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誓論上

秦誓論上

秦穆公因?子之謀以伐鄭，鄭人知之，既還，而晉人又敗之于殽。内愧蹇?，外為諸矦所?，咨嗴痛惜，發言自誓，且以咎其聴言之失而巳欲戰之心固自若也。修而車賦，儆而師徒，逞其憤怒，求以報復，非不欲詢老成，棄新進也。言猶未已，而兵遽出於晉郊，然則夫子何以獨列之書乎？將不取其悔過乎？曰：夫人誰無過，過而能悔，然後能改。改過，君子之心也。以君子之心行王者之事，將巳亂，非生亂，將寡怨，非積怨。穆公有一於此乎？今徒信其區區自誓之言，不察其無道用兵之罪，雖說春秋者亦不敢少責於秦，反以深責於晉，是不知秦猶晉也。且曰晉人三敗秦師，秦之見報，人之常情也，未至如晉之甚，晉人又輙報之，則過矣。故春秋常情，待晉㐮，王事待秦穆。文之四年，穆公雖見伐而不報，然後可以實其悔過之言，是又非也。夫以秦之所謂悔過云者，吾知其心矣，必也追念既往之敗，引咎歸已，作為言語，以自觧於國人，使國人不徒忘其死傷暴骨之戚，且又作其迅奮欲戰之憤，封殽地之死骨，啓隴西之覇圖，盖巳盡在於自誓之一日。是則因敗為勝，轉禍為福，而闘士自倍者也。若夫文之四年，穆公非不欲報伐也，兵出累年，民勞國敝，又復有事西戎，闢國十二，固少愒耳，未始一飯不在晉也。六年之夏，穆公卒矣。不然，晉不先動，而秦輙加兵，非結怨亂之甚者乎？雖以康、靈、桓、景繼體之君出，事巳隔世，讎猶未釋。自僖三十三年殽之戰，迄宣十五年輔氏之戰，凡幾戰矣。三四十年之間，和好未嘗恊，兵釁未嘗觧，不顧義理之是非，而專以干戈為報復，夷狄之道也。春秋且以是而狄之矣，穆公為有以基之者也，烏在其能悔過乎？雖然，自其言而論，君子不以人廢言，此夫子所以獨列之書也。自其事而?，二帝三王以来，世變至此極矣，是未可以王事待之者也。齊宣王伐燕而敗，慚見孟子，而陳賈乃教之以文過。由是較之，則穆公之所以為賢者，豈不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