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齋先生初學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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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8 06:29

初學集一

百十卷。

四部叢刋集部。

上海?芬樓景印。崇

禎癸未刋本。原書版

匡髙營造,尺六寸四

分,寬四寸五分。

牧齋先生初學集序

?癸未冬,海虞瞿稼軒刻其師牧齋先生?學集一百卷,既成,先是先生再寓書於余,寄示近所著嚮言及髙陽行狀,屬余序,其文甚切,而余方退讓未遑。盖先生身雖退處,其文章爲海内所推服,崇尚翕然如泰山北斗,雖鷄林蛋户有能知愛之者。顧欲俾鄉里窮僻衰耄之夫嗷然弁其首,有不譁而?其妄且誕乎?此余之?為不敢也。古人有言: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先生之文,惟先生自知之。又曰:人之相知,貴相知心。以余相從之乆。相得之深。而先生虗巳下問。晨夕不厭。凡一詩之成。一文之搆。無不哆口抵掌。祛形骸。忘嫌忌。?謂以仁心説。以公心辨。以虚心聴。當其上下千古。直舉李杜而下三唐詩名家傑作。一一矢口品隲商榷論次之。而今廼曰不敢序先生之文。又不呀然相視而失?者乎?盖余識先生于未第時,一見而莫逆于心,且三十年矣,始同飬疴于拂水。辛酉,先生淛闈反命,相會于京師。時方在史局,分撰 神廟實録,兼典制誥,杜門注籍,不泛為詩文。及再出,而巨璫專恣,正人摧䧟,先生且削籍歸矣。戊辰, 今上登極,召起田間,方且柄用,而僉倖力齮齕之,旋復放歸,遂招余耦耕湖山之間,若将終身焉者。已而横被誣奏,權奸下石,身禁囹圄,命如懸髮。而先生嗜學益力,覃思逾深。嘉定施孟翔除武昌推官,歸語余云:曾両候見獄中,憫其圜户湫隘,暑雨跼蹐,殆非人所居。而先生朝吟夕諷,探?洞㣲,孜孜不厭,一如平日。方與其徒瞿生、友人劉敬仲談藝和詩,余時心甚危之,恐為讒夫媒孽,以為謗訕。先生聞之,初不以余爲過慮也。凢自天啟甲子削籍出都門,及 今上召對免歸,各有七言律詩二三十篇,頌繫雜詩多至百首。其?遭罹禍患愈迫切,而其文章光?愈昌大宏肆,竒怪險,絕變幻,愈不可測。又且怨而不懟,憂而不懾,淂風人諷諭之致,而不失温柔忠厚之意。自非具大根,有定識,真能信前因、通宿命,何繇捐人我,遺得䘮,怛然浩然,一至是哉。余觀先生早荷 神廟登進,在承明著作之廷,回翔禁林,親侍 熹廟講幄。雖其屏棄明時,未獲大用。 今上臨軒側席,每為再三嘆咨,其文章不可不謂顯逹矣。晩而以其忠猷嘉謀,無由入告左右,著為嚮言三十首,以垂于後。不惟其愛君之深,憂國之切,?然溢于言表,而救時匡世之畧,亦已見其一斑。藉令不遭齮齕,不罹謗讟,日畫詔于宻勿之地,視師于戎馬之間,何以老而能學,窮而益工,使文章必傳無疑,若今曰哉。昔白香山不序元微之集,而悉見干?寄通州論文書,以余衰病,不復能東下就見終老,?叙平昔,以當一夕之談而已,不可謂序也。冬月長至後,新安布衣友人程嘉燧述于松圓山居,吳郡門人徐增敬書

錢受之先生集序。

愚聞諸 子之言曰:聖人將動,必有愚色。又云:君子有竒志,而天下不親焉。顧予與海虞先生未之親暱也,覿面之何曾,而矢志之不二,其所親更有甚于此者,噫亦稱竒矣。㫺之君子先憂而後樂,今之君子先樂而後憂。夫憂樂無常,亦惟其世耳。䖏今之世,憂人之憂,曰甚于一,曰:不得不以㫺之無憂者爲足樂也。周元公曰:學者須尋顔子樂趣。夫顔氏之樂,豈不在于簞瓢陋巷哉?至于爲邦之問,則吾夫子以四代之禮樂制度相與傳授,非羣弟子所敢望也,而末復諄諄以放鄭聲、遠侫人爲致嚴。乃今之卋,則爲淫靡之習,傾危之人者比比矣。顔子平生之經濟,在于畏匡,子在,回何敢死之一言,雖聖人無死地,但不知當時夫子何以過宋,而宋人不知顔回何以在後而不死。子 氏曰:禹、稷、顔回同道,似又以民溺民飢之憂,與簞瓢陋巷之樂,其致一也。故曰:憂樂無常,論其卋而已。予與海虞先生之閱卋,亦屢更與?當其可樂,有有憂者存焉;當其可憂,則巳亦難于獨樂矣。樂行憂違,君子未嘗以隠居爲樂也,確乎其不可。 予與先生當共勉之,庶天下後世知吾受之之詩與文。如嚴君平不作,茍見而已。若謂動之,必固靜之;若謂曉之,必固愚之,則又非予與受之。非有意于持世者也。惟無心于世者。而卋數又 足以局之者哉。時崇禎甲申中龢節友弟曹學佺能始識 伍柳書。讀牧翁集七則。

錢牧翁集成。以余能讀其文。索余叙之。每吮毫和墨。神氣輒索。因思蘇黃同世。山谷終身服膺坡老之文。然未嘗爲叙。其見於題跋者,徃徃有之。余亦?附於此爲題, 則以告世能讀牧老之文者。

流俗之文,每變愈下。良以志趣凡近。了無抜俗之韵,不思力與古人作敵耳。間以?智舞文。古法益復蕩然。故世所競尚之文,余鮮有讀至終篇者。蓋繩以我法。至十 行,未有不敗矣。獨至虞山文,見輒神思清發,宿累都捐乆而酣暢,益深懷古之思。歐陽率更見索靖碑,寢臥其下,三宿不能去此觧,故須旦莫遇之,未易與近人道也。文之有法,如松直?曲,鵠白烏玄,眼橫鼻?。夫苟因其固然,天地萬物俱爲玅,道之行也。然嬰兒自旋見屋廬轉,以正告之。爾自眩鶩,屋實不轉,彼必不信,蓋未能立於不傾之地耳。近時惟虞山文尺寸必謹於成法,至委折竒致,不煩繩削而自合,如駭雞枕四靣,視之皆正,豈若院體書以無復増損爲法耶?

桓宣武入蜀,有老吏曽供事武侯者,宣武詢之云:諸葛公定以何爲長吏?對以未見其長,但每事停當耳。近人詩文間亦有長處,恨苦不停當,故不能欺余老吏也。余所服牧齋詩文,特以其停當耳。

錢牧老語余言:每詩文成,擧以示桞夫人,當得意處。夫人輒凝睇。注視,賞咏終日。其于寸心得失之際,銖兩不失毫髮。余當以李易安同趙德甫,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㡬葉第㡬行,以中否勝負爲飲茶先後,中則擧桮大笑。?至,茶覆懐中,不得飲而起。每思閨閣之内,安得有此快友,而夫人文心慧目,玅有識鑒,似此易安,猶當讓出一頭地。惟朝雲謂子瞻一肚皮不合時宜,此語真爲知己。然則公與桞夫人故當相視而笑也。悲傷忠憤之志,盤屈紏?而無以自遂。其於政事之得失,邪正之消長,不以一身禍福易其憂國之思。含悲負痛。殷然而無以自解。故?葦於楮端。鋒銛芒?。感慨淋漓。刺人於眉睫之間。而怵人於志氣之微。一篇亦見。 行亦見。如獅子殺物。若大若小。一付以不欺之力。以此知文須有爲而作。若其無謂。可以不作也。

歐公云。花之絶爲牡丹。然而不實;果之絕爲荔枝,然而非名花。雖然,二物者,惟不兼物之美,故能各極其精。 無咎以爲詩文難兼,亦自如此。余固未以爲然。余讀牧翁文,體氣髙玅,以爲至矣,而詩波瀾老成,亦極其玅。庖丁奏刃衆虚,合於桑林之舞,以無厚而入有間,故可通之養生也。西昌蕭士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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