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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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15:46

崔亮

,字敬儒,清河東武城人也。父元孫,劉駿尚書郎。劉彧之僭立也,彧青州刺史沈文秀阻兵叛之。彧使元孫討文秀,爲文秀所害。亮母房氏,?亮依冀州刺史崔道固於歷城,道固即亮之叔祖也。及

慕容白曜之平三齊,内徙桑乾,爲平齊民。時年十歳,常依季父幼孫,居家貧,傭書自業。

時隴西李沖當朝任事,亮從兄光往依之,謂亮曰:“安能久事筆硯,而不往託李氏也?彼家饒書,因可得學。”亮曰:“弟妹飢寒,豈可獨飽?自可觀書於市,安能看人眉睫乎!”光言之於沖,沖召亮與語,因謂亮曰:“比見卿先人相命論,使人胷中無復怵迫之念。今遂亡本,卿能記之不?”亮即爲誦之,涕淚交零,聲韻不異。沖甚竒之,迎爲館客。沖謂其兄子彥曰:“大崔生寛和篤雅,汝冝友之;小崔生峭整清徹,汝冝敬之。二人終將大至。”沖薦之爲中書博士。轉議郎,尋遷尚書二千石郎。

髙祖在洛,欲創革舊制,選置百官,謂群臣曰:“與朕舉一吏部郎,必使才望兼允者,給卿三日假。”又一日,髙祖曰:“朕已得之,不煩卿輩也。”馳驛徵亮兼吏部郎。俄爲太子中舍人,遷中書侍郎,兼尚書左丞。亮雖歷顯任,其妻不免親事舂簸。髙祖聞之,嘉其清貧,詔帶野王令。世宗親政,遷給事黄門侍郎,仍兼吏部郎,領青州大中正。亮自參選事,垂將十年,廉愼明決,爲尚書郭秬所委,每云:“非崔郎中,選事不辦。”

尋除散騎常侍,仍爲黄門。遷度支尚書,領御史中尉。自遷都之後,經略四方,又營洛邑,費用甚廣。亮在度支,别立條格,歳省億計。又議修汴蔡二渠,以通邊運,公私賴焉。侍中、廣平王懷以母弟之親,左右不遵憲法,勑亮推治。世宗禁懷不通賔客者久之。後因宴集,懷恃親使忿,欲陵突亮。亮乃正色責之,即起於世宗前,脫冠請罪,遂拜辭欲出。世宗曰:“廣平麤踈,向來又醉,卿之所悉,何乃如此也?”遂詔亮復坐,令懷謝焉。亮外雖方正,内亦承候時情,宣傳左右郭神安頗被世宗識遇,以弟託亮,亮引爲御史,及神安敗後,因集禁中,世宗令兼侍中盧昶宣旨責亮曰:“在法官何故受左右囑請?”亮拜謝而已,無以上對。轉都官尚書,又轉七兵,領廷尉卿,加散騎常侍,中正如故。徐州刺史元昞撫御失和,詔亮馳馹安撫。亮至,劾昞,處以大辟,勞賚綏慰,百姓怗然。除安西將軍、雍州刺史。城北渭水淺不通舩,行人艱阻。亮謂寮佐曰:“昔杜預乃造河梁,況此有異長河,且魏晉之日亦自有橋,吾今決欲營之。”咸曰:“水淺,不可爲浮橋,汎長無恒,又不可施柱,恐難成立。”亮曰:“昔秦居咸陽,横橋渡渭,以像閣道,此即以柱爲橋。今唯慮長柱不可得耳。”會天大雨,山水暴至,浮出長木數百根。藉此爲用,橋遂成立,百姓利之,至今猶名崔公橋。亮性公清,敏于斷決,所在並號稱職,三輔服其德政。世宗嘉之,詔賜衣馬被褥。後納其女爲九嬪,徵爲太常卿,攝吏部事。肅宗初,出爲撫軍將軍、定州刺史。蕭衍左游擊將軍趙祖恱率衆偷據硤石。詔亮假鎭南將軍,齊王蕭寳夤鎭東將軍,章武王融安南將軍,並使持節、都督諸軍事以討之。靈太后勞遣亮等,賜戎服雜物。亮至硤石,祖恱出城逆戰,大破之。賊復於城外置二栅,欲拒官軍,亮焚擊破之,殺三千餘人。亮與李崇爲水陸之期,日日進攻,而崇不至。及李平至,崇乃進軍,共平硤石,語在平傳。靈太后賜亮璽書曰:“硤石旣平,大勢全舉,淮堰孤危,自將奔遁。若仍敢遊魂,此當易以立計,擒翦蟻徒,應在旦夕。將軍推轂所憑,親對其事,處分經略,宜共協齊,必令得掃盪之理,盡彼遺燼也。隨便守禦,及分渡掠截,扼其咽喉,防塞走路,期之全獲,無令漏逸。若畏威降首者,自加蠲宥,以仁爲本,任之雅筭。一二往使别宣。”以功進號鎭北將軍。

李平部分諸軍,將水陸兼進,以討堰賊。亮違平節度,以疾請還,隨表而發。平表曰:“臣以蕭衍將湛僧珍、田道龍遊魂境内,猶未收跡,義之、神念尚住梁城,令都督崔亮權據下蔡,别將瓫生即往東岸,與亮接勢,以防橋道。臣發引向堰,舍人曹道至,奉勑更有處分,而亮已輒還京。按亮受付東南,推轂是託,誠應憂國忘家,致命爲限。而始届汝隂,磐桓不進;曁到宼所,停淹八旬;所營土山攻道,並不克就。損費粮力,坐延歳序。賴天威逺被,士卒憤激,東北騰上,垂至北門;而亮遲回,仍不肯上,臣逼以白刃,甫乃登陟。及平硤石,冝聽處分,方更肆其專恣,輕輒還歸。此而不糾,法將焉寄?按律‘臨軍征討而故留不赴者死’,又云‘軍還先歸者流’。軍罷先還,尚有流坐,況亮被符令停,委棄而反,失乗勝之機,闕水陸之會?縁情據理,咎深‘故留’。今處亮死,上議。”靈太后令曰:“亮爲臣不忠,去留自擅,旣損威稜,違我經略。雖有小捷,豈免大咎。但吾攝御萬幾,庶兹惡殺,可特聽以功補過。”及平至,亮與爭功於禁中,形於聲色。

尋除殿中尚書,遷吏部尚書。時羽林新害張彝之後,靈太后令武官得依資入選。官貟旣少,應選者多,前尚書李韶循常擢人,百姓大爲嗟怨。亮乃奏爲格制,不問士之賢愚,專以停解日月爲斷。雖復官須此人,停日後者終於不得;庸才下品,年月久者灼然先用。沈滯者皆稱其能。亮外甥司空諮議劉景安書規亮曰:“殷周以鄉塾貢士,兩漢由州郡薦才,魏晉因循,又置中正。諦觀在昔,莫不審舉,雖未盡羙,足應十收六七。而朝廷貢才,止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廉唯論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人才行業,空辨氏姓髙下。至於取士之途不溥,沙汰之理未精。而舅屬當銓衡,冝須改張易調。如之何反爲停年格以限之?天下士子誰復修厲名行哉!”亮荅書曰:“汝所言乃有深致。吾乗時邀幸,得為吏部尚書。當其壯也,尚不如人,況今朽老而居帝難之任。常思同昇舉直,以報明主之恩;盡忠竭力,不爲貽厥之累。昨爲此格,有由而然,今已爲汝所恠,千載之後,誰知我哉?可靜念吾言,當爲汝論之。吾兼、正六爲吏部郎,三爲尚書,銓衡所冝,頗知之矣。但古今不同,時冝須異。何者?昔有中正,品其才第,上之尚書,尚書據狀,量人授職,此乃與天下羣賢共爵人也。吾謂當爾之時,無遺才,無濫舉矣,而汝猶云十收六七。況今日之選專歸尚書,以一人之鑒照察天下。劉毅所云:‘一吏部、兩郎中而欲究竟人物,何異以管闚天,而求其博哉。’今勳人甚多,又羽林入選,武夫崛起,不解書計,唯可彍弩前驅,指蹤捕噬而已。忽令垂組乗軒,求其烹鮮之效,未曾操刀,而使專割。又武人至多,官貟至少,不可周溥。設令十人共一官,猶無官可授,況一人望一官,何由可不怨哉?吾近面執,不冝使武人入選,請賜其爵,厚其祿。旣不見從,是以權立此格,限以停年耳。昔子產鑄刑書以救弊,叔向譏之以正法,何異汝以古禮難權冝哉!仲尼云:德我者亦春秋,罪我者亦春秋。吾之此指,其由是也。但令當來君子,知吾意焉。”後甄琛、元脩義、城陽王徽相繼爲吏部尚書,利其便已,踵而行之。自是賢愚同貫,涇渭無别,魏之失才,從亮始也。

轉侍中、太常卿,尋遷左光祿大夫、尚書右僕射。時劉騰擅權,亮託妻劉氏,傾身事之,故頻年之中名位隆赫,有識者譏之。轉尚書僕射,加散騎常侍。正光二年秋,疽發於背,肅宗遣舍人問疾,亮上表僕射,送所負荷及印綬,詔不許。尋卒,詔給東園祕器、朝服一襲,賵物七百叚、蠟三百斤。贈使持節、散騎常侍、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冀州刺史,謚曰貞烈。亮在雍州,讀杜預傳,見爲八磨,嘉其有濟時用,遂教民爲碾。及爲僕射,奏於張方橋東堰穀水造水碾磨數十區,其利十倍,國用便之。亮有三子,士安、士和、士泰,並彊幹善於當世。

士安,歷尚書比部郎,卒於諫議大夫。贈左將軍、光州刺史。無子,弟士和以子乾亨繼。乾亨,武定中,尚書都兵郎中。

士和,歷司空主簿、通直郎。從亮征硤石,以軍勳拜冠軍將軍、中散大夫、西道行臺元脩義左丞,行涇州事。蕭寳夤之在關中,髙選寮佐,以爲督府長史。時莫折念生遣使詐降,寳夤表士和兼度支尚書,爲隴右行臺,令入秦撫慰,爲念生所害。

士泰,歷給事中、司空從事中郎、諫議大夫、司空司馬。肅宗末,荆蠻侵斥,以士泰爲龍驤將軍、征蠻别將,事平,以功賜爵五等男。建義初,遇害於河隂。贈都督青兖二州諸軍事、鎭東將軍、青州刺史,謚曰文肅。

子肇師,襲爵。武定末,中書舍人。

亮弟敬默,奉朝請。卒於征虜長史,贈南陽太守。

子思韶,從亮征硤石,以軍功賜爵武城子,爲冀州别駕。

敬默弟隱處,青州州都。亮以其賤出,殊不經紀,論者譏焉。亮從父弟光韶,事親以孝聞。初除奉朝請。光韶與弟光伯雙生,操業相侔,特相友愛,遂經吏部尚書李沖,讓官於光伯,辭色懇至。沖爲奏聞,髙祖嘉而許之。太和二十年,以光韶爲司空行參軍,復請讓從叔和,曰:“臣誠微賤,未登讓品,屬逢唐朝,恥無讓德。”和亦謙退,辭而不當。髙祖善之,遂以和爲廣陵王國常侍。尋勑光韶兼祕書郎,掌校華林御書。

肅宗初,除青州治中,後爲司空騎兵參軍,又兼司徒户曹。出爲濟州輔國府司馬,刺史髙植甚知之,政事多委訪焉。遷青州平東府長史,府解,勑知州事。光韶清直明斷,民吏畏愛之。入爲司空從事中郎,以毋老解官歸養,賦詩展意,朝士屬和者數十人。久之,徵爲司徒諮議,固辭不拜。光韶性嚴毅,聲韻抗烈,與人平談,常若震厲。至於兄弟議論,外聞謂爲忿怒,然孔懷雍睦,人少逮之。

孝莊初,河間邢杲率河北流民十餘萬衆,攻逼州郡。刺史元儁憂不自安,州人乞光韶爲長史以鎭之。時陽平路回寓居齊土,與杲潛相影響,引賊入郭。光韶臨機處分,在難礭然。賊退之後,刺史表光韶忠毅,朝廷嘉之,發使慰勞焉。尋爲東道軍司。及元顥入洛,自河以南,莫不風靡。而刺史、廣陵王欣集文武以議所從。欣曰:“北海、長樂俱是同堂兄弟,今宗祏不移,我欲受赦,諸君意各何如?”在坐之人莫不失色,光韶獨抗言曰:“元顥受制梁國,稱兵本朝,拔本塞源,以資讎敵,賊臣亂子,曠代少儔,何但大王家事所冝切齒,等荷朝眷,未敢仰從。”長史崔景茂、前瀛州刺史張烈、前郢州刺史房叔祖、徵士張僧皓咸云:“軍司議是。”欣乃斬顥使。

尋徵輔國將軍、廷尉少卿。未至,除太尉長史,加左將軍,俄遷廷尉卿。時秘書監祖瑩以贓罪被劾,光韶必欲致之重法。太尉、陽城王徽、尚書令、臨淮王彧、吏部尚書李神儁、侍中李彧,並勢望當時,皆爲瑩求寛。光韶正色曰:“朝賢執事,於舜之功未聞有一,如何反爲罪人言乎!”其執意不囬如此。

永安末,擾亂之際,遂還鄉里。光韶愽學彊辯,尤好理論,至於人倫名敎得失之間,搉而論之,不以一毫假物。家足於財,而性儉吝,衣馬弊瘦,食味麤薄。始光韶在都,同里人王蔓於夜遇盜,害其二子。孝莊詔黄門髙道穆令加檢捕,一坊之内,家别搜索。至光韶宅,綾絹錢布,匱篋充積。議者譏其矯嗇。其家資產,皆光伯所營。光伯亡,悉焚其契。河間邢子才曾貸錢數萬,後送還之。光韶曰:“此亡弟相貸,僕不知也。”竟不納。刺史元弼前妻,是光韶之繼室兄女,而弼貪惏,多諸不法,光韶以親情,亟相非責,弼銜之。時耿翔反於州界,弼誣光韶子通與賊連結,囚其合家,考掠非理,而光韶與之辯爭,辭色不屈,會樊子鵠爲東道大使,知其見枉,理出之。時人勸令諸樊陳謝,光韶曰:“羊舌大夫已有成事,何勞往也。”子鵠亦歎尚之。後刺史侯淵代下疑懼,停軍益都,謀爲不軌。令數百騎夜入南郭,劫光韶,以兵愶之,責以謀略。光韶曰:“凡起兵者,須有名義,使君今日舉動直是作賊耳。父老知復何計?”淵雖恨之,敬而不敢害。尋除征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不起。

光韶以世道屯邅,朝廷屢變,閉門却掃,吉凶斷絶。誡子孫曰:“吾自謂立身無慙古烈,但以祿命有限,無容希世取進。在官以來,不冒一級,官雖不達,經爲九卿。且吾平生素業,足以遺汝,官閥亦何足言也。吾既運薄,便經三娶,而汝之兄弟各不同生,合葬非古,吾百年之後,不須合也。然贈謚之及,出自君恩,豈容子孫自求之也,勿須求贈。若違吾志,如有神靈,不享汝祀。吾兄弟自幼及老,衣服飲食未曾一片不同,至於兒女官婚榮利之事,未嘗不先以推弟。弟頃横禍,權作松櫬,亦可爲吾作松棺,使吾見之。”卒年七十一。孝靜初,侍中賈思同申啓,稱述光韶,贈散騎常侍、驃騎將軍、青州刺史。

光韶弟光伯,尚書郎、青州别駕。後以族弟休臨州,遂申牒求解。尚書奏:“按禮:始封之君不臣諸父昆弟,封君之子臣昆弟不臣諸父,封君之孫得盡臣。計始封之君,即是世繼之祖,尚不得臣,況今之刺史,旣非世繼,而得行臣吏之節,執笏稱名者乎?檢光伯請解,率禮不愆,請冝許遂,以明道教。”靈太后令從之。尋除北海太守,有司以其更滿,依例奏代。肅宗詔曰:“光伯自莅海沂,清風逺著,兼其兄光韶復能辭榮侍養,兄弟忠孝,宜有甄錄,可更申三年,以厲風化。”後歷太傅諮議參軍。前廢帝時,崔祖螭、張僧皓起逆,攻東陽,旬日之間,衆十餘萬。刺史、東萊王貴平欲令光伯出城慰勞。兄光韶曰:“城民陵縱,爲日已久,人人恨之,其氣甚盛。古人有言‘衆怒如水火焉’,以此觀之,今日非可慰諭止也。”貴平彊之,光韶曰:“使君受委一方,董攝万里,而經略大事,不與國士圖之。所共腹心,皆趨走羣小。旣不能綏遏以杜其萌,又不能坐觀,待其衰挫。蹙迫小弟,從爲無名之行。若單騎獨往,或見拘縶,若以衆臨之,勢必相拒敵,懸見無益也。”貴平逼之,不得已,光伯遂出城。數里,城民以光伯兄弟羣情所繫,慮人劫留,防衞者衆。外人疑其欲戰,未及曉諭,爲飛矢所中,卒。贈征東將軍、青州刺史。

子滔,武定末,殷州别駕。

史臣曰:李崇以風質英重,毅然秀立,任當將相,望髙朝野,美矣。崔亮旣明達後事,動有名迹,於斷年之選,失之逾逺,救?未聞,終爲國蠧,“無所苟而已”,其若是乎?光韶居雅仗正,有國士之風矣。

列傳第五十四卷 魏書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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