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辯五首

九辯五首

宋玉

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揺落而變衰，憭慄兮若在逺行，

登山臨水兮送將歸。泬寥兮天高而氣清，寂漻兮收潦而水清。憯悽増欷兮薄寒之中人，愴怳懭悢兮去故而就新，坎?兮貧士失職而志不平。廓落兮羇旅而無友生，惆悵兮而私自憐。燕翩翩其辭歸兮，蟬寂寞而無聲。鴈噰噰而南游兮，鵾雞啁哳而悲鳴。獨申旦而不?兮，哀蟋蟀之宵征。時亹亹而過中兮，蹇淹留而無成。悲憂窮蹙兮獨處廓，有美一人兮心不繹。去鄉離家兮來逺客，超逍遥兮今焉薄。專思君兮不可化，君不知兮可奈何。蓄怨兮積思，心煩憺兮忘食事。願一見兮道余意，君之心兮與余異。車駕兮朅而歸，不得見兮心悲。倚結軨兮太息，涕潺湲兮霑軾。慷慨絶兮不得，中瞀亂兮迷惑。私自憐兮何極，心怦怦兮諒直。

皇天平分四時兮，竊獨悲此凛秋。白露既下降百草兮，奄離披此梧楸。去白日之昭昭兮，襲長夜之悠悠。離芳藹之方壯兮，余委約而悲愁。秋既先戒以白露兮，冬又申之以嚴霜。收恢台之孟夏兮，然坎傺而沈藏。葉菸邑而無色兮，枝煩挐而交横。顔滛溢而將罷兮，柯彷彿而委黄。萷櫹槮之可哀兮，形銷鑠而瘀傷。惟其紛糅而將落兮，恨其失時而無當。覽騑轡而下節兮，聊逍遥以相羊。

歲忽忽而遒盡兮，恐余夀之弗將。悼余生之不時兮，逢此世之俇攘。澹容與而獨倚兮，蟋蟀鳴此西堂。心怵惕而震盪兮，何所憂之多方。仰明月而太息兮，步列星而極眀。

竊悲夫蕙華之曽敷兮，紛旖旎乎都房。何曽華之無實兮，從風雨而飛颺。以爲君獨服此蕙兮，羗無以異於衆芳。閔竒思之不通兮，將去君而髙翔。心閔憐之慘悽兮，願一見而有眀。重無怨而生離兮，中結軫而増傷。豈不欎陶而思君兮。君之門以九重。猛犬狺狺而迎吠兮。關梁閉而不通。皇天滛溢而秋霖兮，后?何時兮得乾？塊獨守此無澤兮，仰浮雲而永歎。

何時俗之工巧兮，背繩墨而改錯？却騏驥而不乗兮，䇿駑駘而取路。當世豈無騏兮，誠莫之能善御。見執轡者非其人兮，故駒跳而逺去。鳧鴈皆唼夫梁藻兮，鳯愈飄翔而髙。舉圜鑿而方枘兮，吾固知其鉏鋙而難入。衆鳥皆有所登棲兮，鳯獨遑遑而無所集。願銜枚而無言兮，常被君之渥洽。太公九十乃顯榮兮，誠未遇其匹合。謂騏兮安歸？謂鳯皇兮安棲？變古易俗兮世衰，今之相者兮舉肥。騏伏匿而不見兮，鳯皇髙飛而不下。鳥獸猶知懷徳兮，何云賢士之不處。不驟進而求服兮，鳯亦不貪餧而妄食。君棄逺而不察兮，雖願忠其焉得。欲寂寞而絶端兮，竊不敢忘初之厚徳。獨悲愁其傷人兮，馮欎欎其何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