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醉頭陀傳

如醉頭陀傳

三目山有一長老，不叅禅，不說法，嘗拗一竹杖，携一飮瓢，挂一蒲團，遊戲于淸涼石上，謳歌自娛。其歌曰：吾道窮兮貧家兒，吾道幽兮谷裡芝。入吾道兮寒如雪，守吾道兮醉如泥。人問道，?歌曰：道路之迢遙兮，非扶笻著?之可登兮。惟持以不徐不疾兮，方可托摩尼千掌上示兮。朝則遊于綠蘿嵓邊，把茅爲葢，寢于下嵓前數十步，以枯木十餘?，掩以柴扉，朝暮有鴉猿爲伍。其石壁間題曰：綠蘿嵓畔把心?，月挂松梢樹影來。睡起蒲團鴉報曉，柴門只有野猿開。每歲秋淸，好遊于疎林之下，嘗自謂曰：霜葉凋殘，秋風蕭洒，衆人視之爲?怛，我則見之爲收藏。且也萬物芸芸，必㱕于根，倘不三庚自伏，則妖梅不放，顛柳不開，而春光艶麗，烏能再來也？有僧于林下詢其義，復歌曰：?曇往兮君安遊？?過去兮向何求？君兮君兮?悠悠，一聲葉落兮爲誰秋？或時擬華亭船子之曲，泛扁?水上，人間之曰：和尚何不說法利生，反好余且之技，何也？隨?呵呵曰：江上有金鱗，素懐禹門之躍，吾故來釣之。如不遇，任其興盡?耳。其歌曰：靑篛綠蓑兮，烟波釣叟之不㱕。?月淸風兮，羊裘子陵之自微。夜靜水寒兮，華亭船子之舟晚。蘆花淺浪兮，如醉頭陀之所依。晚則細雨斜風，人稀鶩落，便停?于淺水。其徒蓬蓬子扣其法要，乃曰：吾船中無法，汝但看此岸邊微微細雨濕寒松。少焉雨停，又見淡淡淸光籠野色，遂?歌曰：籠野色之淸光兮，可以潔子之靈臺。濕寒松之細雨兮，可以濯子之塵埃。臺兮靈兮無一物，塵兮埃兮何有哉？人以爲金華之長老，彼則在山而不知有山也。人以爲江湖之散人，彼則在水而不知有水也。人以爲歌?必以酒，彼則無酒而自歌也。故自號之曰如醉頭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