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冀紀行

晉冀紀行

荆山掲高厓，塗山聳横堮。長淮出兩間，中斷見斧鑿。洪?受束縳，浪起石闘角。誰能為此功，在昔大禹作。至今遺廟存，香火乃寂寞。我來問邑人，徃事竟緬邈。于時春正深，草木尚荒落。登臨欲開豁，覩茲反不樂。更傷卞和泣，三獻空抱璞。　　　右荆山，舟行夜達曙，路入硤石口。平山帶孤城，一塔起高阜。問知古壽春，地經百戰後。群孽當倡亂，受禍此為首。彼時土産民，十無一二有。田野滿蒿萊，無復識畎畝。去程不可稽，欲望敢遲乆。　　右壽州。

秋日何淒其，嚴風變陽卉。嘉節叶重乾，時菊芬且蘼。臨高一眺望，俯見城郭裏。三關為襟帶，雙溪流瀰々。浮雲起天末，鳴鴻在中沚。雖非吾故土，但悦山川美。獨逰意尚適，况兹値多士。珎肴出豐厨，呉茰泛芳醴。人生雖長壽，良時亦有幾。對此不為歡，憂思何由弭。鍳此登山悲，飄颻然已矣。　　　　右河口山登高，昔聞陽䑓名，今上陽䑓路。我因興古懷，驅車暫停駐。餘基尚突兀，雲雨自朝暮。哀猿失故聲，野色賸孤?。當時襄王夢，曾與神女遇。幽㝠事莫測，萬載誰能悟。平原亘千里，巫山?何䖏。淒凉宋公子，深情見遺賦。　右陽䑓

客程不論逺，所愁在隂晦。惡風滿川來，雨勢晚逾倍。船爭急流上，寸進還尺退。枯葭夾崩沙，路轉百數匯。颯々孤篷外，琅々萬珠碎。篙師左右呼，坐客黙與對。去心雖云迫，前途苦茫昧。德星無復覩，洗耳亦何在。有懷仰高風，令人發深慨。　　　右頴川。

前登?子城，山隘勢欲逼。路廻土峭絶，傍夾千仭壁。石狀如矩斵，巨細總方直。無泉土脉死，草木盡改色。高巓有堡障，重門閉重棘。隂?行人險，惡意叵易測。信知狐鼠輩，得在此中匿。我生好壯觀，努力更攀陟。立乆日將晡，浮雲渺鄉國。　　　右盌子城峯廻抱深壑，下視天鑿井。昔人建重闗，扼險俻邉警。鍵鑰乆已絶，垣石尚森整。峩々尼父祠，門掩衆山靜。曾聞此回轍，無復過斯境。詢知鄉老言，此事古未省。餘氓數家在，破屋暮烟冷。我行力稍疲，景物不暇領。且為投宿來，驚風夜愁永。　　　右天井闗

盤々羊腸坂，路如羊腸曲。盤曲不足論，峻?苦躑躅。上無?可援，下有石亂蹙。一歩一嗟吁，何以措手足。途人互相頋，屢見車折軸。少時徒耳聞，今日親在目。不經大行險，那識安居福。　　右羊腸坂。陸行渇懷抱，今渡沁河水。奔騰走百灘，聲逺聞数里。我來坐其涯，肩擔欣蹔弛。不意山塢間，偶得見清泚。連朝塵沙目，豁爾净如洗。雖云倦行力，對此亦足喜。南風吹青蒲，白鷗忽飛起。　　右沁度

一水随山根，宛轉?出逈。灘聲繞縣門，孤城数家静。風土殊可恠，十人五生癭。土屋響牛鐸，壁滿殘日影。行遲欲問宿，連户皆莫肯。亭長獨見留，半榻亦多幸。呼童此晚炊，糲飯糓帶穎。野蓛不可得，敢望肉與餅。途行乃至此，儉素當自省。　　　右沁水縣。

巍々太隂山，厓壁㧞嶄峭。積水嵌層墟，凛若太古造。凍深草木堅，僵立勢難撓。髙寒横障空，陽景未嘗到。隣有羲和墓，欲問莫可吊。如何於此地，獨不被臨照。至今山中烏，無性識晴昊。聊為志其事，因之發長嘯。　太隂山

土谷既深入，髙山復㠝岏。㣲逕纔百尺，下轉十八盤。俯臨澗壑險，勢陡不可看。亂石閗磊砢，置足恐不安。長鑱那可托，藤蔓無由攀。寸歩每千慮，舉動如蹣跚。心膽掉欲碎，毛髮亦為寒。戰兢尚未足，何暇發慨歎。平生行路心，此日方知難。　　　右十八盤

空山兩髙冢，媧皇此中?。焦土積層巘，勢助殿閣壯。大哉補天手，功出千古上。至今煉餘石，火氣夜猶放。轟雷常祓護。烈風日掀蕩。隂林慘可畏。恠木髙數丈。百鳥飛繞枝，欲止不敢向。地靈氣所鍾，祭禱土人仰。經過謁祠下，幸獲拜神像。　　　右女媧墓。

霍山古北鎮，勢尊出群麓。山深異風景，春盡?未緑。居人苦多寒，鑿土為住屋。々頂土元厚，亦種麻與菽。乃知此方民，猶有上古俗。我欲拜其廟，日斜去程促。窑烟歛暝色，牛羊半歸牧。征徒多嶮巇，村舘早尋宿。　右霍山。

右紀行十四首，賁於洪武九年徃山西，與顧厪同受上命，問俗于晉民。自京師下長江，歴淮蔡，入大梁，渡黄河，登大行，覽唐虞故都，周旋於吉、絳、汾、沁間。過鴈門、代郡，回觀上黨、長平之舊跡，䟦陟五千餘里。其間山河形勢，佳景殊俗，未暇盡述，姑賦其萬一，聊以擴吾之見聞云爾。二月廿三日識。　　　　　卷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