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運諸臣列傳搃論

抗運諸臣列傳搃論

運者天也。抗運者人也。奉天惟人。恊天惟人。諸戴天惟人。有人特?而抗之。至欲無天而但有其人在天故不為其?抗頋不能不以抗運者為非人。不能不以抗運而不勝者為非天之人。何者。運主数。而抗之者主理。以理衡数。天當動変時。不可無此人。或曰三古以前。不尊莭義。然蚩尤鹿之?。致動劳鬼物。浚世搴旗而使人畏，履霜而使人懐，阿黄帝者，能指之為賊，不能禁之使不為神，盖以其身□夫造化，要与捐頂踵自靖者異矣。大率學見其大，徳?有素，人望?帰誠不但以一死塞責，将為萬世存防。維㢤傳中致雖不同，或從容而

就䁀爼，或崩?而敝智力，或扳胡而升。或阖室以從。氣凌山河。白日為晦。磊落光明。萬世俱可。嗟乎。使孤竹二子無叩馬数語。使觀兵者奪氣。不過首陽遺瘠。太史公何遽以首。其七十列傳㢤抗運諸臣傳。

方孝孺

方孝孺，字希直，一字希古。裔出桐廬玄英䖏士宋?徙居浙?海緱成里。曽祖子野。祖烱。元鄞縣儒學教諭。二子克勤、克家。克勤國?為濟?知府。學宗考亭，研䆒至忘?食。在官興學百區，省獄与徭，民受其惠。禱雨涕泣。?跣雨輙應。三年増

戸口半。永嘉侯亮祖将舟師北征，水涸舟膠，且大動民夫。克勤哀禱大雨，舟通。為治急風，俗任徳化。子三，孝孺其仲也。生之夕，有大星堕其䖏。㓜精敏絶倫，䨇眸烱然。日讀書積寸，為文雄邁醇深，郷人呼為小韓子。七?失母林氏哀慕如成人。十四五侍父䆠逰，歴覧周公孔子廟宅，問陋巷舞雩所在，遍尋七十子遺踪，喟然曰：世無尼父。安所瞻依。曹國公文忠見之。期以國士。乙夘父被誣下獄。上書丞相府。願以身為軍。贖父罪。不報。從宋景濓遊。景濓稱其凝重。洞釋諸理。勇以明王道。闢異端為已任。㑹父再坐空印事草䟽詣?父。䘚扶櫬?服闋。復從景濓入京。景濓?侍宴，命撰靈芝甘露頌以進。?忘之旦，?愕曰：死矣。孝孺曰：無庸，晚巳代属草。輙携入。上曰：此殆非學士。?為頓首以實對。上曰：良勝汝。尋以學士吳沉薦，召見，試䇿論立成。上改容嘆曰：異才也。賜緋袍腰?，服之平巾徃。見東宫，宴禮部，上潜使人欹所坐試之，孝孺必正席乃坐。上喜其端整，顧東宫曰：此荘士，吾老其才輔汝。諭還家。景濓為文送之，有曰：予?許汝不以文浚二十餘年，當信予此言。其秋，景濓徙蜀，孝孺?天願損己夀益師。?登巾子山絶頂，縦談千右，曰：此樂蘇子瞻死後三百年。?無。尋為仇家所連，逮京。上見其名，釋遣之。壬申，以薦召至，上方心在賞罸，未遑教化，曰：此非用孝孺時。除漢中府學教授。蜀献王聞其賢，聘為世子師尊以殊禮，召對，不名，號其讀書之廬曰正學。丙子，衛文京府，惠宗即位，召為翰林慱士，陞侍講學士，預經筵，備顧問。有詩紀事。孝孺徳望既?，一時?重。上每讀書有疑，輙召講。觧臨朝，群臣雜奏對，必命孝孺就扆前批。荅預修太祖實録及?要諸書，為總裁官。㑹改謹身殿為正心，献銘作凝命神，寳又献頌，皆規正君德。時上勇行周官法度，品官階勲悉如周卿大夫士之制，而承天午門各易以臯門、應門，皆用孝孺議也。用改官，以孝孺為文學慱士。北兵?日召諮議，詔檄皆出其手。及兵至江上，孝孺畫䇿誓?社稷勿去。金川不守，宫中自焚，乃服斬衰，晝夜哭之哀。鎮撫伍雲等執以献，不屈，係獄。王遣諭再三，終不変。復召草禅詔，背立，號聲徹殿陛。上降榻劳曰：先生無為予法周公輔成王耳。曰：成王安在？上曰：彼行自焚。曰：何不立成王之子？曰：

國頼長君，何不立成王之弟？王語塞，曰：此朕家事，先生無過劳若。顧左右授筆札曰。詔天下非先生草不可?。大批数字云云。投筆于地。罵且哭曰。死即死。草不可淂。上大怒。叱曰。汝焉淂遽死。朕當㓕汝十族。以刀抉口両至耳。逮其宗支及母族林彦法等。妻族鄭原吉等刑。孝孺前脅之。執不從。上益怒。收朋友門生廖鏞等為十族，號方党，誅之，别有傳。然浚詔磔孝孺于市，為建文四年九月十有一日也。絶命詞曰：天降亂離兮，血涙交?，以此狥君兮抑又何求。嗚呼哀哉，庻不我尤。時年四十有六。復收其妻鄭。鄭与二子中憲、中愈先自殺，二女溺淮水死。宗族㘴死者八百七十三人。時外親之親抄沒?衞，?軍死者復千餘人，距景濓惜别時恰二十年矣。孝孺篤恩?，景濓塟䕫州，自漢中走荆榛，徃省墓?居念及，或淂其手跡，輙泣不止。与林右、王紳、郭?、劉浩、葉見㤗諸名士犮善，被薦時，王叔英与書，大率勸以時措，孝孺頗然之。及遇主輙，慕古王政?，欲見諸行事，以故多紛更無成效。其文章大?蘓氏正論過之。?謂道之于事，無乎不在。為二十八箴、雜誡三十八章以自儆。謂化民必自正家始。作宗儀九篇，謂先王之治，先徳禮而浚政刑。作深慮論十首，以篡臣女主之?，雖一天下，未可為正統，作釋統三篇。四方彜裔淂一字寳千金死。浚遺骨，門人廖鏞、王稌等瘗之，聚寳門外。有分携還鄉者。洪熈中，上諭羣臣，孝孺軰皆忠臣。詔姦臣黨並從

寛典。方氏遺族始有赦還者。一子婦魏氏亦淂?。因即故居立祠祀之。浚王稌輯遺文為侯城集。謝方石鐸与董文選孔昭共蒐淂三十卷。拾遺十卷。為文千二百首。所稱遜志齋集。孝孺?自號也。弘治中。給事中金谿吴世忠請表祠孝孺等。不報。台人繆恭走京師上六事。亦以為言。通政司繫恭獄。待詔，詔勿罪，放恭還萬暦?，始許褒録。建祠祠于朝天宫前，位居徐國公下第二。南都察院司務余飬蒙建顓祠，聚寳山之木末亭。方氏既族，惟克家子孝?先從?波民夲奏减城工加賦，忤㫖、孝?，並謫?夏慶逺衞軍。及孝孺死，逮不及軍，故孝?以軍支幸脱。尋孝復子琬援例調海門衞軍、淂释為民。成化十八年、謝鐸謁孝孺祠、琬孫志淵出迎、鐸喜方氏有後、

因題詩贈之、有孫枝一葉是君恩之句。遺匾尚存。總之遺族赦還者、其實録也。兄孝聞、字希學、十三䘮母、輒?典禮、蔬食水飲。越三年，居父及祖母䘮，每一號慟，嘔出血，扶而後起。?成羸疾。徧學五經，而䆳于易，從學者甚衆。孝孺?曰：某?麄知斯道，非特父師之教，亦吾兄之訓。?之弟孝友，字希賢。庻母董氏出就刑，與孝孺訣，有取義成仁一絶，士論壮之。弘光中，追謚孝孺文正，贈太師、礼部尚書。妻鄭氏，貞愍夫人。弟孝友，翰林院待詔。

論曰：幸而生正學，靖難之年，而孝孺不死。上曰：老其才，将使雍容禮樂之間耳。倘輒受事，势必議井田。不合投劾去。即否，諸周官紛更去新莾㡬何？然則北平不起，勢亦未能成太平，獨冝事君臣，為萬世作則耳。種子二字，姚秃一口道破，即柰何。仗?諮議，便欲燕山。諸軰苐望見方袍闊巾，輒下拜引死罪也。大書数字云。々即古齊太史，兄弟弗過燕與子。漢?雖成敗分，要是父子間相授受，両不洗管蔡之名㢤。建文遺臣題詩蛾眉亭，有全身逺害之句。陳建史論謂當畢志金川，乍啓火内?焚之日，可以無十族殃。夫正學正欲大其死，使後世曉然，不得復以家事為辤，故諸臣只自靖，而正學迄殺八百七十三人而不悔。諸臣致其

身，正學昭其義，大小之分，未可同日語矣。李文逹謂正學師景濓，而忠義之氣，景濓不能及，誠確論也。獨方氏遺裔一莭，弇州亦代為作謊，而鄭端簡以孫枝一葉之語，亦並為存疑。然?謂方氏遺族四字，不必正學浚也。余秀洲已見弇州?姓記，而吾學不存，盖其慎㢤。朱太史以志渊實謝詩，謂軍籍弗連，且証其遺匾，自是余疑而為俞摘竄。縣志之事敗，而正學無偽。㣧國楨信筆，諸可一概抹也。夫一門節義，古册不㡬見。妻鄭及子女四人，燕王誠不得而殺之矣。嗴父去矜之?詒逺也。練子?，

練子?名安，以字行，江西新淦人。父僖。洪武間為?居注。直

言忤㫖，出為廣徳州同知。?臨江鎮安二府通判。卒官。子?㓜英邁，稍長與金少保㓜孜友善。戯曰：子若為良臣。我必為忠臣。過安慶，吊余忠宣闕祠，有殘碑墮涙空秋草。折㦸沈沙自夕陽之句。十八年，應䇿有云。陛下孜孜求賢而数用弗當者，察之不詳，用之太驟之過也。亦狥名而不求實之故也。古之用人者，必其人之足當是任，而後用之不疑。今以小善而遽進之，以小過而遽戮之，且天下之才，生之甚難，成之尤難。陛下既知生之成之為難，又忍以區區小故，即付之刀鋸斧?之地哉。䇿奏上善之，賜及第第二。授翰林院修撰。益以名節自砥，文學行?，一時推重。歴副都御史、工部侍郎。建文?与方孝孺並見信用，迁吏部左侍郎，以賢否進退為已任。尋改都察院為御史府，拜御史大夫。燕師?大将軍景?，搃兵敗，衂甚，召還。子?執景?于朝，数其罪，請誅之。上不聼，復叩首大呼曰：壊陛下事者，必此賊也。臣偹員執法，不能除奸，請先伏誅，以謝天下。上駭，為罷朝。及燕師渡淮，靖江府長史䔥用道、衡府紀善周是修上書論大計，詆用事者誤國，反為所詬。子?廷叱詬者。國事至此。尙不使有口乎。已而金川不守。景?功多。逮子?至。語不遜。令断其舌。上曰。吾欲効周公輔成王。子?手探舌血。大書地成王安在。族誅?戚。逮死者百五十一人。戍邉者?百人。久之，吉水錢習禮以子?黨?未及逮。為鄉人?持，事聞，楊榮為白上，上曰：使子?而在，朕固當用之，况習禮乎。胡按察使器收其遺藁，不敢?至弘治中，郡丞王佐刻行之，曰金川玉屑集。正徳中，提學副使李夢陽

建金川書院，祠子?父子，名其堂曰浩然。子?被逮之前夕，以血大書一練字于裾幅，令侍媵褁匝。?子匿民間，展轉入閩傭保。六世孫?，為新?陳舉掌書記。萬暦戊戌，陳計偕道淛，与江右生同舟。前夕，生夢子?持剌投謁，心異之。比見書記，雅晳不群，且迹之姓，心動，叩曰：非吾里練中丞浚乎？綺不對，淚交頥，固叩之，則從衣領中出故裙幅，練字，燦然若新生。以百金贖之，陳不受，遣?々不肯行，曰：以死殉國，人臣之恒，且九族赤矣，?将何為？生益賢之。?白當事，以幣聘之，授衣巾，俾奉先祠，為置廬田百畆。一時聞者嘆息泣下，以為天道有知，多作詩記其事。子?居淦東山之三洲。嘉靖元年、以?賊亂、割分峡江縣。東山實?峡。淦与峡争立祠、詬詈。太守錢琦議両祀乃定。萬暦改元、詔録諸臣苗裔。或云子?妾秦生子戍。?名善慶、洪熈?放還。浚㣧僅有存者。及知縣黄尚質?聘。?六世綺子?有二傳。而子?同鄉徐子權者，洪武乙丑進士，為刑部主事，聞子?死，慟哭賦詩，有翹首謝京國，飛䰟返故鄉之句，自經死。弘光?追贈子?太保都御史，謚忠貞。

論曰：練新淦察之不詳，用之太驟，二語誠合時故，而?䇿遣景隆時未聞折檻廷諍，何也？必殺景隆伸國法耳。尚不足拄燕而頋欲使人無口乎。廷臣無口而新淦有舌㫁其舌四字不糢糊即糢糊可以意㑹也。与正學共此四字。正學巳自不糢糊㢤雖然景隆死無為開金川者。亦或遲燕馬首数刻矣正學無偽後。子?有真後。搃是不磨。子權未?黨練乃自求?。則一百五十有一人又益一矣。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