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薛令文章啟

上薛令文章啟

某啟。一昨恭承顯命，?索拙文，祗奉㤙榮，心䰟若勵。幸甚幸甚。某聞鴻鍾在聽，不足論撃缶之音；太牢斯烹，安可薦藜?之味。然則文章薄伎，固棄干髙賢；刀筆小䏻，不容扵先達，豈非大人君子以為道徳之薄㢤？某寔鄙䏻，未窺作者，斐然狂簡，雖有勞人之歌，悵爾詠懐，曽無阮籍之思。徒恨跡荒滛麗，名䧟俳優，長為童子之群，無望壮夫之列。豈圖曲䝉榮奨，躬奉徳音，以小人之淺才，承令君之嘉恵，豈不幸甚，豈不幸甚！伏惟君侯星雲誕秀，金火間成，衣　禮樂範儀，朝野，?明君於尭舜，皇極?諧，當重寄扵阿衡，中階恊泰。非夫聦明愽逹，體變知機，如其仁，如其仁，方當拔俊賞竒，使拾遺?闕，坐開黃閣，髙視赤松，然後與稷契夔龍比功並徳，豈徒蕭曺魏丙屑屑區區而已。㢤！某寔細人，過䝉知過，顧循微薄，何敢祗承。謹當畢力竭誠，䇿駑磨鈍，期効忠以報徳，奉知已以周旋。文章小䏻，何足觀者，不任感荷之至。附録

唐書列傳。宋祁撰。

陳子昻

字伯玉，梓州射洪人，其先居新城六丗。祖太樂，當齊時，兄弟競豪傑，梁武帝命為郡司馬。父元敬，丗髙貲?飢，出粟萬石賑鄊里。舉明経，調文林郎。子昻十八未知書，以富家子尚　决，弋愽自如。他日入鄊校，感悔，即痛　?文明?舉進士，時髙宗崩，将遷梓宮長安，扵是　中無?。子。昻盛言東都勝塏，可營山。?上書曰：臣聞秦㩀咸陽，漢都長安，山河為固，而天下服者，以北假胡宛之利，南資巴蜀之饒，轉　東之粟而收山西之寳，長羈利䇿，横制宇宙。今則不然，燕代迫匈奴，巴隴嬰吐蕃，西老千里嬴糧，北丁十五乗塞，?月奔命，秦之首尾不完?，餘獨三輔間耳。頃遭荒饉，百姓荐飢，薄河而右，惟有赤地，循隴以北，不逢青草。父兄轉徒，妻子流離。賴天悔禍，去年薄稔，羸耗之餘，㡬不沈命。然流亡未還，白骨縦横，阡陌無主，至扵蓄積，猶可哀傷。陛下以先帝遺意，方大駕長驅，按節西京，千乗萬騎，何從仰給？山?穿復，必資徒役。率癯弊之衆，興數萬之軍，調發近畿，督扶稚老，鏟山輦石，驅以就功。春作無時，何望有秋？彫甿遺噍，?罹艱苦，有不堪其困，則逸為盗賊，揭挺呌嘑，可不深圖㢤！且天子以四海為家，舜?蒼梧，禹?會稽，豈愛夷裔而鄙中國耶？示無外也。周平王、漢光武都洛，而山陵寢廟並在西?者，實以時有不可，故遺小存大，去禍取福也。今景山崇秀，北對嵩邙，右眄汝海，祝融太昊之故墟在焉，園?之羙，復何以加。且太原廥鉅萬之倉，洛口儲天下之粟，乃欲捨而不顧，倘䑕?狗盗，西入陜郊，東犯虎牢，取敖倉一杯粟，陛下何與遏之？武后竒其才，召見金鑾殿。子昻貌柔野，少威儀，而占對慷慨。擢麟㙜正字，垂拱?。詔問羣臣：調元氣當以何道？子昻囙是勸。后興明堂太學，即上言：臣聞之，扵師曰：元，　天地之始，萬物之祖，王政之大端也。天地莫大扵隂陽，萬物莫靈扵人，王政莫先扵安人。故人安則隂陽和，隂陽和則天地平，天地平則元　正。先王以人之通扵天也，扵是養成羣生，順天徳，使人樂其業，甘其食，羙其服，然後天瑞降，地符升，風雨時，草木茂遂。故顓頊唐虞不敢荒寜。其書曰：百姓昭明，恊和萬邦，?人於變時雍，廼命羲和，欽若昊天，暦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和之得也。夏啇之衰，桀紂昏暴，隂陽乖行，天地震怒，山川鬼神發妖見災，疾疫大興，終以滅亡，和之失也。迨周文武創業，誠信忠厚，加于百姓，故成、康刑措四十餘年，天人方和。而幽、厲亂常，苛慝暴虐，詬黷天地，川冡沸崩，人用愁怨。其詩曰：昊天不恵，降此大戾。不先不後，為虐為瘵。顧不哀㢤？近隋煬帝恃四海之富，鑿池決河，自伊、洛属之楊州，疲生人之力，洩天地之藏，中國之難起，故身死人手，宗廟為墟，逆元　之理也。臣觀禍亂之動，天人之際，先師之說，昭然著明，不可欺也。陛下合天地之徳，日月之明，眇然逺思，欲求大和，此伏羲氏?以為三皇首也。昔者天皇大帝攬元符，東封太山，然未建明堂，享上帝，使萬丗鴻業?而不昭，殆㽞此盛徳以發揮陛下㦲？臣謂和元氣，睦人倫，捨此則無以為也。昔黄帝合宮，有虞緫期尭衢室，夏丗室，皆?以調元氣，治隂陽也。臣聞明堂有天地之制，隂陽之統，二十四　八風、十二月，四時五行、二十八宿，莫不率俻。王者政失則灾，政順則祥。臣願陛下為唐恢萬丗之業，相國南郊，建明堂，與天下更始，按周禮月令而成之。迺月孟春，乗鸞輅，駕蒼龍，朝三公九卿大夫于青陽左个，負斧扆馮玉，凡聴天下之政，躬藉田親蚕以勸農桒，養三老五更以敎孝悌，明訟恤獄，以息滛刑，文徳以止干戈，察孝㢘以除貪吏。後宮非妃嬪御女者出之，珠玉錦繡雕琢伎巧無益者棄之，巫鬼滛祀營惑扵人者禁之。臣謂不數朞，且見太平云。又言，陛下方興大化，而太學久　堂皇埃蕪，詩書不聞，明詔尚未及之，愚臣?以?恨也。太學者，政敎之地也，君臣上下之取則也，俎豆揖譲之?興也，天子于此得賢臣焉。今委而不論，雖欲睦人倫，興治綱，失之夲而求之末，不可得也。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壊；三年不為樂，樂必崩。柰！何為天下而輕禮樂㢤？願引胄子使歸太學，國家之大務，不可廢已。后召見，賜筆札中書省，令條上利害。子對三事，其一言：九道出大使廵，按天下，申黜陟，求人瘼？臣謂計有未盡也。且陛下發使，必欲使百姓知天子夙夜憂勤之也，羣臣知考績而任之也，姦暴不逞知将除之也，則莫如擇仁可以恤孤，明可以振滯，剛不避疆禦，智足以照姦者，然後以為使。故輶軒未動，而天下翹然待之矣。今使且未出，道路之人皆已指咲，欲望進賢下不肖，豈可得邪？宰相奉詔書，有遣使之名，無任使之實。使愈出，天下愈弊，徒令百姓治道路，送往迎來，不見其益也。臣願陛下更選有威重風槩為衆推者，囙御前殿，以使者之禮禮之，諄諄戒敕?以出使之意，乃授以節。自京師及州縣，豋㧞才良，求人，瘼宣布上意，令若家見而户曉。昔尭、舜不下席而化天下，盖黜陟幽明，能折?者。陛下知難得人，則不如少出，使彼煩數而無益扵化，是烹小鮮而數撓之矣。其二言：刺史縣令，政敎之首。陛下布徳澤，下詔書，必待刺史縣令謹宜而奉行之。不得其人，則委棄有司，掛墻屋耳，百姓安得知之？一州得才刺史，十萬井賴其福；得不才刺史，十萬户受其困。國家興衰，在此職也。今吏部調縣令如?一尉，但可資考，不求賢良。有如不次用之，則天下囂然相謗矣。狃于常而不變也。故庸人皆任縣令，敎化之?遲，顧不甚㢤。其三言：天下有危機禍福，囙之而生。機静則有福，動則有禍，百姓安則樂生，不安則輕生者是也。今軍旅之弊，夫妻不得安，父子不相養，五六年矣。自劒南盡河、隴、山東由青、徐、曺、汴，河北舉滄、瀛，趙、鄭?困，水旱?頓，兵疫死亡，流離畧盡，尚賴陛下憫其失職，凡兵戍調發，一切罷之，使人得妻子相見，父兄相保，可謂能静其機也。然臣?将相，有貪夷狄利以廣地彊武説陛下者，欲動其機，機動則禍搆，宜　文徳去刑罰，勸農桒，以息疲民，蠻夷知中國有聖王，必累譯至矣。于時吐蕃九姓叛，詔田揚名發金山道十姓兵討之，十姓君長以三萬騎戰有功，遂請入朝，后責其嘗不奉命擅破囬紇，不聽。子昻上䟽曰：國家能制十姓者，繇九姓。彊大臣伏中國，故勢微弱，委命下吏。今九姓叛亡，北蕃丧亂，君長無主，囬紇殘破，磧北諸姓已非國有，欲椅角亡叛，唯金山諸蕃共為形勢。有司乃以揚名擅破囬紇，歸十姓之罪，拒而遣還，不使入朝，?非羈戎之長䇿也。夫戎有鳥獸心，親之則順，疑之則亂。今阻其善意，則十姓内無國家親信之㤙，外有囬紇報讎之患，懐不自安，鳥駭狼顧，則河西諸蕃自此拒命矣。且夷狄相攻，中國之福。今囬紇已破，既無可言，十姓非罪，又不當絶，罪止揚名，足以慰其酋領矣。近詔同城權置安北府，其地當磧南口，制匈奴之衝，常為劇鎮。臣頃聞磧北突厥之歸者已千餘帳，來者未止，甘州降户四千帳，亦置同城。今磧北䘮亂，荒饉之餘無?存，仰陛下開府招納，誠覆全戎狄之仁也。然同城今無儲蓄，而降附蕃落，不免寒飢，更相刼掠。今安北有官牛羊六千，粟麥萬斛，城孤兵少，降者日衆，不加救䘏，盗刼日多。夫人情以求生為急，今有粟麥牛羊為之餌，而不救其死，安得不為盗乎？盗興則安北不全，甘、凉以徃蹻以待䧟，後為邉患，禍未可量。是則誘使亂，誨之盗也。且夷狄代有雄傑，與中國抗，有如勃起，招合遺散，衆将係興，此國家大機，不可失也。又謂：河西諸州軍興，以耒公?儲蓄，　可嗟痛。涼州?食六萬斛，屯田?收，不䏻償墾。陛下欲制河西，定亂戎，此州空虗，未可動也。甘州?積四十萬斛，觀其山川，誠河西喉咽地，北當九姓，南逼吐蕃，姦囬不測，伺我邉罅。故甘州地廣粟多，左右受敵。但户止三千，勝兵者少，屯田廣夷，倉庾豊衍，?、肅以西，皆仰其餫，一旬不往，士已枵飢，是河西之命，係于甘州矣。且其四十餘屯，水泉良沃，不待天時，?　二十萬斛，但人力寡乏，未盡墾發。異時吐蕃不敢耒侵者，繇甘、凉士馬彊盛以抗其入。今甘州積粟萬計，兵□不足以制賊，若吐蕃敢大入，燔蓄糓，蹂諸屯，則河西諸州，我何以守？宜益屯兵，外得以防盗，内得以營農，取數年之收，可飽士百萬，則天兵?臨，何求不得㢤？其後吐蕃果入㓂。終后丗為邉患最甚。后方謀?蜀山，由雅州道翦生羗，因以?吐蕃子昻上書以七驗，諌止之曰：臣聞亂生必由於怨，雅州羗未嘗一日為盗，今無罪蒙戮，怨必甚，怨甚則?駭且亡，而邉邑連兵，守俻不解，蜀之禍搆矣。東漢丧敗，亂始諸羗，一驗也。吐蕃黠獪抗天誅者二十餘年。前日薛仁貴、郭待封以十萬衆敗大非川，一甲不返；李敬玄、劉審禮舉十八萬衆困青海，身執賊廷，関、隴為空。今廼欲建李處一為上将，驅疲兵，?不可，幸之吐蕃舉為賊?，二驗也。夫事有求利而得害者。昔蜀與中國不通，秦以金牛羙女啖蜀侯，侯使五丁力士棧襃斜，鑿通谷，迎秦之饋，秦随以兵，而地入中州，三驗也。吐蕃愛蜀富，思盗之矣，徒以障隧隘絶，頓餓喙不得噬。今撤山羗，?阪險，使賊得收奔亡以攻邉，是除道待賊，舉蜀以遺之，四驗也。蜀為西南一都會，國之寳府，又人富粟多，浮江而下，可濟中國。今圖僥倖之利以事西羌，得羌地不足耕，得羌財不足富，是過殺無辜之衆，以傷陛下之仁，五驗也。蜀?恃有險也，蜀?安，無役也。今?蜀險，役蜀人，險開則便㓂，人後則傷財。臣?未及見羌，而姦盗在其中矣。異時益州長史李崇真託言：吐蕃㓂松州，天子為盛軍師，?轉餉以俻之，不三年，巴蜀大困，不見一賊，而崇真姦?已鉅萬。今得非有姦巨圖利，復以生羗為資？六驗也。蜀士尫孱不知兵，一虜持矛，百人不敢當，若西戎不即破㓕？臣見蜀之邉陲且不守，而為羌夷?暴，七驗也。國家近廢安北，㧞單于，棄龜兹、䟽勒，天下，以為務仁不務廣，務養不務殺，行太古三皇事。今徇貪夫之議，誅無罪之羌，遺全蜀患，此臣?未諭。方山東飢，関隴弊，生人流亡，誠陛下寜静思和天人之時，安可動甲兵，興大役，以自生亂。又西軍失守，北屯不利，邉人駭情，今復舉輿師，投不測小人徒知議夷狄之利，非帝王至徳也。善為天下者，計大而不計小，務徳而不務刑，㩀安念危，值利思害，願陛下審計之。后復召見，使論為政之要，適時不便者。母援上古，角空言。子昻乃奏八科，一措刑，二官人，三知賢，四去疑，五招諌，六勸賞，七息兵，八安宗子。其大權謂今百度已俻，但刑急罔宻，非為政之要。凡大人?制天下，必有凶亂叛逆之人，為我驅除，以明天誅。㓙叛已㓕，則順人情，赦過宥罪。盖刑以禁亂，亂静而刊息，不為承平設也。太平之人，樂徳而?刑，刑之?加，人必慘怛，故聖人貴措刑也。比天赦澡蕩羣罪，天下蒙慶，咸得自新。近日詔獄稍滋，鉤捕支黨，株蔓推窮，盖獄吏不識天意，以抵慘刻。誠宜廣愷悌之道，敕法慎罰，省白誣?，此太平安人之務也。官人惟賢，政?以治也。然君子小人，各尚其?。若陛下好賢而不任，任而不能信，信而不能終，終而不賞，雖有賢人，終不肯至，又不肯勸。反是，則天下之賢集矣。議者乃云：賢不可知，人不易識。臣以為固易知，固易識。夫尚徳行者無凶險，務公正者無邪朋，㢘者憎貪，信者疾僞，智不為愚者謀，勇不為怯者死，猶鸞隼不接翼，薫蕕不共義，其理自然。何者？以徳並凶，勢不相入，以正攻侫，勢不相利，以㢘勸貪，勢不相售；以信質偽，勢不相和。智者尚謀，愚者?不聴，勇者徇死，怯者?不從，此趣向之反也。賢人未嘗不思効用，顧無其?則難進，是以湮汩于時。誠能信任俊良，知左右有灼然賢行者，賜之尊爵厚祿，使以?相舉，則天下之理得矣。陛下知得賢須任，今未䏻者，盖以常信任者不効，如裴炎、劉禕之、周思茂、騫味道固蒙用矣，皆孤㤙前死，以是陛下疑扵信賢。臣固不然。昔人有以噎得病，乃欲絶食，不知食絶而身殞。賢人扵國，猶食在人，人不可以一噎而止餐，國不可以謬一賢而逺正士，此神鑒?知也。聖人大徳在䏻，納諌以崇徳，參三王而䏻容魏徴之直。今誠有敢諌骨鯁之臣，陛下廣延順納，以新盛徳，則萬丗有述。

臣聞勞臣不賞，不可勸功，死士不賞，不可勸勇。今?勤勞死難，名爵不及，偷榮尸祿，寵秩妄加，非?以表庸勵行者也。願表顯徇節，勵勉百寮。古之賞一人千萬人恱者，盖云當也。今事之最大者，患兵甲?興，賦役不省，興師十萬，則百萬之家不得安業。自有事北狄，于今十年，不聞中國之勝。以庸将御冗兵，徭役日廣，兵甲日敝。願審量損益，計利害。勢有不可，母虗出兵，則人安矣。虺賊干紀，自取屠㓕，罪止魁逆，無復縁坐，宗室子弟，皆得更生。然臣願陛下重暁慰之，使明知天子慈仁，下得自安。臣聞人情不䏻，自明則疑，疑則懼，懼則罪生。惟賜愷悌之徳，使居無過之地。俄遷右衛胄曺參軍。后既稱皇帝，改號周，子昻上周受命頌以媚悦后。雖　召見問政事，論亦詳切，故奏聞輒罷。以母喪去官，服終，擢右拾遺。子昻多病，居軄不樂，會武攸宜討契丹，髙置幕府，表子昻參謀。次漁陽，前軍敗，舉軍震?。攸宜䡖易無将，畧子昻諌曰：陛下彂天下兵以属太王，安危成敗在此舉，安可忽㢤？今大王法制不立如小児，　願審智愚，量勇怯，度衆寡，以長攻短，此刷恥之道也。夫按軍尚威嚴，擇親信以虞不測。大王提重兵精甲，頓之境上，朱亥?發之變，良可懼也。王䏻聴愚計，分麾下萬人為前驅，契丹小醜，指日可擒。攸宜以其儒者，謝不納。居　日復進計，攸宜怒，徙署軍曺。子昻知不合，不復言聖暦。?以父老，表觧官歸侍，詔以官供養。㑹父喪，廬冡次，毎哀慟，聞者為涕。縣令段簡貪暴，聞其富，欲害子昻，家人納錢二十萬緡，簡薄其賂，捕送獄中。子昻之見捕，自筮，卦成，驚曰：天命不祐，吾殆死乎！果死獄中，年四十三。子昻資?躁，然䡖財好施，篤朋友，與陸餘慶、王無競、房融、崔泰之、盧蔵用、趙元最厚。唐興，文章承徐、庾餘風，天下祖尚，子昻始變雅正。?為感遇詩三十八章，王適曰：是必為海内文宗。乃請交子昻。?論著當丗以為法。大暦中，東川莭度使李叔明為立旌徳碑于梓州，而學至今猶存。子光復與趙元子必微相善，俱以文稱。光終啇州刺史。子易甫、簡甫，皆位御史。

賛曰：子昻說武后興明堂太學，其言甚髙，殊可恠?。后?威柄，誅大臣，宗室，脅逼長君而奪之權，子昻乃以王者之術勉之，卒為婦人訕侮不用，可謂薦圭璧，扵房闥，以脂澤汚之也。瞽者不見泰山，聾者不聞震霆，子昻之于言，其聾瞽歟？陳氏別傳：

陳子昻，字伯玉，梓州射洪縣人也。夲居頴川四丗。祖方慶，得墨翟祕書，隐扵武東山，子孫家焉。丗為豪族。父元敬，瑰偉倜儻，年二十以豪俠聞。属鄊人阻饑，一朝㪚萬鍾之粟而不求報，扵是逺近歸之，若龜魚之赴淵也。以明経擢第，受文林郎，因䆒覽墳籍，居家園以求其志，餌地骨，錬雲膏四十餘年。嗣子子昻，竒傑過人，姿状嶽立。始以豪子馳俠使，　至年十七八，未知書。嘗從愽徒入鄕學，慨然立志，因謝絶門客，専精墳典，數年之間，経史百家，罔不該覽。　善属文，雅有相如、子雲之風。骨?為詩，幽人王適見而驚曰：此子必為文宗矣。年二十一，始東入咸京，逰太學，㦄抵群公都邑，靡然屬目矣。由是為逺近?稱籍甚，以進亡對䇿髙第。属唐髙宗太帝崩于洛陽宮，靈駕将西歸，子昻乃獻書?下。時皇上以太后居攝，覽其書而壮之，召見問状。子昻貌?寡援，然言王覇大畧君臣之際，甚慷慨焉。上壮其言而未深知也。乃勑曰：　州人陳子昻，地籍英?，文稱偉曄，拜麟㙜正字。時洛中傳寫其書，市肆閭巷，吟諷相属，乃至轉相貨鬻，飛馳逺邇。秩滿，随常牒?右衛曺。上數召問政事，言多切直，書奏，輙罷之。以　母憂觧官。服闋，拜右拾遺。子昻晚愛黄老言，　躭味易象，往往精詣，在職黙然不樂?有掛　之意。属契丹以營州叛，建安郡王攸宜親緫戎律，臺閤英妙，皆置在軍麾。時勑子昻叅謀帷幕，軍次漁陽，前軍王孝傑等相次䧟沒，三軍震慴。子昻進諌曰：主上應天順人，百蠻向化，契丹小醜，敢謀亂常，天意将空東北之隅，以資中國也。大王以元老懿親，威畧邁丗，受律廟堂，弔人問罪，具精甲百萬，以臨薊門，運海?之倉，馳隴山之馬，積南方之甲，發西山之雄，傾天下以事一隅，此由舉太山而壓夘，建瓴破竹之勢也。然而張玄遇、王孝傑等不謹師律，授首虜庭，由此長㓂威而殆戰士。夫㓂威長則難以争鋒，戰士殆則無以制變。今敗軍之後，天下側耳草野傾聴國政。今大王冲謙退譲，法制不申，毎事同前，何以統衆？前如児，　後如児，　豈徒為賊?䡖，亦生天下奸雄之心。聖人威制六合，故用聲爾，非能家至户到，然後可服。况兵貴先聲，今發半天下兵以属王，安危成敗，在百日之内，何可輕以為尋常？大王若聽，愚計即可行；若不聽，必無功矣。湏期成功報國，可欲送身誤國耶？伏乞審聴，請盡至忠之言。凡事湏先比量智愚衆寡、勇怯强弱，部校将師之勢，然後可合戰求利。以長攻短，令皆同前。不量力，又不簡練，暗駈烏合，敗後怯兵欲討賊，何由取勝？僕一愚夫，猶言不可，况奸賊勝　十倍，未可當也。且統衆禦奸，湏有法制。親信若單獨一身，則朱亥金鎚有?發之勢，不可不畏。人有負琬琰之寳，行扵途必被刼賊。何者？為寳重人愛之。今大王位衆，又緫半天下兵，豈直琬琰而已？天下利噐，不可一失，失即後有聖智之力，難為功也。故願大王扵此决䇿，非小譲児　可了。若此不用忠言，則至時機已失。機與時一失，不可?得，願大王熟察。大王誠䏻聴愚計，乞分麾下萬人以為前駈，則王之功可立也。建安方求闘士，以子昻素是書生，謝而不納。子昻體弱多疾，感激忠義，常欲奮身以荅國士，自以官在近侍，又叅預軍謀，不可見危而惜身苟容也。日又進諌，言甚切至，建安謝絶之，乃署以軍曺子昻知不合，囙拑然下列，但兼掌書計而已。因豋薊北樓，感昔樂生燕昭之事賦詩，　首乃泫然涕而歌曰：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攸攸，獨愴然而

涕下，時人莫不知也。及軍罷，以父老表乞罷職歸侍，天子優之，聽帯官取給而歸，遂扵射洪西山，搆茅宇數十間，種?採藥以為養。恨國史蕪雜，乃自漢孝武之後，以迄於唐，為後史記。綱紀粗立。筆削未終。鍾文林府君憂其書中廢。子昻性至孝，哀號柴毀，氣息不逮。属本縣令叚簡貪暴殘忍，聞其家有財，乃附㑹文法，将欲害之。子昻荒懼，使家人納錢二十萬，而簡意未已，數輿曵就吏。子昻素羸疾，又哀毀，杖不䏻起。外迫苛政，皇度　力恐不全囙，命蓍自筮。卦成，仰而號曰：天命不祐，吾其死矣。於是遂絶，年四十二。子昻有天下大名而不以矜人，剛果强毅，而未嘗忤物，好施輕財，而不求報。性不飲酒，至扵契情㑹理，兀然而醉。工為文而不好作，其立言措意，在王覇大畧而已，時人不知之也。　重交友之分，意氣一合，雖白刄不可奪也。友人趙貞固、鳳閣舍人陸餘慶、殿中侍御史王無競、亳州長史房融、右史崔泰之、䖏士太原郭襲徴、道人史懐一，皆篤?寒之交，與蔵用逰㝡久，飽于其論，故其事可得而述也。其文章散落，多得之扵人口，今?存者十。　嘗著江上文人論，将磅礴機化，而與造物者逰。遭家難，亡之荆州倉曺。槐里馬擇曰：擇昔從父友王適獲陳君，欣然忘我糿齡矣。榆之役，君籌其謀。戎安累年，不接晤語。聖暦?君歸寜?山有掛之志。予懐役南逰，遘茲歡甚。幽林清泉，醉歌絃詠。周覽?計，倐徧岷峨。予旋未㡬，陳君将化。悲夫！言絶道?，杳然若喪之㡬。延?心許，而彼已亡。天䘮斯文，我恨何及。君故人范陽盧蔵用，集其遺文為序傳，識者稱其寔録。嗚呼！陳君為不亡矣。遂為賛曰：

岷山導江，囬薄萬里。浩瀚鴻溶，東注滄海。靈光氛氲，上薄紫雲。其瑰寳?育，則生異人於。　才可兼濟，屈而不伸。行通神明，困於庸塵。予曰：道之将䘮也，命矣夫。大唐劍南東州節度觀察處置等使户部尚書兼梓州刺史兼御史大夫鮮于公為故右拾遺陳公建旌徳之碑，前監察御史趙儋撰，

公諱子昻，字伯玉，梓州射洪縣人也。其先居扵頴川，五世祖方慶，好道，得墨子五行秘書、白虎七變，隐于郡武東山，子孫囙家焉。生髙祖湯，湯為郡主簿。湯生曽祖通，通早卒。生祖辯，為郡豪傑。辯生元敬，瑰偉倜儻，弱　以豪俠聞。属郷人阻飢，一朝散粟萬斛以賑貧者，而不求報。年二十二，鄉貢明経擢第，拜文林郎。属青龍未天后居攝，遂山棲餌术殆十八年，玄圖大象，無不逹。嘗擬張平子風鑒，比郭林宗。公即文林元子也。英傑過人，彊學丗：詩可以諷，筆可以削，人罕雙全，我䏻兼有。年二十四，文明元年進士，射䇿髙第。其年髙宗崩于洛陽宮，靈駕将西歸于乾?，公乃獻書?下。天后覽其書而北之，召見金華殿，囙言伯王大畧，君臣明道，拜麟㙜正字。由是海内詞人靡然向風，乃謂司馬相如、楊子雲復起於岷峨之間矣。秩滿，?右衛，曺毎上䟽言政事，詞　切直，囙而解罷。稍遷右拾遺。属契丹以營州叛，建安郡王武攸宜親淴戎律，特詔左?闕属之。迨及公叅謀幃幕，軍次漁陽，前軍王孝傑等相次䧟沒，三軍震慴。公乃進諌，感激忠義，料敵决䇿，請分麾下萬人以為前駈。?不顧身，上報於建安，復諌禮謝絶之，但署以軍曺掌記而已。公知不合，囙豋薊北楼，感昔樂生燕昭之事，賦詩而流涕。及軍罷，以父年老，表乞歸侍。至　月，文林卒。公至性純孝，遂廬墓側，杖而復起，柴毀㓕性，天下之人莫不傷歎。年四十有二，?扵射洪獨坐山。有詩十首，入正聲集十卷。著扵代友人黄門侍郎范陽盧蔵用為之序，以為文章道䘮五百年得陳君焉。由是大中之詞?貴天下矣。有子二人，並進士及第。長曰光，官至膳部郎中、啇州刺史；仲曰斐，㦄河東、籃田、長安三尉，卒官。光有二子，其長曰易甫，監察御史；次曰簡甫，殿中侍御史。斐生三子，長曰?甫，次曰兢甫、衆甫，皆守緒業，有名扵代，劍南東川節度使兼御史大夫梓州刺史鮮于公自受分閫之征也。?年謀始立法，二年人富知敎，三年魯變於道。乃謂幕賔曰：陳文林散粟萬斛以賑鄊人，得非司城子罕貸而不書乎？拾遺之文，四海之内，家蔵一本，得非臧文仲立歿而不朽乎？扵！陳君道可以濟天下，而命不通扵天下。才可以?尭舜。而運不合扵尭舜。悲夫。昔孔文舉為鄭玄署通門。蔡伯喈為陳寔立太丘頌異代思賢之意也。况陳君顔閔之行。管樂之材。而守牧之臣乆?旌表何㢤。爰命未學。第叙豊碑。表厥後来。是則是効。其頌曰。

有媯之後，封扵陳國。根深苗長，丗載明徳。文林大噐，質匪雕刻。學術鈎深，風鑒詣極。代公耿光，喬玄藻識。施不求報，退身自黙。岷峨降靈，拾遺挺生。氣緫三象，秀發五行。才同入室，學匪獵精。明明天后，群龍効庭。矯矯長離，軒飛梁益。封章屢抗，矢陳刑辟，匪君伊順，惟鱗是逆。九徳未行，三命惟錫。帝命建安，逺征不伏。咨公幕，畫騁此足。惟王玩兵，愎諌違卜。忠言不納，前軍欲覆。遂豋薊樓，兾寫我憂。大運茫茫，天地悠悠。沙?氣衝，大隂光流。義士養薇，人誰造周。表辭右省，來歸温清。如何風樹不寜，不令。廬墓之側，柴毀㓕性。管輅之才，管輅之命。惟國不幸，非君之病。我鮮于公，中肅恭懿，光明不融，為君頌徳，穆如清風。日月運安，江漢流東。不閉其文，永昭文雄。唐大暦六年?次辛亥十月癸丑朔日建。

應天廣運聖文神武明道至徳仁孝皇帝陛下闢統之九載，威加政和，風淳俗?。冬十月，詔天下牧守，修前代聖帝、功臣、賢士?墓之毀圯者，斯以崇至仁而修?典也。化為異物者，尚藻飾之，縻之好爵者，則亭毒之，㤙可見矣。延謂權典是州，亦奉斯命，由是不俟駕而按其部，至獨坐山前，過有唐故右拾遺陳公之墳。嘻！文集之中，嘗飽其詞學志　矣。下馬一奠，䏻不悽然。因賦?詩一章以弔之。封樹茂，不勞增築而加植也。故莭度使鮮于公?立旌徳之碑，苔蘚侵剥，文字磨㓕。囙徴舊本，命良工重勒于石。豈祗顯此公之懿行，且欲副吾君褒賢之意云爾。?寳戊辰?十二月十五日。惟誠保莭朔戴功臣静江軍莭度觀察㽞後光祿大夫檢校太傅知梓州軍州事兼御史大夫上柱國太原郡?國侯食邑一千三百户郭延謂。今更録唐代諸賢祭文及過學堂覽文集詩扵碑隂

黄門侍郎盧蔵用祭陳公文：

子之生也，珠圎流，?玉分潔；子之没也，太山頽，?良木折。士林閴寂，?人物踈？門舘蕭條，?賔侶絶。嘆佳城之不返，辭玉階而長別。嗚呼！置酒祭子子不顧，況聲哭子子不廽。唯天道而無託，但撫心而已摧。尚饗！

陳伯玉文集卷第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