色中秋月,十萬軍聲半夜潮。蝴蝶夣中家萬里,子規枝上月三更。深秋簾幙千家雨,落日樓䑓一笛風。皆寒乞相。初如秀整,熟視無神氣,以字露故也。東披則曰:山中老宿依然在,案上楞嚴巳不看。細味之,無齟齬態,對甚的而字不露,得淵明遺意耳。對句法人不過以事以意,出處備具謂之妙。荆公曰:平昔離愁寛帶眼,迄今歸思滿琴心。又曰:欲寄荒寒無善?,頼傳悲壯有能琴。不若東坡特竒。如曰:見說騎鯨逰汗漫,亦曾捫虱話酸辛。又曰:龍 萬斛,不敢過,漁舟一葉從掀舞。以鯨爲虱對,龍 爲漁舟對,大小氣熖之不等。其意若玩世,謂之秀傑之氣,終不可没。夫冨貴中不得言貧賤事,少壯中不得言衰老康強,不得言疾病死亡,或犯之謂之詩䜟,是大不然。詩者妙觀逸想,豈限繩墨㢤?王維作雪中?。芭蕉詩,眼見已知其神,情意寓於物,俗則譏其不知寒暑。荆公方大拜,忽書其壁曰:霜筠雪竹鍾山寺,投老歸歟寄此生。東坡詩曰:平生萬事足,所欠惟一死。豈可與俗論。余作詩曰:東坡醉墨浩琳琅,千首空餘萬丈光。雪裏芭蕉失寒暑,眼中騏驥略玄黄。句法欲老徤有英氣,當間用方言爲妙,竒男子行人羣中,自然有頴脫不可干犯之韻。老杜八仙詩序:李太白曰:天子呼來不上船。船,方言也,所謂襟紐是已。家家養烏鬼,頓頓食黄魚。川峽路民多供事烏蠻鬼,以臨江,故頓頓食黄魚耳,俗人不觧,便作養畜字讀,遂使沈存中自差以烏鬼爲鸕鷀也。
詩云:夜䦨更秉燭,相對如夣寐。更互秉燭照之,恐是夣也。作更字讀,則失意甚矣。山谷每用之,所謂一霎杜公雨,數畨花信風是也。江左風流,乆已零落,士大夫人品不高,故音韻絶㓕。東晋韻人勝士。無出謝安石之右。烟霏空翠間。乃携娉婷登之。與夫雪夜訪山隂故人興盡而反。下馬㩀胡床。三弄而去者異矣。詩有句含蓄者。老杜曰。勲業頻看鏡。行藏獨?樓。鄭雲叟曰。相看臨逺水。獨自上孤舟是也。有意含蓄者。如宫詞曰。銀燭秋光冷。?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牽牛織女星。又嘲人詩曰:恠來粧閣閉,朝下不相迎。総向春園裏,花間?語聲是也。有句意俱含蓄者,如九日詩曰:明年此㑹知誰徤,醉把茱茰仔細看。宫怨曰:玉容不及寒鴉色,猶帶朝陽日影來是也。
田承君云:王居卿在楊州,同孫巨源、蘇子瞻 相㑹,居卿置酒曰:踈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黄昏。此林和靖梅花詩,然而爲詠杏與桃李皆可。東坡曰:可則可,但恐杏李花不敢承當。一座大?。增修詩話總龜卷之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