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揭陀國上-轻识

摩揭陀國上

摩揭陀國，周五千餘里。城少居人，邑多編戸。地沃壤，滋稼穡，有異稻種，其粒麤大，香味殊越，光色特甚，彼俗謂之供大人米。土地?溼，邑居高原，孟夏之後，仲秋之前，平居流水，可以泛舟。風俗淳質，氣序温暑。崇重志學，尊敬佛法。伽藍五十餘所，僧徒萬有餘人，竝多宗?大椉法敎。天祠?十，異道甚多。

?伽河南有故城，周七十餘里，荒蕪雖久基址尚?。昔者，人壽無量歲時，号拘蘇摩補羅城。王宮多花，故以名焉。逮乎人壽?千歲，更名波吒釐子城。

初，有媻羅門，高才博學，門人?千，傳以授業。諸學徒相從遊觀，有一書生徘徊悵望。同儔謂曰：“夫何憂乎？”曰：“盛色方剛，羇遊?影，歲月已積，藝業無成。顧此爲言，憂心彌劇。”于是學徒戲言之曰：“?將爲子求娉婚親。”乃假立二人爲男父母，二人爲女父母，遂坐波吒釐樹，謂“女壻樹也。”采時果，酌淸流，陳婚姻之緒，請好合之期。時假女父攀蕐枝以授書生曰：“斯嘉偶也，幸無辤焉。”書生之心欣然自得，日暮言歸，懷戀而止。學徒曰：“前言戲耳！幸可同歸。林中猛獸恐相殘害。”書生遂畱，徃來樹側。景夕之後，異光燭野，管弦淸雅，帷帳陳列。俄見老翁䇿杖來慰，?有一嫗攜引少女，竝儐從盈路，袨服奏樂。翁乃指少女曰：“此君之?室也。”酣歌樂讌，經七日焉。學徒疑爲獸害，徃而求之，乃見獨坐樹陰，若對上客，告與同歸，辤不從命。後自入城，拜謁親故，說其始末。聞者驚駭，與諸友人同徃林中，咸見蕐樹是一大第，僮僕役使驅馳徃來，而彼老翁從容接對，陳?奏樂，賓主禮備。諸友還城，具告遠近。暮歲之後，生一子男。謂其妻曰：“吾?欲歸，未忍離阻；適?畱止，棲?飄露。”其妻既聞，具以白父。翁謂書生曰：“人生行樂，詎必故鄉？?將?室，宜無異志。”于是役使之徒，功成不日。香花舊城，遷都此邑。由彼子故，神爲?城，自尒之後，國名波吒釐子城焉。

王故宮北有石柱，高?十尺，是無憂王作地獄處。釋迦如來涅槃之後第一百秊，有阿?迦王者，頻毗娑羅王之曾孫也，自王舍城遷都波吒釐，重?外郭，周于故城。秊代浸遠，惟餘故基。伽藍、天祠及窣堵波，餘址?百，在者二三。惟故宮北，臨?伽河，小城中有千餘家。

初，無憂王嗣位之後，舉措苛㬥，乃立地獄，作害生?。周垣峻峙，隅樓特起，猛焰洪鑪，銛鋒利刃，備諸苦具，擬像幽塗，招募凶人，立爲獄主。初以國中犯法罪人，不校輕重，總入塗炭。後以行經獄次，擒以誅戮，至者皆死，遂緘口焉。時有沙門，初入法衆，廵里乞食，遇至獄門，獄吏凶人擒欲殘害。沙門惶怖，請得禮懺。俄見一人，縛來入獄，斬?手足，磔裂形骸，俯仰之間，肢體糜散。沙門見已，㴱增悲悼，成無常觀，證無學果。獄卒曰：“可以死矣。”沙門既證聖果，心夷生死，雖入鑊湯，若在淸池，有大蓮蕐而爲之座。獄主驚駭，馳使白王，王遂躳觀，㴱讚?祐。獄主曰：“大王當死。”王曰：“云何。”對曰：“王先垂命，令監刑獄，凡至獄垣皆從殺害，不云王入而獨免死。”王曰：“法已一定，理無?變。我先垂令，豈除汝身？汝久濫生，我之咎也。”?命獄卒，?之洪鑪。獄主既死，王乃得出，于是頽牆堙壍，廢獄寛刑。

地獄南不遠有窣堵波，基址傾陷，惟餘覆鉢之勢，寶爲之飾，石作?檻，?八萬四千之一也。無憂王以人功建于宮中，中有如來舍利一升，?鑒間起，神光時燭。無憂王廢獄之後，遇近護大阿羅漢，方便善誘，隨機導化。王謂羅漢曰：“幸以宿?，位據人尊，慨茲障累，不遭佛化。?者如來遺身舍利，欲重修建諸窣堵波。”羅漢曰：“大王以?德力，役使百?，以弘誓心?護三寶，是所願也，?其時矣。”因爲廣說獻土之因，如來懸記興建之功。無憂王聞已慶悅，召集鬼神而令之曰：“法王導利，含?有慶，我資宿善，?極人中。如來遺身重修供養，?尒鬼神勠力同心！境極贍部，戶滿拘胝，以佛舍利起窣堵波。心發于我，功成于汝。勝?之利，非欲獨有。宜各營搆，待後告命。”鬼神受㫖，在所興功，功既成已，咸來請命。無憂王既開八國所建諸窣堵波，分其舍利，付鬼神巳，謂羅漢曰：“我心所欲，諸處同時藏下舍利。心雖冀，此事未從欲。”羅漢白：“王命神鬼至所期日，日有隱蔽，其狀如手，此時也，宜下舍利。”王?此㫖，宣告鬼神。逮乎期日，無愛王觀?光景，日正中時，羅漢以神通力，伸手蔽日，營建之所咸皆瞻仰，同于此時功績咸畢。

窣堵波側不遠，精舍中有大石，如來所履，雙迹猶存，其長尺有八寸，廣餘六寸左。右迹俱有輪相，十指皆帶花文，魚形䁐起，光明時照。昔者如來將取?滅，北趣拘尸?城，南顧摩揭陀國，蹈此石上，告阿難曰：“吾?最後畱此足迹，將入?滅，顧摩揭陀也。百歲之後，有無憂王命世，建都君臨此地，?護三寶，役使百神。”及無憂王之嗣位也，遷都?邑，掩周迹石，既近宮城，恒親供養。後諸國王競欲舉歸，石雖不大，衆莫能轉。近者設賞迦王毀壊佛法，遂?石所，欲滅聖迹，?巳還平，文彩如故，于是捐??伽河流，尋?本處。其側窣堵波，?過去四佛座及經行遺迹之所。

佛迹精舍側不遠，有大石柱，高三十餘尺，書記殘缺，其大略曰：“無憂王信根貞固，三以贍部洲施佛、法、僧，三以諸珍寶重自酬贖。”其詞云，云大略斯在。

故宮北有大石室，外若崇山，内廣?丈，是無憂王爲出家弟役使神鬼之所建也。初，無憂王有同母弟，名摩醯因陀羅。生自貴族，服僣王制，奢侈縱㬥，衆?懷怨。國輔老臣進諫王曰：“驕弟作威，亦以太甚。夫政平則國治，人和則主安，古之明訓，由來久矣。願存國典，收付執法。”無憂王泣謂弟曰：“吾?基緒，覆燾生?，況尒同胞，豈忘惠?！不先?導，已陷刑法。上懼先?，下迫衆議。”摩醯因陀羅?首謝曰：“不自謹行，?干國憲，願賜?生，更寛七日。”于是置諸幽室，?加守衛，珍羞上?，進奉無虧。守者唱曰：“已過一日，餘有六日。”至第六日已，既㴱憂懼，更勵身心，便獲果證，昇虗空，示神迹，尋出塵俗，遠棲巖谷。無憂王躬徃謂曰：“昔拘國制，欲致?刑。豈意淸昇，取證聖果。既無滯累，可以還國。”弟曰：“昔羈?網，心馳聲色，?出危城，志悅山谷。願?人間，長從丘壑。”王曰：“欲靜心慮，豈必幽巖？吾從尒志，當爲崇樹。”遂召命鬼神而告之曰：“吾于後日廣備珍羞，尒曹相率來集我會，各持大石，自爲牀座。”諸神受命，至期畢萃。衆會既已，王告神曰：“石座縱横，宜自積聚。因功不勞，疊爲虗室。”諸神受命，不日而成。無憂王躳往迎請，止此山廬。

故宮北，地獄南，有大石槽，是無憂王匠役神功，作爲此?，飯僧之時，以儲食也。

故宮西南有小石山，周巖谷間，?十石室，無憂王爲近護等諸阿羅漢，役使鬼神之所建立。傍有故臺，餘基積石；池沼漣漪，淸瀾澄鑒，鄰國遠人謂之聖水，若有飮濯，罪垢消滅。

山西南有五窣堵波，崇基已陷，餘址尚高，遠而望之，鬱若山阜，面各?百歩，後人于上重更修建小窣堵波。印度記曰：“昔無憂王建八萬四千窣堵波已，尚餘五升舍利，故别崇建五窣堵波，製竒諸處，?異間起，以表如來五分法身。薄信之徒竊相評議，云是昔者難陀王建此五?，以儲七寶。其後有王，不甚淳信，聞先?議，肆其貪求，興動軍師，躳臨?掘，地震山傾，雲昬日翳，窣堵波中大聲雷震，士卒僵仆，象馬驚奔。自茲已降，無?覬覦。”或曰：“衆議雖多，未爲確論；循古所記，信得其實。”

故城東南有屈吒阿濫摩僧伽藍，無憂王之所建也。無憂王初信佛法也，式遵崇建，修植善種，召集千僧，凡、聖兩衆，四事供養，什物周給。頽毀巳久，基址尚存。

伽藍側有大窣堵波，名阿摩落迦阿摩落迦者。印度藥果之名也。無憂王遘疾彌畱，知命不濟，欲捨珍寶，崇樹?田。權臣執政，誡勿從欲。其後因食，畱阿摩落果，玩之半爛，握果長息，問諸臣曰：“贍部洲主?是何人？”諸臣對曰：“惟獨大王。”王曰：“不然。我?非主。惟此半果，而得自在。嗟乎！世間富貴，危甚風燭。位據區宇，名高稱謂，臨終匱乏，見逼強臣，天下非已，半果斯在！”乃命侍臣而告之曰：“持此半果，詣彼雞園，施諸衆僧，作如是說：‘昔一贍部洲主，?半阿摩落王，?首大德僧前，願受最後之施。凡諸所有，皆已喪失，惟斯半果，得少自在。哀愍貧乏，增長?種。’”僧中上座作如是言：“無憂大王宿期弘濟，瘧疾在躳，姦臣擅命，積寶非已，半果爲施。?王來命，暜施衆僧。”?召典事，羮中總煑。收其果核，起窣堵波。既荷?恩，遂旌顧命。

阿摩落伽窣堵波西北，故伽藍中有窣堵波，謂建犍椎聲。

初，此城内伽藍百?，僧徒肅?，學業淸高，外道學人，銷聲緘口。其後僧徒相次殂落，而諸後進莫繼前修。外道師資傅訓成?，于是命儔召侶，千計萬?，來集僧坊，揚言唱曰：“大撃犍椎，招集學人！”群愚同止，謬有扣撃。遂白王，請校優劣。外道諸師高才達學，僧徒雖衆，詞論庸淺。外道曰：“我論勝。自?已後，諸僧伽藍不得撃犍椎以集衆也。”王允其請，依先論制。僧徒受恥，忍詬而退，十二?間不撃犍椎。時南印度?伽閼剌樹?菩薩。幼傳雅譽，長擅高名，捨離欲?，出家修學，㴱究妙理，位登初地。有大弟子提媻者，智慧明?，機神警悟，白其師曰：“波吒釐城諸學人等詞屈外道，不撃犍椎，日月驟移，十二秊矣。?欲摧邪見山，然正法炬。”龍猛曰：“波吒釐城外道博學，尒非其儔，吾?行矣。”提媻曰：“欲摧腐艸，詎必傾山？??指誨，黜諸異學。大師立外道義，而我隨文破析，詳其優劣，然後圖行。”龍猛乃扶立外義，提盤隨破其理，七日之後，龍猛失宗，已而歎曰：“謬詞易失，衺義難扶。尒其行矣，摧彼畢矣！”提媻菩薩夙擅高名，波吒釐城外道聞之也，?相召集，馳白王曰：“大王昔紆聽覽，制諸沙門不撃犍椎。願垂告命。令諸門?，鄰境異僧勿使入城，恐相黨援，輕改先制。”王允其言，?加伺?。提媻既至，不得入城。聞其制令，便易衣服，卷疊袈裟，置艸束中，褰裳疾驅，負戴而入。既至城中，棄艸披衣，至此伽藍，欲求止息。知人既寡，莫有相舍，遂宿犍椎臺上。于晨朝時，便大振撃。衆聞伺詧，乃昨客遊苾芻。諸僧伽藍傳聲響?。王聞究問，莫得其先，至此伽藍，咸推提媻。提媻曰：“夫犍椎者，撃以集衆。有而不用，縣之何爲？”王人?曰：“先時僧衆論議墮負，制之不撃，已十二秊。”提媻曰：“有是乎？吾于?日，重聲法鼔。”使?王曰：“有異沙門欲雪前恥。”王乃召集學人，而定制曰：“論失本宗，殺身以謝。”于是外道競陳旗鼔，諠談異義，各曜詞鋒。提媻菩薩既昇論座，聽其先說，隨義析破，曾不浹辰，摧諸異道。國王大臣莫不慶悅，建此?基，以旌至德。

建撃犍椎窣堵波北有故基，昔鬼辯媻羅門所居處也。

初，此城中有媻羅門，葺宇荒藪，不交世路，祠鬼求?，魍魎相依。高論劇談，雅詞響?，人或激難，垂帷巳對。舊學高才，無出其右，士?翕然，仰之猶聖。有阿溼縛窶沙菩薩者，智周萬物，道播三椉，毎謂人曰：“此媻羅門學不師受，?無?古，屏居幽?，獨擅高名，將非神鬼相依，妖魅所附，何能若是者乎？夫辯資鬼授，言不對人，詞說一聞，莫能?述，吾?徃彼，觀其舉措。”遂?其廬，而謂之曰：“仰欽盛德，爲日已久。幸願褰帷，?伸宿志。”而媻羅門居然簡傲，垂帷以對，終不面談。馬鳴心知鬼魅，情甚自負，詞畢而退，謂諸人曰：“吾已知之，摧彼必矣。”尋徃白王：“惟願垂許，與彼居士較論劇談。”王聞駭曰：“斯何人哉！若不證三明，具六通，何能與彼論乎？”命駕躳臨，詳鑒辯論。是時馬鳴論三藏微言，述五明大義，妙辯縱橫，高論淸遠。而媻羅門既述詞已，馬鳴重曰：“失吾㫖矣，宜重述之。”時盤羅門黙然杜口，馬鳴叱曰：“何不釋難？所事鬼魅宜速授詞！”疾褰其帷，視占其怪。媻羅門惶遽而曰：“止！止！”馬鳴退而言曰：“此子?晨聲聞失墜，虗名非久，斯之謂也。”王曰：“非夫盛德，誰鑒左道？知人之哲，絕後光前，國有常典，宜旌茂實。”

城西南隅二百餘里，有伽藍餘址。其傍有窣堵波，神光時燭，?瑞間發，近遠衆?莫不祈請，是過去四佛座及經行遺迹之所。

故伽藍西南行百餘里，至鞮羅釋迦伽藍。庭宇四院，觀閣三層，崇臺累仞，重門洞啓，頻毘娑羅王末孫之所建也。旌召高才，廣延俊德，異域學人，遠方髦彦，同?相趨，肩隨戾止。僧徒千?，竝學大椉。中門當塗，有三精舍，上置輪相，鈴鐸虗懸，下建層基，軒檻周列，戶牖棟鿄，壖垣階陛，金銅隱起，厠間莊?。中精舍佛立像高三丈，左多羅菩薩像，右觀自?菩薩像。凡斯三像，鍮石鑄成，威神肅然，冥鑒遠矣。精舍中各有舍利一升，?光或照，竒瑞間起。

鞮羅釋迦伽藍西南九十餘里，至大山，雲石幽蔚，?僊攸舍，毒蛇、㬥龍窟穴其藪，猛獸、摰鳥棲伏其林。山頂有大磐石，上建窣堵波，其高十餘尺，是佛入定處也。昔者如來降神止此，坐斯磐石，入滅盡定，時經宿焉。諸天?聖供養如來，鼔天樂，雨天蕐。如來出定，諸天感慕，以寶金銀起窣堵波。去聖逾邈，寶變爲石。自古迄?，人未有至。遙?高山，乃見異?，長蛇、猛獸群從右旋，天僊?聖層隨讃禮。

山東崗有窣堵波，在昔如來佇觀摩掲陀國所履之處也。

山西北三十餘里，山阿有伽藍，負嶺崇基，䟽崖峙閣。僧徒五十餘人，竝?大椉法敎。瞿?末厎菩薩伏外道之處。

初，此山中有外道摩沓媻者，祖僧佉之法而?道焉。學竆内外，言極空有，名高前烈，德重當時。君王珍敬，謂之國寶，臣?宗仰，咸曰家師。鄰國學人?風仰德，儔之先進，??達也。食邑二城，環居封建。時南印度德慧菩薩幼而?達，早擅淸徽，學通三?，理竆四諦。聞摩沓媻論極幽微，有懷挫銳，命一門人裁書謂曰：“敬問摩沓媻善安樂也。宜忘勞弊，精?舊學，三秊之後，摧汝嘉聲。”如是第二、第三秊中，毎發使?。及將發迹，重裁書曰：“?期已極，學業何如？吾?至矣，汝宜知之。”摩沓媻甚懷惶懼，誡諸門人及以邑戶：“自?之後，不得居止沙門異道，遞相宣告，勿有犯違。”時德慧菩薩杖錫而來，至摩沓媻邑，邑人守約，莫有相舍。彼媻羅門更詈之曰：“?髮殊服，何異人乎？宜時速去，勿此止也！”德慧菩薩欲摧異道，冀宿其邑，因以?心，?詞謝曰：“尒曹世諦之淨行，我又勝義諦之淨行，淨行既同，何爲見拒？”媻羅門因不與言，但事驅逐。逐出邑外，入大林中。林中猛獸群行爲㬥，有淨信者恐爲獸害，乃束藴持杖，謂菩薩曰：“南印度有德慧菩薩者，遠傳聲聞，欲來論義，故此邑主懼墜嘉聲，重乖?制，勿止沙門。恐爲物害，故來相援。行矣自安，勿有他慮。”德慧曰：“良告淨信，德慧者，我是也。”淨信聞已，更㴱恭敬，謂德慧曰：“誠如所告，宜可速行。”?出㴱林，止息空澤。淨信縱火持弓，周旋左右，夜分已盡，謂德慧曰：“可以行矣，恐人知聞，來相圖害。”德慧謝曰：“不?忘德。”于是遂行。至王宮，謂門者曰：“?有沙門，自遠而至，願王垂許，與摩沓媻論。”王聞驚曰：“此妄人耳。”?命使臣徃摩沓媻所，宣王㫖曰：“有異沙門來求談論，?已瑩灑論場，宣告遠近，佇?來儀，願垂降趾。”摩沓媻問王使曰：“豈非南印度德慧論師乎？”曰：“然。”摩沓媻聞，心甚不悅，事難辤免，遂至論場。國王、大臣、士、?、豪族，咸皆集會，欲聽高談。德慧先立宗義，洎乎景落，摩沓媻辤以秊衰，智昏捷對，請歸靜思，方酬來難。毎事言歸，及旦昇座，竟無異論。至第六日，歐血而死。其將終也，顧命妻曰：“尒有高才，無忘所恥！”摩沓媻死，匿不發喪，更服鮮?，來至論會。衆咸諠譁，更相謂曰：“摩沓媻自負才高，恥對德慧，故遣婦來，優劣明矣。”德慧菩薩謂其妻曰：“能制汝者，我已制之。”摩沓媻妻知難而退。王曰：“何言之密，彼便黙然？”德慧曰：“惜哉，摩沓媻死矣！其妻欲來與我論耳。”王曰：“何以知之？願垂指告。”德慧曰：“其妻之來也，面有死喪之色，言含哀怨之聲，以故知之，摩沓媻死矣。能制汝者，謂其夫也。”王命使徃觀，果如所議。王乃謝曰：“佛法玄妙，英賢繼軌，無爲守道，含識霑化，依先國典，褒德有常。”德慧曰：“苟以愚昧，體道居貞，存止足，論齊物，將弘汲引，先摧慠慢，方便攝化，?其時矣。惟願大王以摩沓媻邑戶子孫千代常充僧伽藍人，則垂誡來葉，流美無竆。惟彼淨信見?護者?延于世，食用同僧，以勸淸信，以襃?德。”于是建此伽藍，式旌勝迹。

初，摩沓媻論敗之後，十?淨行逃難鄰國，告諸外道恥辱之事，招募英俊，來雪前恥。王既珍敬德慧，躳徃請曰：“?諸外道不自?力，結黨連群，?聲論鼔，惟願大師摧諸異道。”德慧曰：“宜集論者。”于是外道學人欣然相慰：“我曹?日，勝之必矣。”時諸外道闡揚義理，德慧菩薩曰：“?諸外道逃難遠遊，如王先制，皆是賤人，我?如何與彼對論？”德慧曰有負座豎，素聞餘論，頗閑微㫖，侍立于側，聽諸高談。德慧拊其座而言曰：“牀，汝可論。”衆咸驚駭，異其所命。時負座豎便?發難，㴱義泉涌，淸辯響?。三?之後，外道失宗，重挫其銳，?折其翮。自伏論已來，爲伽藍邑戶。

德慧伽藍西南二十餘里，至孤山，有伽藍，曰尸羅跋陀羅論師論義得勝，捨邑建焉。竦一危峰，如窣堵波，置佛舍利。

論師，三摩呾吒國之王族，媻羅門之種也。少好學，有風操，遊諸印度，詢求明哲。至此國?爛陀僧伽藍，遇護法菩薩，聞法信悟。請服染衣，諮以究竟之致，問以解脫之路，既竆至理，亦究微言，名擅當時，聲高異域。南印度有外道，?賾素隱，竆幽洞微，聞護法高名，起我慢㴱嫉，不阻山川，撃鼔求論，曰：“我，南印度之人也。?王國内有大論師，我雖不敏，願與詳議。”王曰：“有之，誠如議也。”乃命使臣請護法曰：“南印度有外道，不遠千里，來求較論，惟願降跡，赴集論場。”護法聞已，攝衣將徃。門人戒賢者，後進之翹楚也，前進請曰：“何遽行乎？”護法曰：“自慧日潜暉，傳燈?照，外道蟻聚，異學蜂起，故我?者，將摧彼論。”戒賢曰：“恭聞餘論，?摧異道。”護法知其俊也，因而允焉。是時戒賢秊甫三十，衆輕其少，恐難獨任。護法知衆心之不平，乃解之曰：“有貴高明，無云齒歲，以?觀之，破彼必矣。”逮乎集論之日，遠近相趨，少長咸萃。外道弘闡大猷，盡其幽致；戒賢循理責實，㴱極幽玄。外道詞竆，蒙恥而退。王用酬德，封此邑城。論師辤曰：“染衣之士，事資知足，淸淨自守，何以邑爲？”王曰：“法王晦迹，智舟淪湑，不有旌别，無勵後學。爲弘正法，願垂哀納。”論師辤不獲已，受此邑焉，便建伽藍，竆諸規矩，捨其邑戶，式修供養。

戒賢伽藍西南行四五十里，渡尼連禪河，至伽邪城。城甚險固，少居人，惟媻羅門有千餘家，本僊人之祚胤也，王所不臣，衆咸宗敬。城北三十餘里，有淸泉，印度相傳謂之聖水，凡有飮濯，罪垢消除。

城西南五六里至伽邪山。溪谷杳冥，峰巖危險，印度國俗稱曰?山，自昔君王馭宇?統，化洽遠人，德隆前代，莫不登封而告成功。山頂上有石窣堵波，高百餘尺，無憂王之所建也，?鑒濳被，神光時燭，昔如來于此演說寶雲等經。

伽邪山東南有窣堵波，迦葉波本生邑也。其南有二窣堵波，則伽邪迦葉波、捺地迦葉波事火之處。

伽邪迦葉波事火東，渡大河，至鉢羅笈菩提山。如來?求六歲，未成正覺，後捨苦行，示受乳糜，行自東北，遊目此山，有懷幽?，欲證正覺。自東北岡登以至頂，地既震動，山又傾搖。山神惶懼，告菩薩曰：“此山者，非成正覺之?地也。若止于此，入金剛定，地當震陷，山亦傾覆。”菩薩下自西南，止半崖中，背巖面澗，有大石室，菩薩?之，加趺坐焉，地又震動，山?傾搖。時淨居天空中唱曰：“此非如來成正覺處。自此西南十四五里，去苦行處不遠，有?鉢羅樹，下有金剛座，去來諸佛咸于此坐而成正覺，願當就彼。”菩薩方起，室中龍曰：“斯室淸勝，可以證聖，惟願?悲，勿有遺棄。”菩薩既知非取證所，爲遂龍意，畱影而去諸天前導，徃菩提樹。逮乎無憂王之興也，菩薩登山上下之迹，皆樹旌表，建窣堵波，度?雖殊，??莫異，或蕐雨空中，或光照幽谷。毎歲罷安居日，異方法俗，登彼供養，信宿乃還。

前正覺山西南行十四五里，至菩提樹。周垣疊甎，崇峻險固。東西長，南北狹，?五百餘歩。竒樹名蕐，連陰接影；細莎異艸，彌漫緣被。正門東闢，對尼連禪河，南門接大蕐池，西戹險固，北門通大伽藍。壖垣内地，聖迹相鄰，或窣堵波，或?精舍，竝贍部洲諸國君王、大臣、豪族欽?遺敎，建以記焉。

菩提樹垣正中，有金剛座。昔賢劫初成，與大地俱起，據三千大千世界之中，下極金輪，上侵地際，金剛所成，?百餘歩，賢劫千佛坐之而入金剛定，故曰金剛座焉。證聖道所，亦曰道場，大地震動，獨無傾搖。是故如來將證正覺也，歷此四隅，地皆傾動，後至此處，安靜不傾。自入末劫，正法浸微，沙土彌覆，無?得見。佛涅槃後，諸國君王傳聞佛說金剛座?，遂以兩軀觀自?菩薩像，南北標界，東面而坐。聞諸耆舊曰：“此菩薩像身?不見，佛法當盡。”?南隅菩薩?過胷臆矣。

金剛座上菩提樹者，??鉢羅之樹也。昔佛?世，高?百尺，屢經殘伐，猶高四五丈。佛坐其下成等正覺，因而謂之菩薩樹焉。莖榦黃白，枝葉靑翠，?夏不凋，光鮮無變。毎至如來涅槃之日，葉皆凋落，頃之?故。是日也，諸國君王，?方法俗，?千萬衆，不召而集，香水香乳，以漑以洒，于是奏音樂，列香蕐，燭炬繼日，競修供養。如來?滅之後，無憂王之初嗣位也，信受衺道，毀佛遺迹，興發兵徒，躳臨翦伐。根莖枝葉，分寸斬?，次西?十歩而積聚焉，令事火媻羅門燒以祠天，煙焰未靜，忽生兩樹，猛火之中，茂葉含翠，因而謂之灰菩提樹。無憂王覩異悔過，以香乳漑餘根，洎乎將旦，樹生如本。王見?怪，重㴱欣慶，躳修供養，樂以忘歸。王?素信外道，密遣使人，夜分之後，重伐其樹。無憂王旦將禮敬，惟見櫱株，㴱增悲慨，至誠祈請，香乳漑灌，不日還生。王㴱敬異，疊石?垣，其高十馀尺，今猶見?。近?賞迦王者，信受外道，毀嫉佛法，壞僧伽藍，伐菩提樹，掘至泉水，不盡根柢，乃縱火焚燒，以甘蔗汁沃之，欲其焦爛，絕滅遺萌。?月後，摩掲陀國補剌拏伐摩王。無憂王之末孫也，聞而歎囗：“慧日已隱，惟餘佛樹，??摧殘，生?何覩！”舉身?地，哀感動物。以?千牛構乳而漑，經夜樹生，其高丈餘。恐後翦伐，周峙石垣，高二丈四尺。故?菩提樹隱于石壁，上出二丈餘。

菩提樹東有精舍，高百六七十尺，下基面廣二十餘歩，疊以靑甎，塗以石灰，層龕皆有金像，四壁鏤作竒製，或連珠形，或天僊像，上置金銅阿摩落迦果。東面接爲重閣，簷宇特起三層，?柱棟鿄，戶扉寮牖，金銀彫鏤以飾之，珠玉厠錯以塡之，奥室?宇，洞戶三重。外門左右各有龕室，左則觀自?菩薩像，右則?氏菩薩像，白銀鑄成，高十餘尺。

精舍故地，無憂王先建小精舍，後有媻羅門更廣建焉。初，有媻羅門，不信佛法，事大自?天，傳聞天神?雪山中，遂與其弟徃求願焉。天曰：“凡諸願求，有?方果。非汝所祈，非我能遂。”媻羅門曰：“修何?可以遂心？”天曰：“欲植善種，求勝?田，菩提樹者，證佛果處也。宜時速返，徃菩提樹，建大精舍，穿大水池，興諸供養，所願當遂。”媻羅門受天命，發大信心，相率而返，兄建精舍，弟?水池，于是廣修供養，?求心願，後皆果遂，爲王大臣，凡得祿賞，皆入檀捨。

精舍既成，招募工人，欲圖如來初成佛像。曠以歲月，無人?召。久之，有媻羅門來告衆曰：“我善圖冩如來妙相。”衆曰：“?將造像，夫何所須？”曰：“香泥耳。宜置精舍之中，幷一燈照，我入已，堅閉其戶，六月後乃可開門。”時諸僧衆皆如其命。尚餘四月，未滿六月，衆咸駭異，開以觀之。見精舍内佛像儼然，結加趺坐，右足居上，左手斂，右手垂，東面而坐，肅然如?。座高四尺二寸，廣丈二尺五寸，像高丈一尺五寸，兩?相去八尺八寸，兩肩六尺二寸，相好具足，?顔若眞，惟右乳上塗瑩未周。既不見人，方驗神鑒，衆咸悲歎，殷?請知。有一沙門，宿心淳質，乃感夢見徃媻羅門而吿曰：“我是?氏菩薩，恐工人之思不測聖容，故我躳來圖寫佛像。垂右手者，昔如來之將證佛果，夭魔來?，地神吿至，其一先出，助佛夅魔，如來吿曰：‘汝勿憂怖，吾以?力，夅彼必矣。’魔王曰：‘誰爲明證？’如來乃垂手指地，言：‘此有證。’是時第二地神踊出作證，故?像手倣昔下垂。”衆知?鑒，莫不悲感。于是乳上未?，塡厠衆寶，珠纓寶冠，竒珍交飾。?賞迦王伐菩提樹已，欲毀此像，既覩?顔，心不安?，回駕將返，命宰臣曰：“宜除此佛像，置大自?天形。”宰臣受㫖，懼而歎曰：“毀佛像則歷劫招殃，違王命乃喪身滅族，進退若此，何所宜行！”乃召信心以爲役使，遂于像前橫壘甎壁，心慙冥闇，又置明燈，甎壁之前畵自?天。功成?命，王聞心懼，舉身生皰，肌膚攫裂，居未久之，便喪?矣。宰臣馳返，毀除障壁，時經多日，燈猶不滅。像?尚?，神功不虧。既處奥室，燈炬相繼，欲覩?顔，莫由審詧，必于晨朝持大明鏡，引光内照，乃覩?相。夫有見者，自增悲感。

如來以印度吠舍佉月後半八日成等正覺，當此三月八日也。上座部則吠舍佉月後半十五日成等正覺，當此三月十五日也。是時如來秊三十矣。或曰秊三十五矣。

菩提樹北有佛經行之處。如來成正覺已，不起于座，七日?定。其起也，至菩提樹北，七日經行，東西徃來，行十餘歩，異蕐隨迹十有八文。後人于此壘甎爲基，高餘三尺。聞諸先志曰：此聖迹基，表人命之修短也，先發誠願，後乃度?，隨壽修短，?有增減。

經行基?，道左，磐石上，大精舍中，有佛像，舉目上望。昔者，如來于此七日觀菩提樹，目不暫捨。爲?樹恩，故此瞻望。

菩提樹西不遠，大精舍中，有鍮石佛像，飾以竒珍，東面而立。前有靑石，竒文異彩，是昔如來初成正覺，梵王起七寶堂，帝釋建七寶座，佛于其上七日思惟，放異光明，照菩提樹。去聖悠遠，寶變爲石。

菩提樹南不遠，有窣堵波，高百餘尺，無憂王之所建也。菩薩既濯尼連河，將趣菩提樹，?自惟?何以爲座？尋自發明當須淨艸。天帝釋化其身爲刈艸人，荷而逐路。菩薩謂曰：“所荷之艸頗能惠邪？”化人聞命，恭以艸奉，菩薩受已，執而前進。

受艸東北不遠，有窣堵波，是菩薩將證佛果，靑雀、群鹿呈祥之處。印度休徴，斯爲嘉?，故淨居天隨順世間，群從飛繞，效?顯聖。

菩提樹東，大路左右，各一窣堵波，是魔王?菩薩處也。菩薩將證佛果，魔王勸受輪王，策說不行，殷憂而返。魔王之女請徃誘焉，菩薩威神，衰變冶容，扶羸策杖，相攜而退。

菩提樹西北，精舍中，有迦葉波佛像，既稱?聖，時放光明。聞諸先記曰：若人至誠，旋繞七周，在所生處，得宿命智。

迦葉波佛精舍西北二甎室，各有地神之像。昔者如來將成正覺，魔至，一爲佛證。後人?功，圖形旌德。

菩提樹垣西北不遠，有窣堵波，謂鬱金香，高四十餘尺，漕矩吒國?主之所建也。昔漕矩吒國有大?主，宗事天神，祠求?利，輕瀎佛法，不信因果。其後將諸?侶，?遷有無，汎舟南?，遭風失路，波濤飄浪，時經三歲，資粮罄竭，糊口不充。同舟之人，朝不謀夕，勠力同志，?所事天，心慮已勞，冥功不濟。俄見大山，崇崖峻嶺，兩日聮暉，重明照?。時諸?侶更相慰曰：“我曹有?，遇此大山，宜于中止，得自安樂。”?主曰：“非山也，乃摩竭魚耳。崇崖峻嶺，鬐?也；兩日聮暉，?光也。”言聲未靜，舟帆飄湊。于是?主吿諸侶曰：“我聞觀自?菩薩于諸危戹能施安樂，宜各至誠，稱其名字。”遂?同聲，歸命稱?。崇山既隱，兩日亦?。俄見沙門，威儀庠序，杖錫陵虗，而來拯溺，不踰時而至本國矣。因?信心貞固，求?不回，建窣堵波，式修供養，以鬱金香泥而?塗上下。既發信心，率其同志，躳禮聖迹，觀菩提樹。未暇言歸，已淹晦朔。?侶同遊，更相謂曰：“山川悠間，鄉國遼遠，昔所建立窣堵波者，我曹?此，誰其灑埽？”言?，旋繞至此，忽見有窣堵波，駭其由?，?前瞻詧，乃本國所建窣堵波也。故?印度因以鬱金爲名。

菩提樹垣東南隅，尼拘律樹側，窣堵波傍有精舍，中作佛坐像。昔如來初證佛果，大梵天王于此勸請轉妙法輪。

菩提樹垣内，四隅皆有一大窣堵波。在昔如來受吉祥艸已，趣菩提樹，先歷四隅，大地震動，至金剛座，方得安靜。樹垣之内，聖迹鱗次，差難遍舉。

菩提樹垣外，西南窣堵波，奉乳糜二牧女故宅。其側窣堵波，牧女于此煑糜。次此窣堵波，如來受糜處也。

菩提樹南門外有大池，周七百餘歩，淸瀾澄鏡，龍魚濳宅，媻羅門兄弟?大自在天命之所?也。次南一池，在昔如來初成正覺，方欲浣濯，天帝釋爲佛化成池。西有大石，佛浣衣巳，方欲曝曬，天帝釋自大雪山持來也。其側窣堵波，如來于此納故衣。次南林中窣堵波，如來受貧老母施故衣處。

帝釋化池東，林中有目支鄰陀龍王池，其水淸黒，其味甘美。西岸有小精舍，中作佛像。昔如來初成正覺，于此宴坐，七日入定。時此龍王警衛如來，?以其身繞佛七帀，化出多頭，俯垂爲葢，故池東岸有其室焉。

目支鄰陀龍池東，林中精舍有佛羸瘦之像。其側有經行之所，長七十餘歩，南北各有?鉢羅樹。故?士俗，諸有嬰疾，香油塗像，多蒙除差。是菩薩修苦行處。如來爲伏外道，又受魔請，于是苦行六秊，日食一麻一麥，形容毀悴，膚體羸瘠，經行徃來，攀樹後起。

處菩薩苦行?鉢羅樹側有窣堵波，是阿若憍陳如等五人住處。初，太子之捨家也，彷徨山澤，棲息林泉，時淨飯王乃命五人隨瞻侍焉。太子既修苦行，憍陳如等亦??求。憍陳如等住處東南有窣堵波，菩薩入尼連禪?河沐浴之處。河側不遠，菩薩于此受⾷乳糜。其側窣堵波，一長者獻麨蜜處。佛?樹下結加趺坐，?然宴黙，受解脫樂，過七日後，方從定起。時二?主行次林外，而彼林神吿?主曰：“釋種太子??此中，初證佛果，心凝?定，四十九日未有所食，隨有奉上，獲大善利。”時二?主各持行資麨蜜奉上，世?納受。

長者獻麨側有窣堵波，四天王奉鉢處。?主既獻麨蜜，世?思以何?受之。時四天王從四方來，各持金鉢，而以奉上。世?黙然，而不納受，以爲出家不宜此?。四天王捨金鉢，奉銀鉢，乃至頗胝、璢璃、馬腦、車渠、眞珠等鉢，世?如是皆不爲受。四天王各還宮，奉持石鉢，紺靑映徹，重以進獻。世??彼此故，而總受之，次第重壘，按爲一鉢，故其外則有四際焉。

四天王獻鉢側不遠，有窣堵波，如來爲母說法處也。如來既?正覺，稱天人師，其母摩邪自天宮降于此處，世?隨機示敎利喜。其側涸池岸有窣堵波，?昔如來現諸神變化有緣處。

現神變側有窣堵波，如來度優婁頻螺迦葉波三兄弟及千門人處。如來方垂善導，隨?夅伏，時優婁頻螺迦葉波五百門人請受佛敎，迦葉波曰：“吾亦與尒俱返迷途。”于是相從來至佛所。如來吿曰：“?鹿皮衣，捨祭火具。”時諸梵志恭?聖敎，以其服用?尼連河。捺地迦葉波見諸祭?隨流漂泛，與其門人?兄動靜，既見攺轍，亦隨染衣。伽邪迦葉波與二百門人。聞其兄之捨法也，亦至佛所，願修梵行。

度迦葉波兄弟西北窣堵波，是如來伏迦葉波所事火龍處。如來將化其人，先伏所宗，乃止梵志火龍之室。夜分已後，龍吐煙焰，佛既入定，亦起火光，其室洞然，猛燄炎熾。諸梵志師恐火害佛，莫不奔赴，悲號愍惜。優樓頻螺迦葉波謂其徒曰：“以?觀之，未必火也，當是沙門伏火龍耳。”如來乃以火龍盛置鉢中，淸旦持示外道門人。其側窣堵波，五百獨覺同入涅槃處也。

目支鄰陀龍池南窣堵波，迦葉波救如來溺水處也。迦葉兄弟時推神道，遠近仰德，黎?歸心。世?方導迷徒，大權攝化，興布密雲，降注㬥雨，?佛所居，?獨無水。迦葉是時見此雲雨，謂門人曰：“沙門住處將不漂溺？”泛舟來救，乃見世?履水如地，蹈河中流，水分沙現。迦葉見已，心伏而退。

菩提樹垣東門外二三里，有盲龍室。此龍者，殃累宿積，?受生盲。如來自前正覺山欲趣菩提樹，途次室側，龍?忽明，乃見菩薩將趣佛樹，謂菩薩曰：“仁?不久當成正覺。我?盲冥，于玆已久，有佛興世，我?輒明。賢劫之中，過去三佛出興世時，已得明視。仁?至此，我?忽開，以故知之，當成佛矣。”

菩提樹垣東門側有窣堵波，魔王怖菩薩之處。初，魔王知菩薩將成正覺也，誘亂不遂，憂惶無賴，集諸神衆，齊整魔軍，治兵振旅，將愶菩薩。于是風雨飄注，雷電晦冥，縱火飛煙，揚沙激石，備矛盾之具，極弦矢之?。菩薩于是入大慈定，凡厥兵仗變爲蓮蕐。魔軍怖駭，奔馳退散。其側不遠有二窣堵波，帝釋、梵王之所建也。

菩提樹北門外摩訶菩提僧伽藍，其先僧伽羅國王之所建也。庭宇六院，觀閣三層，?堵垣牆高三四丈，極工人之妙，竆丹靑之飾。至于佛像，鑄以金銀，凡厥莊?，廁以珍寶。諸窣堵波高廣妙飾，中有如來舍利，其⾻舍利大如手指節。光潤鮮白皎徹中外。其肉舍利如大眞珠，色帶紅縹。毎歲至如來大神變月滿之日，出示衆人。此時也，或放光，或雨蕐。僧徒減千人，?學大椉、上座部法，律儀淸肅，戒行貞明。

昔者，南?僧伽羅國，其王淳信佛法，發自天然。有族弟出家，想佛聖迹，遠遊印度，寓諸伽藍，咸輕?鄙。于是返迹本國，王躳遠迎，沙門悲哽，若不能言。王曰：“將何所負，若此殷憂？”沙門曰：“我憑恃國威，遊方問道，羇旅異域，載罹寒暑，動遭陵辱，語見譏誚。負斯憂恥，詎得歡心？”王曰：“若是者何謂也？”曰：“誠願大王?田爲意，于諸印度建立伽藍，既旌聖迹，又擅高名，?資先王，恩及後嗣。”曰：“斯事甚美，聞之何晩？”于是以國中重寶獻印度王。王既納貢，義存懷遠，謂使臣曰：“我?將何持?來命？”使臣曰：“僧伽羅王?首印度大吉祥王！大王威德遠振，惠澤遐被，下土沙門，欽風慕化，?遊上國，展敬聖迹，寓諸伽藍，莫之見館，艱辛已極，蒙恥而歸。?圖遠謀，貽範來業，于諸印度建一伽藍，使客遊气士，息肩有所，兩國交歡，行人無替。”王曰：“如來濳化，遺風斯?，聖迹之所，任取一焉。”使者奉辤?命，群臣拜賀，遂乃集諸沙門，評議建立。沙門曰：“菩提樹者，去來諸佛咸此證聖，考之異議，無出此謀。”于是捨國珍寶，建此伽藍，以其國僧而修供養，乃刻銅爲記曰：“夫?給無私，諸佛至敎；惠濟有緣，先聖明訓。?我小子，丕?王業，式建伽藍，?旌聖迹，?資祖考，惠被黎元。惟我國僧而得自?，及有國人亦同僧例。傳之後嗣，??無竆。”故此伽藍多執師子國僧也。

菩提樹南十餘里，聖迹相鄰，難以備舉。毎歲苾芻解兩安居，四方法俗百千萬衆，七日七夜，持香蕐，鼔音樂，遍遊林中，禮拜供養。印度僧徒依佛聖敎，皆以室羅伐拏月前半一日入兩安居，當此五月十六日；以頞溼縛?闍月後半十五日解兩安居，當此八月十五日。印度月名，依星而建，古?不易，諸部無差。良以方言未融，傳譯有謬，分時計月，?斯?異，故以四月十六日入安居，七月十五日解安居也。

大唐西域記卷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