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第八十一 宋史三百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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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16:58

列傳卷第八十一 宋史三百二十二

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錄軍國重事前中書右丞相監修國史領經筵事都總裁脫勑修

何郯 吴中復陳薦 王獵 孫思恭 周孟陽 齊恢 楊繪 劉庠 朱京

何郯字聖從,本陵州人,徙成都。第進士,由太常博士為監察御史,轉殿中侍御史,言事無所避。王拱辰罷三司使守亳,已而留經筵,郯乞正其營求之罪。石介死,樞宻使夏竦讒其詐,朝廷下京東體實,郯與張昪極陳竦姦状,事得寢。楊懷敏以衛卒之亂,猶為副都知,郯又與昪及魚周詢論之。仁宗召諭云:“懷敏實先覺變,宜有所寛假。”郯等皆言不可,卒出之。郯争辨尤力,帝曰:“古有碎首諫者,卿能之乎?”對曰:“古者君不從諫,則臣有碎首。今陛下受諫如流,臣何敢掠羙而歸過君父!”帝欣納之。夏竦倡張貴妃之功,諫官王贄遂言賊根本起扵皇后閤,請究其事,兾揺動中宫而隂為妃地。帝以語郯,郯曰:“此姦人之謀也。”乃止不究。竦負罪不去,郯等奏出知河南。竦乞留京師,郯言:“佞人在君側,為善政累,願勿革前命。”竦遂行。時詔群臣陳左右朋邪,中外險詐,乆而無所行。郯請閱實其是否,因言曰:“誠以待物,物必應以誠。誠與疑,治亂之本也。不可以一臣詐而疑衆臣,一士詐而疑衆士。且擇官者宰相之職,今用一吏,則疑其從?,故細務或勞扵親决;分閫者將帥之任,今專一事,則疑其異圖,故多端而加覊制;愽訪者大臣之體,今見一士,則疑其請託;相先後者士之常,今進其類,則疑為朋黨。君臣交疑,而欲天下無否塞之患,不可得矣。”都知王守忠以脩祭器勞,遷景福殿使,給兩使留後奉。郯曰:“守忠勞薄賞重。舊制,内臣遥領止扵廉察。今雖不授留後,而先給其祿,旣得其祿,必得其官,若又從之,則何求不可?”既又詔許如正班。守忠移閤門,欲綴本品坐宴,郯又言:“祖宗之制,未有内臣坐殿上者。此弊一開,所損不細。”守忠聞之,不敢赴。知雜御史闕,執政欲進其黨,帝以郯不阿權勢,越次用之。郯遍歴三院,有直聲。晚節頗回畏,因地震言隂盛臣强,以譏切韓琦。又乞召還王陶以迎合上意。由是聲名損扵御史時也。以母老求西歸,加直龍圖閣、知漢州。將行,上䟽言:“張堯佐縁後宫親,叨竊非據,外庭竊議,謂將䖏以二府。若此命一出,言事之臣必以死争之。倘罷堯佐則傷恩,黜言者則累德,累德、傷恩,皆爲不可。臣謂莫若富貴堯佐而不假之以權,如李用和可也。”其後卒罷堯佐宣徽之命。進集賢殿脩撰、知梓州,擢天章閣待制,還判銀臺司。時封駁之職廢,郯乞凖故事,凡詔敕並由門下,從之。唐介出荆南,敕過門下,郯封還之,介復留諫院。遷龍圖閣直學士,為河東都轉運使。故相梁適帥太原,病不能事,内臣蘇安靜鈐轄兵馬,怙寵不法,皆劾奏之。歴知永興、河南。治平末,再知梓州。居三年,老而病,猶乞進用。神宗薄之,詔提擧成都玉局觀。從臣外祠自此始。遂以尚書右丞致仕。卒,年六十九。

吴中復字仲庶,興國永興人。父仲舉,仕李煜為池陽令。曹彬平江南,仲舉嘗殺彬所招使者。城䧟,彬執之,仲舉曰:“世禄李氏,國亡而死,職也。”彬義而不殺。中復進士及第,知峨眉縣。邉夷民事滛祠太盛,中復悉廢之。廉扵居官,代還,不載一物。通判潭州,御史中丞孫抃薦為監察御史,初不相識也。或問之,抃曰:“昔人恥為呈身御史,今豈有識面臺官耶?”遷殿中侍御史。彈宰相梁適,仁宗曰:“馬遵亦言之矣。”且問中復曰:“唐自天寳後治亂分,何也?”中復歴引姚、宋、九齡、林甫、國忠用舍以對。適罷,中復亦通判䖍州,未至,復還臺。富弼主李仲昌開六漯河,内臣劉恢宻告所斷岡與國姓上名同,賈昌朝隂助之,欲以揺弼。詔中復徃治,促行甚急。中復言:“獄起姦臣,非盛世所宜有。”馳至,較其名,乃趙征村也,亦無岡勢,獄以故得止。又彈宰相劉沆,沆罷。改右司諫、同知諫院,遷御史知雜事、户部副使,擢天章閣待制,知澤州、瀛州,移河東都轉運使,進龍圖閣直學士、知江寜府。郵兵苦巡轄官苛刻,縶而鞭之,獄具,法不至死。中復以便宜戮首惡,流其餘,入奏為令。歴成德軍、成都府、永興軍。河北行靑苗法,使者至,將先下州縣,中復檄之曰:“歛散自有期,今先事擾之,何也?”拒不聽,且以報。安撫司韓琦方䟽諫青苗,録其語以上。熈寜併省郡邑,以永康為縣,中復言:“永康控威、茂,不可廢。”其後因夷竟復之。關内大旱,民多流亡,中復請加賑卹。執政惡之,遣使徃視,謂為不實,削一階,提舉玉隆觀。起知荆南,坐過用公使酒免。卒,年六十八。中復樂易簡約,好周人之急,士大夫稱之。從孫擇仁。

擇仁字智夫,以父任為開封雍丘主簿。元祐中,金水河隄壞,十六縣皆選屬庀役,得詣朝堂白事。宰相范純仁獨異之,曰:“簿領中乃有是人邪!”建中靖國初,畿内饑,多盗,以擇仁知太康縣。始至,召令賊曹曰:“民窮而盗,非天性也,我以靜鎮之。若亡命椎埋故犯,我一切誅之,毋得貸。”群盗相戒不入境。中貴人譚稹奴犯法,按致扵理,稹羞恚造譛,徽宗召户部郎中宋喬年徃鞫。喬年,伉吏也,疾驅至,候者惶遽入白,擇仁著衣冠坐廡下。喬年慮囚擿隠,剔抉帑庾出入,不能得毫毛罪,乃歸傳舍。擇仁上謁,喬年迎笑曰:“所以來,為察君罪,顧乃得一竒士,吾今薦君矣。”居數日,召詣闕,方有事青唐,擢熈河路轉運判官,即以直秘閣為副使,從招討使王厚領兵深入,克蘭、廓城栅十三。加龍圖,進集賢殿脩撰,為京畿都轉運使。鄭州城惡,受命更築之。或讒扵帝曰:“新城雜以沙土,反不如故,且速圮。”帝怒,宻遣取塊城上,緘以来,令衛卒三投之,堅緻如削鐵,讒不能售。遂拜户部侍郎兼知開封府。故事,尹以三日聽訟,右曹吏十軰列庭下,自占姓名,一人云“某人送某獄,某人當杖,某人去。”而尹無所可否。有竇鑑者,以捕盗寵,官諸司使,服金帶。擇仁視事,狃舊態来前,叱而械諸獄,一府大驚。賣珠人居民貨乆不返,度事急,匿宦官楊戬第,擇仁跡取之,竄于遠。戬中以事,出為顯謨閣直學士、知熈州,從永興軍,走馬承受藍從熈言其擅改茶法,奪職免。再閱歲,以徽猷閣待制領江、淮發運。還直學士、知渭州。以病提舉崇福宫。起知青州,不克拜。卒,年六十六。

陳薦字彦升,邢州沙河人。舉進士,為華陽尉。盗殺人,棄尸民田,薦出驗。有以移尸告者,田主又殺其母。縣欲聞致殺二人,以逭薦失盗之責。薦不可,曰:“焉有誣人以自貰者邪?”已而獲盗。從韓琦定州、河東幕府,性木彊簡澹,獨琦知之最深,每語人曰:“廉扵進,勇扵退,嫌疑間毫髮不䖏,與人交乆而不變,如彦升者,無幾也。”琦輔政,薦為秘閣校理、判登聞檢院、知太常禮院。英宗諸王出閤,選為記室參軍、直集賢院。潁王為皇太子,加右諭德;王即位,拜天章閣待制,進知制誥、知諫院。薛向首謀取横山,功不成,薦請以漢王恢之罪罪向。楊繪論曾公亮用人不當,言既行而遷侍讀,罷諫職。薦曰:“此乃宰相欲杜繪言爾。所言是,宜責宰相。”䟽入不報。除龍圖閣直學士、河北都轉運使。河决棗彊,水官議扵恩、冀、深、瀛之間築堤三百六十里,期一月就功,役丁夫八萬。薦曰:“河未能為數州害,民力方困,願以歲月為之。”還,判流内銓、太常寺。議學校貢舉法,請會三年貢士數均之諸路,計口察孝廉如漢制。權主管御史臺,言李定匿所生母䘮,不宜為御史。罷臺事。又以議典禮不合,出知蔡州。召為寳文閣學士兼侍讀,進資政殿學士。屢求退,以為本州,命兩省燕餞資善堂。擢其子厚御史臺主簿。未幾,提舉崇福宫。卒,年六十九,贈光禄大夫。

王獵字得之,長垣人。累應進士不第,乃治生積錢,既而歎曰:“此敗吾志也。”悉以班諸親族。慶暦用兵,詔求遺逸,范仲淹薦之,得出身為永興藍田主簿,府使之掌學。諸生有犯法者,獵自責數,以為教之不至,屏出之府。帥意其?,捕生下獄。獵前白曰:“此特年少不率教爾。致于理,不足以益羙化,恐適貽士類辱。”帥悟而喜曰:“吾慮初不及此。”即釋生而待獵加敬。徙林慮令。縣依山,俗以蒐田為生,不知學。獵立孔子廟,擇秀民誨之。漢杜喬墓在境中,徃奠謁,建祠其旁。居官無絲髮擾,吏民愛信,共目為清長官。入為吴王潭王宫教授,睦親廣親宅講書,諸王侍講。凡在京藩十二年,宗室無高卑少長,各得其歡如一日。英宗在邸,尊禮之,入為皇子,即拜說書。及即位,拜天章閣待制兼侍講。方議濮王稱,以問獵,獵不可。帝曰:“王待侍講厚,亦持此說邪?”對曰:“臣荷皇恩厚,不敢以非禮名號加扵王,所以報王也。”帝大悟,自是不復議。以疾請謝事,不許。疾愈入見,帝喜曰:“侍講乃欲捨朕去乎?”神宗立,進龍圖閣直學士,求知襄州,未行,改滑州。自工部郎中為本曹侍郎致仕,給全奉。後八年卒,年八十。詔賻絹千匹,官其二孫,賜家人冠帔,人以為寵。

孫思恭字彦先,登州人。擢第後,即遭父䘮,不肯復從官。二十年間纔三書吏考。為宛丘令,轉運使以水災時調春夫爭弗得,乃棄官去。吳奎薦其學行,補國子直講,加秘閣校理。事神宗藩邸為說書,又為侍講,直集賢院。以居中都乆,力請補外,王奏留之。及即位,擢天章閣待制。思恭性不忤物,犯而不校。篤於事上,有所見,必宻䟽以聞,帝亦間訪以政。歐陽脩初不知思恭,脩出政府,思恭盡力救解。出知江寜府鄧州,以疾移單州,管幹南京留司御史臺。卒,年六十一。思恭精關氏易,尤妙扵大衍。嘗脩天文院渾儀,著堯年至熈寜長暦,近世暦數之學,未有能及之者。

周孟陽字春卿。其先成都人,徙海陵。醇謹夷緩。第進士,為潭王宫教授、諸王府記室。英宗居環列,以其質厚,禮重之。會除知宗正寺,力辭。凡上十八表,皆孟陽為文。又從容陳古事以諷,英宗悚然起拜。及為皇子,愈堅卧不出。孟陽入見卧内,勸之曰:“天子知太尉賢,參以天人之助,乃發德音,何為堅拒如此?”英宗曰:“非敢徼福,以避禍也。”孟陽曰:“今已有此跡,設固辭不拜,使中人别有所奉,遂得燕安無患乎?”時中使趣召十輩,又命宗諤傾一宫往請,不能動。及是,意乃決。帝卽位,命為皇子位說書,以嘗侍藩邸,固辭。加直秘閣、同知太常禮院。數引對,訪以時務。最後,召至隆儒殿,在邇英苑中,群臣未嘗至。人疑且大用,帝亦諭以不次進擢意。孟陽稱他人使代己,乃遷集賢殿脩撰、同判太常寺兼侍讀。神宗初立,入奏事,方升殿,帝望見慟哭,左右皆泣下。拜天章閣待制。卒,年六十九。詔特官其壻及子孫二人,除其家負官緡錢數萬。

齊恢字熈業,蒲隂人,唐宰相映之裔也。第進士,歴通判陳州,提點成都府路刑獄三年,徙河東,凡公帑格外餽餉之物,一無所受,單車而東,入為户部判官。神宗出閤,精簡宫僚,韓琦薦其賢,以直昭文舘為潁王府翊善,進太子左諭德。帝即位,拜天章閣待制,知通進銀臺司。出知相州,召知審官西院,紏察在京刑獄。卒,年六十六。恢居鄉里,恂恂稱君子;臨政府,明白簡約,不苛擾,所至人愛之。帝念舊僚,自諫議大夫特贈工部侍郎。

楊繪字元素,綿竹人。少而竒警,讀書五行俱下,名聞西州。進士上第,通判荆南。以集賢校理為開封推官,遇事迎刃而解,諸吏惟日不足,繪未午率沛然。仁宗愛其才,欲超寘侍從,執政見其年少,不用。以母老,請知眉州,徙興元府。吏請攝穿窬盗庫縑者,繪就視之,蹤跡不類人所出入,則曰:“我知之矣。”呼戯沐猴者詰扵庭,一訊具伏,府中服其明。在郡獄無繫囚。神宗立,召脩起居注、知制誥、知諫院。詔遣内侍王中正、李舜舉等使陜西,繪言:“陛下新即位,天下拭目以觀初政。舘閣臺省之士,朝廷所素養者不之遣,顧獨遣中人乎?”向傳範安撫京東西路,繪請易之,以杜外戚干進之漸。執政曰:“不然。傳範乆領郡,有政聲,故使守鄆,非由外戚也。”帝曰:“諫官言是,斯可窒異日妄求矣。”曾公亮請以其子判登聞鼓院,用所厚曾鞏為史官。繪爭曰:“公亮持國,名器視如己物。向者公亮官越,占民田,為郡守繩治。時鞏父易占亦官越,深庇之。用鞏,私也。”帝為寢其命。繪亦解諫職,改兼侍讀,繪固辭。滕甫言扵帝,帝詔甫曰:“繪抗跡孤遠,立朝寡援,不畏彊禦,知無不為。朕一見許其忠藎,擢寘言職,信之亦篤矣。今日之除,盖難與宰相並立扵輕重之間,姑令少避爾。卿其諭朕意。”繪曰:“諫官不得其言則去,經筵非姑息之地。”卒不拜。未閱月,復知諫院,擢翰林學士,為御史中丞。時安石用事,賢士多謝去。繪言:“老成之人,不可不惜。當今舊臣多引疾求去:范鎮年六十有三、吕誨五十有八、歐陽脩六十有五而致仕;富弼六十有八而引疾;司馬光、王陶皆五十而求散地,陛下可不思其故乎?”又言:“方今以經術取士,獨不用春秋,宜令學者以三傳解經。”免役法行,繪陳十害,安石使曾布䟽其說,詔繪分析,固執前議,遂罷為侍讀學士、知亳州,歴應天府、杭州,再為翰林學士。議者欲加孔子帝號,繪以為非禮;又言不宜用遼暦改置閏,悉從之。繪常薦屬吏王永年,御史蔡承禧言其?通饋賂,坐貶荆南節度副使,詳在竇卞傳。數月,分司南京,改提舉太平觀,起知興國軍。元祐初,復天章閣待制,再知杭州。卒,年六十二。繪為吏敏强,主愛利,而受性踈曠,訖以是見廢斥。然表裏洞逹,一出扵誠,為范祖禹所咨重。為文立就,有集八十卷。

劉庠字希道,彭城人。八歲能詩,蔡齊妻以子。用齊遺奏,補將作監主簿。復中進士第,為高宻廣平院教授。英宗求直言,庠上書論時事,帝以示韓琦,琦對之“未識”帝益嘉重,除監察御史裏行。日食甫數日,苑中張具待幸,庠言非所以祗天戒,詔罷之。會聖宫修仁宗神御殿,甚宏麗,庠言:“天子之孝,在繼先志,隆大業,不在宗廟之靡。宜損其制,以昭先帝儉德。”奉宸庫被盗,治守藏吏。庠言:“皇城幾察厲禁,實近侍主之,當并按。”仁宗外家李珣犯銷金法,庠奏言:法行當自貴近始。帝不豫,儲嗣未正,庠拜䟽謂:“太子天下本,漢文帝扵初元即為無窮計。潁王長且賢,宜亟立,使日侍禁中,閱四方章奏。”帝皆行之。

神宗立,遷殿中侍御史,為右司諫。言:“中國禦戎之策,守信為上。昔元昊之叛,五来五得志,海内為之困弊。今莫若示大信,捨近功,為國家長利。”奉使契丹,故事,兩國忌日不相避。契丹張宴白溝日當英宗祥祭,庠丐免,契丹義而聽之。除集賢殿脩撰、河東轉運使。庠計一路之産,鐵利為饒,請復舊冶鼓鑄,通隰州鹽礬,愽易以濟用。又請募民入粟塞下,豫為足食。進天章閣待制、河北都轉運使。契丹侵霸州土塲,或言河北不可不備,庠上五策,料其必不動,已而果然。大河東流,議者欲徙而北,内侍程昉希功,請益兵濟役。庠請遲以歲月,徐觀其勢而順導之,朝廷是其議。移知真定府,又為河東都轉運使。召知開封府。庠不肯屈事王安石,安石欲見之,戒典謁者曰:“今日客至勿納,惟劉尹來,即告我。”有語庠者曰:“王公意如此,盍一徃見?”庠謂:“見之何所言?自彼執政,未嘗一事合人情,脫問青苗、免役,將何辭以對?”竟不徃。奏論新法,神宗諭之曰:“柰何不與大臣恊心濟治乎?”庠曰:“臣子扵君父各伸其志。臣知事陛下,不敢附安石。”會與蔡確爭廷參禮,遂以為龍圖閣直學士、知太原府。請復憲州募民子弟剽銳工技擊者,籍為勇敢,倣漢謫戍法,貰流以下罪徙實河外。契丹建牙雲中,遣騎涉内地,邉吏執之,契丹檄取紛然,又遣使議疆事,衆疑其造兵端,欲大為僃。庠奏言:“雲朔歲儉,軍無見糧,契丹張形示彊,造端首禍,曲在彼不在我,願勿聽。宜先諭以理,然後飭兵觀釁。”帝嘉使者辭順,訖以黄嵬山分水嶺立新疆。遭母䘮,服終,知成都府,乞禁西山六州與漢人婚姻,勿蹈吐蕃取維州之害。徙秦州,坐失舉,降知虢州,移江寜府、滁州,徙永興軍。時西征無功,關内騷動。庠過關,力言虚内事外,恐揺根本。帝感納其忠。元祐初,加樞宻直學士,知渭州。卒,年六十四。宣仁聞之曰:“帥臣極難得,劉庠可惜也。”庠有吏能,淹通歴代史,王安石稱其愽。卒後,蘇頌論庠治平建儲之功,詔褒録其子。

朱京字世昌,南豐人。父軾,有隱德。京愽學淹貫,登進士甲科,敎授亳州、應天府,入為太學録。神宗數召見論事,擢監察御史。時中丞及同僚多罷去,京抗䟽曰:“御史假之則重,略之則輕。今耳目之官,屢進屢卻,則言者不若靜默爲賢,直者不若柔從爲智。偸安取容,雖得此百數,亦何益國邪?”他日入見,帝勞之曰:“昨覽奏䟽,所補多矣。”京風神峻整,見者憚之,目為真御史。初,臺臣奏事,必先移閤門,得班乃入,京嘗以名聞。翌旦既入,會有先之者,不及對而退。帝問京安在,左右以告,詔趣之入。辰漏且盡,為留班以湏。未幾,論大臣除擬有愛憎之?,中書言其失實,謫監興國軍鹽稅。歴太常愽士、湖北京西江東轉運判官,提點淮西刑獄、司封員外郎。元符初,遷國子司業。京在元祐時,嘗為幸太學頌,或擿其語有及先朝者,京亦固辭不拜。徽宗初立,復命之,踰月而卒。

論曰:何郯、吳中復皆良御史也。郯出夏竦,阻王守忠,姦人庶幾少戢矣。中復恥識面臺官,其所守可見矣。薦之論李定,思恭之右歐陽脩,繪請惜老成,庠不附新法,數子所見何其同也。獵爲令而興孔子廟,孟陽以教授而參决大計,此其卓然者乎!恢臨政簡約,無可議者。京持論端確,竟以去位,君子惜之。

列傳卷第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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