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四十八 金史一百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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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16:25
列傳第四十八 金史一百十
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錄軍國重事前中書右丞相監修國史領經筵事都總裁臣奉勑修
楊雲翼趙秉文韓玉馮璧李獻甫雷淵程震
楊雲翼
字之美,其先贊皇檀山人。六代祖忠客平定之樂平縣,遂家焉。曾祖青,祖郁,考恒,皆贈官于朝。雲翼天資穎悟,初學語輒畫地作字,日誦數千言。登明昌五年進士第一,詞賦亦中乙科,特授承務郎、應奉翰林文字。承安四年,出為陜西東路兵馬都總管判官。泰和元年,召為太學博士,遷太常寺丞,兼翰林修撰。七年,簽上京、東京等路按察司事,因召見,章宗咨以當世之務,稱旨。大安元年,翰林承旨張行簡薦其材,且精術數,召授提點司天臺,兼翰林修撰,俄兼禮部郎中。崇慶元年,以病歸。貞祐二年,有司上官簿,宣宗閱之,記其姓名,起授前職,兼吏部郎中。三年,轉禮部侍郎,兼提點司天臺。四年,大元及西夏兵入鄜延,潼關失守,朝議以兵部尚書蒲察阿里不孫為副元帥以禦之。雲翼言其人言浮於實,必誤大事。不聽,後果敗。興定元年六月,遷翰林侍講學士,兼修國史,知集賢院事,兼前職。詔曰:“官制入三品者例外除,以卿遇事敢言,議論忠讜,故特留之。”時右丞相高琪當國,人有請榷油者,高琪主之甚力。詔集百官議,戶部尚書高夔等二十六人同聲曰:“可。”雲翼獨與趙秉文、時戩等數人以為不可,議遂格。高琪後以事譴之,雲翼不卹也。二年,拜禮部尚書,兼職如故。三年,築京師子城,役兵民數萬。夏秋之交病者相籍,雲翼提舉醫藥,躬自調護,多所全濟。四年,改吏部尚書。凡軍興以來入粟補官及以戰功遷授者,事定之後有司苛為程式,或小有不合輒罷去。雲翼奏曰:“賞罰國之大信,此輩宜從寬錄,以勸將來。”是年九月,上召雲翼
及戶部尚書夔、翰林學士秉文於內殿,皆賜坐,問以講和之策。或以力戰為言,上俯首不樂,雲翼徐以孟子事大事小之說解之,且曰:“今日奚計哉,使生靈息肩則社稷之福也。”上色乃和。十一月,改御史中丞。宗室承立權參知政事,行尚書省事於京兆。大臣言其不法,詔雲翼就鞫之。獄成,廷奏曰:“承立所坐皆細事,不足問。向大兵掠平涼以西,數州皆破,承立坐擁強兵,瞻望不進。鄜延帥臣完顏合達以孤城當兵衝,屢立戰績,其功如此,而承立之罪如彼,願陛下明其功罪以誅賞之,則天下知所勸懲矣。自餘小失何足追咎。”承立由是免官,合達遂掌機務。哀宗卽位,首命雲
翼攝太常卿,尋拜翰林學士。正大二年二月,復為禮部尚書,兼侍讀。詔集百官議省費,雲翼曰:“省費事小,户部司農足以辦之。樞密專制軍政,蔑視尚書。尚書出政之地,政無大小皆當總領。今軍旅大事,社稷繫焉,宰相乃不得預聞,欲使利病兩不相蔽得乎?”上嘉納之。明年設益政院,雲翼為選首,每召見賜坐而不名。時講尚書,雲翼為言帝王之學不必如經生分章析句,但知為國大綱足矣。因舉“任賢”“去邪”“與治同道”“與亂同事”“有言逆於汝心”“有言遜於汝志”等數條,一皆本於正心誠意,敷繹詳明,上聽忘倦。尋進龜鑑萬年錄、聖學、聖孝之類凡二十篇。當時朝士廷議之際
多不盡言,顧望依違,寖以成俗。一日,經筵畢,因言:“人臣有事君之禮,有事君之義。禮,不敢齒君之路馬,蹴其芻者有罰。入君門則趨,見君之几杖則起;君命召不俟駕而行,受命不宿於家。是皆事君之禮,人臣所當盡者也。然國家之利害、生民之休戚,一一陳之,則向所謂禮者特虛器耳。君曰可,而有否者獻其否。君曰否,而有可者獻其可。言有不從,雖引裾、折檻、斷鞅、軔輪有不恤焉者。當是時也,姑徇事君之虛禮,而不知事君之大義,國家何賴焉!”上變色曰:“非卿,朕不聞此言。”雲翼嘗患風痺,至是稍愈,上親問愈之之方,對曰:“但治心耳。心和則邪氣不干。治國亦然。人君先正其心,則朝廷百官莫不一於正矣。”上矍然知其為醫諫也。夏人旣通好,遣其徽猷閣學士李弁來議互市,往返不能决。朝廷以雲翼往議乃定。五年卒,年五十有九,諡文獻。雲翼天性雅重,自律甚嚴,其待人則寬,與人交分一定,死生禍福不少變。其於國家之事,知無不言。貞祐中,主兵者不能外禦而欲取償於宋,故頻歲南伐。有言之者,不謂之與宋為地,則疑與之有謀。至於宰執,他事無不言者,獨南伐則一語不敢及。雲翼乃建言曰:“國家之慮,不在於未得淮南之前,而在於旣得淮南之後。蓋淮南平則江之北盡為戰地,進而爭利於舟楫之間,恐勁弓良馬有不得騁者矣。彼若扼江為屯,潛師於淮以斷饟道,或决水以瀦淮南之地,則我軍何以善其後乎。”及時全倡議南伐,宣宗以問朝臣,雲翼曰:“朝臣率皆諛辭。天下有治有亂,國勢有弱有強。今但言治而不言亂,言強而不言弱,言勝而不言負,此議論所以偏也。臣請兩言之。夫將有事於宋者,非貪其土地也,第恐西北有警而南又綴之,則我三面受敵矣。故欲我師乘勢先動,以阻其進。借使宋人失淮,且不敢來,此戰勝之利也。就如所料,其利猶未可必然。彼江之南其地尚廣,雖無淮南豈不能集數萬之眾,伺我有警而出師耶?戰而勝且如此,如不勝害將若何?且我以騎當彼之步,理宜萬全,臣猶恐其有不敢恃者。蓋今之事勢與泰和不同,泰和以冬征,今我以夏往,此天時之不同也。冬則水涸而陸多,夏則水潦而塗淖,此地利之不同也。泰和舉天下全力,驅乣軍以為前鋒,今能之乎?此人事之不同也。議者徒見泰和之易,而不知今日之難。請以夏人觀之,向日弓箭手之在西邊者一遇敵則搏而戰、袒而射,彼已奔北之不暇。今乃陷吾城而虜守臣,敗吾軍而禽主將。曩則畏我如彼,今則侮我如此。夫以夏人旣非前日,奈何以宋人獨如前日哉?願陛下思其勝之之利,又思敗之之害,無悅甘言,無貽後悔。”章奏不報。時全果大敗於淮上,一軍全沒。宣宗責諸將曰:“當使我何面目見楊雲翼耶?”河朔民十有一人為游騎所迫,泅河而南,有司論罪當死。雲翼曰:“法所重私渡者,防姦僞也。今平民為兵所迫,奔入於河,為逭死之計耳。今使不死於敵而死於法,後惟從敵而已。”宣宗悟,盡釋之。哀宗以河南旱,詔遣官理寃獄,而不及陝西。雲翼言:“天地人通為一體,今人一支受病則四體為之不寧,豈可專治受病之處而置其餘哉。”朝廷是之。司天有以太乙新歷上進者,尚書省檄雲翼參訂,摘其不合者二十餘條,曆家稱焉。所著文集若干卷,校大金禮儀若干卷,續通鑑若干卷,周禮辨一篇,左氏、莊、列賦各一篇,五星聚井辨一篇,縣象賦一篇,勾股機要、象數雜説等著藏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