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髙帝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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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4:17
汉髙帝论
有进说于君者,因其君之资而为之说,则用力寡矣。人惟好善而求名,是故仁义可以诱而进,不义可以刼而退。若汉髙帝起于草莽之中,徒手奋呼而得天下,彼知天下之利害与兵之胜负而已,安知所谓仁义者哉?观其天资,固亦有合于仁义者,而不喜仁义之说,此如小人终日为不义,而至以不义说之,则亦怫然而怒。故当时之善说者,未尝敢言仁义与三代礼乐之教,亦惟曰如此而为利,如此而为害,如此而可,如此而不可,然后髙帝择其利与可者而从之,盖亦未尝迟疑。
天下既平,以爱故欲易太子大臣,叔孙通、周昌之徒力争之,不能得,用留侯计,仅得之。盖读其书至此,未尝不太息,以为髙帝最易晓者,苟有以当其心,彼无所不从。盍亦告之以吕后、太子从帝起于布衣,以至于定天下,天下望以为君虽不肖,而大臣心欲之,如百歳后,谁肯北面事戚姫子乎?所谓爱之者,祗以祸之。嗟夫,无有以奚齐、卓子之所以死为髙帝言之者欤。叔孙通之徒,不足以知天下之大计,独有废嫡立庻之说,而欲持此以?之,此固髙帝之所轻为也。人固有所不平,使如意为天子,惠帝为臣,绛、灌之徒圜视而起,如意安得而有之,孰与其全安而不失为王之利也?如意之为王而不免于死,则亦髙帝之过矣。不少抑逺之,以泄吕后不平之气,而又厚封焉,其为计不巳踈乎?
或曰:吕后强悍,髙帝恐其为变,故欲立赵王。此又不然。自髙帝之时而言之,计吕后之年,当死于惠帝之手,吕后虽悍,亦不忍夺之其子以与姪。惠帝既死,而吕后始有邪谋,此出于无聊耳,而髙帝安得逆知之?
且夫事君者,不能使其心知其所以然,而乐从吾说,而欲以势夺之,亦巳危矣。如留侯之计,髙帝顾戚姫悲歌而不忍,特以其势不得不从,是以区区犹欲为赵王计,使周昌相之。此其心犹未悟,以为一强项之周昌,足以抗吕后而捍赵王,不知周昌激其怒而速之死耳。古之善原人情而深识天下之势者,无如髙帝。然至此而惑,亦无有以告之者,悲夫!