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山楊先生語録後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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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4:28

龜山楊先生語録後録下

宋興百有餘年,四方無虞,風俗敦厚,民不識干戈。有儒生於江南,髙談詩書,自擬伊傅,而實竊佛老之似,濟非鞅之術,舉丗風動,雖巨德故老,有莫能燭其姦。其說一行,而天下始紛紛多事。反理之評,詭道之論,日以益熾,邪慝相承,卒兆裔夷之禍。考其所致,有自來矣。靖康?,龜山楊公任諌議大夫、國子?酒,始推本論奏其學術之謬,請追奪王爵,罷去配饗。雖當時餘黨,猶夥公之說,未得盡施。然大統中興,論議一正,到于今,學者知荆舒禍本而有不屑焉。則公之息邪說,距詖行,放滛辭,以承孟氏者,其功顧不大哉!是宜列之學宫,使韋布之士知所尊仰,而况公舊所臨,流風善政之及祀事其可闕乎。瀏陽實潭之屬邑,紹聖?,公嘗辱爲之宰。歳饑,發廩以賑民,而部使者以催科不給罪公,公之德於邑民也深矣。後六十有六年,建安章才邵來爲政,慨然念風烈,咨故老,葺公舊所爲飛鴻閣,繪像於其上,以示後學,以慰邑人之思去而不忘也。又六年,貽書俾熹記之。熹生晚識陋,何足以窺公之藴。惟公師事河南二程先生,得中庸鳶飛魚躍之傳於言意之表,踐履純固,卓然爲一丗儒宗。故見於行事,深切著明如此。敢表而出之,庶幾慕用之萬一云爾。龜山天資髙,朴實簡易,然所見一定,更不須窮究。某嘗謂這般人皆是天資出人,非假學力。如龜山極是簡易,衣服也只據見定,終日坐在門限上,人犯之亦不校。其簡易率皆如此。喜怒哀樂未發,龜山敬而無失之說甚好。問:龜山云:消息盈虚,天且不能暴爲之去,小人亦不可驟。如何?曰:只看時如何,不可執天亦有迅雷風烈之時。

又言:龜山先生年少,未見伊川時,先去看莊列等文字。後來雖見伊川,然而此念熟了,不覺時發出來。游定夫尤甚。羅仲素時復亦有此意。龜山往來太學,過廬山,見常緫。緫亦南劒人也,與龜山論性,謂本然之善,不與惡對。後胡文定得其說於龜山,至今諸胡謂本然之善,不與惡對,與惡爲對者,又别有一善。常緫之言,?未爲失。若論本然之性,只一味是善,安得惡來?人自去壞了,便是惡旣,有惡,便與善爲對。今他却說有不與惡對底善,又有與惡對底善。如近年郭子和九圗,便是如此見識。上面書一圈子,寫性善字,從此牽下兩邊,有善有惡。或云:恐文定當來未甚有差,後來傳襲,節次訛舛。曰:看他說,善者,賛美之詞,不與惡對,巳自差異。

理不外物,若以物便爲道,則不可。如龜山云:寒衣饑食,岀作入息,無非道。伊尹耕於有莘之野,以樂堯舜之道。夫堯舜之道,豈有物可玩哉?即耕於有莘之野是巳。恁地說,却有病。物只是物,所以爲物之理,乃道也。

龜山言:天命之謂性,人欲非性也。天命之善,本是無人欲,不必如此立說。胡子知言云: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同行而異情。自是他全錯看了。

問:橫浦語録載張子韶戒殺,不食蠏髙,抑崇相對,故食之。龜山云:子韶不殺抑崇,故殺不可。抑崇退,龜山問子韶:周公何如?對曰:仁人。曰:周公驅猛獸,兼夷狄,㓕國者五十,何嘗不殺?亦去不仁以行其仁耳。先生云:此特見其非不殺耳,猶有未盡。須知上古聖人制爲罔?佃漁,食禽獸之。 但君子逺庖厨,不暴殄天物。須如此說,方切事情。

草堂先生及識元城劉器之、楊龜山,龜山之岀時巳七十歳,却是從蔡攸薦岀。他那時却是覺得這邊扶持不得,事勢也極,故要附此邊人,所以薦龜山。?縁蔡攸與蔡子應說,令其薦舉人才。答云:太師用人甚廣,又要討甚麽人?曰:縁勢利之徒,恐緩急不可用。公知有山林之人可見,告他便說:某只知郷人鼔山下張觷,字柔直,其人甚好。蔡攸曰:家間子姪未有人教,可屈他來否?此人即以告張,張即從之。及教其子姪,儼然正師,弟子之分,異於前人。得一日,忽開諭其子弟以奔走之事,其子弟駭愕,即告之曰:若有賊來,先及汝等。汝等能走乎。子弟益驚駭、謂先生失心。以告老蔡。老蔡因悟曰、不然。他說得是。蓋京父子此時要喚許多好人岀。巳知事變必至。即請張公叩之。張言天下事勢。至此巳不可救勢只得且收舉个賢人岀。以爲緩急?仗耳。即令張公薦人。張公於是薦許多人。龜山在一人之數。今龜山墓誌云。㑹有告大臣以天下將變。宜急舉賢以存國。於是公岀謂此張後爲某州縣丞。到任即知虜人入㓂。必有自海道至者。於是買木爲造舡之備。踰時果然虜自海入㓂。科州縣造舟。倉卒擾擾。油灰木材,莫不踊貴。獨張公素備,不勞而辦,以此見知於帥憲,即辟知南劒。㑹葉鐡入㓂,民人大恐,他即告諭安存之。即率城中諸富家,令岀錢米沽酒買肉,爲蒸糊之?。遂分民兵三替逐替,燕犒酒食,授以兵器。先一替岀城與賊接戰,即犒;第二替岀,先替未倦,而後替即得助之。民大喜,遂射殺賊首。冨民中有識葉鐡者,即厚勞之,忽令執兵,只今執長鎗,上懸白旗令見。葉鐡即以白旗指向之。衆人上了弩,即其所指而發,遂中之。後都統任某欲爭功,亦讓與之。其餘諸盗,却得都統之力,放賊之叔父,以成反間。

論及龜山,先生曰:龜山彈蔡京也是,只不迅速。林擇之曰:龜山晚岀一節亦不是。先生曰:也不干晚岀事。若岀來做得事,也無妨。他性慢,看道理也如此。平常處看得好,緊要處却放緩了,做事都渙散無倫理。將樂人性急麄率,龜山却恁寛平,此是間岀。然其麄率處,依舊有土風在。

或問:龜山晚年岀處不可曉,其召也以蔡京,然在朝亦無大建明。曰:以今觀之,則可以追咎當時無大建明。若自家處之,不知當時所當建明者何事?或云:不過擇將相爲急。曰:也只好說,不知當時事勢如何。擇將相固是急,然不知當時有甚人可做。當時將只說种師道,相只說李伯紀,然固皆嘗用之矣。又况自家言之,彼亦未便見聽。據當時勢,亦無可爲者,不知有大聖賢又如何耳。

問:龜山晚年岀得是否?曰:岀如何不是,只看岀得如何當。?,若能有所建明而岀,則勝於不出。曰:渠用蔡攸薦,亦未是。曰:亦不妨。但當時事急,且要速得一好人岀來救之,只是岀得來不濟事耳。觀渠爲諌官將去,猶惓惓於一對巳而不得對。及觀其所言,第一正心誠意,意欲上推誠待宰執;第二理㑹東南綱運。當時宰執皆庸繆之流,待亦不可,不待亦不可不告以窮理,而告以正心誠意。賊在城外,道途正梗,縱有東南綱運,安能逹?所謂雖有粟,安得而食諸,當危急之時,人所屬望,而著數乃如此,所以使丗上一等人?。儒者以爲不足用,正坐此耳。問:圍城時李伯紀如何?曰:當時不使他,更誰使?士氣至此,蕭索無餘,他人皆不肯向前,惟有渠尚不顧死,且得?仗之。問:姚平仲刼寨事是誰發?曰:人皆歸罪伯紀,此乃是平仲之謀。姚、种皆西方將家,師道巳立功,平仲恥之,故欲以竒功取勝之。刼不勝,欽廟親批令伯紀䇿應。或云:當時若再刼可勝,但無人敢主張。問:种師中河東之死,或者亦歸罪伯紀。曰:不然。嘗親見一將官說師中之敗,乃是爲流矢所中,非戰敗。渠親見之,甚可怪。如种師道方爲樞密,朝廷?重遽死,此亦是氣數。伯紀管 御營,欽廟授以空名告身,自觀察使以下,使之自?。師道只用一二小使臣誥, 御批云:大臣作福作威,漸不可長。及遣救河東,伯紀度勢不可辭,不行。御批云:身爲大臣,遷延避事。是時許崧老爲右丞,與伯紀善,書杜郵二字與之,伯紀悟,遂行。當危急時,反爲姦臣所使,豈能做事?問种師道果可依仗否?曰:師道爲人口訥,語言不能岀。上問和親,曰:臣執干戈以衛社稷,不知其他。遂去,不能反覆力執。大抵是時在上者無定說,朝變夕改,縱有好人,亦做不得事。道夫問:龜山晚歳一岀,爲士詬罵,果有之否?曰:他當時一岀,追奪荆公王爵,罷配饗夫子,且欲毀劈三經板。士子不樂,遂相與聚問:三經有何不可?輙欲毀之,當時龜山亦謹避之。問:或者疑龜山此岀,爲無?於事,徒爾紛紛。或以爲大賢岀處,不可以此議,如何?曰:龜山此行,固是有病,但只後人又何曽夢到他地位在?惟胡文定以柳下恵援而止之而止比之,極好。龜山之岀,人多議之。惟胡文定公之言曰:當時若能聽用,决須救得一半。此語最公。蓋龜山當此時雖負重名,亦無殺活手叚,若謂其懷蔡氏汲引之恩,力庇其子,至有謹勿擊居安之語。則誣矣。幸而此言岀於孫覿,人自不信。坐客問龜山先生立朝事。先生曰:胡文定論得好。朝廷若委呉元忠輩推行其說,决須救得一半,不至如後來狼狽。然當時國勢巳如此。虜?退後,便須急急理㑹。如救焚拯溺。諸公今日論蔡京,明日論王黼,當時姦黨各已行遣了,只管理㑹不休,擔閣了日子。如呉元忠、李伯紀,向來亦是蔡京引用,免不得略遮庇,只管喫議論。龜山亦被孫覿軰窘擾。龜山銘誌不載髙麗事,他引歐公作梅聖俞墓誌,不載布文詩事,辨得甚好。孰能識車中之狀,意欲施事?見韓詩外傳。

伯夷微似老子。胡文定作龜山先生墓誌,主張龜山似柳下惠,看來是如此。

龜山與廖尚書說義利事,廖云:義利却是天理人欲。龜山曰:只怕賢錯認以利爲義也。後來被召主和議,果如龜山說。廖?舉鄭厚與某人,可見其賢。此二人二人皆要主和議。及廖被召,却不問此二人,却去葉孝先商量。及爲中丞,又薦鄭轂,然廖終與秦不合而岀。但?不能别義利之分,亦是平時講之不熟也。鄭博士某舊見之,年七十餘,云嘗見上蔡先生,先人甚敬之。

國說胡珵德輝所著文字,問德輝何如人,曰:先友也,?陵人。曽從龜山游,故所記多龜山說話。能詩,文墨?皆精好。嘗見先人館中唱和一卷,惟胡詩特佳。趙忠簡公當國,與張嵲巨山同爲史官,及趙公去位,張魏公獨相,以爲元祐未必全是,熈豐未必全非,遂擢何掄仲李似表二人爲史官。胡張所修史皆摽岀,欲改之,胡張遂求去。及忠簡再入相,遂去何李,依舊用胡張爲史官。成書奏上,弄得都成私意。龜山雜愽,是讀多少文字!龜山楊先生語録後録下

後 學 天 台 呉 堅

刋 于 福 建 漕 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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